死地（第26章）

　　关于马向前要调到市里去当市委书记的呼声在一浪高过一浪之后，眼看着平息下来之际，马向前真的就被调到清水市任市委书记去了。在官场同僚的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事实却是不容置疑的。不过对关望来说，意料之外的程度远大于意料之内，因为马书记竟然没有带他跟着一起上调，而是让他继续担任新来的县委书记宣政的秘书，他之前跟着马向前去市里开会时见过宣政，有好多次他还陪着马向前和宣政单独在一起待过，不过那都是在饭桌上。当时宣政是市委宣传部部长，也是市委常委委员，对于时任清凉县县委书记的马向前甚是亲热，这其中的玄机他曾深入想过但是想不出个名堂。以后他也就没有再往心里去了，反正他想：管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只要他跟紧马书记，取得马书记的信任，哪一天马书记发达了，也少不了他关望的好处。后来经岳培新一调教，他向马露露套近乎，关系得到发展之后，再听过官场上的小道信息说马书记如何前途无量，从此他可真是心花怒放，仿佛同僚们说的马向前前途无量似乎就是在说他。
　　但是不能不说官场上的事可真是微妙得很。马向前高升了但是他却原地不动，这真让关望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他还是县委书记的秘书，所以暂时还没有招来同僚的太多非议。直到几个月后宣政开始在清凉县换将之时，虽然他还是稳坐县委书记秘书的位子，可是莫名其妙萌生出的危机感迫使他不能不在心里琢磨了。马书记那一朝的人基本上被宣政换了个遍，不过还好，时任局长的调到别的部门继续任局长，任书记的继续调到别的部门任书记，正职依然是正职，副职依然是副职，只是管的部门不同而已，没有实质变化。动作之后，明眼人很快就看出了，除了关望和政法委书记汪思饮，其他该动的县委领导干部全都动了，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玄机，实在耐人寻味。让关望感到庆幸的是马向前高升之后，他的夫人和女儿马露露还留在清凉县，住的还是清凉县专为县委县政府科级以上领导干部修建的怡园小区的房子。按理说夫君升迁了，夫人林静薇和女儿马露露也应该跟着到市里去才对，但是偏偏马向前家人并没有按照常人的思维去做，这就不能不使人想入非非了。忆往昔从市委组织部部长任上调到清凉县任县委书记，马向前偕妻带子前来，这一次他走却留夫人和女儿在清凉县，是不是要缓上一段时间才接家人去市里，这也未可知。一段时间后，关望的同僚们发现，林静薇一星期总会有一半时间去市里待着，起初还带着女儿，后来她就只身一人去市里了，把女儿马露露单独留在了清凉县，而此后她去市里的时间明显地加长了，一个星期不回清凉县是常事。期间关望倒成了马家的常客，他总是在中午和下午下班后去马家看望马露露。有宣书记帮他打掩护，关望也挺心安理得的。宣书记对他的同僚说关秘书到马书记家是他这个县委书记派去的，说什么马书记的夫人老是说清凉县气候温润，适合她女儿养病，所以马书记到市里任职之后，马夫人并没有急着去。现在马夫人隔三岔五去市里看望马书记，就把照顾家的责任托付给了他，而他作为县委书记一天到晚工作忙抽不开身，就只有让秘书代劳了。宣书记所言合情合理，无异于是给了造谣者当头棒喝，之前有官员认为关望跟马露露交往是别有所图，眼下经宣书记一番有意无意的说明，谣言便不攻自破，原来这是宣书记的指示，作为秘书的关望是不能不执行宣书记的指示的。即便马露露长相不尽人意，还是个左瘸子，关望就是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他也必须无条件按照宣书记的指示去办，谁让他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呢！而这不过只是一部分官员的心思，反过来还有为数不少的官员，认识上并不那样消极，他们反倒对关望羡慕不已，其中有不少是刚入仕的年轻人。他们暗地里都说关望的命真好，竟然两任书记都让他当秘书，还让他帮着去照顾市委书记的家人，这不是器重是什么？这么一来再看关秘书这个人可真是不简单啊！
　　一切都像是预先设计好的，关望也不曾想到宣书记会像马书记那样待他。在宿舍一个人的时候，关望就会冥思苦想。马书记走了，林静薇也走了，只留下女儿马露露在清凉县，难道真是宣书记说的那样——留马露露在这里的原因仅仅只是清凉县的气候适合她养病吗？这里面肯定有隐情。脑海里每次去看望马露露时她那激动的神情……忽然，关望心中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就行了，没有必要说出口。他因此心中窃喜不已，由此坚信，别看马书记没有带他一起走，那不过是缓兵之计，说白了那不过是马书记做给别人看的，到市里去只带去了办公室主任杨升腾，表面上马书记不显山露水，实际上……关望经过缜密分析得出的结果是：最应该被马书记带走的人是他，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猜透马书记的心思，但是他坚信只要保持和马露露的情爱关系不动摇，那么他离开清凉县去市里仅仅只是时间上迟与早的问题，无须多虑。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外的事让关望头疼不已。至于事件详情，杜晓晨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只约他到仙聚来酒家见面后再说。以前，关望常常会跟三朋四友到天外楼饭店去相聚，不过如今自汪思饮当上政法委书记兼任县委副书记之后，他从好朋友兰青青那里得到消息说汪思饮凭借权力把天外楼饭店总经理董相卿给控制了，天外楼成了他的享乐之地。关望洁身自好，他知道被汪思饮染指的饭店色情业肯定会兴隆起来，事实就是这样，很快天外楼饭店就改了名字，叫快活林休闲会馆，这使得他跟他那些看重声誉的好朋友压根再也不愿去光顾了。快活林休闲会馆，单是从名字上，就已经很让人想入非非了，对于有可能玷污名誉的是非之地，关望和他的朋友常常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倒是仙聚来酒家闲暇时候值得去游玩，有山有水不说，那还是同学家的。尽管不排除仙聚来酒家也有色情业务，那纯属副业，不像快活林休闲会馆在汪思饮的操纵下让色情业取代了原来的餐饮主业，弄得乌烟瘴气的。如今是个色情业旺盛的时代，像仙聚来酒家这样的餐饮休闲场所，免不了也跟全国其他餐饮休闲娱乐场所一样，多少得招几个娼妓来以满足不同顾客的欲望。关望先于杜晓晨来到仙聚来酒家，跟冷艳聊起色情业，面色冷峻，体态丰腴的冷艳也是无可奈何。她对他说其实她也不想招妓，只是如今这个社会风气太离谱，无论是有钱人还是穷光蛋，是男人都爱嫖娼，尤其以汪思饮那样的政府官员为甚。别看政府官员一天到晚在大会小会上说得多好听，说什么人民公仆应该加强品德修养，要身体力行抵制不正之风的蔓延……事实却是：嫖娼纳妓不少政府官员都起着示范作用。“什么世道啊！”冷艳气愤之余无奈地冲关望长叹道。两人相视只能苦笑了之。
　　杜晓晨如约而至。坐在冷艳特意为关望和她准备的靠汉江的包房中，两个人边喝着茶听着舒缓优雅的乐曲，边聊侃了起来。不听杜晓晨说还罢了，一听她说过关望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一星期前，县政法委书记汪思饮被县中学请去给师生做政法报告期间，汪思饮瞅到了杨柳。色狼的记忆力不错，竟然认出了杨柳就是他在仙聚来酒家遇到的那个跟关望在一起从包房出来的女子。汪思饮一下子色欲膨胀，作完报告，他竟然明目张胆地叫校长把杨柳找来，他说他要单独找杨老师谈谈心。就在县中学的教务室，汪思饮色胆包天想猥亵杨柳，结果遭到了杨柳的激烈反抗而未能得逞。但是，汪思饮贼心不死，他后来从校方要到了杨柳的手机号，利用电话他接连几天老是骚扰杨柳，在电话里还一再恬不知耻地威胁杨柳说如果不顺从他，他就会把她跟关秘书在仙聚来酒家幽会偷情的事抖搂出去，到那时她书教不成是小事，还会连累了关秘书。杨柳呢，别看还是个孩子，还挺有心计的。面对汪思饮的淫威，她灵机一动在电话里她先用温和的话语稳住了汪思饮，等挂断电话，她随即就打电话给杜晓晨，把汪思饮前前后后猥亵她的事从头至尾详细地对晓晨姐说了一遍。杜晓晨听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杨柳的家境跟她太相似了，都是命苦之人，即便杨柳是外人，遇到这样的求助她也绝不会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的，更何况杨柳是她老师的女儿，也是情人关望的干妹子，岂容汪思饮那种小人亵渎玷污！源于此，杜晓晨今天才专门约了关望来仙聚来酒家，为的就是和关望一起想办法共同来对付汪思饮。
　　事情来得有些突然。关望一时间微闭双眼躺在酒家精致的藤椅上，面色看去十分安详，像似在小憩。杜晓晨猜得出他在思想如何对付汪思饮。她对他是那样的了解，以至于举手投足间一个小动作或是一个表情她都能通过表象看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