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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罗胜利劝解 陈玉栋探家

作品名称:飞雁滩(小说)      作者:苍茫黄河口      发布时间:2017-12-18 13:12:55      字数:5235

  这几天,雷兆海真有一种气炸了肺的感觉。若只是豆子苗被糟蹋了他还可以忍受,毕竟现在的时令还可以再补种,但那些纯种的本地鸡种是他和媳妇准备置办一个小型养鸡场所必须的。鸡苗烧死了,最起码还得再等一年的时间才能重新操置。这且不说,万一那晚上有风,他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房子也得被烧毁了。况且,媳妇还有好几个月的身孕,行动又不方便,这万一控制不住火势,或没有罗胜利、雷兆第等人及时跑来救火,还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这事一准是李子喜那个王八蛋干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行,我得找他去!”雷兆海说着把馒头和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现在去找他,你有证据证明是他放的火?”兆海的媳妇紧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丈夫。
  “但我断定不会有第二个人!”
  “那只是你猜测,咱并没有真凭实据。那天晚上胜利不也说暗地里调查调查再说嘛!这都过去两天了,胜利那边没有消息,就说明他也没有掌握住证据。你贸然去,只能会加深误会,就你这火爆脾气,闹不好还得和他打起来。”兆海媳妇说着拽了把丈夫,“你先坐下。”
  “照你这么说,要是查不出证据,就这么算了?”雷兆海抻着脖子瞪着眼问道。
  “不忍着还能咋的。这古语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几个鸡苗算啥。”
  “还是嫂子说的对。”罗胜利说着话走进了雷兆海的院子,“你还是别去找他了,找他麻烦事的已经到他家了。”
  “谁到他家找他麻烦事?”雷兆海来了情绪。
  “还能有谁?镇上管计划生育的呗。”罗胜利坐下继续说,“我刚才碰上孙其久了。是孙其久告诉我的。”
  “好,报应!”雷兆海说着一跺脚,“让这样的人好受了,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今天我没啥事,你的草垛不是烧了吗,我和你到荒地里拾草去。咱俩拾一天,够你烧半年的。”
  “拾草?哼,拾草急啥!走,到他家看这老小子的热闹去。”雷兆海说着就拽着罗胜利的胳膊往外走。
  “兆海哥,看那干啥!那样做咱和他有啥两样?”罗胜利一甩雷兆海的胳膊说道,“有道是亲不亲故乡人,咱罗家村来飞雁滩种地的就咱们四家子,闹出笑话来让别人看热闹。兴他不仁,但不兴咱不义。我就不相信咱就感化不过他来。”
  “胜利啊,别人可以,但他不行。我这句话撂在这,不信咱走着瞧,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要是不好心当了驴肝肺,算我白活了这么多年。”雷兆海气呼呼地说道。
  当罗胜利和雷兆海赶着毛驴地排车经过李子喜家的院子时,正碰上孙其久和镇上的张书记气冲冲地从李子喜家中走了出来。对于张书记,罗胜利是认识的。于是,他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跟张书记打招呼。“张书记,你咋到这里来了?”
  “嗨,还不都是他惹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超生,净给咱镇上添麻烦!”张书记用手指着李子喜说道,“我告诉你,按期缴不上罚款,你闺女的老师就别干了。”孙其久刚想岔开话题,谁料张书记又说,“你也不是个好玩意,还敢说你不知道。罗胜利在任时咋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闻听此言,罗胜利和孙其久都一下子愣住了。
  “我说的是实话。孙其久你别给我在里头和稀泥,到时候有你好看的!”张书记说完回头对罗胜利说,“你的情况,来的路上他都跟我说了。怎么样?有啥难题跟我说,到时候镇上能帮你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
  “谢谢书记,孙主任已经很照顾我了。”直到此时,罗胜利真有点后悔走李子喜家门这条道了。
  
  在通往罗家村的公路上,一个提着沉重大提包的身材魁梧的老汉正兴冲冲地走着。他就是跟着罗胜利离开罗家村将近半年之久的陈玉栋老汉。不知为啥,这段时间玉栋老汉晚上经常做梦,梦到自己的老屋,梦到罗胜利的母亲,也梦到自己的孙子小瑞。因此,他特别想回家看看,特别想和胜利他娘啦啦家常、说说话。见胜利这几天不是太忙,他便让胜利用柴油三轮车将他送到了公路上,然后再坐上油田的班车来到了滨海县城,他先去理发店理了理发、刮了刮脸,然后用起早贪黑扒蛤蜊所赚的钱在滨海百货大楼给罗朋和小瑞买了些可口的食品,并专门给胜利的母亲买了一件将近200元的上衣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这才心满意足地从滨海乘上了通往家乡的客车。来到罗家村后,玉栋老汉径直向胜利家走去。当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胜利娘的屋门口时,两个老人都不由得呆住了。
  胜利娘正在给猪拌猪食,她压根就没有想到玉栋老汉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见有一个人走进屋里,她这才停止了搅拌,猛一抬头见竟然是她时时挂念的玉栋老汉,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揉了揉眼说:“三哥,是你吗?你咋突然回来了?”
  “是我,是我。我想回来看看。”玉栋老汉放下手中的提包,端起拌好的猪食就往外边走,“你等着,我去把猪喂上。叫我说你是喂这个干啥,把罗朋照顾好就行了。这出圈进圈的万一摔着可咋办。”
  “三哥,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这腿脚还蛮利索的。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胜利娘紧跟着玉栋老汉走了出来。
  “没,光顾得上赶道了,没顾得上吃饭,等晌午一块吃吧。”玉栋老汉说着走进了猪圈将猪食倒进了槽子里。
  “那咋行,你先歇歇,洗把脸,我给你做饭去。”胜利娘闻言赶紧往回走。她在脸盆里倒上凉水后,又把暖瓶里的开水倒上了一些,然后用手试了下温度。等玉栋老汉进屋时,她已麻利地点起了火。一袋眼的工夫,一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荷包蛋便端在了玉栋老汉面前。
  “三哥,你可比原先黑了,可脸色好看多了,身上也好像胖了不少。胜利他们可好?”胜利娘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玉栋老汉的身旁,边看着他吃饭边关切地问道。
  “好,好,都好着呢!我比没去飞雁滩时整整胖了三十斤。你看,这身上都长暄肉了。”玉栋老汉把在罗胜利那里的一些情况拣要紧的跟胜利娘说了起来,末了,他从提包里把给胜利娘买的上衣拿了出来,“你看,我给你买了件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过会你穿上试试。”
  “你花这钱干啥,真是!”胜利娘将衣服拿在手上仔细地端详着。
  “我有钱,那里的钱好挣。”玉栋老汉埋头吃起饭来。等他将一碗荷包蛋吃完时,胜利娘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看咋样?”
  “中,中,好看!”玉栋老汉抹了抹嘴高兴地说。“罗朋呢?”
  “他还没放学。”胜利娘高兴地将茶壶茶碗冲刷干净后,给刚吃完饭的玉栋老汉沏上了壶热茶,“三哥,你这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有点惦心你。”
  “有胜利他两口子照顾着,你有啥惦心的?我身子骨好着呢,你就放心吧!哈哈哈哈……”玉栋老汉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这次回来想住多久?”胜利娘瞅着玉栋老汉的脸问。
  “这——我也没考虑,在那里就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家里就回来了,事先也没打算具体住多少日子。”玉栋老汉说话的同时看到胜利娘用手抹了把眼。
  “我这不好好的嘛,你掉啥泪啊。”玉栋老汉说着将一双大手捂在了胜利娘的手上。“他婶子啊,你的心我懂啊,孩子们的心思我也明白!胜利他两口子怕我孤单把我接到了飞雁滩,像对待亲爹一样地伺候着我,但他们却忘了你在家也没有个说话的人啊。唉!经过这么长时间盘算,我也总算明白了,我不能辜负了孩子们的一片心,更不能再对不住你让你白等这么多年了。你放心,等今年收完秋回来后,你就是撵我我也不走了。”
  “真的?”
  “真的!”
  胜利娘抬起泪眼定定地看着玉栋老汉,刹那间,四只布满老茧的手就这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婶子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也不知你是咋想的。”玉栋老汉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沓子钱,“这是我去飞雁滩后挣的钱,一共5000块。本来我打算把这钱给胜利他们,但他们两口说啥也不要,并让我把这钱给双喜家的小瑞留着,说是这样以后孩子兴许还能记得住他这个爷爷。”
  “三哥啊,胜利他们说得对,你就给孩子攒着吧。小瑞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打小没了爹,跟着人家少受不了磨难,你能给孩子存个就存个吧,只要你身体能干得动就行。”胜利娘说着叹了口气。
  “那你先把这钱放好了,等秋后收完豆子把豆子卖了,我给孩子凑足两万元钱,也了了我这个当爷爷的一份心事。”玉栋老汉说着将钱交到了胜利娘手里。
  “明年春天我可不让你再走了,你好好地给我呆在家里就行。”胜利娘嗔怨地看了一眼玉栋老汉。
  “他婶子,要我说那里的环境比家里好。其实啊我早就考虑过了,罗朋今年夏天就上高中了,孩子上了高中后有胜双照顾着,你在家里不也没啥事?依我看,等秋后咱俩把事办了后,干脆你也去飞雁滩算了,这样也省得胜利两头惦记着。你说是不是?”玉栋老汉喝着茶水,把自己考虑了很长时间的想法说了出来。
  胜利娘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她在掂量着玉栋老汉所说的每一句话。“三哥啊,闹了半天敢情你是都早就想好了。行,就按你说的办吧,反正你在哪我就在哪。”
  “咱俩也别光顾着说话了,你赶紧给孩子准备饭吧。我也回我那口老屋去看看。”玉栋老汉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说。
  “三哥,你那院子的事胜利可早跟你说了?”闻听此言,胜利娘小心地问道。
  “都跟我说了。你说孙其久找到了胜利商量,他还能不同意?他是当过村长的人,眼光应该长远,做事就不能叫人家说三道四的。至于我你也知道,我是说啥也不能叫胜利为难。更何况我一个孤老头子要那么大个院子干啥?就是可惜了那颗大枣树,那是双喜和他哥哥小时候栽下的,都二十好几年了。双喜出事儿媳带着孙子离开后,我想把它给除了,但最后还是没舍得。”
  “三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好日子长着呢!依我说啊还是你疼胜利。甭管咋样,咱不能让人家说出胜利的不是来。”胜利娘说着走到里间屋里从箱子底下拿出了一个用手绢包着的鼓鼓的包。“三哥,这是咱村里赔偿给你的八千元钱。是孙其久叫董平那孩子专门送到我这里来的。”
  “你一块放着就行,胜利早就告诉我了。”玉栋老汉继续说,“做人不能只考虑自己,既要瞻前,也得顾后。行了,你甭宽解我了,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去准备饭吧。”
  “不叫你提醒,我还真忘了给孩子做饭了。”胜利娘笑了起来,“你去看看后赶紧回来。公路通车后,我让胜双买来了车砖,院墙全是新砖垒的。是孙其久派人给你垒的,连你那口老屋也重新上了一遍泥,看着就跟新的一样。”
  “那我得好好瞅瞅。”玉栋老汉笑着出了胜利家的大门。
  拐过一个小弯后玉栋老汉来到了笔直的柏油公路上。远远地他便发现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大变了样。原来自己的家处在一个丁字路口的拐角处,村里的道路在自己的院子外边拐了一个几乎对折型的弯,而现在对折弯已变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弧状漫弯。原来的土院墙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溜红色的砖院墙。玉栋老汉紧走几步来到自己的院子门前,见院内的大枣树也早被拔掉了,偌大个土院子现在变成了一个用混凝土铺成的整洁的小院。环顾四周,玉栋老汉倒觉得这样比原先更简洁了些。刚才在路上时心中所想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屋上的大门仍旧锁着,窗户上的玻璃完好无缺。玉栋老汉掏出钥匙将屋门打开后走了进去,屋内没有任何霉味,一切都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方桌上摆放的茶壶茶碗被一块素洁的桌布盖着,两把暖壶摆放在方桌上;灶台里整齐地堆放着一些早已捋好了的干树枝和柴草,炕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并用一床粗布单子蒙着;水缸内盛满了水,碗窗内的饭碗也都用一块白色的细布遮盖着。玉栋老汉快步走向炕边爬了上去,将手伸到被窝里摸了摸,顿时一种非常焦爽、喧腾的感觉传到了手上。看来,这被刚晒过不久,这屋内的一切也刚打扫了不久,要不哪会有如此整洁。玉栋老汉顿时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胜利娘提前打扫好的。刹那间,一股暖流再一次地弥漫了玉栋老汉的全身,他的眼眶禁不住潮湿了起来。
  “爷爷——”
  “爷爷——”
  一阵熟悉的叫喊声传进了玉栋老汉的耳朵里,他赶紧擦了擦眼走了出来。“哟,是罗朋啊,长这么高了。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爷爷,上个星期天我刚和我奶奶给你打扫了卫生。爷爷,你是不是忘了,你临走时把一把钥匙留给了我奶奶。实话跟你说吧爷爷,你离开后,我和奶奶已经打扫了不下七、八次了。不错吧,爷爷?”罗朋得意地看着玉栋老汉说。
  “不错,不错,俺罗朋变成大孩子了,会关心照顾人了,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玉栋老汉高兴地抚摩着罗朋的头说,“孩子啊,学习累不累?”
  “没事,爷爷,你就放心吧,依我的成绩考进县一中肯定不成问题。你回去后告诉我爹和我娘,就说罗朋不用他们操心!”罗朋说着牵起了玉栋老汉的手说,“爷爷,走,吃饭去。我奶奶让我来叫你!”
  “好,吃饭去!”玉栋老汉两眼笑成了一条缝,“爷爷我还给你带回来的螃蟹呢。”
  “螃蟹?”罗朋有点不相信地问。
  “啊。”玉栋老汉回应道。
  “那东西不是很贵吗?”
  “就是很贵。听养船的渔民说,开春时已经在大海里逮不着野生的大螃蟹了。”
  “为啥?”
  “螃蟹这东西每当天气变冷时就会往深海回游,咱渤海湾的野生螃蟹也遵循着这一规律。野生的螃蟹在咱渤海湾经过一年的成长,已经变得膏满籽黄肥得流油。可当它们游到公海附近时,小日本的捕捞船已经早就等在那里了。他们的捕捞技术比咱先进,据说能从海底就把螃蟹给捞走了。所以,等到第二年春天返回咱渤海湾产籽的螃蟹就少了。年年如此,你说咱这里野生的螃蟹还多得了吗?”玉栋老汉说完慈爱地抚摩着罗朋的头。
  “爷爷,等我考大学时我一定报考海洋类大学,将来也好对付小日本!”罗朋攥着拳头说。
  “好孩子啊,有出息。爷爷看着你们高兴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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