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能真的没有哪个男人像关望那样让马露露一接触之后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自从在开明广场关望那么一露脸，让马露露从此想见关望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重。起初十多天，开门见到下班送父亲回家的关望，马露露并不再像以前那样在父亲进入家门后急于关门了。她总是会笑着跟关望对看那么半分钟，然后再目送关望折身离去。再之后，可能是马露露从中做了她母亲的工作，每次见到关望送父亲到家门口，林静薇就会热情地招呼关望到家里坐，惹得进屋的马书记附和着老伴也回头笑着招呼秘书到屋里歇歇脚再走。为了不被马家老两口看出破绽，关望不得不佯装推辞，但是林姨总会迈出一步把他硬拉进屋里。进了一次马家门，后面再进就不像以前那样生分了，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随意。关望因此就成了马家的常客。在马家，多半时间马书记和夫人总是会离开客厅，马书记去书房，林姨则会去女儿的睡房待着。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这是老两口故意为之，他们总是把时间留给女儿让宝贝女儿跟关望在一起多待一会儿。这让关望受宠的心理越来越重，他每次从马家出来都会打电话把在马家受到的优待说给初恋情人杜晓晨听，杜晓晨每每也都为他高兴不已。
　　这天早晨八点上班，马书记破天荒地笑着指示关秘书让他打电话给县委办公室主任杨升腾，叫杨主任通知县上在家的常委委员十分钟之后到县委会议室召开县教育界反腐工作总结会。关望受宠若惊领命照办。给杨升腾打过电话，马书记和颜悦色地又指示关秘书一会开会要认真做好会议记录。而后，马书记翻阅了几分钟县纪委送来的前不久县纪委着手开展的清凉县教育界反腐工作总结报告，接着又特别叮嘱关秘书让他一会在会上尤其要注意记录好各县委常委的发言表态，并让关秘书发挥特长在会后可以就清凉县这次教育反腐行动写几篇通讯给《清江日报》投投稿。关秘书听完指示心领神会赶忙应诺完全按照书记的意思去办。他的乖巧和聪慧，更加博得了马书记的好感。
　　事后，关望一直在想，马书记在工作上对他的态度可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怎么回事呢？不言而喻，关望心里特别清楚。这一现象在以前是不曾有的。以前马书记有什么指示需要杨升腾去办，他总是会不声不响地拿起电话亲自向杨主任布置，有些时候关秘书要是在他的办公室，他还会特意将他支开。为这曾经不知道让关望做了多少回噩梦，梦中他被马书记贬了，不再是县委书记的秘书了，而是到县委大院门卫上当报刊收发员去了，梦醒后他每次都是浑身虚汗淋漓。眼下马书记一改往日对他不冷不热的工作态度，使关望深信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清凉县教育界反腐工作总结会开得十分圆满，会上各位县委常委都对前不久在全县范围内由县纪委牵头组织，清凉县政法委和公检法各单位多管齐下重拳整治县教育界腐败的廉政运动所取得的成果大力赞赏。会后关望不失时机地按照马书记会前的指示停下了正创作着的一篇热门时政新闻稿，立即着手开始了题为《清凉县重拳出击：对教育腐败进行全面整治》的系列通讯稿的创作。
　　回想在清河镇时创作的那六篇长篇通讯所引发的社会轰动效应，以及对仕途带来的影响，关望一直以来对于笔杆子的力量十分在心。后来调到县上工作，他时不时除了写一些杂文，更多的时间则一直在搞新闻写作，爱好读书看报的读者总是不难发现在县、市、省报上以及常见的一些杂志上常常都刊载有署名关望的文章。不敢说关望在清江省文坛声望有多高，在清凉县乃至清水市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文坛名人了。从政的人业余时间搞点文学或是新闻创作，只要言语得当，对于仕途的发展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不说别的方面，单说如今时代名人效应带给一个名人的社会声望和无形的地位，就已经是名人受益不尽了。更何况关望一直采用孙家选日记中所言的“诡道”之法摸爬滚打于官场之上，所以他的仕途不但自我感觉良好，也被包括马向前在内的政界不少官员看好。
　　自从关望成了家里的常客，在工作上马向前对关秘书可真的是特殊对待了，他似乎产生了有意栽培关望的念头，只是不露声迹而已。眼下为了不让关秘书分心，使他得以集中精力把《清凉县重拳出击：对教育腐败进行全面整治》的系列通讯稿创作出来，马书记专门给关秘书放了假，让关秘书把分内工作暂时移交给了办公室主任杨升腾。这样一来，关望就能一门心思地搞创作了，除过吸取在清河镇创作六篇长篇通讯的经验，这一次关望还专门私下请了县团委书记杜晓晨来做他的帮手，珠联璧合，两位写作高手聚在一起，可想而知关望创作出的通讯稿无论是风格还是质量，都将是独树一帜的。十天后，接连题为《清凉县重拳出击：对教育腐败进行全面整治》的长篇系列通讯稿见诸《清江日报》，一切都在意料之内，心血没有白费，通讯稿一经刊发，跟当年在清河镇那六篇通讯一样，立即引起了社会热议。作为县委书记的秘书，关望时刻都没有忘记职责，那就是一切工作都必须围绕马书记的指示去办，虽然马书记的指示很粗略，但是他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写。官场上就是这样，许多时候上级领导给下级作指示，无须详细，只要点出大概的内容和方向，下级就会通过揣摩领导意图而为之。这已经不是现代官场才有的现象，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如果一个人连领导的意图都揣摩不出来，那么这个人要想在官场上出人头地那简直是妄想。
　　俗话说：红袖添香好读书。对关望来说却是红袖添香好创作，有红颜知己杜晓晨当参谋，在领会马书记指示的前提下，花费一个月时间由他执笔创作的八篇《清凉县重拳出击：对教育腐败进行全面整治》的长篇系列通讯，在《清江日报》连载之后，机不可失，清水市市委宣传部见此也抓紧跟进，立即把八篇通讯转载在了《清水日报》上，并且清水市市委宣传部部长宣政经过精心谋划，还把八篇通讯稿印制成了小册子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下发给了清水市辖下的十大县各级党委和政府领导，使得整个清水市掀起了学习清凉县教育反腐倡廉工作经验的高潮。清水市这一举措加之《清江日报》的重点宣传，迅速引来了不少省内外大报记者的关注，借助新闻媒体，清凉县迅速走红全国，连清凉县县委书记马向前也在极短时间内成了全国官场上的红人。这是马向前事前没有想到的，更不曾料到一封从关秘书手中接过的匿名信最后会给清凉县和他这个县委书记带来如此声望。马向前因此按捺不住愉悦的心情，专门在一天邀请关望到家里由他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餐桌饭菜让秘书品尝。这可真让关望始料不及，让他再一次领略了一回笔杆子的威猛。经过杜晓晨的暗中精密策划，八篇报道从清凉县解放前说起，以清凉县教育发展为主线，在其中见缝插针，融合进了历史的、地理的、人文的以及法治的、社会的、经济的方方面面的内容，从而逐步展开，这些内容主要集中在了前五篇。由前面五篇通讯垫底，在得出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才造成清凉县陋习成堆，特别暴露在官场上，官员慵懒之风盛行，以权谋私，营私舞弊之举比比皆是，然而面对如此现状，在马向前调来清凉县任县委书记之前，历届政府虽然努力想改变清凉县污浊的官场风气，无奈出了力却收效甚微。最终，改变清凉县官场陈腐面貌的重任被以马向前为首的新的政府领导担当了起来。后三篇通讯集中笔墨大肆地以一封清凉县教师集体举报的匿名信为引子，巧妙地将其与清凉县的反腐倡廉工作纠结在一起，经过层层着力书写和渲染，逐渐把马向前推到了读者眼前。读完八篇通讯稿，给读者留下的印象最深刻、最鲜明的要数清凉县县委书记马向前这个一把手了，他视党的声望为自己的生命，勤政爱民，嫉恶如仇，对官员腐败深恶痛绝的形象跃然纸上，给广大读者以心灵震撼，在官场上无疑引起了一次地震，震得不少视党和人民以及国家利益于不顾的腐败官员心惊肉跳。由此，署名作者关望的八篇题为《清凉县重拳出击：对教育腐败进行全面整治》的长篇系列通讯所带来的社会效应可真是非同小可。因八篇通讯而声名远播的马向前，从中受益也不少。不久在清凉县官场上关于马向前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提拔为清水市市委书记的议论此起彼涨，无须去追究消息的来源，关望也早有耳闻，县委县政府官员私下的议论，在他看来绝对不会是无中生有。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呕心沥血要把马书记宣传出去，其目的还不就是为了能带给马书记以官运，使马书记早早得到升迁吗？照目前跟马书记的私人关系，他想马书记升官了，他关望还有不升的道理！查察目前的处境，对他和马书记有利得不能再有利了，是傻子都看得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