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忧国忧民
作品名称:码头之战(小说) 作者:秋海 发布时间:2017-12-20 20:28:41 字数:3200
“天奎,你忙得中午饭都没有回来吃,饿不饿?”刘天奎他爹在小饭馆前面的棚下坐着。
“爹,我不饿,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还行,今天中午陆陆续续有二十多位客人吃饭,天奎,做生意就像老婆婆纺花一样,慢慢上劲儿。”
我公公掂把小凳子坐在棚下,忧伤地低头不语。
他爹忍不住问:“天奎,啥事又累住你的头啦?”
“爹,忧国忧民。”天奎回答。
“天奎,你别说忧国忧民,你就是忧心忧焚,也解决不了国难当头的局势。因为现在国民党军队内部混乱,人心复杂,从表面上看蒋介石的军队不会走太远,面临崩溃。共产党八路军组建还没完善成形,中国战局正是青黄不接,导致中国内忧外患。天奎,就你这一臂之力能抵挡侵略者?是不可能的,你应该放平心态,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思想准备,等全国人民齐心协力反抗,那就是稳打稳捉鬼子。”
天奎缓缓抬头,亲和的目光望着冯刺猬说:“爹,你在我眼里,你是一名指挥作战的军事家,你分析问题具体全面,理论性强,我对你真的敬佩赞成。”
“嘿嘿,天奎,我是咱朱仙镇唯一私塾教堂里的高才生,当年我同班的同学没有一个不挨先生用戒尺摔的。我是先生的掌上明珠,《百家姓》和《三字经》我无论是正背倒背都如流水,从来不打啃儿……”
一位瘦老头,头戴一顶一把抓蓝色布帽,翘着几绺稀疏的山羊胡。瘦高身材,外穿古铜色套装,腰间系着一条宽扁布袋,扁布袋上插着一个长烟袋,烟袋杆上系着五寸长的绳子坠着一个小灰色的烟布袋,老头脚穿黑鞋白袜,明显端庄高雅。他叮当当、叮当当,手拉着三轮车铃响个不停,崭新的三轮包车上面撑着一顶蓝底儿白花布篷。来到天奎家的小饭馆前,瘦老头吱——哇——拉闸停车。
我公公和他爹同时抬头看,银枝挺胸仰卧在三轮车上,她盛气凌人,大声喝令:“差——人——把车停靠离我远点,不要竖耳探事。”
瘦老头推着三轮车低三下四地答应,“哎、哎。”
银枝款步走到小饭馆门前的棚下站到我公公面前,表现腼腆稳重地说:“哥,你今天上午见池广才啦?”
我公公白眼儿相待银枝,理直气壮回答:“我见池广才了,怎么了?”
银枝看出我公公对她冷漠,她觉得不自在,左手抓着一个血红色的真牛皮钱包,右手唰唰扫两下自己的旗袍。自己扭扭头,看看自己的左肩,看看自己的右肩,站在原地不停地踢脚甩袍。
我公公不耐烦地问:“银枝,我家不是你来的地方,你不怕我家的穷气扑你?”
“嘿嘿,哥哥,你这话见外啦,闺女走娘家就是脚踏在鸡屎上,味也是香的。”
我公公表情严厉,语气愤愤地说:“哼,虚伪。”
尽管是夏末秋初,银枝仍然穿那粉底大红牡丹花朵,绿叶红花显得格外鲜艳合体的旗袍。脖子领间双排琵琶扣子,右胸肩之间和右胯部,是用花布金丝条滚银边儿盘成的大蝴蝶扣子,脚穿一双红色平跟皮鞋。头发是,先分成七股,然后再编成小辫,把辫子盘爬在头顶,插着两个蝴蝶结,显然个子高上三公分。白白的小脸儿,红红的嘴唇儿,站姿挺立陡直,现在的银枝和以前的银枝相比,那是天渊之别。
我婆婆在小饭馆的后厨叮叮咣咣收拾碗筷,无意听见门前棚下有熟悉的女人声音,她闪背弓腰隔窗望去,看见是银枝,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匆匆走来说:“哟,银枝,是哪股风把你吹来啦?”我婆婆上下打量银枝,又说:“银枝,看看那脸上抹的像冬瓜毛似的白,多漂亮,咋啦,银枝,穿一身崭新不打折的阔太太衣裳,连坐也不敢坐啦,是不是怕把你的贵衣裳压皱?”
银枝强装高兴说:“嫂子,你跟我说话总是西北风挂流凌,连讽刺带打击。”
我婆婆手里拿着毛巾一甩一甩的,对着银枝笑。“银枝,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我说的是实话,你没听老辈儿人说吗?实话不好听,好听没实话。咱姊妹俩来那虚心假意干啥,银枝,你和你哥唠吧,我去厨房刷碗。”
银枝站到我公公面前自找话题,“哥,你这辈子烧高香了,找了个有本事的媳妇,我嫂子说起话来似洪钟,走起路来一阵风,咱刘家该发财了。”
“银枝,是夫妻阎王爷早就把蛋团圆了,不是夫妻硬搓也搓不到一起。”我公公冷冷地回答银枝。
银枝察言观色,谨言词正。“哥,我刚才说池广才的事,咱叉了话题,我今天来,想问问你,今天上午你见池广才的时候,你说他什么啦?”
我公公义正词言地说:“咋啦,池广才中午回家责怪你啦?”
“没有、没有,哥,你别多想。”银枝连摆双手,又说:“哥哥,池广才他,真的没有说啥。”
“池广才那人,奸诈藉猾,诡计多端,银枝,你啊,心眼太实。池广才把你卖掉,给你钱花你都不知道是啥钱,你说吧,你今天找我的主要目的是啥?”
银枝闪动泪花站在我公公面前说:“哥哥,我求求你,以后无论池广才干啥事情你都别管他,千万别管他。”银枝屈情的泪水,似泉涌一般,从两只大眼角冒出来,又像蜡油似的嗒嗒垂落。她刺——哼——刺——哼——抽泣不止。“哥哥,今天我真心告诉你,我这辈子真是运气好,我是乌鸦撞金笼,我和池广才偶然相识结婚,是我的福气从天而降,咱家祖祖辈辈穷途末路。我也想由乌鸦变成金凤凰,池广才干啥事,你如果管多了,会直接伤害我和池广才俺俩的感情,我会受池广才的窝囊气的,我公爹和婆母会给我小鞋穿。”
我公公缓和态度看着银枝,“银枝,享别人的福不长,你总攀龙附凤,那是暂时的。别看你现在穿的威风耀眼,你是借势仗势,你是狐假虎威。你说池广才他放着生意不做,非要干那有民愤的事,朱仙镇的商机睁眼目睹,举手之劳。天天跟在小日本后面杀人灭口,抢打掠夺,你不知道吗?朱仙镇是千年古镇,历史悠久,根深蒂固,人的思想经验丰富多彩,人际关系网密,你要是没长耳明脑聪,想在朱仙镇有立足之地是愚昧无能。银枝你回家告诉池广才,让他走正道,如果痴迷不误,让他小心他的脑袋,日本鬼子作恶是暂时的,早晚朱仙镇会有一批抗日分子出现。”我公公催促说:“银枝,走吧,别在这儿站了,现在是非常时刻,少说为佳。银枝,我希望你记住我最后这句话:人穷志不穷,路路行得通。”
银枝在我公公面前站那么长时间,我公公对她语重心长地讲,她仍然轻心浮耳,还是胸怀悬念地走了。
我公公看看他爹,自从银枝来到棚下站着,他爹始终低头装瞌睡。我公公弯腰侧面喊:“爹,我到河东我同学家去一趟。”
他爹缓缓睁开眼睛说:“去吧。”
我公公又朝后厨喊:“她娘——我去河东同学家一趟。”
我婆婆响亮地声音从后厨回荡,“哎——去吧。”
我公公正阔步行走在河东一条最宽的东西街上,杨再生迎面走过来,喊:“刘天奎——”
“杨再生,我正要去找你。”我公公说。
杨再生嘿嘿笑道:“你又要找我干嘛?是不是找我商讨反叛的事?”
我公公爽朗笑道:“对啦,你算把称锤躜到尿罐鼻子上啦,准得很。”
“哈……”杨再生大笑一阵竖起大拇指说:“老同学,你这个河里的鸭子啊,跩的真花。”
我公公自然大方微微一笑,“哎,杨再生,我今天找你,你必须给我个完美的答复,鬼子在咱镇上已经害两条人命啦,成立反叛组织可是迫在眉睫。”
杨再生态度冷静,语言沉稳。“老同学,我敬佩你这种爱国雄心壮志,理解你忧心如焚的悲愤心情。但是,战斗光靠勇猛是不会胜利的,必须灵活掌握。不但英勇善战,而且还要机智灵敏。或者根据地貌地形,或者对敌进行跟踪监察......”杨再生忽然觉醒,“刘天奎,在大路上说这些事情会走露风声。”他顿然东张西望又说:“刘天奎,咱不能在大路上说,走——咱俩到一座小庙里详细说。”
我公公转身紧随杨再生身后,两人走到一座小庙屋里,盘腿坐地,互相交换对敌作战方案。我公公说:“杨再生,你是共产党员,你对反叛这项工作应该起先锋带头作用。”
杨再生毫无迟疑地说:“天奎,现在抗日,共产党不能抛头露面与日本兵针锋相对,我们共产党多次开会主要商谈抗日,由于当前蒋介石的队伍抗日作战混乱。八路军是由中国工农红军组建,原来的中国红军游击队,改为新四军,也准备与八路军并肩作战。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筛查朱仙镇的日本兵帮凶,把那些跳得活跃,飞得盘旋的,并且把有代表性的分子们先绳之以法,杀鸡给猴看看。当日本兵看到他们的走狗被惩治时,日本兵就知道朱仙镇的人民不是一摊烂泥,而是一根钢钉。这样,既给日本兵一个震慑,又给日本兵一个有力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