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王书记借机办事 飞雁滩喜获丰收

　　孙其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向性格懦弱的王书记也有和他顶牛的时候。
　　这天早上，孙其久刚来到办公室，老王书记便端着个茶杯跟了进来。来到办公室的老王也不急着说话，而是慢慢地坐在了孙其久办公桌的对面，两眼笑眯眯地看着孙其久忙活。
　　“老王，你老看着我干啥？”孙其久被老王看得沉不住气了，“有事你就说，笑眯眯的，怪吓人的。”
　　“其久，咱俩搭档得咋样？”
　　“挺好啊。”
　　“我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
　　“找麻烦倒没有，你不愿干的事都推给我，我可没少替你这个书记操心受累。”孙其久意识到老王肯定有事要和他说，便赶紧封他的嘴。
　　“这个，我知道。我这个书记就是个摆设，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想长期干下去，这个位置迟早还不都是你的吗。”
　　“哎……哎……打住打住！我说老王，你一大早上到我屋里来不会是只跟我说这个的吧？”孙其久停止了手头的工作抬起头问道。
　　“既然咱俩在一起搭档得挺好，那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啥事你就说呗，咋这么费劲。”孙其久不耐烦地说道。
　　“听说你从油田上要了两个农民轮换工的指标？”老王试探着问。
　　“轮换工指标？你听谁说的？”孙其久一激灵。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有没有这么回事？”
　　“有，咋啦？”
　　“能给我一个吗？虽然我知道你要这个指标肯定费了不少周折，也许还花了不少钱，但甭管咋样，这次你给我一个，所花的钱我出，你的情我领。咋样，其久？”
　　“啊——闹了半天你是说这个。我说的这一大早就来堵我的门了呢！”孙其久见老王已把事情说开，再掩盖就没有必要了，“是啊，是有这么回事。我求爷爷告奶奶地到钻井要了两个名额，这还没到家呢就没了。”
　　“没了？”
　　“没了。”
　　“不对吧，是你自己扣下了吧。”
　　“老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咋自己扣下了？”
　　“其久，你自己心里有数。”老王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可我也不傻啊，我也是哑巴吃饺子肚里有数的人。你是不是又都给你亲戚了？”
　　“嘿，这真是邪了。我给谁你管得着吗？这是我要来的名额！”
　　“你敢说你这不是以权谋私？你要来的名额？要不干这个村主任，你能要来？”老王说这将茶杯蹲在了桌子上。
　　“哎，不是，老王你啥意思？”孙其久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啥意思你明白。我平时之所以不和你较真，这一来呢是我年龄大了，一些工作有心无力、力不从心；这二来呢你也确实有本事、有能力，一句话，你比我强，所以我才处处让着你，但这并不代表大队的事就只有你一人说了算，更不代表我怕你。你自己拍着良心想一想，打你上任以来，你要了几个油田轮换工名额了，你猴手里掉出一个枣来了吗？到头来还不都是给你那些亲戚们、朋友们分了。”老王仍然慢条斯理地说着。
　　“行，行，行，你别说了，你究竟想咋样吧？”孙其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两个指标我全要。”
　　“啥？你全要？这不可能！”
　　“那咱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去年你要来的指标全给你媳妇娘家的亲戚了，今年春天你跟采油上要来的一个指标给了——”
　　“好了，别在那里瞎白话了。你刚才不说要一个吗？咋转眼就两个全要了呢？”孙其久既着急又生气，扯着脖子瞪着眼冲老王喊道。
　　“我是这么考虑的，你若顺顺脱脱地给我一个，我也就算了，并且还很感激你；要是不顺脱，那这两个我就全要了。实在不行，我就召开全村党员大会，走一下组织程序，让全体党员讨论这两个指标究竟应该给谁。这点权利我作为一个大队书记、一个一把手是说了算的。”老王说到这里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反正这次我捞不着，你也别想要。嘿嘿，咋样？”
　　“你看王书记这样行不行，两个指标你一个我一个，等下次我再要来的时候再给你。”
　　“下次，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干到下次呢。”老王说着话转过身去，“这两天我老觉得身体不舒服，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我确实已经答应别人一个了。你通融通融，就要一个。”
　　老王不理孙其久，竟又将身子转了过去。
　　孙其久也紧跟着转了过去。
　　“早这样不就得了吗！磨叽磨叽，到头来不是还得给我一个。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老王看也不看孙其久的脸色，一抬屁股走了。
　　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临近中午，罗家村在家的党员竟一个不少地来到了大队办公室。
　　正准备出去的孙其久被堵在了办公室内。
　　“你们都来干什么？”孙其久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你通知大伙来研究分配轮换工的名额吗？这么好的事可得经过大伙表决，分给符合条件的人。”
　　“是啊，孙主任办事就是公道。这在其他村里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来的人不停地吵嚷着，一时间孙其久竟有一种想要疯了的感觉。
　　“是哪个兔崽子走漏了风声，看我查出来不扒了他的皮！”孙其久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越冬的小麦忍受了一冬的严寒，享受了一春的阳光雨露，在小满时节籽实渐渐饱满起来。飞雁滩种地的人们望着一片片波浪起伏的麦田，心潮澎湃，激情满怀。远处，布谷鸟已敞开了嘹亮的歌喉，唱起了那首亘古不变的歌谣。
　　傍晚，老大河里，一只野狸静静地卧在水边，机警地瞪着两只大眼盯着水中不停鸣叫的青蛙。青蛙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仍然不失时机地欢呼鸣叫。那阵阵抑扬顿挫之声也引诱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李夏和纪二虎。他们再次蹑手蹑脚地来到老大河边，拿起捕捉工具悄悄地逼近了青蛙。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的一刹那，青蛙那凸起的大眼早已发现了他们，一个急转身扎进了水中，两条结实有力的后腿在水中猛地一蹬，嗖的一声潜出好远。不等李夏和纪二虎再想出对策，那青蛙已好像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一片刚长出的嫩小蒲草下探出脑袋，又欢快地鸣叫起来，气得纪二虎捡一块土坷垃猛地向青蛙鸣叫的方向投去。“再叫你叫，打死你！”……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昨日还青中带黄的麦穗在温暖的南风中摇曳出一片喜人的金黄。布谷鸟像是闻到了成熟的气息，不知疲倦地飞翔在金黄的原野上，那急促的布谷声像是敦促农人赶快收割。
　　晚不了，“芒种三日见麦茬”。在飞雁滩种地的人们让成熟的麦穗再多吸收一两天的营养，促其更加颗粒饱满。翌日清晨，荒原上便出现了一幅男女老少齐参战、热火朝天的战斗场面。割麦子的唰唰声、人们的说笑声汇在一起，响成一片，在弥漫着清香气息的原野上传响……
　　上了场的麦子经两三日太阳灼晒，随着颗粒机的隆隆欢叫变成了一堆小山似的麦粒。此时，罗胜利他们顾不上休息，借着西南风，赤膊挥动大头木锨，将麦粒与糠的混合体一锨锨地抛向空中。麦糠随风飘飘洒洒地飞出去好远，麦粒则在空中划一漂亮的弧线急雨般地砸落在地面上。
　　哦，这是金色的雨，这是充满飞雁滩种地人期望与欢乐的雨啊！这雨，凝聚着飞雁滩种地人的艰辛，凝聚着飞雁滩种地人的汗水，这是勤劳与智慧的结晶体。
　　当罗胜双带着卡车来到飞雁滩见着罗胜利时，他真有点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又黑又瘦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刹那间，罗胜双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嘱咐罗胜利剩下的事就交给他来处理吧，他一定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些麦子卖个合适的价钱。末了，他仍不放心地说：“哥，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千万别累跨了。”
　　胜双走后的第二天，罗胜利先是到奶牛场把养奶牛的储存起来的两大堆粪用自己的三轮车一车一车地运到了地里，之后，便雇来了拖拉机和播种机用了整整一星期的时间将一百多亩土地全部耕作起来后播种上了美国大豆。待全部的豆苗拱出地面后，一场透地的雨水不期而至。这场雨，直把个玉栋老汉喜得合不拢嘴。“胜利啊，你真是个福将！老天爷都愿意帮你的忙。”
　　“三大爷，你还挺迷信，那就借你老人家的吉言吧。说实在的，我也该歇歇了。”罗胜利伸了一个懒腰憨厚地笑了起来，“我已经发过好几次狠了，盼着打完麦子后好好地睡上几天。”
　　“那可不行，好天后咱俩一起去采茶棵子叶。这劳累时间长了，一旦真的歇息下来，准得生病。你还是慢慢地恢复体力吧。”玉栋老汉笑呵呵地说，“胜利啊，今天下雨，外边的活不能干。来，陪大爷下下棋。来飞雁滩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陪我下过棋呢。”
　　“行，你老人家等着，我到我屋里去拿象棋。”罗胜利说着就想起身。
　　“你就坐在那里吧，我这里有，还是新的呢！”玉栋老汉仍旧笑呵呵地说。
　　“新的？”
　　“啊！胜双来给你拉麦子时给我带来的，他还给我带来了二斤好茶叶呢，说是叫啥碧螺春。我泡上壶咱爷俩尝尝，看看这碧螺春赶上赶不上咱喝的茉莉花茶的味道。”玉栋老汉说着便将茶壶茶碗摆在了桌子上。“来，咱爷俩边喝边下，看看谁赢。”
　　“好嘞，不过咱可说好了，不许悔棋。”罗胜利笑着说。
　　“好，就依你，好像你三大爷老是悔棋一样。”玉栋老汉故意嘟囔道。
　　在罗胜利和玉栋老汉下棋的时间里，大兰将一盘炒鸡蛋、一盘煎梭鱼和一瓶白酒拿了过来。“你爷俩别光顾着下棋，少喝点酒吧。”
　　“三大爷，要不咱这样——”罗胜利摁住了棋盘说，“谁输了，罚酒三盅。你看咋样？”
　　“好，我就不信我赢不过你！摆上，摆上！”玉栋老汉也上来了犟脾气。
　　“三大爷，你俩下吧，我去采茅窝窝，咱中午包饺子吃。”大兰笑着走了出去。她知道每逢下棋，玉栋老汉都有好倒招的习惯，有时急了眼竟小孩们似地耍赖。
　　荒原上，戴着苇笠的大兰提着一个用柳条编制的筐子拨开一片片带着雨水的茅草不停地采摘着那一个个形状像小伞一样的茅窝窝。
　　“嫂子，你干啥？”忽然，大兰的身后传来了叶青那银铃般的声音。
　　“哟，是叶青啊，快来帮我摘茅窝窝。下了一晚上雨，茅窝窝长得正是嫩的时候。”大兰说着摘下了一个大大的茅窝窝，“就是这个东西，摘的时候不要采上根。”
　　“嫂子，这东西能吃？”叶青问，“这不是狗尿苔吗？这个有毒啊。”
　　“傻丫头，这哪是狗尿苔。”大兰被叶青的话给气笑了，“这是纯正的茅窝窝！看样你是没吃过，不知道它有多好吃。咱说好了，今中午到嫂子家吃饭去，嫂子给你包茅窝窝饺子吃。保管馋得你收不住嘴！”
　　“那我可得去尝尝鲜。”叶青孩子似地说道，“不过，嫂子，你还是自己慢慢采吧，我还得去巡线。”
　　“下雨还巡线？”大兰吃惊地说。
　　“嫂子啊，我们石油工人也不是那么清闲的。只不过就是比你们少出点力气罢了。我走了嫂子，别忘了给我留着！”
　　“你这丫头！”大兰将手中的茅窝窝放到了篮子里边，冲着叶青离去的背影说，“巡完线赶快去，也省得我自己忙活。”
　　远处又传来了叶青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