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14】
　　吴天亮老师最近下午回到家里较勤，因为农忙季节要搭手帮家里收割小麦，提粮下种，栽红苕苗，薅苞谷草等。吴天亮老师天一擦黑也喜欢到光福村和奎五村，在杨子明沟两岸交界那个深潭洗澡。吴天亮老师有时候洗完澡，穿着裤衩要躺在深潭岸边一块石板上，有了月亮看月亮，有了星星看星星。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时候，吴天亮老师穿着裤衩在石板上走上几步，最后就穿上衣裤回家了。
　　有一天，天气闷热高温难熬，吴天亮老师从杨子明沟中心小学回到家里很晚，吴天亮老师吃罢下午饭，就拿着薅锄，在苞谷地里薅了一会儿野草，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连头上的发丝好像被雨水淋过一次。
　　在苞谷地里摘满一背篓构叶的张欣荣，把一背篓构叶背在肩上，也冒出了一脸的汗水，对吴天亮老师说天气闷热，汗水出多了会中暑的，再说天快黑了，也是收工的时间到了。吴天亮老师依从了他母亲张欣荣的意思，就帮着张欣荣把一背篓构叶背回了家。
　　在家里，吴天亮老师匆匆忙忙拿上毛巾和香皂，要到杨子明沟深潭去洗澡。临出门，张欣荣把手电递给吴天亮老师。吴天亮老师说，不要手电，又不像冬天的天气，天一黑就伸手不见五指。张欣荣把手电掂了掂担心说，大热天气小心蛇，蛇也喜欢在路面歇凉。吴天亮老师没有拿上手电，就冒着夜的光线到杨子明沟深潭洗澡去了。
　　尽管是初夏的天气，但夜的色彩仍然由淡色慢慢在变成浓黑。在吴天亮老师快要接近那个深潭沿岸时，因为在深潭上游出口相邻有一处浅滩，河面较宽，斜坡处还生长有一片荆棘藤蔓。在荆棘藤蔓上似乎有一只水鸟静静地跳上跳下。这只水鸟，仿佛一不小心模模糊糊落进了水面似的。
　　出现在杨子明沟河坝两岸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宽阔的，尽管河面有宽有窄，但不影响哗啦啦的流水声。只要你接近杨子明沟河坝两岸任何一个地方，哗啦啦地流水那种清脆鸣耳的声音，两只耳朵不由自主地首先倾听到了，似乎是一首首美妙的乐曲在飘扬。凡是到过杨子明沟河坝两岸的百姓，同样都有这种感受，同样都有这种体会。
　　吴天亮老师顺着浅滩，透过夜的光彩从哗啦啦的流水中，发现了一个人影，似乎脱掉了衣裤，正在用一条毛巾上下擦拭身体。吴天亮老师一双眼睛没有看错，在浅滩上的确有人在洗澡，是男是女吴天亮老师概不知道。过去吴天亮老师洗澡的时候，都是从杨子明沟河坝出口，走进水中洗澡的。但吴天亮老师今晚，在杨子明沟河坝洗澡准备从深潭上游入口进入水中。于是，吴天亮老师越来接近浅滩，那个洗澡的人了。
　　一种莫名其妙的思想情绪阻止了吴天亮老师，在黑的夜晚里停下了脚步。在吴天亮老师的视线中，浅滩里洗澡的不是男的，似乎是一位少女。如果被洗澡的少女发现了吴天亮老师，是有意偷看女性洗澡，那吴天亮老师职业道德又做何解释，传播出去民办教师的身份是否保得住，保不住就得回家当农民，不但影响恶劣而且也要影响人的一生。
　　吴天亮老师急忙后退了几步，心理出现了一点微微颤抖，似乎一股热气冲向了脸面。此刻，吴天亮老师赶忙蹲下身子猫着腰，凭借在夜色的掩护下，静悄悄地来到深潭出口，坐在一个石头上，一双脚浸泡在水里，一双眼睛还在观察浅滩河面的情况。
　　一会儿，吴天亮老师脱了上衣，用湿透的毛巾在身体上部只是擦洗。擦洗一会儿工夫，吴天亮老师就用香皂在毛巾上来回搓洗拧过半干，顺着脖颈又在面部擦洗了一次。吴天亮老师专程到杨子明沟河坝洗澡的，现在不敢把一身衣服脱得一干二净，到深潭里洗澡。他也许这样去做是对的。一个在浅滩洗澡，一个在深潭洗澡，而且在水里洗澡是一男一女，若是被人在夜间看见了这种场面，他吴天亮老师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啊......
　　“吴老师你也喜欢晚上在河坝洗澡。”一个声音突然在吴天亮老师前面响起。
　　吴天亮老师被吓了一大跳，直着腰睁大了眼睛，喊他吴老师的竟然是曾苗苗。曾苗苗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似乎还在滴水。
　　吴天亮老师大着胆子问曾苗苗：“你是不是在浅滩洗澡？”
　　曾苗苗比吴天亮老师胆量还大，就此说道：“是我在洗澡，怎么了？你看见我在洗澡了吗？”
　　吴天亮老师自我掩护着答道：“这是我猜的。看到你手上毛巾在滴水，所以我要这样说！”
　　曾苗苗解释道：“刚到奎五村商店买的，天黑了天气又热，我就在浅滩洗过澡才回家。在暑假里，我经常在杨子明沟河坝洗澡！”
　　吴天亮老师往深里说道：“姑娘嫁，在河坝里洗澡不怕羞？”
　　曾苗苗老实巴交地答道：“偷偷摸摸地洗嘛，连我妈我爸都不知道，我在杨子明沟河坝洗过澡！”
　　吴天亮老师转移了话题问：“马上考高中了，还在家干啥？”
　　曾苗苗回答说：“妈妈有病，我在屋里照看妈妈。我现在无心考高中，也不想考高中了。只拿初中毕业证算了！”
　　吴天亮老师担心在黑灯瞎火的当夜，一男一女在杨子明沟河坝深潭边，非常投入地在谈论着什么，只怕影响不好，急着对曾苗苗说：“天黑了，手电也不带上，赶快回家吧！”
　　曾苗苗一听吴天亮老师的话，就像学生听老师话那样高兴。于是，曾苗苗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吴天亮老师。
　　夜色茫茫，突然在深潭噗通一声，吴天亮老师已经跳进深潭洗澡去了。
　　
　　【15】
　　一天，吴天亮老师一大早挑了五十斤晒干的小麦，和张欣荣一同到村长兼村支书的张友奎那里，在小型水电站加工成面粉，然后要把小麦面粉加工成面条。张友奎这位在光福村的当家人，却在小型电站内开办了打米磨面加工面条的加工厂。晚上发电，白天加工，在部分村民中是有意见的。集中村民简单的意见是，光福村两个村民小组花费劳力修建的电站，却让村长把便宜占完了，而电费价格一分不少。
　　村长兼村支书的张友奎心知肚明，久而久之他也把这种道理想明白了。电力设备是国家无偿给的，个人不花一分钱，修建小型电站饮水渠的劳力，都是光福村两个村民小组无任何报酬，主动参加了小型电站的工程建设。村长兼村支书的张友奎细细想来，也就在光福村两个村民小组会议上，坦诚相告村民在电费价格中降低收费标准，算是对照电用户变相补偿。光福村两个村民小组的村民，思考得也非常狭隘，只要少交纳一点电费，从根本上村民们似乎找到了一把合理的秤杆。至此以后，无任何村民对小型电站提出什么异议了。光福村的当家人张友奎，就理直气壮在小型电站扩大加工规模了。
　　到光福村小型水电站加工小麦面条大米苞谷子的村民，有几个比吴天亮老师还来得更早。对排在后面待加工小麦继而加工面条的张欣荣，把时间看得很紧很重要。当吴天亮老师匆匆离开小型水电站，到杨子明沟中心小学要上课时，张欣荣也离开了小型水电站加工厂，估摸排在她前面的加工米面一结束，她回家放下手边上的活路再来也不迟。张欣荣这样一决定，就回家忙起了家务活，还摘了一背篓桑叶喂了一会儿蚕儿。
　　匆匆忙忙到了杨子明沟中心小学的吴天亮老师，上早上第一节课脚步如果稍微慢一点，就迟到了。校园内中心小学校长和一个老师正在交流什么，看到吴天亮老师这样匆忙走进校园相隔一定距离，不免张口就问：“吴老师，今天来这样晚？”吴天亮老师如实地答道：“帮家里挑了小麦到加工厂。”
　　吴天亮老师第一节课上毕，站在教室屋檐下休息时，夏诗丽老师口头告诉了吴天亮老师一个天大的喜讯，是真是假还很难说。夏诗丽偏着脑袋神神秘秘对吴天亮老师说：“你知不知道，高中同学张伟父亲张青山前不久，到杨子明沟乡政府当副书记了。听贾梅说，你在秋季开学也许不教书了，到乡政府工作！”
　　张伟是吴天亮老师高中同学，夏诗丽老师经常听到吴天亮老师，谈起他们高中同学的社会关系。夏诗丽老师这样直白说出来不足为怪。
　　一股激动的热气流，似乎从吴天亮老师胸膛里，弥漫到了全身。他现在也更加期待这种情况出现，特别是在工作上有了大的转机。到了乡政府工作，当然比一个民办教师个人发展前途机会要多。
　　吴天亮老师比过去答话，更胆大了更有力量了，他吃惊地问道：“听谁的！”
　　夏诗丽老师一语道破：“你高中同学贾梅说的，还有假。”
　　上课铃声一响，吴天亮老师在教室屋檐下犹豫了一会儿，本来还多想问问夏诗丽老师所了解的情况。但夏诗丽老师给其他班上课去了，吴天亮老师自己也要对另外一个班上数学课。吴天亮老师满载笑容一转身就从教室讲桌上，拿上教科书走进了另外一个教室，上课去了。
　　吴天亮老师社会经验不足，看问题只是停留在表面上，对于涉世不深的吴天亮老师那还是一张白纸。早晨第二节课结束了，习惯在宿舍脸盆里用清水洗去满手粉笔灰的吴天亮老师，暂时顾不上洗去沾在手上的粉笔灰，也顾不上把教科书放进宿舍里，就快步进了夏诗丽老师宿舍。
　　夏诗丽老师宿舍门敞开着，她正在洗头，湿润润的长发盖住了夏诗丽老师整个面部，但从面部露出高高鼻梁上，却沾满了洗发精的白泡沫。
　　吴天亮老师单刀直入问：“夏老师，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夏诗丽老师用手轻轻推开了拂在面部上的长发，回道说：“是真是假，最好问问你同学贾梅。”
　　急于要把关于在秋季开学不当民办教师，转而准备到乡政府工作这一信息的吴天亮老师，似乎终于在夏诗丽老师身边找到了答案：问问贾梅不是更清楚了吗？
　　在一个礼拜四的晚上，吴天亮老师到乡政府看电影，直接向贾梅打听杨子明沟乡政府，是否想把自己从教育系统调进乡政府工作。贾梅的回答，听书记和乡长口头说过一次，而且是在饭桌上喝过酒说起了此事。吴天亮老师有些茫然又想不通，但在吴天亮老师心里，这件事模模糊糊存在起来了。
　　
　　【16】
　　吴天亮老师高中同学张伟父亲张青山，一上任杨子明沟乡政府党委副书记，就马不停蹄地深入到村组了解农民的生活生产情况。一天中午，张青山副书记在光福村村长兼书记张友奎驻村干部陈世宽贾梅的陪同下，在光福村重点把两段育秧在秧田里长势情况实地查看了，还说杨子明沟乡政府推行两段育秧工作在全县落后了一大步。张青山副书记说道，在全县推行两段育秧工作，近几年有些乡镇已经接近了尾声，种田的农民都接受了两段育秧的推广，都获得了增产丰收。张青山副书记还果断地说道，来年要在全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种田大户，前面推广两段育秧的栽植。张青山在了解农业生产生活的基础上，对蚕桑大户还做了逐一调研。
　　在路过村长张友奎所管理的光福村小型水电站时，张青山副书记对在小型水电站附带加工厂表示赞同，但提醒村长兼书记的张友奎，小型水电站光福村的村民受益，你张友奎村长更受益办了加工厂，对村民收了电费的去向作何用途等等。村长兼书记的张友奎坦率地回答了这些问题，收缴的电费交部分材料钱（电力设备）村委会例行开支等。张青山又非常清楚说道，整个小型水电站的电力设备，不是国家无偿支持的吗？村长兼书记的张友奎明确答道，在建设小型水电站上，不够的部分都是村民要自己掏腰包开支。张青山副书记知道了情况，再没有深入谈下去。
　　下午生活安排在光福村小组长张大千家。张大千的妻子是驻村干部陈世宽的妹妹陈世春。陈世春操办出来的饭菜在光福村是最有名的，大凡上级在光福村检查工作，生活安排基本都在张大千的家。因为村长兼书记的张友奎家庭特殊，妻得病早世，分家时只有父子两人生活在一起，生活在张友奎身边的张大财，至今都没有找上媳妇安家。村长兼书记的张友奎妻子离世后，从没有把生活安排到自己家里过。张友奎虽然是村干部，但有时面对这种情况尴尬的局面，还是在骄傲地说道，公家的事生活安排在张大千家里和我家里都一样，因为张大千是我们一家人......
　　张青山副书记在光福村工作了大半天，被光福村安排在小组长张大千家吃下午饭，他显得非常高兴。张大千家的下午饭菜基本安排好了，但张青山副书记走进厨房，看到张大千妻子陈世春，还在灶台上忙着炖腊肉猪蹄，似乎汤菜还欠火候。张青山就急忙问:“猪蹄还没有炖好，炖好了吃起来才香！”陈世春用铁锅铲在沸腾的铁锅里，把剁小的猪蹄翻了翻捣了又捣。陈世春迎接着飘过来的热蒸汽眨巴着眼睛说：“炖晚了，需要一把火候。”
　　张青山副书记在光福村走家串户，出了一身热汗又一身热汗，一件白衬衫前胸背后还有湿润润的汗泽印。小组长张大千端来一盆洗脸水，缓慢地还在飘荡着一股股热气。
　　张大千把一条新毛巾一丢进脸盆，就对张青山副书记说：“洗把脸，凉快些。”
　　张青山副书记爽快地答道：“不洗脸了，猪蹄还没有炖香。我们到杨子明沟河坝，洗个澡去，再回来吃饭也不迟！”
　　时刻紧跟在张青山副书记身边的张友奎，推波助澜地说：“我陪张副书记到杨子明沟河坝洗澡去！”
　　站在张大千家院坝走走停停的驻村干部陈世宽，一眼瞧见张友奎手里拿了毛巾和香皂，也不想一想就问：“张村长拿毛巾香皂干啥用？”
　　村长兼村支书的张友奎回答：“猪蹄还没有炖好，我陪张副书记到河坝洗澡去！”
　　驻村干部陈世宽一句话非常流利：“我也去洗澡。”
　　迟缓一步的驻村干部陈世宽，尽管加快了步伐，但他与张青山副书记村长兼村支书的张友奎之间，还是在路途中拉长了一段距离。这点距离的形成，都守了正坐在张大千家大门口，一条木凳上编织毛线衣贾梅的影响。
　　贾梅起身跑到院坝边，提高了嗓门说：“你们洗了澡快点回家吃饭，张组长家还忙活路！”
　　驻村干部陈世宽有意假惺惺地回答道：“他当乡党委副书记的心中有数！”
　　“有数，你也要催，不要看他是副书记，不好意思说！”
　　“可以说。”
　　此刻，光福村小组长张大千妻子陈世春，把腊肉猪蹄炖出了飘香的味道。飘香的味道已经从厨房门口溢出了门外。在厨房门口对准的方向，正好是杨子明沟凤凰上层层叠叠奇妙的山峰景观。在山峰奇观上晚归的太阳光线，仿佛亮了一大片，又不断地收缩了光源。光源消失了，漫山遍野突然暴露出了墨绿色的光辉。
　　
　　【17】
　　杨子明沟乡政府新调来的党委副书记张青山，在光福村检查工作时，吃过下午饭之后，天马上快黑了。张青山在回到乡政府的路上，问起杨子明沟乡政府是否有一个写作高手，经常在县广播站喇叭里，听到杨子明沟乡政府工作突出方面的新闻和通讯稿件很典型，在工作上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紧跟其后的驻村干部陈世宽介绍说，他不是乡政府的干部，是一个民办教师，家住光福村名叫吴天亮，和贾梅还是高中同学。走在陈世宽后面的贾梅，接着一口说道，吴天亮老师在中心小学教书。
　　副书记张青山把吸完的烟蒂丢在路边，用脚灭掉了火星，心有余悸地说道：“乡政府连写新闻报道的人才都没有，让一位一天工作繁忙的老师写，是哪个的举意？”
　　贾梅赶忙解释说：“不是谁的举意。吴天亮老师热爱写作，函授大学学的是汉语文学专业。刚开始自觉写了几篇新闻报道，在全县影响较好，乡政府的干部和领导也欣赏吴天亮老师的写作能力，有时候就把乡政府重要工作业绩，让吴天亮老师动笔写一写，也不全靠吴天亮老师给乡政府写新闻报道，耽误了他的教育教学工作。当然乡政府有人写新闻报道，但写作水平不如吴天亮老师文字组合能力强。”
　　驻村干部陈世宽把贾梅的话接了过去，说道：“贾梅说的情况都属实，吴天亮老师的确是一个写作好手。”
　　驻村干部陈世宽和贾梅只是大而化之地介绍了吴天亮老师能动笔写新闻报道的事实，但吴天亮老师在写作上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水平有多高工作能力有多强，让陈世宽和贾梅也归纳不了几点，只是轻描谈写地与副书记张青山说说而已。
　　不过副书记张青山一边走，一边带着一张笑脸将了贾梅一军，说道：“你们是同学，吴天亮老师写作这样好，你为什么不学学看！”
　　贾梅知道副书记张青山是在半开玩笑，似乎又在用善意的口气鼓励一位青年，必须要进步要有理想要有一技之长什么的。贾梅带着谦虚的态度快言快语说道：“我不爱好写作，我在上学时作文水平一直提不高，看了好多书也背了不少的文章，仍然写不出好的文章来。我认为写作应该讲天赋！”
　　贾梅一连串说了这些话，副书记张青山现在只管听一听，似乎不与贾梅争论这些问题。在副书记张青山心理，乡政府领导干部谈论写作都是外行，既使能写点东西都是东拼西凑，根本谈不上是在写材料写文章了。在副书记张青山心理更知道，目前乡干部的文化程度高中生较少，大部分处在小学和初中这个临界点上。如果坚持喜欢学习的乡干部，工作水平稍微强点；如果不求上进的乡干部，在工作能力上就显得差点。总之，在基层工作环境里学习氛围不浓厚，在大多数乡干部眼里，一般认为工作任务完成了，乡干部就有能力就有水平，这就是把一种问题看成简单化了理想化了......
　　到了杨子明沟乡政府的院坝边，副书记张青山刚刚上了几步台阶，一直走在副书记张青山后面的驻村干部陈世宽，便说道：“张副书记写作功底好。我在广播上听到过你写的新闻报道。”
　　副书记张青山直言不违地说道：“不会就慢慢学，我是在当一般乡干部学写新闻报道的，比起你们吴天亮老师水平还差呢。”
　　这个时候，在杨子明沟乡政府周围出现了许多手电照射的光线。这些光线的出现，都是到乡政府来看电影的老人年轻人孩子们。隔三差五在杨子明沟乡政府一间泥巴屋子里放电影。虽然老百姓要掏钱买票看电影，但老百姓对这种文化娱乐活动的渴望，找到一点在精神家园上的寄托。他们宁肯放下一天一身劳动的疲劳不去休息，也要高高兴兴享受在电影某一片段之中的愉悦，来填补精神文化方面的空白。这对于杨子明沟老百姓来说，似乎只有在一场电影中去找到适合自己精神家园的那一部分了。
　　副书记张青山驻村干部陈世宽和贾梅，他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贾梅在自己宿舍门口，碰上了看电影的吴天亮老师。贾梅一边掏出钥匙打开门上铁锁，一边说：“吴老师你不是很少看电影吗？”
　　吴天亮老师回答说：“找你有事？”
　　“什么事，进屋再说。”
　　“我有一套函授大学资料，叫宣传部谭可明给领了。麻烦你回县城时，给我带回来。”
　　贾梅把吴天亮老师的事情答应下来，吴天亮老师也不进贾梅的屋。吴天亮老师说，电影马上开始了，要看电影去。吴天亮老师邀请贾梅同去看电影，贾梅说，今天下乡很累要休息，就不去了......
　　
　　【18】
　　学校放暑假这一天一大早，光福村吹鼓手张大金，带上四根蛇皮赖口袋、麻绳、扁担，到杨子明沟中心小学收废纸酒瓶子及杂物等。吹鼓手张大金几乎在每位老师宿舍都收到了学生用过的作业本、旧书本、旧报纸、酒瓶子等，这些杂物数量加起来也不少。吹鼓手张大金只好借用吴天亮老师宿舍，临时当作仓库把一次性挑走不走的杂物及废旧物品，暂且堆积在吴天亮老师的宿舍。
　　吴天亮老师因为是中心小学教务干事，当天学校放暑假学生要领取成绩单，和学校还要召开全乡教师一学期工作总结会议等，杂七杂八的事显得非常忙碌，顾不上与本村组的张大金说上几句话。张大金渴了想喝水，就自己在吴天亮老师宿舍泡一缸子茶水，坐在门口端着一缸茶水，看着正在打扫校园卫生天真活泼小学生们的音容笑貌。
　　一个调皮的男生从校园的一角，拿着扫帚跑到张大金身边要水喝。
　　张大金说：“喊一声叔叔，才给你水喝。”
　　男生丢掉扫帚，一边叫叔叔一边把手伸向了张大金说：“给喝一口吧。”
　　张大金把茶缸递了过去，但茶缸里的茶水几乎没有了。男生接过了茶缸，连续喝了几口茶水，进入嘴巴里的茶水一点也没有。男生生气地说道：“大男人学会骗人！”
　　张大金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在这里也上过学，我也是这里老师教的，说我骗人小心得罪了老师！”
　　男生端着茶缸生气地说：“老师不会教骗人的！”
　　有几个在校园打扫卫生的男女学生，跑过来围在周围起哄看热闹。小孩毕竟天真幼稚。当男孩子把茶缸递给张大金时，男生有意使张大金不注意提前松手，茶缸就自然落向了地面。
　　张大金也不恼火，更没有生气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茶缸，可是吴天亮老师的，摔坏了你是要赔的！”
　　男生看到掉在地面上的茶缸和湿润的茶叶片，做出了一副鬼脸让张大金看看，拿上丢在地面上的扫帚，甩给了张大金一句话：“赔也是你赔，谁让你骗人的！”男生一边说一边和同学走开了。
　　张大金拿着茶缸到学校厨房舀了一瓢冷水，清洗了沾在茶缸上不干净的泥尘，刚刚走出厨房门口，遇上吴天亮老师一手拿了一枚学校的公章，一手还拿着一个班上的成绩单，不慌不忙对张大金说：“过一两天，请你给我家薅苞谷草，工钱照付！”
　　张大金晓得吴天亮老师在上函授大学，就冒冒失失不假思索地说道：“暑假是不是要去上函授大学，没有时间薅苞谷草？”
　　吴天亮老师回答说：“函授学习，是要耽误一段时间！”
　　张大金转移了话题，担心问道：“我放在你宿舍的破烂费纸，你走了咋办！”
　　吴天亮老师笑着说：“把宿舍钥匙给你就是了，怕啥！”
　　张大金似乎吃了定心丸，点着头拿着洗净的茶缸，回到吴天亮老师宿舍，把一挑蛇皮赖酒瓶子挑在肩上，走出了学校大门口。
　　中心小学的学生领了成绩单，离开了学校，在各村学校的教师陆陆续续也来到了中心小学报道开会。等到中心小学校长总结工作成绩之后，对教学成绩吴取得良好的教师，颁发了奖状，也包括吴天亮老师在内。辛苦了一学期工作的教师们按照惯例，都要在一起共餐一顿。老师们所用的饭桌，在一间教室里用课桌临时拼凑的。
　　老师们总结会议程一结束，开完会的老师们就坐在了一间教室饭桌周围。吴天亮老师和其它两名教师忙着在厨房端菜，教务主任提着用塑料酒壶装的苞谷酒，在每一饭桌上酒杯斟上苞谷酒。老师们端上一杯苞谷酒，而中小学校长说了一段祝酒词，老师们的中午餐，才在一阵阵热闹声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