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集杨家集
作品名称:夜半枪声 作者:黑沙枣 发布时间:2017-12-13 06:07:18 字数:5939
张少平还是慢了半拍。
在赵木勺与秦长明的谈话时,张少平就有一种预感,怡香楼的小红也许就是一个口子,他立即让小林子,烟头赶往怡香楼,去找这个叫小红的妓女,另外,让耗子到杨家集,蹲点守候那个叫杨疙瘩的盗墓贼。
张少平从前店出来,站在正房的拐角处,仔细观察着四合院的结构,心里念叨着,这个郭结巴会不会是杀害小猫的凶手?他为什么要杀害小猫?还会有谁知道小猫的死因,真的没有目击者。也许是不细致或是调查从开始就走上了歧途,不会呀,种种情报都在证实着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呢?郭结巴,杨疙瘩,九头鸟,小猫,赵木勺他们之间会是一个什么关系呢?现在又冒出一个小红,这个女人只是个交际花吗?杨疙瘩是个盗墓贼他在这个案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迷惘,迷雾重重,谁会是知情者呢?
现在不能错一步,一步之差也许就会前功尽弃,但在茫茫的大海里,有的时候暗礁是不易被发现,有容易被触礁的危险,只要暗礁不露出水面,它就会时刻考察你的试探能力。绕开暗礁来不得半点侥幸,这是一种耐力的智斗,也许没有赢家但都的做下去。
“嗨,新来的?”
张少平被一声从天而降的甜美的女声惊醒,思维迅速回到眼前这个风华正茂,一幅学生装束的秦婉秋身上。
秦婉秋人很美,青春妙龄把她蕴藏的美表现的十分恰当,像花一般,当苞儿半开放时自有一种可爱的姿态和色泽,让人神往,她的美是匀称的美,一对略大的黑眼睛,在浓而长的睫毛下很活泼地跳跃着,微微翘起的鼻子像一件稀世珍宝镶嵌在性感的嘴唇上,鼻翼两旁的那块细白的面颊紧凑地把五官摆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从她穿的那件飘逸的花裙子可以看出她的腿也很美,细长,更显亭亭玉立,她的腰板很直,更显得她的胸很高,她就像一团燃起的火能吸引许多人的眼球。
张少平由衷地说了句:“小姐,别忘了,我不姓嗨。”
“想不到,蛮有性格的,对不起了,哪你姓什么?傻愣着看什么?”
“能看什么,是你的美让我变傻的。”
“你在夸我吗,新来的?我看的出,你不像做生意的人。”
“哦,生意人还有什么特别的标志,你怎么就说我不是呢?”
“告诉你吧,我看人是不会看错的,生意人现在都穿长袍大褂,脸也没有你怎么黑,更没有闲心在这里望天长叹,你知道不,你这个动作很像一只热狗在喘气,生意人是不会有的,或者你是才学做生意,不入门。”
张少平觉得秦婉秋说的挺有意思。说:“那你觉得生意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生意生意,有生才有意。一生就牛,牛气冲天,一日一心,日中天日,心诚则立。大凡做生意者都能有大气,要有奸气,要有霸气,三气和一,才有商气,这还不够,还要有商情,商情才是生意人的核心,从你的面相来看,你不具有三气,可见你的商情是很低的,如此的商情要在商场上混,不是被吃掉就是自取自灭。”
“我不是商人我是什么人?”
“这要问你自己,你不是玩古玩的,但又想淌这浑水,从你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你的深奥,因为你的眼睛里藏着秘密。”
“你怎么见一面就敢武断一个人呢?一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真的与人的长相有关,我看未必,人本身就是一种怪物,也许你看出来的,他偏偏不是,而你想不到的确货真价实,所以,人的判断有时候会出现误差,尤其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更容易被假象所迷惑,书读的成死人了,要么,不食人间烟火,要么,风采翼翼热血过头,不碰壁不知道人字是哪两笔写的。你说我眼里有秘密,会是什么秘密能让你看出来。”
“既然你不是商人,那么,你到泾阳来干什么,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你想,这些天泾阳县出了这么多离奇的怪事,你一个外地人会来干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再说了,你的脸上缺乏一种祥和,没有秘密才怪呢?”
“我是你爸爸请来的朋友,我有秘密的话,你爸爸不知道?你呀就别瞎扯乱猜了。”
“本来就是,要不,你在这里乱望什么?”
“我不是乱望,我在凝视一种财富,我们祖宗留给我们的建筑风格,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非常完美,真是巧夺天工,独一无二。我在想这些能工巧匠把我们的生活点缀得如此丰满,我们应该把这些好东西如何保留得更好,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如果有一天全泾阳人都有这样的房子住,那真是政通人和天下太平呀。”
“你还忧国忧民,告诉你,像这房子不是谁想有就有的,这是我家祖坟上的高香,别人会有吗?”
“难怪,早上的空气格外爽,好兆头。哎,我跟你打听个人,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谁?”
“苏小猫。”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死的很惨的,该死,他来我家时是一个穷光蛋,一次偷我家的东西被发现,被好好地教训了一遍,他应该吸取教训,痛改前非,他不但不悔改,反而,给九头鸟提供我家的情报,让土匪来敲诈我家。”
“有这事?那也太恶劣了。我怎么没听你爸说起过。”
“我爸才不愿意提这不愉快的事,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听说他与王耀祖勾的紧得很,得罪他就是得罪王耀祖,谁得罪王耀祖谁就别在泾阳待下去。”
“你这话听谁说的。”
“外面都怎么说,就我爸闷在鼓里,把他当好人。”
“他平时都跟谁来往?”
“这人心沉着呢,他不和别人来往,就是鬼鬼祟祟,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嗷,对了,他和城北的郭结巴常在一起。”
“是不是城北乞丐帮的小头目,留一撮小胡子,个子不高,瘦嘎嘎的,说起话来,有点结巴。”
“你知道,听说那个结巴有本事,他手下有好多眼线,在泾阳,没有能瞒过他的事。”
这个郭结巴,张少平已经和他交锋过了,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一次交锋张少平就知道此人不是一般的人,他能在泾阳县呼风唤雨,有一帮子穷弟兄,天当房,地当床,躲在庙里度日子,别看衣着不整,个个千锤百炼神手不凡,对这个人,张少平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他让耗子对付郭结巴,耗子也想露一手,就是没有机会,郭结巴身上什么都没有,手下的几个也就是小打小闹,没有人给他进贡,耗子就等着把贡品装进自己的口袋,让郭结巴傻眼。
耗子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来日方长,总有教训他的时候,但,张少平不乐意,说;“对这个人就是要杀傲气,才能让他服服帖帖地说实话。”
耗子略施一计,郭结巴果然上钩,他提供了一个新情况,小猫晚上来小林子会面的是九头鸟的人,这个人是九头鸟的情报员,问到具体的,结巴也不知道,但怎样才能找到这个人呢?郭结巴给了一个点子,他有老婆在杨家集。
张少平让耗子去了杨家集。
张少平与秦婉秋的谈话有了一种相见恨晚之感,这时,烟头来了。
烟头步履如上了发条,火一般地冲到张少平身边,也不管在一旁的秦婉秋,把张少平拽到一边,低语道:“赵木勺的人去杨家集了,听说九头鸟也在杨家集活动,那里肯定有事。”
“走。我们现在就去。”张少平与秦婉秋打了一个招呼,便随烟头急匆匆地离开了秦家大院。两人边走边说:“听说杨家集有一个盗墓贼,对古墓,古董很有研究,九头鸟找他就是为了验那批货,赵木勺的意图还不清楚,但从去的人看,事关重大。”
“盗墓贼凶多吉少呀。烟头,耗子现在可能已经在杨家集了,他在找一个人,是九头鸟的人,可能会有麻烦的。”
事情已经赶到一起了,怎样才能实现各自的任务呢?
杨家集是一块风水宝地,中国历史上的许多帝王将相看好这个地方,不惜重金在这里修建自己的坟地,随着多年的战乱,加之盗墓猖獗,许多与盗墓为生的盗墓贼葬身在古人墓前,死有余辜,多年的破坏,在这片土地上种地一不留神都会挖出一件宝贝来。
杨疙瘩就是乱世之才,从小继承父亲盗墓业,在泾阳这个地方是有名气的,他的盗墓术,不仅仅表现在不下手不得,只要下手就不失手,他对历代古墓有一个详细的了解特别是古墓的暗道机关他了如指掌,除外,他懂的古玩的鉴别,在业内被誉为军师。
杨疙瘩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所以,他的警觉性要比一般人高,去年,赵木勺围剿他们时,他能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暗渡陈仓,保住了命,这以后他似乎金盆洗手,远离红尘,有人就猜想过,就现在这个样子,杨疙瘩也是吃香喝辣的,他有的是现货。可杨疙瘩不以为然,没有能把住他的脉的。他的聪明之处还在于流动,树已静而风不止,树静了风也在动,狡兔三窟就属于他。
人有时候会失算的,这一次杨疙瘩失算了。他在外面呆久了,想老婆和孩子,按常理风头已过,现在回来应该是平安无事,但他一进村就被赵木勺的眼线盯上了。
赵木勺的这个眼线叫二愣子,人有点呆但不是个死脑筋,他是注意着杨疙瘩,也和杨疙瘩住在一个村,而且还沾亲带故,不出五符,原本他也跟着杨疙瘩盗过墓,也为杨疙瘩跑过腿,后来被他爹发现了,骂他缺德,挖祖宗的墓会得到报应的,不是被雷劈就是遭电击,死有余辜。一次到亲戚家玩,被亲戚看准,当了眼线,上一次,就是他提供的情报,才把这个盗墓团伙基本一网打尽,听说缴获了不少古董。在这一次行动中,他是有功的,农民嘛他要的是实惠,是看得见的报酬,可是,送钱的人说是自己这是为国家效力,报效国家是一个公民的义务,也只能象征性地给予奖励,送了十块大洋,并叮嘱他,如果杨疙瘩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不然,你会有危险的。
他的危险来自哪里呢,如果我们把你做线人的事情抖出去,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所以,只有与我们合作到底才是你的出路。
杨疙瘩回来了,而且是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他就不怕通缉他吗?二愣子在自己家里来回琢磨着,是报官还是不报,他想着想着就出了门,不知不觉来到杨疙瘩家。
二愣子还是不想进去,进去怎么跟他讲警察正在抓他呢?他要是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怎么回答呢。
“咯咯咯”杨疙瘩家的大门开了个小缝,杨疙瘩探出头说:“二愣子,站着门前,怎么不进来?”
二愣子先是惊了一下,像似被人抽了一鞭子整个身子抖了一下。向四周望了一圈说:“兄弟,这个时候你怎么就回来了,他们到处都在找你抓你呢?”
“是赵木勺吧,老子不怕,他能抓住我?听说他被九头鸟收拾残了,他还怎么嚣张。”
“兄弟,九头鸟也在找你,他们都放出话,抓住你有重赏。”
“那你还不抓紧去报官领赏。”
“看你说的,咱们是兄弟,我得先告诉你,再报官,谁让我拿了人家钱财呢?你还是躲一躲,即使我不讲也会有人讲的。”
“二愣子,啥时候学聪明了。”杨疙瘩从口袋掏出几块大洋,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点银两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啃一声,我会看着不管吗?”
也许这句话感动了二愣子,二愣子向四周望了一下说:“来人了,你快躲起来。”
来人是耗子,走到二愣子旁问道:“小弟兄,向你打听一个人,是个买卖人,个子跟我差不多,留个小胡子,听说他老婆身边有一个三岁的男孩,老婆是王村的,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二愣子注视着耗子。等耗子说完了,他摇摇头说:“没听说过,他姓什么,叫什么,你说出名字,我还能给你想想,你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你再想想,和你玩的好的朋友或亲戚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没有。”二愣子的回答很坚决,再问下去不会有什么,耗子说了声谢谢,给二愣子一包香烟,叮嘱他:“不要乱讲。”
耗子没走多远,就有人拦住二愣子,问道:“小兄弟,疙瘩家在哪?”
听话听音,二愣子听出了来者不善,而且还是三人,装傻似得问道:“谁家?”
“杨疙瘩家,你小子别跟老子玩心眼,快说,杨疙瘩家在哪,我是他的大哥,有急事从外地来找他。”
“你说的是哪个盗墓贼吧,他在村哪头,不远,院子里有颗大槐树,好像他不在家,出门了。”二愣子编一个假话,想把这三个人打发走。
来人正是泥鳅鱼,戴一顶小礼帽,礼帽下面藏着一副黑色太阳镜,穿件灰长衫,兜兜裤,黑皮鞋,像城里办公事的人。说:“我可告诉你,我们找他有重要事情,你要是耽误了,当心老子要你的命。”
二愣子已经猜出这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想说也得说,两杆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后腰上。
“给我们带路,找到杨疙瘩,有赏。”
杨疙瘩就这样被逮了个正着,堵在了家里。杨疙瘩完全是自己疏忽了,能把杨疙瘩抓住的人应该是很幸运的,在杨疙瘩家里也有好几个通往外面的暗道,他的这几间青砖一面坡的房子也是一个小四合院,只要外面有风吹草动,他一个翻身就会从暗道逃之夭夭。今天的大意在于,老婆带着儿子出门时没有关好门,再一个就是有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即使他发现了有人来,不是官府的,他也不会逃之夭夭的,就这样杨疙瘩落到九头鸟人的手里。
泥鳅鱼仔细打量了杨疙瘩后说:“弟兄,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缘份让咱们兄弟俩认识了,真的是缘份,人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咱这是有缘就是好弟兄,过去只闻其名,未见真人,今天见之,老弟,不简单呀。”
“你谁呀,属什么的?”
“我三石寨的,泥鳅鱼,属马的,老弟是?”
“泥鳅鱼,听说过,怎么像八旗子弟,你的脸色也不好,你属马的,你知道我属什么,我属虎。”
“你看我这个人,这张嘴,真臭,有眼无珠,我应该叫你大哥才是。”
“无所谓,说,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事情也不大,你知道我们老大喜欢结交天下朋友,听人说老兄是个人才,有一套,所以,想请你上山一趟,叙叙旧,交个友。”
“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你这样的能耐,我们老大只是讨教,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那我也不能跟你们走,我一个盗墓贼,是政府通缉的要犯,我去了会给你们山寨添麻烦的。还是好之为之,就在这鸟屋里不是挺好吗,我可再不能落下一个通匪罪名。”
“老兄,话不能怎么说,当土匪也是他们逼的,我大哥可是个善人,读书人,一肚子的墨水,你和他交友,算是三生有幸,走吧。”
“去干什么?”
“交友。听我的没错。”
“你懂规矩吗?有这样交友的?”
“这个我懂。”泥鳅鱼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扔给杨疙瘩。
泥鳅鱼揪着的心放开了:杨疙瘩就是疙瘩。
杨疙瘩也不用收拾行装,就跟泥鳅鱼要走,但媳妇儿子还没有回来,他们已经出门有一袋烟的功夫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他看了一眼泥鳅鱼的眼神,然后,把那一小袋钱放在炕桌上。说:“走。”
泥鳅鱼,杨疙瘩在前,另外两个随后,走到门槛前,刚要开门,门突然开了。一杆冰冷的枪筒顶在泥鳅鱼的脑门上。
泥鳅鱼在于杨疙瘩交谈时,赵木勺带的人马已经把杨疙瘩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是泥鳅鱼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是防不胜防,黑道黑道就是没有道,一不留神就会被冷枪射中。
泥鳅鱼傻眼了,慢慢地向后退,赵木勺一步一步向前逼进,已经退到院内了,赵木勺才说:“泥鳅鱼,你也有今天,你知道你把我害残了,我今天不杀你死不瞑目。”
泥鳅鱼,强忍着来了一个笑脸,说:“赵局长,我知道我是冒犯了你,但你不能杀我。”
“你一个土匪,我为什么就不能杀你,除非,你把抢去的货如实还给我,我可以考虑你不死。”
“你想错了,你杀我,你的脑袋今晚就会搬家。”
杨疙瘩已经退到院子大槐树下,泥鳅鱼几个也挤到杨疙瘩跟前,没有退路了。杨疙瘩的脚在地上磨来磨去,心想,这下完了,跑不了,如果能退到屋里就有办法了,可怎么才能退到屋里呢,四周全是赵木勺的人。
突然,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从外面向大槐树砸来,杨疙瘩,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东西就砸到树干上,院子里,顿时升起一股浓烟般的雾尘,并迅速地在院子内弥漫,雾尘里裹着一种油呛辣椒的刺鼻子味,院子里,咳嗽声狼烟四起。
等雾尘淡去,赵木勺发现泥鳅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