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杨疙瘩与杨疙瘩

　　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谁砸过去的呢？是张少平。
　　张少平的确来晚了。张少平，烟头，杨安娜气喘吁吁赶到杨家集时,赵木勺已经把杨疙瘩堵在院里了。
　　张少平来的很匆忙，有点盲目，人生地不熟，他就好比是一个瞎子。这样小的地方，加之多年与官府斗争的经验，任何一个外来人都会引起注意的。而张少平却不同，他有地方口音的基础，他的家乡话虽说有变化，但从根里面发出的那种原音还是没有变，进村时正好碰上一个放羊的小男孩，张少平凑了上去，问道：“小朋友，疙瘩家住哪儿？”
　　小孩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说：“你是城里来的吧。他家住村东头，当心，他家有狗，可凶了。”
　　就这样张少平三人一前两后向杨疙瘩赶时，遇上了耗子，耗子急急忙忙地说：“你们来的正好，杨家集现在正在演一场好戏，赵木勺的人和九头鸟的人都来了，他们都是冲着杨疙瘩来的，而且九头鸟已经把杨疙瘩堵在屋里了。”
　　“杨疙瘩，这个人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一个盗墓贼，听说他不仅会盗墓，关键的是他懂的一点古玩，我听我爸说过这个人，挺有点传奇色彩，他参与过不少盗墓活动，但每一次他都能成功地脱手，不留痕迹的，听说他的手艺是跟他爹学的，在这一带稍有名气，在盗墓圈里是个人物。”杨安娜想起这个名字简单地说道。
　　“大家想一下，赵木勺抓他那是因为他是上次杨家集案的漏网之鱼，抓他名正言顺，九头鸟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张少平有疑问地问大家。
　　耗子说道：“我刚才听说，这个杨疙瘩的武功不错，而且在他家抓他就好比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那是他的老宅，从他爷爷辈起就在家里修暗道，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溜之大吉。”
　　“怎么说赵木勺这一次也是徒劳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万一杨疙瘩这一次失手呢？九头鸟为什么要抓他呢，我想，九头鸟尽管抢的几件宝贝，但也遇到麻烦了，再说，这家伙开第一个箱子就死了一个人，对了，九头鸟找杨疙瘩就是为了开箱子，也许只有他才能把箱子打开，他盗过不少墓，懂的多，见识广。”张少平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在想，果然九头鸟抢回去的箱子成了他的烦心之事，箱子打不开就不知道箱子里藏着什么货，找杨疙瘩就是为了开箱子，想到这一步张少平长叹一口气，杨疙瘩去三石寨比落在赵木勺手里好。
　　张少平急于想知道比九头鸟抢去的几个箱子的下落，更想知道箱子里究竟有什么呢？既然让杨疙瘩上山，看来九头鸟不顺。弄不好九头鸟这一次会大失所望的。
　　九头鸟要请杨疙瘩上山，他上山的结果会是什么呢？既然杨疙瘩对他如此重要，我必须接触这个人，也许会对我们这次行动有帮助，尽管我们有杨安娜这样一个专家，但杨疙瘩这样在实践中磨练出来的专门人才也许更有用。如果把杨疙瘩作为一个筹码也许会为自己上山创造一个新的契机。张少平现在清楚了自己来杨家集的目的就是保护好杨疙瘩，与九头鸟斡旋。
　　怎么样才能让杨疙瘩不落入九头鸟手里，也不被赵木勺所抓呢？
　　张少平又慢了一步。张少平一行穿过一个小胡同，在胡同的拐弯处就能看见杨疙瘩的家。他在这里清楚地看见赵木勺的枪口对着杨疙瘩的脑门，一步一步地把杨疙瘩几个逼进院内。
　　张少平对眼前发生的事，他事先是一无所知，当他看清这一幕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搅局。把浑水变活。既然杨疙瘩家有暗道，他只要有机会，也许就是几秒的时间就会消失。张少平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张少平灵机一动，让耗子把老乡挂在墙上的干辣子偷了两挂，他脱了件衣服，把辣子抱起来，踩了一脚，抓了一把干草秸，揉碎与辣子皮搅拌在一起，用衣袖扎了一把，迅速跑近杨疙瘩家门，然后点燃，一股呛鼻子的味伴随着小声爆炸声，张少平使了把劲，向院子投了进去。
　　这把烟火救了杨疙瘩，也救了泥鳅鱼，混乱中杨疙瘩一伙不见了。
　　张少平会杨疙瘩的计划也落空了，一个小村庄如此大的动静，杨疙瘩不跑掉才怪呢。
　　好在他们还是找到了郭结巴的家，家里的狗的确很凶，还没有到他家院子，狗就嗅到了生人的意味，伸长脖子‘汪汪’地叫，这狗叫的很凶，张少平让其他几个先在此隐蔽，自己走了过去，那狗叫的更凶了，他没有急于敲门，而是透过门楼里两扇门的缝隙向院内观察，这条狗个头很大，像猎人喂养的猎狗，浑身黄色的毛油光发亮，他的嘴是黑色的，眼睛很凶，闪着杀气，院内还有几只鸡用粗糙的爪子扒拉着，不时地有新的食物被发现，几只鸡会一块来抢新的食物。
　　张少平敲了门。狗叫的更凶了，不一会就听见一个女人清纯的喊叫：“叫什么，死爹了还是哭娘呢。别叫了。”听到主人的喊叫，狗摇着尾巴不叫了。女人开了门，张少平先问道：“我是你男人的朋友，有急事找他。”
　　“他人不知道死哪去了，有个把月没进家门了。”张少平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模样很俊俏，身材很匀称，小脸很白，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张少平就猜出来这个郭结巴也不一般。张少平没有多说话，告诉他老婆说：“城里有个朋友，最近有点硬货，看他想不想做。”
　　郭结巴在不在呢？张少平一时很难做出判断，但从他老婆哪个神态上他似乎感到他老婆没有说真话，如果他说的是假话就说明杨疙瘩一定有事。
　　张少平让烟头盯着后院的院墙，院墙不高，向张少平这样个头的人能站在外面看到里面，让烟头盯后院其实也就把郭结巴的大半个院子都收到眼里，然后让小林子盯着前门，这里盯人有点困难，一个陌生人在村里转悠会引起乡里乡亲的怀疑，郭结巴他也是有朋友的人，谁敢保证没有人给他送信的，所以，他让小林子钻到郭结巴大门对面一家老乡的玉米秸里，让耗子再到郭结巴家那边打听消息，自己和杨安娜再一次去敲门，他决定在家里等。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和杨安娜去了村边的一家小铺，买了些糖果，瓜子和几块点心，去了郭结巴家。
　　还是那个女人，说：“怎么又来了？”女人不耐烦地，但见张少平身后的杨安娜脸色立即发生了变化，也许正像张少平说的那样，女人吗特别像这种女人只要有便宜所占就会动心的，再说了我们不就是找她男人谈点生意，她应该是愿意的。
　　“弟妹，我们来的急也没有什么准备，这点糖果就算是一点小意思，等到我们的事情做成了，会有很多钱的。”
　　“有钱有能怎么样，还不知道要给哪个野婊子呢，进来吧。”
　　张少平随郭结巴的老婆进了堂屋，家里好像没有别人，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围着一个圆桌在玩耍，见张少平进来，眼睛直挺挺地望着客人，杨安娜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亲切地逗起小孩来。
　　张少平对郭结巴的老婆说：“弟妹，你放心我们绝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土匪，是正经的生意人，是与结巴有生意做，我知道他在家，你就让他出来。”
　　无奈的郭结巴老婆嗑着瓜子喊了声：“出来吧，来人了。”
　　郭结巴是从堂屋的一个偏门出来的，这原本不是门，或者说你进了堂屋是不会看到这个门的，张少平一想就知道这是一个暗道，联想到杨疙瘩家的诡秘暗道，这个村子不简单呀，看来家家户户都有些名堂，他们在做事的时候把防范都想的如此周到，人不一般，做事更是精明。
　　张少平两手抱拳，在郭结巴胸前磕头似的点了几下，说：“弟兄大名名扬四县两河，今天，有幸见到其真人，真不愧是江湖好汉。”
　　张少平的话毕，郭结巴的大眼睛瞪的如牛眼一样，突然扒出腰间的手枪顶到张少平的脑门上。说：“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说话间，他的另一只手在张少平身上搜了一遍，又让老婆把杨安娜搜了一遍，没有搜出什么结果。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杨安娜大吃一惊，张少平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套。说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既然我能来我就不会怕有人来暗算的，更何况郭兄是好客之人，不会因为我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少罗嗦，咱们素不相识，你三番五次来敲我家门，说，你是干什么的。”
　　“你早就不够朋友了，有你怎样对待朋友的吗？假如这话传出去，你在江湖上怎么混，再说了我也不是被枪吓唬大的。”说着张少平给了郭结巴一个下台的台阶，把他的枪从自己的额头慢慢移开。“当心走火。”
　　郭结巴的枪顺在张少平的手慢慢地移开，张少平要是想把郭结巴的枪夺过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有这个能力的，但他不想这样做。
　　等郭结巴收好枪，张少平才说：“兄弟当土匪有年头了。”
　　郭结巴再一次拔出枪对准张少平。说：“谁是土匪？我看你才是土匪呢。”
　　“把你的家伙收起来，我是不是你的朋友，是朋友有这样的朋友吗？再说了我是没见过你，但不等于咱们就不能成为朋友。”
　　“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你不糊涂，你认识小猫吗？”
　　郭结巴的神色随着张少平的问话变的严肃起来，“小猫，小猫是谁？”
　　“就是在秦长明家当伙计的苏小猫，你不要不认识，据我所知，你不仅认识他，而且来往还很诡秘，他给你送的是情报，你们每次都是在城外的小树林里见的面。”
　　“没有，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你胡说。”
　　“我问你三月十一日晚上九点多你上哪去了，在什么地方与谁约会，还有三月十四日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你去干什么了，小猫被害的哪个晚上你在小树林干什么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行踪早就被我掌握，想要你的命，可随时取你人头，我们只是给你个机会，说，你和小猫碰头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害小猫？”
　　“你胡说。”郭结巴再一次要把枪顶上时，张少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手腕把郭结巴的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是转弯，原本对着张少平的枪口现在对准了郭结巴。
　　形势对郭结巴完全不力，再一次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如实交代，不然小命难保，还有你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和女儿。说。”
　　“我说，其实我和小猫并不熟悉，只是，泥鳅鱼让我从他哪里得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说具体点。”
　　“九头鸟很关心龙凤玉玺和泾阳金棺，龙凤玉玺就是小猫向王耀祖提供的消息，杨疙瘩他们才被赵木勺给包了饺子，抓了一批人，杨疙瘩命大溜了，龙凤玉玺被赵木勺拿走后，后来听说要送往省城，就让小猫打探消息。”
　　“九头鸟怎么会选择小猫当探子？“
　　“这你就不懂了，表面上看小猫是珠宝行的店小二，其实，那是王耀祖安插在珠宝行的一个眼线，表面上老老实实，是王耀祖的人，其实他也给九头鸟干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小子跟窑子里的小红好上了，放出声要娶她为妻，王耀祖给的那点钱肯定是不够了，所以，他先是拿了店里的珠宝卖了，但很快被秦老板发现，被收拾了一顿，也奇怪，要是往常像小猫干这种事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而小猫这次没有事，就是点皮毛之苦，后来暗地里给九头鸟干活，九头鸟得到小猫提供的消息后，觉得小猫不可靠就让人干掉了小猫。”
　　“他凭什么怀疑小猫的消息不可靠？”
　　“我也不清楚只是猜想，要不然，他怎么会被害。”
　　“小猫被害，据我所知与你有关系，他被害的那个晚上你是不是与他会面了？
　　“大哥，不清楚的事不能乱说，我确实没有害他，会不会是王耀祖的人干掉的，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说实话，那天晚上，小猫与你见面后在就没有回去，不是你干的难道你还想栽赃到别人头上，好汉，你这样在道上怎么混下去。”
　　“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软蛋，真不是我干的。”郭结巴急了。
　　张少平也觉得奇怪，这个郭结巴会不会是凶手一时难定，谁会是真凶呢？问道：“现在九头鸟接杨疙瘩要干什么？是为了打开箱子，还是为了甄别真假？”
　　“现在还不好说，箱子打不开，也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估计，大哥现在正发愁呢？”
　　“他为什么对这三件非常感兴趣？”
　　“不清楚，我大哥虽然是土匪，但他是个文人土匪，喜欢古玩，也许这三件宝贝价值连城，我不懂，他懂，才有这样大的动作。”
　　九头鸟如果知道自己行动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会穷追猛打的，像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容许有人欺骗他的，他的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张少平觉得郭结巴暂时是不会告诉你什么的，可这个人还是有用的：“小弟，今天来拜访算是一个开始，今后咱们还会见面的，我也是泾阳人，我希望你今天的事不要说，这是一点见面礼，收下吧。”说话间张少平让杨安娜取出十块大洋放到郭结巴的炕桌上。
　　“这怎么行，无功不受禄，我什么也没有干，你这是干什么？”
　　“一点小意思，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咱们后会有期。”
　　出了郭结巴的门在路上，杨安娜问张少平：“咱们的金费本身就紧张，怎么还给他钱？”
　　“说你只懂其一，不知其二，郭结巴是什么样的人，你注意了没有，是一个十足的贪小便宜的人，你给他撒把米他就会摇尾巴的。这个人我们会用到的。”
　　“你这是恩威并用，好主意。”
　　张少平在村口与耗子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问道：“有什么新情况？”
　　耗子在村口已经蹲了一袋烟的功夫了，这条路上没有什么异常让他发现。杨家集是一个四通八达的村庄，联系外界的路不多，东南西北也就四条路，但路是人走出来的，所以，像这样一个三面是平坡一面依山的村庄，随处可以有路可走，但要上山的路却只有这一条，也不排除绕道上山的路，张少平想，既然九头鸟的人急急忙忙地要把杨疙瘩弄上山，说明九头鸟已经没有耐心了，不会不走这条路的，他让耗子在这里蹲侯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真的有问题。
　　张少平五人在山坡下的一颗槐树下坐了下来，这地方比较隐蔽，能看到上山的人，上山的人未必就能看见他们，坐定后，张少平才问大家：“赵木勺与九头鸟的人都来抓杨疙瘩，他们对这样一个盗墓贼如此感兴趣，这里面的问题是什么？”
　　大家早就憋了半天的话像开了锅的水咕咕噜噜翻腾起来，最后集中到，赵木勺，九头鸟他们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们似乎与袁世年失踪案没有什么牵连。这样一宗案子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这个结巴肯定没有说实话，或者说这家伙在探我们的虚实，即使他知道小猫死因，难道会与袁世年的死有关系吗？有人说再去会会郭结巴，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张少平没有同意，议论有回到杨疙瘩身上。
　　“有动静。”耗子说道。
　　果然从坡下走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