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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陈玉栋来到飞雁滩 李子喜值班放牲口

作品名称:飞雁滩(小说)      作者:苍茫黄河口      发布时间:2017-12-12 13:01:39      字数:5153

  “春打六九头”。
  “五九、六九顺河看柳”。
  肆虐了整整一个冬季的东北风似乎在一夜之间大伤了元气,变得柔顺温和起来;沉睡了一个冬季的柳条在尚带寒意的微风中小心翼翼地舒展了一下腰肢,欣欣然张开了眼,但它所看到的仍是一个冰封的、赤裸裸、光秃秃的世界。于是,它们害怕似地半闭了眼睛,却又竖起耳朵聆听春姑娘那自九天云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和冰封的河面下那汩汩流淌的水之声,那渴望春之温暖的焦急心情在这半闭的眼眸中流露出来。
  这期间,早有耐寒的蒲公英憋足了劲地将自己娇黄的花蕾在一刹那间骤然开放,迎着寒风在荒原上释放出第一缕清香。温暖的东南季风带着缕缕暖意荡涤着冬的残余。厚厚的冰层在不知不觉中渐次融化、消失,还本来明净般的一河春水一个淋漓尽致的活泼、自由。禁锢了一冬的老大河在微风中荡漾起一池涟漪。朝阳辉映,浮光跃金。当略带寒意的春风将一望无垠的碧绿的海面掀起层层白浪的时候,在家呆了足足一个冬天的张宝山等渔人们像是听到了出征的号角声,不约而同地收拾好捕捞工具,启动渔船,怀着满腔的希望驶离了海边。顿时,空旷的海面上白帆点点,机声隆隆。那隆隆的机器声惊醒了沉睡的沙滩,惊醒了一海洁白的浪花。此刻,那些在深水中越冬,此刻正饥肠辘辘,为了寻找食物而拼命向浅海游来的鲜嫩肥美的开凌梭,便成了他们的第一批战利品。
  不等渔船靠岸,早有等在岸边的小贩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喂,快靠岸吧,大把的票子等着你呢!”更有甚者,不等渔船停稳,早已一个雀跃跳到船上,争着购买那些刚从网上摘下来的活蹦乱跳银光闪闪的梭鱼。
  梭鱼刚过,生性凶猛的鲈子鱼追赶着其它鱼群或虾群成群接队地来到浅海休养生息,繁衍子孙。于是,一张张鱼网再次鼓胀,肉嫩刺少、味如鲜蟹的硕大的鲈子鱼便为人们的餐桌上平添了一份美味佳肴。
  这期间,每天上午的十点来钟,飞雁滩附近的海滩上便又出现了挖蛤蜊人人头攒动的景象。
  停业了整整一个冬季的海滩管理站开始营业了,蛰伏了整整三个月的纪二虎等人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春雷一声震天响。这响彻九宵的春雷可是万物复苏的呐喊声凝结而成?
  春雷自恢弘浩淼、雄浑博大的海面上炸响,碧绿的海水掀起层层洁白的浪花。自由自在的鱼儿、虾儿欢快地涌向浅海,觅食、产卵,乐得海鸥鸟发出一串串的欢叫声。阵阵春潮拍打着无边的海岸,潮起潮落,潮落潮起之中,贝类选择了食物丰富的浅海作为自己的安乐园,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使飞雁滩这片神奇的沿海滩涂成了一片滚金流银的聚宝盆。于是,成年累月居住在乡村的男女老少再也抵挡不住海的诱惑,他们争先恐后地拿上自制的钓蚬、挖蛤工具,带上竹篓、塑料篮,穿上高筒雨靴,乘坐着柴油三轮车义无返顾地驶向大海。顷刻间,海滩上布满了人群。远远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喜,将正在觅食的海鸥惊吓得飞得老远老高。
  柴油三轮车一路经盐窝、过罗镇、出滨海,行驶170余公里后,便一头扎进了飞雁滩这片茫茫荒原之中。那一望无际满眼翠绿色的芦苇和一排排的采油树,以及原野上盛开着的红的、黄的、白的、粉的等各色野花,令陈玉栋老汉既惊奇又欣喜。他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睁大了一双浑浊的老眼,尽情地、贪婪地看着大自然的美丽景色。一会儿用洪亮的声音问驾驶着柴油三轮的罗胜利:孩子,那光来回磕头的是啥呀?那一池池的水里养的是啥?那堆成山一样的白东西又是啥?等罗胜利扯着嗓子告诉他后,他又不住地“噢一噢一”地应着,抽油机、养虾池、食盐。抽油机?就凭这么个来回磕头的玩艺,就能把埋在地底下的石油给抽上来?那抽上来的石油又在哪里呢?这一连串的问题,令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在本村土地上耕耘了大半辈子的六十二岁的老汉百思不得其解。
  “三大爷,依我说你早就该来了。可你偏不听我的。”胜利怕三轮车的轰鸣声压过他的声音,扯着嗓子和玉栋老汉聊了起来。“告诉你三大爷,我去年承包的那100亩荒地,全部种上了麦子。去年秋天,雨水充足,再加上冬季里又下了几场大雪,麦子地里不缺水分,开春后,随着气温的增长,麦苗呼呼地往上窜,长势好得不得了。不出意外,今年肯定是个大丰收。起初我也认为趴洼种地没多大出息,可现在就是撵我我也不想走了。别的不说,单说你那两腿皮肤病吧,光靠抹点药是起不了作用的。可在这里,只要你淌着水摸上一个月的蛤蜊,准去根。”
  “胜利啊,真有那么好?”
  “我还敢骗你老人家吗?”
  “那你快说咱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没看见前面的牌子吗?”
  “混帐东西,不知道你三大爷没念过书吗。”
  “嘿嘿----”罗胜利笑了起来,前面就是“野生资源保护区了”。
  “啥?野生的东西还要保护?”
  “嗨,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这么说吧,你知道咱种地的地方为啥叫飞雁滩吗?”
  “哎呀,胜利啊,你咋跟你大爷卖起关子来了。”
  罗胜利笑了起来。
  “之所以叫飞雁滩,是因为那片滩涂上不仅有成群的大雁,而且还有数量相当多的天鹅。大雁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天鹅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就连遍地生长的荆条也是国防原料,还有那爬在芦苇上的小野豆,也是国家一类保护植物。听说除了咱飞雁滩有,其它地方早已绝种了。你说不是自然保护区又是啥?”
  “好哇胜利,你在吊我的胃口啊?这是啥时成立的保护区?我记得原来这地方可不叫啥保护区,除了野草野菜就是苇子荆条。”
  “三大爷,成立自然保护区是去年秋天的事。去年秋天,这里来了一些据说是专家方面的人物,经过一番论证之后,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地顿时身价倍增,成了据说是全国数量极少的生态湿地。荒洼管理部门就在进出飞雁滩的必经路口竖上了这块自然保护区的大牌子。”
  “胜利啊,风太大,你大声点,我听不太清楚。”玉栋老汉拍了拍罗胜利的肩膀说。
  “三大爷,飞雁滩可真是块好地方啊。那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长满了成片的曲曲菜、土露酸和福子苗;老大河故道旁长满了杆壮穗大的野黪子、糊绿豆和谷友子;红荆条上爬满了老鸹瓢和小野豆。用这些天然生长的好饲料来喂猪、喂羊、喂牲口那是再好不过了。农忙时搞生产,农闲时搞养殖,隔三差五去赶赶海。这样,既不耽误生产,又增加了经济收入,一年的努力赶在老家时的两三年,你说这不是好地方是什么?”罗胜利炫耀般地说着,完全沉浸在了一种幸福和喜悦之中,“见过天鹅吗?三大爷,哎呀,那鸟简直太漂亮了,一身洁白的羽毛,透露着一种高贵之气和王者风范。去年秋天,有一回我放牲口的时候,在麦地里拾到了一只死的,看样子是叫枪给打死的。”
  “还有敢打天鹅的?那犯法啊!”
  “谁说不是,但这年头,一些人为了经济利益哪管那些。听说城里专门有卖野味的饭店,天上飞的飞禽,地上跑的走兽,草棵里长的蚂蚱、蝈蝈都是上好的美味佳肴。他们给天鹅起了个别名叫大鸟,只要酒桌上有人说要上大鸟,他们便立即动手去做。一只天鹅能卖150元钱,且供不应求,就连长脖子老等(学名苍鹭)那样没几两肉的鸟也成了抢手货。”
  “咳,真是无法无天了!快说说,你拾到的那只天鹅咋处理的?”
  “我吓得没敢吃,给埋了。“
  “哎呀,那不太可惜了,死的你怕啥?有道是天上的鹅,地上的骡,肉香着呢!可惜,可惜。”
  “你尝过?”
  “混帐东西,又拿你三大爷开涮。”
  “哈哈哈哈----”罗胜利大笑了起来。
  陈玉栋老汉也笑了。
  “胜利啊,这来回磕头的玩意真能把地底下的石油给抽上来?”
  “能啊,可不咋地。三大爷,刚来时我也不懂得,与油田上的人接触多了,我也就慢慢地知道是咋地回事了。这么跟你说吧,这抽油是最后一关,之前,必须经过地质勘探,通过勘探来发现地底下有没有石油或天然气。若有,数量是多少,够打多少年。然后,是钻井和作业,就是往地底下打钻、竖井架。再以后是固井,为的是固定钻杆和井口,然后才是采油,就是把地底下的石油像抽水一样地给抽上来。”
  “那抽上来的石油到哪里去了?”
  “顺着地底下埋的管线流走了。三大爷,我跟你说,这流走了的石油来到化工厂后,经过提炼才产生了汽油、柴油。我的三轮车烧的就是柴油。没有它,三轮车可跑不起来。”
  “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三大爷,既然你跟着我出来了,我就再也不让你回去了。你来了,我也有个伴,也能早晚伺候伺候你。村里修路必须得拆除一部分碍事的房屋,要不路不会直。我估计你的老院子这一拆除就剩不下几米了,要不是我听孙其久说你准备到镇上的敬老院去,我也不敢硬把你给接出来。大爷,孙其久干的是正事,对咱村今后的发展有好处,咱不能去阻拦他。”
  “孩子,这么说你三大爷还成了香饽饽了?”
  “在我的眼里,你比香饽饽还香。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柴油三轮车抛下一路笑声,一路轰鸣,沿着荒原上的一条柏油公路驶入了飞雁滩腹地。
  
  自今年春天以来,飞雁滩靠近蛤蜊站一带,集结了来自罗家村十个自然小队的十余户和来自邻县农村里十来户垦荒种地的人家。二十多户房子高低不一地集中在一起,远远望去倒有点像牛棚马圈的感觉。刚来者,甚至还住在地窝子里。为了消除潮湿,每天太阳刚一出来,人们便把各色花样的被子、褥子晾满了院子。既是垦荒,便少不了牲口。再加上飞雁滩这一优越的自然地理环境,垦荒人不但养牛、养马、养驴,而且还养羊、养鸡。为了便于放牧和生产,罗胜利主动担当起了组织、协调的任务,他不仅联系着给晚来的这些人家安装上电灯,而且又制定了一套集中放牧的管理办法。二十来户人家,七八十头牲口集结在一起一块放牧,既方便又省力,而且对每户人家都有利。于是垦荒种地的人们自然非常乐意接受。二十余户人家,每户出一个劳力轮流值班放牧。
  今天是农历四月初八,正好轮上李子喜值班。
  四月的阳光将飞雁滩照得暖烘烘的。李子喜将一捆干草铺在身下,斜倚在一棵茂盛的荆条树下两眼不停地打架。昨天晚上他从九点开始,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将采油队刚垒起来的一条防潮坝上的塑料袋子给倒了一干而净,到最后累得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他背着三百多条塑料袋子返回他的屋子时便一下歪在了炕上,一觉睡到大天亮。若不是今天该他放牧,他真想好好休息一下。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直觉得有一个软乎乎、湿润润的东西在他手上来回舔动。他睁开惺忪的双眼,见是罗胜利家的那头小牛正围着他撒欢。
  “去!”他大喊一声,小牛被惊吓得跑出好远。
  “唉!这真是人走时运马走膘啊。想他罗胜利来飞雁滩还不到一年,竟比我这呆了整整三年的还要强。风调雨顺庄稼大丰收不说,就连他养的牲口也繁殖得快,长得壮。又加上罗胜利和他那娘们大兰出奇地能干、能吃苦受累,只要地里的活忙完,便去海边扒蛤蜊、钓蚬。据说罗胜利钓蚬很有两下子,只不过自己没亲眼见过。这东西比蛤蜊贵,赚钱也自然比扒蛤蜊赚得多。听自己的娘们说,这些日子罗胜利晚上恣得都睡不着觉,半夜里起来嘿嘿地傻笑,说什么外国人的神经是不是有毛病,哪有小蚊蛤比大蚊蛤值钱的道理。一斤小拇指肚大的蚊蛤能卖十三、四元,而一斤大的却只卖三、四元。气得他老婆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说人家外国那是育苗用的。”李子喜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心里有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睡意也顿时没有了。
  这时,李子喜蓦地发现雷兆第和雷兆海家的那两条牛正在没命地抵角,两牛都蹬直了后腿,弓着腰憋足了劲地抵向对方,“他娘的,牲口跟人一样,不合群的混帐东西。”
  想到雷兆第,李子喜忽然笑了起来。人真是怪了,别看雷兆第长得五大三粗一幅庄稼喜欢的模样,可他娘的却偏偏那个东西不行。据说实在没办法了,就借了他一个堂叔辈光棍兄弟的种,竟一下生了个小子。他那光棍堂兄弟自此像是着了魔似地替他卖力气。地里的活,家里的活,只要他能干的一律全包。起初,雷兆第也觉得挺赚便宜,就一明二暗地由着老婆和他光棍堂兄弟鬼混。可自那小子出生后,他的毛病却一下子好了,而且一下子让他老婆怀了对双胞胎闺女。这样不但老婆不敢小看他了,而且他也觉得再这样下去有损于自己的名声。于是他和他那光混堂兄弟摊了牌,让他们山是山,水是水,从此一刀两断。可那家伙偏偏是个犟种,你说你的,我干我的。实在没办法了,雷兆第只好带着老婆来到了飞雁滩,干起了开荒种地的营生。
  “他娘的,世上竟有这种事,竟有这种老爷们,换了我李子喜,非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扎破你狗日的苦胆再说。”李子喜想着又禁不住向那两头牛望去,此时那两头牛早已言归于好,并肩低头啃起青草来了。
  “操他娘。真是畜牲!”李子喜又气又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蓦地,他忽然发现一辆辆运输油田物资的大卡车正从他前边不远处驶了过去向着飞雁滩的西北角开去,卡车上那穿着黄色工作服戴着黄色安全帽的钻井工人的说笑声都能听得一清而楚。“看来飞雁滩上又打出新油井了,怪不得这一阵子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钻井工人,晚上井架子上的电灯也没白没黑地亮着,轰隆隆的钻井声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得抽空过去看看,钻井队上有的是好东西,随便一块废弃的铁管子就能卖好几块钱。”
  夕阳西下时,李子喜赶着牲口路过昨天晚上他扒倒的防潮坝时,见采油工们正忙着垒土、拿堤,他不由得从心里笑了起来,“哼,再垒,咱再扒。五毛钱一条塑料袋子,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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