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作品名称:袍哥人家(小说) 作者:云山松 发布时间:2017-12-08 16:21:45 字数:6517
倒炉子黄振堂噩梦成真
(一)
陈连长毕竟是一介武夫,昨晚上被黄振堂训了几句后,便往横处想了。既然你堂堂皇皇的特派员都不怕倒炉子,我一条光棍还怕啥子?大不了老子白送两颗门牙,总要几个人出血掉肉、破碗烂盘!
今早上他带兵上完早操之后,便安排了几个贴心丘八带着枪支,就立即赶进街上来接应。至于他本人,不但把昨天下午由矿区警察所送退回来的他的驳壳枪压满子弹,还在两条腿上插了两把军用匕首,准备说得赢就说,说不赢就打(他估计街上那些袍哥是没有人见过真枪实弹地打仗),让这些土老坎见回中央军的劲仗。
所以,他今天来到福临宾馆之后,竟一点也不虚火。至于刘青山那番开场白是偏向谁的,他是一点也没注意的。
因此刘青山请他先讲经过时便大不咧咧地就站起来便说,完全忘了还要按袍哥头的礼节先向各舵爷和拜把兄弟作揖致礼,使大家对他的印象马上就大大的打了折扣。
连界场自古就没经过什么大的战乱,当年的白莲教和神拳会起义上街来闹事,也不过就杀了一两个官吏富豪而已。民国前后虽有几次军阀争夺战(如二刘之争)也根本就没在云连山区打过。所以,当地人对军队的性质和作用理解为像镇公所的防护团一样——拿枪守守公家的地盘而已。
至于前来守卫兵工厂的中央军,由于常在街上来骚扰,不是胡吃霸赊就是赖帐诈钱,所以便被大家当成了丘八(无赖)。
那天陈连长闯寿堂的经过,今天在座的人多数都在场看到的。虽说被卢三老师的几个徒弟暗算了,其原因是你陈连长无赖在先,被收拾是理所当然的事。
今天开茶堂吃茶,本地舵爷刘青山的开场白已不言而明了——没直接判罚你输理,就算给够面子了!
现在你娃娃竟然当着这么多有脸有面的大爷、士绅们拿大,硬是没把我们连界场“嗨”袍哥的没当回事喏!哼!不消说,你娃娃今天是老母猪钻圈栏——难过这一关哟!
正是在场的多数人都有种想法,便没有哪个在认真的听陈连长讲了。再说,就是你认真的听他讲,他那一口的下江话(外省口音)还有那掉了门牙而讲起话来字不能圆、腔不能正,就更叫人听不清他说的是啥子啰!
因此,陈连长刚开始说,在座的便咳嗽地咳嗽、舒痰地舒痰,揭地揭茶碗盖子、端地端茶碗船子,或小声问候,或交头接耳,使场子内的杂音不一会儿就压倒了陈连长那鸭公般的嗓门儿。直气得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可嗓子又不争气,害得他就像跟人吵架一般地在那里又叫又比又吼又跳。半支纸烟的工夫,他就整出了大汗,一支烟工夫,他就支撑不住了。
等他说完后,见在场的人一副没把他当一回事儿的样子,气得陈连长决心今天要来个输打赢要。他“叭”地一声把驳壳枪连壳带枪拍在茶桌上,端起盖碗茶一口就喝干了。
接着由司马昆讲述经过(卢三老师曾事先要求过刘青山,事情是因他而起,应由他来讲。刘青山以此事他应回避为由拒绝了他,点名由司马昆来讲。)他站起来就按袍哥礼数拿言语(打招呼)讲礼性(致礼),首先给人一个稳重、正派的印象后,才开始讲述那天的经过。
由于那天他和老师卢永严是走在陈连长身后和那几个丘八之间的,他师徒二人心思放在劝阻上,哪里注意了陈连长的跌倒是被刘矮子、刘青山使的绊子所致。因此,他的讲述客观上就否认了有人绊陈连长之事,相反地证明了陈连长等人是多么横不讲理、多么无赖。
司马昆来连界场学艺至出师安家主持演武堂前后也有十多年了。鉴于演武堂名气大,自然成了人们注意的地方。正是如此,司马昆像他老师卢永严一样为人正直、讲义气够朋友的品德是得到大家公认了的。所以他讲的经过不消说是令人相信的,而事实上,他也没有讲假话。
听司马昆这么一讲,旁边的陈连长着急了。他见司马昆刚说完,也不等主持人允许,就忽地站起来一只脚站在凳子上,一只脚站地上,指手画脚地像泼妇似就骂司马昆。
陈连长的这一番举动,把在场的人都激怒了。连界场自有袍哥设堂口以来,在茶堂上断官司办理扯皮的事数也数不清了,却从未发生过这种咆哮公堂、目无尊长的事情。刹时之间,众人拿着茶盖子直敲茶碗,一起吆喝着把他“倒啰”!
原来,按袍哥摆茶堂吃茶的规矩,凡有不遵守规守矩者,舵爷有权下令先将其按倒在地,把其裤子脱掉,用竹块打屁股以示惩罚。这时,在场者便用茶盖子敲桌齐喊,倒啰!意思是按倒打,倒炉子了。(丢脸肇皮)
陈连长在着急之际,忘了规矩,没依章法,又一副张牙舞爪模样,激怒了众人,所以大家便吼黄了。
刘青山见陈连长果然如他所料,竟没容他判断就犯了众怒,不由心中大喜。但是,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怒发冲冠的样子,“砰”地把茶桌拍了一下,使现场立即安静下来。然后他威严地站了起来,准备下令打陈连长的屁股。这时,黄振堂也和他同时站了起来,那神态和举动,其目的显然和刘青山切然相反。
在场的人们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想到陈连长之所以肆无忌惮飞扬跋扈,就是因为他有这个人做他的后台。从刚才镇长、镇党代表和几个舵爷对他那副恭敬的样子便可以看出,这人的来头可不是一般!
这瞬间的变化,把一个容纳两三百人的茶馆内的空气如马上充满了炸药似的,随时都要爆炸了。
(二)
对于陈连长的横蛮和鲁莽,黄振堂从内心深处是看不起他的。可是,自己毕竟是和他站在一条战壕里的,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陈连长的输赢也就是他的输赢。所以,今天这堂茶会意味着他黄振堂能否在这连界场“震住堂口”,就看其输赢了。
然而,事情正像他所担心的一样,赢的希望太渺茫了!刚才陈连长又这么一搅肇,已犯了众怒。此时他如果还不出面扎起,其后果将不堪设想。他见刘青山要发难,便及时地抢在他前头先对刘青山和周富兴、何实威三个舵爷致礼,然后才对堂子里的众人总总一礼。
“各位大爷,各位拜兄,各位士绅父老,在下黄振堂口生灯、嘱上咐,我这里拢脚问候!”
大家见几个舵爷先回了礼,刘青山也坐下了,既然大家按袍哥规矩致礼问候,也就齐声回了礼。
茶堂里的紧张空气也就在这时缓和了,都把目光朝向黄振堂,看他咋个说法。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山外人朝拜贵地码头,如有礼数不周、招呼不妥,还望码头上的大爷堂口里的拜兄社会上贤达士绅、小钱大小取方就圆,望各位多多海涵!
在下黄振堂乃成都码头‘仁’字堂口排行老五,今受上峰委派前来威远铁厂任经济部资源委员会驻厂特派员。同时,在下又是中央枪械部军统局内勤上校。此次来贵码头赴任时,在观音岩就曾遭土匪袭击,到任后又逢部属陈连长上街受辱并遭夺枪。今天惊动各位大爷拜兄贤达父老,不外乎想和平解决争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决无发生磨擦之意,更无扩大事端之想!
鉴因当前正是抗战之关键时刻,国人当遵总裁教诲,人人事事皆以国事为大,求大同存小异共赴国难才是。
因此,在下要求各位大爷拜兄士绅父老将上述事件先作商量,容后再定!我黄振堂定会安抚陈连长,静候佳音!”
黄振堂之所以这样说,一是想表明自己首先是官场上人(在你码头上是上司),然后才是袍哥中人。二是想表明这事最好私了,你们先私下商量一下,该赔就赔、该出血还得出血,只要“合理”,我们就不深究了。同时,他想趁机溜走。因为他见在这个场合,这伙人根本不“认黄”,所以便最好走为上。
因此,他提出等你们商量好了,然后跟我送上门来,只要够数就算了。他说完就对陈连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捡好家伙,跟自己走。
谁知这陈连长没有懂得黄特派员的意思,反而大咧咧地站起来说:“我们特派员是有来头的,把我们特派员整毛了,要求上头派他妈的几个团来,不把这连界场扫平才怪!”
他这一番补充,把本来都想放他二人一马的人说得又不愿意了。“礼”字堂口的舵爷何实威气愤地质问黄振堂:“这么说来,二位今天来吃茶是‘先礼’,不如你们的意就搬兵来扫平连界场,就是‘后兵’啰?”
这一问,把黄振堂问得愣住了。他没想到陈连长会这么不懂窍,更没想到有舵爷来首先发难。他正想狡辩,“仁”字堂口的舵爷周富兴却开口了。周富兴声音不高,却中气十足。
“请问黄特派员,今天你既然来吃茶,就是同意凡事按袍哥的规矩办喏?你刚才在说,你是成都‘仁’字堂口五排兄弟,请问,你出门闯江湖、‘嗨’袍哥,必定有贵码头龙头大爷的片子啥!你来上咐拿言语,咋个不先亮片子呢?吔?硬是以为我们这穷乡僻野的码头上尽是老坎嗦?”
黄振堂被周富兴这么一问,直问得他心中连连叫苦。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嗨袍哥的人每逢外出办事,必须拿上本堂口舵爷的名片(如果和舵爷关系密切的还会加盖舵爷的私章,这样持名片者可以走州吃州走县吃县,甚至没有盘缠时当地码头还会送盘缠),然后每到一个码头要将名片亮出来作现在的介绍信用。如果袍哥出门舵爷不给名片,就表示这人在堂口中很臭。由于黄振堂这次来连界场是公干,而且他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更没想到还要和当地码头扯皮吃茶。
所以,黄振堂自知理亏、难圆其说,但还是狡辩道:“这次鄙人受上峰委派到铁厂任特派员,由于事关抗战大事,故尔行色匆忙未及找龙头大爷给名片。但我实乃仁字堂口五排拜弟,决无半点狂言,如若诸位不信,可以派人去成都本堂口查证。”
周富兴听到黄振堂动辄就以国事、当局为幌子,明作申明,暗在示威,心里更不买账。
“既然黄五弟(他故意不称他名讳,又不叫他官衔,而按袍哥堂口的排行叫他)是党国官员,就该自己稽查你被抢的现金和枪支。何况,你身为党国官员,带兵赴任,理应在路上提高警惕。几个棒客就把你的和你护兵的现金枪支抢了,你等岂能推脱干系?再说,你一不采取稽查措施,反过来扭到我们镇公所索赔,甚至还想在码头上借故发难,这岂是党国官员作为?你的属下陈连长平日在这街上估吃霸赊,输打赢要,既不尊重地方政府,又不买各堂口哥兄父老的帐,这是一个党国军人所应当的作为吗?时至此时,二位还死皮赖脸知错不认,我们码头如仍听之任之,岂不乱了我们堂口的规矩?”
周富兴既是仁字堂口的舵爷、又是连界场商会会长,还是县议会参事。他既有当镇长的弟弟、还有个儿子在重庆行辕公署任少将参谋。所以他在县上、连界场的码头上、黑白社会里都可以称老大——只是平常不爱张扬而已。
今天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对方还有啥子说头呢?
这下,大家都把目光扫向刘青山,只等他这个主持人一声令下,就好脱掉一只鞋子,用“脚耳巴子”说话了。
果然刘青山不负众望,他站起来先用手势止住黄振堂还想继续狡辩下去,然后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向四周注目扫视一遍,使整个福临茶馆一下安静了下来……
(三)
刘青山提出摆茶堂吃茶的原意是想看别个鹤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凭他个人的势力要想报复刘矮子几师兄,虽然办得到却会既得罪卢永严和他的圈子内朋友,又会在码头上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是,让刘矮子几师兄和兵工厂、特别是和这个黄振堂特派员斗,你几师兄赢了,就从此和别个结下了仇,你几师兄输了,我也算出了口气!
可是,今天第一件事就使他打不出喷嚏。先是卢永严跟他说,刘矮子家中有急事回去了不能到堂;然后是周富成告诉他、刘矮子屋头大老婆发急病昨晚就回老屋基去了——他最恨的人来不成。
第二是,今天本来是黄振堂跟陈连长撑起和卢永严的几个徒弟打官司,结果被陈连长这个傻儿把事情搞肇不说,整个官司竟转移了目标——不说事件对与错竟论起了堂口排辈分、帮会规矩、言语不周上咐不全上面去了。
在周富兴这个龙头大爷定夺之后,他便感到自己被架上了虎背。
刘青山在码头上混了这么多年,深知社会上的帮会无论你有多大的势力,都斗不过当局的。他知道,无论陈连长有多么无理、黄振堂有多少失误,但他们毕竟是官方的人。如果把事情搞僵了,官方追究下来就麻烦了。
因为事情是他挑起的(他亲口跟黄振堂提出的),并且今天这茶堂又是自己主持的,更恼火的是,自己还得作出制裁这两个傻儿的决定——要是上头追查下来,岂不要我当这替罪羊?
别急,这事还得找人来和我共同承担才行,如果我能全部推掉就更好!
刘青山主意打定,便胸有成竹地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说:“现在事情已弄清楚了,道理也讲明白了。鉴于黄特派员(这时他抬出黄振堂的官衔是想让大家明白黄振堂不是一般的帮会弟兄)是由镇长、镇党部代表陪来的,二位毕竟是地方长官,请二位定夺!”
说完,他洋洋得意地坐回了原位。
周富成没想到刘青山会把这颗烫山芋丢到自己手上来,所以见刘青山这么讲后,马上求助地示意请李书记长表态,那知李书记长这个党棍一下就挡了回去。他说:“这事由周镇长说了算。”因为他知道周富成在这连界场既有靠山、又有权势,自己一个外来者,还是别多事为妙。
周富成早就考虑过这事别搞得太僵了,至于兄长周富兴驳斥黄振堂的那些话,他理解为只是驳斥而已,并不一定就非要收拾哪个不可。因此,他想借机搞个折衷,把事情圆滑过来。
“既然刘三哥要我表态,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这回这件事各有不周之处。我认为陈连长摔跟斗跌掉门牙,纯属失足而致,不必责怪他人。至于争吵之中双方有过激之处,情有可原不必深究。卢永严的几个徒弟赌气下了陈连长等人的枪是不对的,但后来主动交还,又受了处罚,这事也算搁平了,双方也就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纠缠不休了。”
他说到这里停住,回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之后又不慌不忙地接着说了起来:“我认为,今天吃茶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赔偿陈连长的门牙医药费而已。至于二位言语不周上咐不全礼数不到等等细节,都情有可原。因为二位毕竟虽入袍哥却身在官场,必然有疏漏大意之处。所以,陈连长的医药费由我镇公所来赔,这事就不必双方斗气、伤了和气。
至于黄特派员被棒客抢了现金、枪支一事,我们当地政府有不可推卸之责,理应追查。但毕竟那观音岩地处三县交界之地,地势特别,背景复杂,查破需要靠三县警方联系携手才有望结果,所以请特派员谅解。
我看,今天这堂茶就吃到这里为止吧,还有啥子不周之处,下来再说。”
周富成这一番话,把刘青山说得直点头——根据现在的形势看,这样结果最好。
黄振堂当然也表示同意,因为他能体面的下台,而且避免了一场冲突。
那周富兴也完全同意这个方案,他毕竟不是好斗之人,做生意赚钱才是他的本分。
至于那众多的茶客,虽然为不能看到一场争斗而遗憾,毕竟舵爷首肯、镇长定夺了,也只好认为反正白喝了碗茶不给钱也没吃亏了事。
可是,那不懂窍的陈连长却不买账,他认为这事非要卢永严的几个徒弟不但认错赔礼,还要加倍地赔一笔大洋才行。你镇公所来当这冤大头作甚?关你鸟事呀?
所以他刚听周富成讲完,也不看黄振堂的眼色,更没懂起他的意思,就拔出驳壳枪,把枪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想扭到卢永严的堂子肇。
谁知道,一直躲在角落的木楼梯上(有很多爱看热闹的小孩挤满了楼梯,混在里面不显眼)的刘矮子此时也没想到眼看就该黄振堂、陈连长挨脚耳巴子的场面,竟被周富成这老油条和成了稀泥,而且就要散场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起来。他想制止、自己又不够资格,想发难、又找不到借口,心头真如有十只老鼠钻心,难受极了!
也是合该这场事避免不了。正当刘矮子着急之际,那陈连长却不识好歹地竟拔出了枪。刘矮子见状大喜,用假嗓子大喊了一声“他掏枪打人了”。与此同时,他摸出铜钱便向陈连长肘弯击去。那陈连长本想示威性地拔出枪来往桌上拍去,然后耍横要卢永严赔礼给钱。那知他刚拔出枪还没放在桌上,便感到自己手肘弯一麻,那手不由自主地便把枪扬了起来,那姿势像要打谁似的。此时加上有人一喊,大家便以为他真要拔枪打人了。
这下,全茶馆立即乱了起来。
对这一突发情况反应最快的要数几个舵爷的保镖,他们有的挺身保护舵爷撤走,有的拔出兵器冲上前去对付陈连长。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陈连长莫名其妙地便挨了几下铜钱镖,当他发现这是有人在暗算他时,便准备找着这发镖之人进行反击。当然,这就使他做出了要开枪的样子了。
这些保镖冲过来的第一个动作是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然后下枪的下枪、搜身的搜身,搜完之后便开始揍他。
开始陈连长还又吵又骂人,后来没挨几下就倒地耍赖。岂知他平日给人印象太坏,倒地后那几个保镖不揍他了,茶馆里的茶客却开始操起鞋子在他身上练起“脚耳巴子”功。
看到陈连长眨眼工夫就被整得喊爹娘老子,人也被打得血鼓淋裆的,黄振堂吓得全身直抖。他想跑,脚直抽筋双腿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想上前制止,可却喊不出声音来。那一副熊样,哪有平时那副不可一世的气派和威风?听到陈连长的叫骂声变成了讨饶声,不一会儿又变成了呻吟哭声,黄振堂预感自己这回也在劫难逃了!想到这些,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这副混乱的景象。
突然,他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头,他睁眼一看是刘青山,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回我的“炉子”是倒定啰!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