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们回不去了

　　用完早点，大家步行前往东南大学，感觉像去赴一场约会一样兴奋不已，一路上欢声笑语的。
　　520酒店距离东南大学也就几百米的光景，站在520酒店的大门口，能够了然看到东南大学气派的校门，在那里，许多大学生在进进出出的，此时，正值大四学生毕业。
　　又是一年毕业季。四年的大学时光如同流星般划过碧蓝的夜空。
　　可以看见，学生挎着包、拖着行李、也有目送的，相互之间握手言别，满脸的难舍，仿佛不堪承受别离之苦。十年前，马小伟这群人就是从这里挥手告别的。那时他们和那些学生一样年轻，一样充满活力，一样怀揣着瑰丽的梦想，最后，带着且行且珍惜的祝福各奔东西。
　　斗转星移，浮生若梦，十年的青葱岁月亦如白驹过隙悄然溜走。
　　参观母校是此次聚会的重要内容，这既是对母校的重温，也是对青春的一种怀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管时光如何流转，母校的情结永远不会丢的。
　　东南大学的校园依旧是那样的绿树如荫、繁花似锦，校园还是那样的干净整洁。只是由于岁月的积淀，增添了一抹历史的厚重感。远处，绿树掩映下，是整齐的教学大楼和气派的图书馆，四处皆是亭台轩榭，莲花池里的荷花正在尽情地吐露芬芳，这恰逢它们的花开时节。
　　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昂，毕竟十年才能得以回来母校一次，那种感觉是很特别的。大家纷纷拿出手机，你跟我、我和你，相互拍照，一起合影，特别是跟过去暗暗喜欢的同学，现在终于可以心怀坦荡地、毫无顾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拉着手、勾着肩了，大家拍得兴致勃勃，好像要把过去的遗憾全部给弥补过来。不是有人戏谑吗：牵着同学的手，后悔当初没下手。
　　静茹照相时雀跃着，一会儿跟这个合照，一会儿跟那个留影。偶尔用眼睛乜斜一下不远处的汪峰。汪峰总想找个机会和她接近，但是，都被她巧妙地避开了。她是那么的开心，她这一次来的目的仿佛就是要让汪峰看到，她静茹是那样的幸福，那样的快乐，没有了他汪峰，她反而活得更好。
　　
　　来到凤来仪亭子里，马小伟忍不住停了下来。思绪一下就呼啦啦地穿越到十年之前。
　　凤来仪亭子翼然临于池边，是学校一道别致的风景。这里曾经是他和王雅菲时常光顾的地方，他们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聊着永远说不完的情话。两个人的初吻就是在这里献给对方的。在那个亭子的廊下，他和王雅菲照了第一张合照。那时，王雅菲穿着一条格子花裙，坐在石凳上，笑颜如花，清纯动人。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西装，含着微笑贴在她的后面，两个人般配极了。后来，马小伟将它翻拍在手机里，至今还是把它作为手机桌面。马小伟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看了看手机里桌面的照片。
　　静茹突然在背后拍了拍他，笑着说，马小伟，我们来照张相吧。马小伟不是很乐意，但还是笑嘻嘻地与她合照了几张，他不想扫人家的兴。照相时，马小伟发现王雅菲在不远处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他知道，王雅菲大概也想起了那些甜蜜的往事。
　　后来，大家聚在了图书馆的大门前，留了一个集体合影。但照片的中间，无一例外地排着的是班长孙权和马东。势利这东西，即便是同学之间也表现得如此露骨。
　　大家在亭子里休息时，有人提议建立一个微信群，把照好的照片发到微信群里，供大家欣赏。也方便大家日后联系，这个意见很快就通过了。然后大家相互之间扫了二维码，很快大家都加入进去了，这个群就正正经经地建立起来了。
　　有人还建议把照片收集一下，等回去后制作一个相册。但是，由谁来完成这件事呢。最后，静茹站出来说：“喂，要不，就由我来吧，反正我天天在家，也没什么事。你们照的相都发到群里啊。还有，回去后也可以将一些大学期间的老张片发到群里来。”
　　汪峰对照相好像不感兴趣。他与静茹之间显得很冷淡，马小伟留意了一下，他们俩从没靠近过，更没有相互搭讪过一句话，仿佛它们之间隔着一个厚重的屏障。
　　中途王雅菲走出了人群，朝教室那边走，马小伟发现后找了个机会跟了过去。
　　在路过一个教室门口，王雅菲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她第一次正式认识马小伟，那是上大学英语课。王雅菲早早地在等，快上课了，马小伟一阵风一样冲进了教室，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将王雅菲的裙子压在了屁股下。中途王雅菲感觉不自在，发现自己的裙子被压了，她示意了一下马小伟，但是马小伟好像很专注。所以她就拽了拽裙角，马小伟察觉后抱歉地挪了挪。
　　此时，英语老师正好点名王雅菲，说，你来翻译一下这段英语文字：
　　（Marriageisjustmarriage.Trueloveissomethigwaybeyondthat.）
　　王雅菲很紧张，因为刚刚在弄裙子，分了心。她站起来不知所措，脸色一阵通红。正在这个时候，马小伟站起来救场：“老师，她感冒了，喉咙不舒服，不方便说话，要不，我来回答吧。”老师点了点头。
　　“老师，我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婚姻只是婚姻而已，而真爱远不止于此。你看对吗？”
　　老师嗯了一声，继续着他的课。
　　王雅菲感激地望了望马小伟，从此，她开始好奇地关注这个男生……
　　
　　她又朝操场方向的林荫道缓缓地走去。马小伟在后面悄无声息地跟着。
　　在林荫道上，她徘徊了良久，风翻弄着她的微卷的头发。那时候，她和马小伟坐在草地上，背靠着背，甜甜蜜蜜的，天是那么的蓝，白云在天空悠悠地飘着，和煦的阳光从树叶的罅隙里投射下来，草地上斑斑点点，那情景是多么的温馨啊。
　　她蹲下来坐在草地上，她发现，置身这里，脑里所想的，眼里所看的，心里所念的全是马小伟，她本能地想拒绝这些往事，但是，记忆总是倔强的闯入她的大脑……
　　她一毕业，妈妈温冬梅就张罗着给她找对象。王雅菲觉得有些纳闷，以前，她妈妈还一直向她灌输什么女人不要太早结婚的理念，所以私下笑着对她说，“妈，你们干嘛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啊。您就这么嫌弃您女儿、急着把她扫地出门啊？”
　　有一天，温冬梅回家时兴冲冲地说：“他爸，雅菲，你们过来，我有好事要宣布。风尚公司的老总江山今天向我们提亲了，他的儿子江俊凯，也是风尚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经理，他们家境好不好你们摸摸脑门儿就知道了，最重要的是那个江俊凯本身的条件非常好，高高帅帅的。”风尚公司就是王雅菲刚刚入职的公司，是定州市著名的企业。
　　王雅菲不高兴地说：“好什么，妈，我不是告诉了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再一次郑重地宣布，他叫马小伟，在新安市，你们就别费心了。”
　　母亲立即跳起来表示强烈的反对：“不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以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们老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到时把你们接过去就是了。”
　　“这也不行。我不喜欢新安市。”母亲斩钉截铁。
　　“为什么呀，你怎么就不喜欢新安市呢？”
　　“不知道，也没理由，就是不喜欢。雅菲，你这一次能够顺利地进入风尚公司，还不是托江总的福，是你爸去打通了关系才进的，不然，你能这么顺利就进去？你这个职位，不要说你一个本科生，就是研究生都很难得到。”
　　父亲啃声了：“雅菲，机会不能错过，这一次，你一定要听你妈的。”
　　王雅菲撅着嘴巴说：“我不管，我跟定他马小伟了。”说完就嘟着嘴生气地跑进了自己的卧房。
　　每次想到这些情景，王雅菲就有些伤感。她曾经以为自己不再想念过去了，也彻底忘记了马小伟。可是，自从昨天见到马小伟，那个温柔的、对她还是一往情深的马小伟，她的心就被彻底搅乱了，想到这，她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马小伟走了过去，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王雅菲用恍惚的眼神回头看了看，就是那张熟悉的脸庞，让她产生的错觉，恍然间以为这里还是十年前的学生时代，所以没有拒绝。但是，当马小伟将手伸下来拉她起来时，她就立即清醒过来，没错，已经是物是人非了，所以马上拒绝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如何来跟马小伟打交道，在她的心里，他们之间横亘着无形的障碍，那是一道长长的光阴。
　　此时，草依旧绿，天依旧蓝，道旁的那些树木长得愈加的高大苍翠，从赣江过来的风徐徐地吹来。两个人沿着林荫道走，也许各自的心中藏着一条幽深的湖，吐出来的依然是几句跌落在草地上的叹息声。过了许久，马小伟温存地问了一句：“雅菲，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这句简单的问候包含了他对她十年的牵挂。
　　“还好。”王雅菲慢悠悠地，仿佛经过了许多的思考才郑重地说出来的，她的声音非常轻，仿佛一用力说，就会打破这里的美好。
　　“他，对你好么？”马小伟很想知道王雅菲的一切。
　　“谁？哦，已经离了。”王雅菲说得轻描淡写，对于婚姻她已经看得云淡风轻了。
　　马小伟希望从王雅菲嘴里听到，他呀，很好，对我好极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怪不得王雅菲看上去是那么憔悴。想到这里，马小伟一阵心痛，他怜惜地看了看她：“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王雅菲就想起了那句：婚姻只是婚姻而已，而真爱远不止于此。觉得她和马小伟之间没有婚姻，可是真爱一直在，心思就忽尔变得柔软起来，“不要这么讲，是我自己当初没有主张，也太过于草率。大概我命里注定有此一劫吧！”
　　“雅菲，我从没想到我们会分开。我支教回来时，我去找过你，去到了你的婚礼现场。”
　　“你去了现场？……”王雅菲觉得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这太意外了。
　　“是啊，当时，你正在举行婚礼。我差点就冲进去了，但是，我想，也许这是你想要的幸福，我怎么能去横生打扰，也许你幸福了，我就开心了，所以，后来就又悄悄地走了。”
　　听了马小伟的叙述，雅菲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你知道，当初，我也去找过你。我瞒着父母去新安市找你，你母亲却告诉我，你去甘肃支教了，要三五年才能回来。我问你母亲，马小伟去之前留了信什么的给我么，你母亲非常干脆地说，没有。还说，你让她转告，叫我不要等你，你已经有女朋友的，和你一起去支教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的确，王雅菲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她的心里装的全是对马小伟的恨。回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哭了好几天。不久，便抹干眼泪同意了妈妈的建议，与那个同事，也就是江俊凯结了婚。有时，王雅菲感觉自己仓促的结婚像似在和马小伟赌气。
　　“你真去找过我？”听了王雅菲的话，马小伟有些迷糊了。他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谜团没有参透，这次回去，一定要问问母亲。
　　“你呢，她对你好吧？”王雅菲继续讲。其实，王雅菲昨晚就从静茹那里获知了，马小伟至今尚未婚配。但是，她仍想亲耳从他那里得到证实。
　　马小伟摇了摇头沉默着。这些年来，他一直不婚不娶的，可把父母急坏了。父母就他一个儿子，抱孙心切，所以每天都是催催催，让马小伟走上了一条漫漫的相亲之路。只是，马小伟对结婚一点也不感兴趣。为了这件事，父母不知道伤了多少心。马小伟知道，他要结婚其实是很容易的，只要他开口，马上有一群女人贴过来。然后，他就找一个顺眼的结婚生子，他的人生大事就完成了一大半。马小伟曾经也有过一个女人，那是在王雅菲结婚后的第二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特别想结婚，他想，结了婚以后，他就可以很快忘记王雅菲。因此，两个人还谈了一段时间，同居了几个月，后来马小伟发现自己并不爱她，就和她平静地分手了。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事业还比较成功的男人，这几年马小伟并不缺女人，现在他的公司里，那个公关部的王美娜就一直在追求他。王美娜长得很有气质，算得是个美女。马小伟的母亲也十分喜欢她，经常叫她去家里吃饭。而王美娜也是隔三差五地往马小伟家里跑。
　　马小伟依然记得，那一次，他和赵部长的女儿去相亲，王美娜知道后难过得哭了，跑到酒吧大醉了一场。确实，马小伟和她有感觉，但是却从不急着和她结婚。似乎，冥冥之中他还在等待什么。
　　想到此，马小伟轻轻地到：“我们还能回到以前么？”像似一半问自己，一半问着她，他的声音在空中被微风轻轻地翻卷着。
　　王雅菲心中满是忧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的人生已经没有交集了，过去的一切就像我们的青春一样，早已回不去了！”
　　马小伟失神地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王雅菲闻声后捂着脸蹲在地上怆然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