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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梅林深处献初吻 五对佳偶元宵配

作品名称:丹江遗梦      作者:丹江冰      发布时间:2017-12-19 10:38:35      字数:7948

  晚上,吃过晚饭,张任鑫见母亲、姑姑、哥哥和段叔叔聚拢在一起,谈得很是融洽,便放心地走出酒厂,他想到江边透透气,这些天来,一连串的事情搅得他头昏脑胀的,他没有时间来面对、审视自己的心灵。对于陈碧春的出走,他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感觉到心痛!他没有时间来细细地咀嚼痛苦,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压着他,而且他也需要具有挑战性的忙碌,需要没有自我的空间和时间,只有当他把一个个的难题迎刃而解时,他才会有短暂的安慰和充实。他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逃避灵魂深处的自我。一边走一边想,不觉地,张任鑫已走出北门,绕过热闹非凡的河街,直接向梅林的方向走去。远远地,他看见“一枝梅”内更是灯火通明、歌舞喧天、焰花绚烂,张任鑫情不自禁地想到,他好几天没有见到陈梅娇了,不知道她是否安好?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是否在这“一枝梅”内。想到此,张任鑫站住,呆呆地望了“一枝梅”几分钟。然后,他又朝梅林走去。
  娇艳的梅花在浓重的暮色下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张任鑫沿着林边小路径直来到上次摆宴的地方,却忽地看到不远处的江面上有几盏忽明忽暗的灯,心想,不知何人竟有如此闲情逸致,不在灯火通明的码头、河街的江边放灯,却跑到这么幽静、黑暗的地方来。
  这时,一个蹲着的人影忽地站了起来,长发飘飘,这显然是个女人,可能听见脚步声,才站起来的。张任鑫又想起十几天前在梅岭顶上巧遇陈梅娇的事,他当时认为是位想寻短见的姑娘呢?想到此,他想转身离去,忽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的心竟然“砰砰砰”地跳起来。是的,这是陈梅娇的声音。
  “远远地,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来了。”陈梅娇幽幽地说道。张任鑫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柔声问道:“你冷吗?”
  陈梅娇并不回答,又重新坐到地上,手中拿着酒瓶,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然后指着江面上几盏晃晃悠悠远去的小灯笼说:“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元霄节时,梅雪姐、可哥、婷妹,我们一块用豆面或者红薯面做成小灯盏,放进红灯笼中,然后在我家院中的水池中放灯,妈妈还让我们许愿呢。每次,我放的灯都可以从水池边飘游到对岸,我许的愿望差不多都实现了,只是想让爹爹常回家的愿望至今都没有实现。”张任鑫从来没有见过陈梅娇如此伤感,便靠着她坐下,默默地望着被江风刮得远去的灯笼,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陈梅娇把酒瓶递给张任鑫道:“你也喝几口,去去寒气吧。”张任鑫接过酒瓶,也喝了几口。
  陈梅娇苦笑道:“曹操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看应改为‘何以解忧,唯有丹江大曲’。”
  张任鑫本以为陈梅娇要质问他和乔云虹的事情,谁知陈梅娇竟然一句不提,只是说些伤感的话,不由得心里隐隐地作疼!陈梅娇又夺过酒瓶,喝了几口酒,然后苦涩地说道:“从前我看书或者电影的时候,遇到故事中男、女主角的一些悲欢离合或误会恩怨的情节,我总是不屑一顾,心想,人生苦短,何必要为赋新词强作愁呢?为什么两个人不好好地沟通,一起面对所有的爱恨纠结呢?如果我是女主角,我肯定会作喜剧的化身,包括我身边的同学、朋友、亲人,我会让悲剧远离他们的。”说到此,陈梅娇又喝了几口酒,冷笑道:“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首先我母亲的悲剧我都化解不了,然后是我姐姐、可哥哥,现在是碧春,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避免自己的悲剧。”张任鑫见陈梅娇喝多了,越说越伤感,忙夺过酒瓶,把剩下的一点酒都喝光了。
  刚才陈梅娇提到小时候的事情,他心里就产生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是的,童年的快乐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包括他和陈梅娇之间,儿时可以毫无顾虑地吵架、打闹,可是那时彼此之间是亲密无间的,而现在呢,却只能相对无言,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要思忖着,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纯真、亲密都已随着成长一点点地消褪、疏远!过了今天晚上,他们以后会更加疏远、陌生,想到此,张任鑫叹道:“人为什么要长大!”
  陈梅娇并不接腔,却突然转过脸,注视着张任鑫,张任鑫的身心一颤,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湿湿的、幽香的气息,他的心更加快速地跳起来。
  “明天,你真的要和乔小姐订婚吗?你确定你爱她吗?你确定今后不会为明天的选择而后悔吗?”良久,耳边才传来陈梅娇幽怨的声音。
  张任鑫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下,他艰涩地说道:“我已没有退路,就让碧春恨我吧,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陈梅娇喃喃地重复道。忽然又冷笑道:“可能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经阴阳两隔、魂飞魄散了!”
  张任鑫忙用手掩住陈梅娇的口。自从赵半仙告诉他将有三个女人受他所累时,他就很敏感。此时此刻听陈梅娇忽然说出什么阴阳两隔的话来,心里竟莫名地产生一股恐慌,情急之下,他才去掩陈梅娇的口。陈梅娇立即扶住他的手,嘲笑般地问道:“你不是从小就讨厌我吗,还这样害怕我死吗?”
  “不要再说生生死死这些字眼,一个字都不要再说。”张任鑫决断地说道。
  陈梅娇就喜欢张任鑫的这种不由分说、决断的态度。她的心瞬间充满了温暖,她情不自禁地把张任鑫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张任鑫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站起身,决然地离去,然后明天心无牵挂地和乔云虹订婚。可是他却无限深情地捧起那张娇艳如花的脸,望着黑暗中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他把火热的嘴唇印了上去,然后是光洁的额头,最后落在那张微微吐着兰气的花瓣一样的香唇上……
  于是时间凝固了,所有的恩怨纠纷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所有的间隙、猜测在这绵绵、热烈的亲吻中复合并逝去。江水静静地流淌着,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爆竹声,两人才艰难地分开,转头一看,“一支梅”的上空五颜六色的烟花正满天飞舞!
  “是不是美丽的东西都很短暂?”陈梅娇凝视着转眼即失的烟花,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不起!”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长,这三个空洞的字从张任鑫的嘴中传出来。它立刻击碎了陈梅娇所有的柔情,也迅速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为夺去我的初吻而道歉吗?它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你不必自责、愧疚,明天好好地订你的婚吧!”陈梅娇嘲讽地说道。
  张任鑫依然沉默着,无言的甜蜜,无言的惆怅,他不能再吐出一个字。陈梅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没有说完,却转身离去,当她走出梅林时,张任鑫依然没有追上来。顿时,她心寒如冰,她知道,这一次她也无法挽回自己的悲剧,张任鑫会和乔云虹如约订婚,他并不爱她,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第二天,五对新人在“一枝梅”内如期订婚。各家的亲朋好友都聚拢一堂。特别是好久不见的张青莲和陈梅雪、梁雅芝在新人的订婚宴上相见,更是欢喜异常。梁雅芝婚后多年无子,一直很自卑,如今已经有身孕几个月,朱三又在一边呵护有加,不觉幸福洋溢于表。张任鑫见了,才放下心来。
  张任鑫的目光一直在搜寻一个人,他知道她是不会来的,但他还是期待着。白小凤姗姗来迟,张任鑫忙迎上来,白小凤欣慰地对五对新人说道:“白姨真的替你们高兴,祝你们幸福美满!”
  这时,张宣英也迎上来,拉住白小凤笑道:“姐,你离的最近,却来得最晚,如何罚你?”
  白小凤勉强笑道:“本想早点来,只是梅娇这孩子……”
  张宣英忙问:“梅娇怎么了?咋不见她和你一起来呢?”
  白小凤叹道:“这丫头今天早晨执意要去成都,怎么劝都不行,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你说别人都是朝咱们这僻远的地方涌,她非要去外面闯。而且今天是元宵节,又是这几个孩子的订婚宴,求她明天走都不行,唉!”
  张宣英忙安慰道:“姐姐放心,梅娇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她离开总是有她自个的原因。只是谁去送她呢?”
  白小凤无耐地说道:“志中开车送她去宛城坐车。”
  张任鑫在一边已听得黯然神伤,乔云虹见状,轻轻地把手放进张任鑫的手中说:“她离开这个漩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小叔护送她,你就放心吧!”张任鑫紧紧地握住乔云虹的手。
  晚上,乔志中一身疲倦地回到李官桥荔场,乔云虹忙问道:“小叔,陈小姐走了吗?”乔志中默默地点点头。
  乔志国的夫人孙氏却胆心地说道:“也不知这陈小姐是什么意思?和咱们志中兄弟已经订了婚,还要一个人往成都跑?”说到此,又问乔志中道:“老四,陈小姐对你有什么交待吗?”
  乔志中故作轻松地说:“二嫂,没事的,梅娇只是去成都处理一些事情,她毕竟在那里上学那么多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刚才我还到陈府,陈县长和白姨都说等梅娇回来,就让我们完婚呢!”
  孙氏还想说什么,李氏却赶紧岔开话题,笑道:“那你侄子、侄女可要先比你早结婚了。”
  一个月后,2月26日,张任可和段抚昔完婚,乔云飞和黄小婷完婚。王氏和李氏本想让张任鑫和乔云虹也一块儿办,但张任鑫说想等酒厂的生产经营正常运行后再说。阿龙和阿虎也坚持不能在张任鑫之前结婚。
  张任鑫正式为酒厂制订了人事制度和各种规章制度。他任厂长,乔云虹为副厂长,穆秉廉为车间主任,张小女为白酒生产线主管,张任可为小香槟生产线主管,乔云飞为保卫科科长,(酒厂自己成立一支保卫队,共三十人,每人一支枪,负责酒厂的安全及送货安全)穆念梅为酒瓶制作程序工段长,穆念华为包装工序工段长,阿龙、阿虎为销售正副主任。另外,车间的各个工序又分设班、组,具体责任到班、组,再到工人。整个酒厂制度严格,责任明确,产量迅速地提高。两艘大货船已经建好,自此酒厂自己建立起一条运输渠道,大多销往陕西、湖北、武汉等地。每一次运输都有保卫队带枪押送,陈光明无机可乘,女儿依然没有音讯,心中对张任鑫的恨又增加了几份。
  不觉已是春花灿烂的季节,这日,张任可专门从张家庄接母亲来李官桥,因为段抚昔已有身孕,反应极其强烈,只想吃擀面条,王氏像吃了一颗定心丹似的,每日喜滋滋地伺候着媳妇。原来张任鑫早就把金萱堂、金宣斋、蒹葭轩这三个院落翻新,自己一家人住在金萱堂,想让张宣英和黄小明住蒹葭轩,而金宣斋以后有阿龙、阿虎结婚后住。但张宣英仍然留在张家庄照料家务,黄小明在外求学,暂时空着。黄小婷婚后和公公、婆婆们住在一起,不过乔云飞下班后,总是开着车带着她回张家庄探望张宣英,俩人如胶似漆、如鱼得水,十分地恩爱。张宣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想到黄丛书一生劳碌,却无福看到儿女们的幸福,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不觉酸楚之极。
  4月的一天,张任鑫正在办公室开会,门人通报说张家庄有人来找他。开完会,门人领着一个人走进办公室,张任鑫一看,原来是张明昆,便站起身笑道:“明昆叔来了,想给我做酒箱子吗?”
  张明昆摇摇头,却神色凝重地告诉张任鑫,昨天,他在埠口街西边小门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做木活,却遇见了梁小姐的丈夫。
  “是不是朱大夫在那里为人看病呢?”张任鑫问道。
  张明昆摇摇头说:“不是的,仆人们见他进门都称他为老爷,称那个打扮得很妖冶的女人为夫人。”
  张任鑫一听,胸中燃起了汹汹怒火,但他强压住气,问道:“小叔,你确定那个男的是朱三吗?”
  张明昆肯定地点点头说:“我确定是他,因为去年四五月份,我在梁府做了几个星期的木活,所以认得他。我知道你和梁小姐家关系挺好的,而且梁小姐对人又是极其好的,因此我今天特地跑来告诉你,我是怕梁小姐吃亏。”
  张任鑫叹口气道:“谢谢小叔,不过这事你别再对第二个人说。”
  张明昆点头道:“我懂,你放心!”
  张任鑫让张明昆带路,俩人坐了一辆马车,一起来到埠口。张明昆把张任鑫带到一家没有挂任何门牌的普通大门前,张任鑫闪在一边,却示意张明昆上前敲门,这时大门开启一条缝,门人探出头问道:“你找谁?”
  张明昆忙笑道:“赵大哥,你不认识我了,我这几天一直在你家做木活儿,昨天回家有点事情,今天赶紧又赶过来了。”
  门人便一边打开门,一边说道:“哦,是张师傅呀,怎么木活儿还没有做完吗?”
  张明昆走进来,张任鑫也跟着进来,门人赶紧阻拦道;“你是何人?怎么也进来了?”
  张任鑫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找你家老爷和夫人有点事情。”
  门人嚷道:“那我先通报我家夫人再说,这会儿你不能进来。”
  “谁在这里吵什么?”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柳莺莺懒洋洋地走过来。门人忙指着张任鑫二人道:“夫人,你看他们硬要闯进来。”
  柳莺莺一见是张任鑫,顿时吓傻了眼,她吱吱唔唔地说道:“哦,原来是张先生来了。”
  张任鑫紧紧地盯住柳莺莺问道:“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埠口?”
  柳莺莺用手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说道:“张先生请进屋说话吧。”
  张任鑫对张明昆说道:“小叔,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张明昆点点头,张任鑫跟柳莺莺走进屋,只见屋内布置得富丽堂皇,跟外面的形状截然不同。
  柳莺莺扑通一声跪下来,流着泪说:“张先生,求你放过我和朱三吧,我已怀上他的孩子,因此才留在埠口,我不会伤害朱夫人的,你相信我!”
  张任鑫这才注意到柳莺莺的体态比以前丰满了许多,便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柳莺莺怯怯地站起身,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一改往昔的风情万种和张扬,张任鑫本是满腔怒火,此时却无法发泄出来,一个怀孕的弱女人而已,他只得闷闷地问道:“朱三何时到你这里来?”
  柳莺莺低声回答道:“说不准,他出诊的时候可以抽时间回来一两个时辰。”
  张任鑫冷哼道:“好,既然如此,他回来时,你转告他,让他去李官桥酒厂找我。”柳莺莺忙点头。
  张任鑫和张明昆走出小巷,张任鑫犹豫了几分钟,说道:“小叔,我想去黄家寨看看,你也同去吧。”
  张明昆羞怯地说道:“梁家高门大户的,我这身份去有点不合适吧。”
  张任鑫不禁笑道:“你是我小叔,谁敢小看你,走吧。”
  于是,俩人一起来到梁府,黄氏和梁雅芝见了都特别高兴,张任鑫注意到梁雅芝的小腹已经和柳莺莺一样微微隆起,脸上溢满做母亲的笑意,不觉暗自叹气,他不知道自己替朱三掩饰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二天10点多钟,朱三匆忙地跨进丹江大曲酒厂。老复兴家改建成酒厂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昔日颓废、阴森的大院已被建设成一个充满新气象的现代企业,心中不觉充满了妒意。想到自己快奔三十的人,仍然寄居在岳父的屋檐下,仍然没有为朱家修建一坯一瓦,想到此,他的心中不禁愤愤不平起来。这个张任鑫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我在梁家矮人一等,即使我的孩子生下来也得随梁家姓,而我是朱家唯一的根,我在外面娶个妾帮朱家延续香火,我能有什么错?何况我的妻子还是一个独眼龙呢?
  张任鑫冷眼瞧着理直气壮地走进办公室的朱三,朱三在这刀子一样的逼视下,不禁又变得畏缩起来。张任鑫沉默了几分钟,才突然逼问道:“柳莺莺为何还留在埠口?”
  朱三故意叹息道:“我开始是想听你的话,把她送出埠口的,谁知临走时,却发现她怀了孕。”说到此,朱三故意停顿下来,观察了一下张任鑫的神态,又继续装作豪情万丈地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已怀了我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把她赶走,我还像个男人吗?”
  不等朱三说完,张任鑫便冷哼道:“你不要忘了你的妻子也正怀着你朱家的骨肉呢,你只顾对别的女人讲男子汉气慨,而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欺骗隐瞒、视而不顾,你还算是一个人吗?”
  朱三无话可答,只得无耐地问道:“鑫弟,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你说该怎么办呢,哥哥我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张任鑫冷笑道:“现在是我问你下一步怎么办?你准备置自己的结发妻和孩子于何地?”
  朱三吱吱唔唔地答道:“我想等柳莺莺生下孩子,为他取一个姓朱的名字,为我们老朱家留下一根香火,然后给他们娘俩一笔生活费,把他们安置到离埠口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不再与他们相见。”
  张任鑫冷哼道:“你认为我能相信你吗?”
  朱三赶忙说道:“鑫弟,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
  张任鑫沉思片刻,然后决断地说道:“好,我可以等她生完孩子再离开,不过送她走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会送她们到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朱三只得无耐地说道:“好的,一切就听从鑫弟的安排吧。”
  朱三悻悻地离开了李官桥,而他在心中却在盘算着一个大的计划。
  农历四月二十日,张任鑫一直记着这一天,因为这一天是陈碧春母亲的忌日,陈梅娇预测陈碧春这一天会在陈家坟地上出现,她会祭拜自己母亲的。因此,一大早,张任鑫就悄悄地离开了酒厂,他雇了一辆马车,径直朝厚坡陈家堡赶来。
  大约两个时辰,张任鑫来到陈家堡,他向人打听陈四迈的祖坟,虽然村人很诧异他的询问,但还是指着陈家堡的西南方向说道:“在南岗上。”张任鑫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南岗上,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陈家的坟地,碑石林立、葱葱郁郁,他掏出怀表,看看才清晨七点半,于是他吩咐马车到陈家堡等他。
  张任鑫慢慢地踱进陈家的坟地里,他用目光在那些石碑丛中搜索吴氏的名字。最终在东北角的一棵小松树下,张任鑫找到了吴氏的坟墓,墓碑上只简单地雕刻着一行字:陈四迈之妾吴氏。墓前并没有摆放新的祭品,说明陈碧春还没有来上坟。这时张任鑫隐隐地听到马蹄声,他迅速地闪进坟墓旁边的树林里,他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陈碧春从黄包车上走下来,进入了他的视线。
  和一年前俩人第一次重逢时一样,只是齐耳的短发显然长了许多,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竹蓝,张任鑫屏住呼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隔,他可以清晰地透过树叶看到她脸上的泪珠,看到她把纸钱、果品一样一样地从蓝子里拿出来,听到她喃喃地和母亲说着话:“妈,虽说我经常来看您,但今天是你一周年的忌日,春儿还是感觉很伤心,很难过。您好好地在那边吧,我也会好好的,我喜欢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等到几十年后,春儿自会到那边和你重逢的……”
  看来陈碧春现在是在做老师,而且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而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张任鑫正想着,忽然又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不用看,张任鑫就知道陈四迈来了。陈四迈推开车门走下来,而陈碧春并不回头,她只顾给母亲烧着纸钱,陈四迈默然地走过来蹲在女儿的身边,帮女儿烧着纸钱,又怅然地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妈已经离开我们一年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你妈,后是你哥,爹爹现在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说离开李官桥就离开,不给爹爹一点音讯,你让我这个老头子今后依靠谁而活?”
  陈碧春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望着陈四迈说道:“爹,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你就辞去区长一职,离开李官桥,从此女儿用自己的双手养活你,我们一家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行吗?”
  陈四迈冷笑道:“春儿,我们能到哪里去呢?回到陈家堡,我们就还是土匪,即使我不再抢劫,可是土匪已在爹爹的身上烙下了印记,这一生都抹不掉了。我们离开家乡到别处隐名埋姓,既然陈光明这个名字能被别人揭穿,同样别的名字也能被别人看破。仇恨爹爹的人太多了,他们现在不敢对爹爹怎么样,那是因为爹爹手中的权势使他们生畏,他们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如果没有了权,爹爹会被他们一点点地撕碎吃掉的。”
  陈碧春耐着性子听父亲说完,然后站起身说:“说来说去,你是永远都不想回头,那算了,我该走了。”
  陈四迈急切地抓住陈碧春的胳膊说:“这几个月,爹爹找不到你,心里很着急,今天,你一定要跟爹爹一起回家,你若再不回去,那个张任鑫就要和乔家小姐结婚了。”
  陈碧春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就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道:“是吗,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会祝福他们!”
  “春儿,你今儿给爹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张的欺负你,辜负你,你才离家出走的?”陈四迈问道。
  陈碧春摇摇头道:“爹,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你留有信吗?我不是因为任何人而离开李官桥的,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是非之地,我只是想离妈妈近一点,请您不要再无中生有、诬赖别人了!”
  “那你以前为了姓张的要和为父断绝父女之情,你又说已和他私订终身,这一切都作何解释?若不是那姓乔的横刀夺爱,姓张的见异思迁,你何以落到今天这种有家不能回的地步?爹爹一定要替你讨个说法!”
  “爹,我求你不要这么多事,好不好,你非要逼得我远走他乡,永不再回来,你才肯罢休吗?您就不能让我过一天安静、舒心的日子吗?”陈碧春气恼地打断父亲的话。
  陈四迈仰头叹道:“我陈四迈一生也算是叱咤风云,到了最后却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未了,又无耐地拍拍陈碧春的肩膀道:“好,爹爹以后不管你的事情,走,爹爹陪你走一程,总可以吧。”
  张任鑫目送着陈氏父女俩乘车而去,然后他站在陈碧春刚刚站立的地方,望着刚刚被摆上的祭品,深深地朝亡者鞠了一个躬,才慢慢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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