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余小宝手指勾住叶舒敏的下巴让她迎接自己摄人的目光，叶舒敏不由自主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余小宝将叶舒敏送到家后并没有让出租车离开。
　　他仍然非常绅士的为叶舒敏开门将她送到门口：“我等你的答案。”
　　尽管他的目光咄咄逼人，叶舒敏还是踮起脚轻轻地吻一下他的嘴角：“你再想想吧，你的方式上次被证明行不通，这次何不用我的方式呢？”
　　有那么片刻，余小宝着迷地望着她的面容，接着将自己摇醒。
　　重新考虑？那就是她想要的吗？好吧，那简单，他刻意重新考虑，然后立刻执行———“不。”说完转身离开。
　　叶舒敏目瞪口呆望着余小宝一去不回头的背影，她希望他至少想一想，可是听到余小宝迫不及待一口拒绝。领教他一去不回头的坚定，让叶舒敏反而不知所措慌了手脚。
　　她抬起头，脸色阴郁地看着天空，厚厚的云让夜晚显得无比冷清和孤独。
　　每个周四晚上都是叶舒敏，李海霞，伍咏梅她们在“源绿”吃饭的日子。
　　李海霞远远看着一脸落寞的叶舒敏，赶紧加快脚步滑进座位里，无比惊讶地问：“呦，大事儿不妙。小舒竟然坐在角落了。”
　　叶舒敏白她一眼，“我坐角落怎么了？”
　　李海霞给两人倒好茶：“得了，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你从来都是坐在最显眼的地方，生怕所有人看不着。”
　　叶舒敏叹口气：“哎，今晚不是。”
　　李海霞瞧出她心情不好，也不多言，示意手下人开始上酒上菜，刚好看到匆忙走进餐厅一脸迷茫的伍咏梅，她赶紧举手向她挥了挥，招呼她往角落看。
　　伍咏梅疑惑不解地来到桌前，很不舒服地坐进位子里：“今儿怎么坐这么边上，我还以为弄错时间了呢？”
　　李海霞没说话，朝叶舒敏的方向抬抬下巴。
　　伍咏梅扬了扬眉毛，沉思片刻继续问：“和男人有关？”
　　李海霞一脸不屑接话：“什么智商，这还用问么，女人的烦恼从来都是因为男人。”
　　伍咏梅张嘴想反驳，想想又点点头：“一针见血。”
　　两人一起看向叶舒敏，等她说个因为所以然。
　　叶舒敏叹口气道：“小宝这会儿烦死我，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搭理我了。”
　　伍咏梅有点儿不太确信：“还是‘88’那个？我知道那是个闷子，可真要追也不至于那么难啊。”
　　叶舒敏更不高兴了，挺直身体马上反驳：“他才不闷呢，有男人让你们在人堆儿里玩足控么？”
　　李海霞和伍咏梅随即同时发出尖叫：“我的天啊！”
　　李海霞抚着胸口好像一副刚刚窒息的样子：“我打赌，他在床上也热情如火了。”
　　叶舒敏长长‘嘁’了一嗓子：“哈，不光是床上呢！”
　　伍咏梅直接拿出钱包递给叶舒敏：“我反悔了。你随便拿，回头让我试试。”
　　三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还是叶舒敏最先停下来，很快又恢复成刚才一脸落寞的样子。
　　李海霞犹豫了一下：“别是他心里装着其他人呢。”
　　叶舒敏心念一动，她不是没有想过余小宝跟她这儿如此说一不二的架势是不是和他已经吃定利海琳有关，于是事无巨细将前女友的事儿统统说了出来。
　　伍咏梅哼了一声，愤怒地说：“太可恶了，当我们备胎啊，他认识你么？”
　　叶舒敏听到伍咏梅说到“我们”时心里着实一暖，虽然三人吵吵闹闹，可她们永远是好朋友。
　　余小宝却不一样，那夜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和毅然决然的态度，让叶舒敏不知道如何应对。
　　她摇摇头懊恼地说：“其实跟谁都没关系了，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她好几次短信联系余小宝却都石沉大海了似的，就叶舒敏所知，他可能瞧一眼就删除了。
　　叶舒敏当然知道余小宝在等她答案，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有胆怯的一面，严格说他并没有给她压力，可无论如何余小宝还是吓住她了。
　　没错，他们可以试试，可能试出什么结果，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害怕合呢还是该去害怕散？整个情势让她很是苦恼，所以尽量逃避。
　　她希望余小宝能够妥协，她想按她的方式来，她能应付的方式。
　　周末有空么？我们去“88”玩啊！
　　我们一起去城市公园跑步么？
　　吃饭？看大戏？
　　她想按她的方式来，不负责任、没有后果的方式。
　　余小宝翻看着叶舒敏发给他的短信，一遍又一遍，找她的念头已经形成一种强烈的诱惑，随时让他放弃坚持，就像叶舒敏说的，用她的方式有何不可。
　　余小宝烦躁地将手机撂到桌上，开始在办公室踱步，走了一个小时才觉得发泄够了。
　　他坐了下来使劲儿向后靠住办公椅，双手摩擦脸部，这个女人简直阴魂不散。好吧，这并不准确，尽管叶舒敏让人讨厌，她还是聪明迷人。
　　余小宝放弃这个想法，他一向要求自己公平地看待事情，但这并不表示他会纵容叶舒敏用她的方式处理两个人的关系。
　　余小宝知道像叶舒敏这种飘忽不定的女人，如果真由着她的方式，他们不会有希望。
　　余小宝需要坚持，不管当玩儿、还是当事儿，都得他说了算。
　　这很难。
　　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这个女人不仅闯入他的生活，也侵入他的梦境。
　　这个事实足够让他一起床就满肚子火，当他打开手机，发现没有新的短信时心情更是阴沉。
　　没有叶舒敏的夜晚，让余小宝万分乏味，他考虑跑步，可是少了叶舒敏，他已经提不起劲儿。他想好好工作，却没有开电脑的心情。
　　于是，余小宝只能静静坐在办公室里，倾听室外喧闹的声音。想起戏院里她偎依在他怀中，双手下意识地张开再紧紧回握，仿佛可以感受到叶舒敏的柔软细腻，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这令他更加心烦意乱。
　　余小宝起身打开窗户，但香气似乎如影随形，或许那只是空气中的味道，或许那股幽香就像她本人，已经渗透到他的骨髓里。
　　这真的很难。
　　电话铃声响起，余小宝看看号码并没有马上理会，然而铃声契而不舍，他叹口气才按下接听。
　　另外一头传来温婉悦耳的声音，是利海琳。
　　他打起精神，尽量用耐心轻松的语气和她说着投资和近期的一些股票交易。
　　余小宝知道他给不了利海琳想要的，那么帮她多赚些钱是他最起码能做到的。
　　利海琳也是心思灵巧的人，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有些担心，余小宝很少会这个样子，他从没有双眼冒火、脾气暴躁，他的教养不会让他这么做。但她看得出来，这几个星期他行为乖张、缺乏耐心，凭直觉知道这和那天陪他看戏的叶舒敏有关。
　　利海琳从小被惯到大，她喜欢的东西，只要表明态度，基本没人会去和她争。
　　余小宝提出分手让她很是意外，但并没有过多担心。男人就像孩子，时不时闹个小脾气，只要哄哄过了劲儿就会好起来。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莫名其妙的叶舒敏，无论哪方面都没办法和她利海琳比，竟然让余小宝上了心。
　　她没有错过戏院那天两人的亲密，余小宝看她的眼神，以及演出结束后余小宝拉着她离开的急切。
　　她有一种危机感，尤其知道余小宝这样的男人，从来不把玩儿当游戏，也不把游戏当玩儿。无论用什么办法，她要让叶舒敏消失滚蛋。
　　利海琳没费什么劲儿，就打听到叶舒敏开网店的事儿，而且叶舒敏她每周固定时间会在“源绿”吃饭。
　　她没有打招呼就找到餐厅来到她们面前，只希望快刀斩乱麻，将事情快些解决。
　　“一个建议了，知道你卖的是奢侈品，看了你的网站，很是喜欢。先从二三十万开始，然后慢慢往大了做。这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你考虑考虑。”
　　李海霞和伍咏梅从来没见过利海琳，但经过叶舒敏的匆匆介绍，她们很快意识到这是余小宝的前女友。
　　利海琳人很和善、语气友好，又是冲着叶舒敏来送钱，原本还挺高兴，可瞄眼叶舒敏的脸色就知道这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伍咏梅迅速打量了餐厅一圈，她们吃饭的点儿从来都是选择接近打烊时，这样三个人可以一起回家，所以眼下并没有多少顾客。
　　而跟着利海琳一起来的另外两个女人，看样子也不像有什么破坏力。
　　即使这样，她还是打了个眼色让手下人保持警觉。
　　开餐厅的遇见刁蛮粗鲁、来闹事儿的顾客不是新鲜事儿，但眼前这位和叶舒敏、还有那个让叶舒敏神魂颠倒的余小宝有关，她不想场面难看，可也绝不想叶舒敏吃亏。
　　当叶舒敏一眼看见利海琳出现在“源绿”门口时，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碰巧来这里吃饭，她有所企图，而叶舒敏肯定不会喜欢她的目的。
　　果然，利海琳没有过多废话，提议叶舒敏长久稳定地从国外原产地供货，她负责销售。
　　利海琳有条不紊说着一步一步的打算，叶舒敏点点头到底还是打断她：“我明白，可你究竟想跟我这儿要什么？”
　　“你这么聪明，当然能猜到。我也不废话，只让你离余小宝远一点儿。”
　　利海琳不以为忤，仍然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好像叶舒敏照着她的话去做是天底下最理所应当的事儿。
　　利海琳缓缓道：“这对你应该不难，毕竟你认识他不过一个月时间，要说情深意浓、爱到死去活来的也没人会相信。从长远看，你可一点儿没受委屈。”
　　叶舒敏她们三齐刷刷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好像她在说天方夜谭。
　　叶舒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指尖有些颤抖，不过还是尽量压住自己的怒气，平静地说：“我是没钱让你离小宝远点儿了，不过呢，好在他甩的不是我。”
　　这话叶舒敏说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底气，毕竟半个多月余小宝没理她了，被甩还是没被甩，不过是余小宝写个字儿、或者说句话的区别。
　　但是这些哪是叶舒敏现在顾得上的，这不仅仅是为了抹掉利海琳那副屈尊纡贵的神情，她从来自持甚高，当然也知道比她好的、优秀的比比皆是。
　　可有些事儿、有些人，不努力争一争，怎么知道不是自己的？
　　她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今天拼了命也绝不让步，多大的牺牲也不为过。
　　叶舒敏用她能使出的最不屑一顾的表情看向利海琳，而且仿佛觉得还不够似的，又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我最讨厌前女友这种角色了，明明已经拎了盒饭该乖乖走人，偏偏还不识趣，以为自己多重要多有影响力，时不时要抢个镜头。这么想当主角，找别地儿有位儿的地方当去，非赖在原地儿给人添恶心，让人吃饭都不安生。”
　　话音刚落，利海琳端起桌上一杯酒就朝叶舒敏脸上泼去。
　　叶舒敏没想到利海琳会来这手，还没来得及吃惊便下意识抓住利海琳的脖领使劲儿把她的头摁在桌上，拿起酒瓶一股脑全倒到利海琳头上。
　　利海琳显然也没料到叶舒敏竟然对她动粗，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从叶舒敏手中很快挣脱开来，使劲儿将她推了出去。
　　叶舒敏比利海琳个儿低，体重也轻一截，更不用说利海琳也是经常锻炼的主儿，这一推力道不小，叶舒敏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
　　叶舒敏不顾浑身的阵痛，甩开李海霞正要扶她的手，立刻站起身朝利海琳走去，那咄咄逼人的架势和眼里的忿恨连利海琳都不禁有些心怵，刚想伸手阻住叶舒敏靠近自己，她已经快步走到跟前，握紧拳头，使了全身的劲儿迅速挥出胳膊朝利海琳的鼻子打去。
　　虽然叶舒敏这一拳让自己的指关节痛得要掉眼泪，但她还是很满意地看着利海琳大叫一声捂着鼻子倒退几步，鲜血从指缝流出。
　　另外两个和她一起来的朋友正欲上前帮忙，却被李海霞和伍咏梅一把拦住。
　　伍咏梅道：“她们俩的事情，她们自己解决。你们想打群架么？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其实无论从哪方面和利海琳比，叶舒敏在打架上都没有丝毫优势。
　　可李海霞和伍咏梅是知道她的，这半个多月叶舒敏跟没事儿人似的，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绝口不提余小宝这个人。
　　她越闷在心里越表明事儿大，两个人这些天在她身边都是小心翼翼的。
　　今儿利海琳刚巧、刚不巧正好撞到枪口，让叶舒敏半个月积攒的郁闷全部爆发出来。
　　她死拚的性子再没有比李海霞和伍咏梅更清楚的了，利海琳铁定吃亏，因为她们最大的不同——叶舒敏豁出去了，利海琳却没有。
　　利海琳捂着鼻子一脸不敢相信：“你疯了么？”
　　叶舒敏凑上前指着利海琳的鼻子，恶狠狠说道：“没错，我是疯了。今儿就把话给你放到这儿，甭管余小宝的新欢旧爱是谁谁谁，你不放手消失，我也不会挪窝腾地方。总之这个坑儿我就占着，态度也表明了。大家就等余小宝开腔要谁舍谁。他如果稀罕你，我当路人甲乙没脾气，但你给我记清楚，这事儿怎么着都轮不着你说了算。你如果敢跟我们俩这儿使坏，下一次隆鼻手术也不用预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