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品名称:静水激流 作者:黑沙枣 发布时间:2017-12-10 13:04:47 字数:9034
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开始了。这几天研究所做好了向沙漠腹地进军的准备,并向团里要了一台东方红拖拉机。这种链轨式的拖拉机在沙漠里势如破竹,爬沙丘,过沟壑,所向披靡。准备了四大桶水,带上炊具、面粉和蔬菜就向沙漠深处腹地进军,采集梭梭树种子。
梦思和张宁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沙漠地带,过去只是听说过,这是一个神秘的荒原,是死亡之海,进去出不来的万古原野,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探出一条希望之路而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也正是在这神奇的荒原上有着神秘的东西,才驱使着人们来冒险,同时也成就了一批冒险家。据说一个叫约瀚的英国人就发了大财。他带着一个探险队,在经过这块沙漠时,就意外地捡到了两万多个宋代的铜钱和一些古玩,因而发财的。而大多数是靠挖药材,但靠挖药材是很危险的,这里狼多,而且有时候成群结队,采药的有时分散行动,谁碰上谁就一命呜呼了。这些年来,来这里采药的人在急剧增加,这些人的采药纯粹是一种掠夺性的、破坏性的挖掘。他们挖走的是钱,留下的却是赤裸裸的灾患。他们把梭梭的根部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造成大片梭梭的死亡。每到夏季沙漠季风开始后,成天卷起沙粒,形成新的沙漠流动,侵吞着我们人类生存的环境,威胁着沙漠植被的成活和我们开垦出来的粮田。这种报复逐年升级,人们一方面在大量地种植沙漠植被,修建防沙固林的绿色长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进沙退的奇迹,而另一方面却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不能结束这种倒行逆施。这是多么可悲的现实,为这事石川多次向上级反应情况,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他的联手封沙禁采的计划最终没有实现。
梦思真正领略了万古荒原的风姿,又粗又大的梭梭林层层叠叠,高的十来米,粗的一个人抱不过来。这些梭梭少说也有千年生长史,特别是那一片胡杨林更是风情万种。一棵已经枯死不知多少年的干胡杨,足有十几米高,腰粗得三四个人抱不过来,上面两个干树杈恰似一个人的双臂一样在空中挥舞着,巍然屹立在绿色丛中;遍地的红柳一簇簇地相拥着,开着艳丽的粉红花,使这块胡杨林充满了生机。望着这迷人好奇的景观,石川讲起了胡杨精神,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的千年风格,尽管谁也不会去考证他说的真实性,但眼前错落有致的胡杨林已经说明了一切。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大伙一起动手支起了帐篷,中间用帘子隔一下,一边是男人们住,一边是梦思和毛毛住。支好帐篷,石川让王师傅在离帐篷三米的地方洒上白石灰,以防毒蛇爬进来伤人。
梭梭的种子特别小,也特别地古怪,成熟的种子呈红褐色。采集种子就是在梭梭的下面铺上一大块塑料薄膜,再用棒子敲打树枝,让成熟的种子自然落下,捡去叶子,最后装袋。等到入冬之后把种子洒播在早已准备好的林床上,春暖花开时,就会发芽扎根。这是一种粗放式的种植方式,梭梭的发芽率很低,在播种时大面积的撒种,用量较大,每年都要采集大量的种子储备着。
几天下来,周边的梭梭都采集完了,石川所长把大家分成东西南北不同方向的小组进行采集。梦思和张宁两个年轻人一组向东南方向采集。两个年轻人又说又笑一天下来采集得最多,石川所长好好的地表扬了他们,并把刚炖好的黄羊肉夹了一块给他们以示奖励。看到肉张宁上劲了,问道:“哪来的?”大家都知道来时根本就没有带肉来。石川告诉他是王师傅今早打的。
梦思回来就像散架了一样闻到肉的香味,也没有在意是什么肉随便吃了几口,合衣倒在地上睡着了。天当房,地当床,风餐露宿已经习惯了。
梦思这一觉睡得真甜,连个梦都没来得及做太阳就升起来了。梦思两个人,带上水和干粮,便上路了。不知走了多久,梦思发现了一片密集的梭梭带,两个人习惯成自然地拉开塑料布,两个人拿个棒子敲打起来。刚开始是两人并行着敲,不一会功夫,张宁就敲到后面去了。张宁用劲地敲打着,用劲过猛只听“咣”的一声,手里的木棒断成两节。就在这同时,张宁听到“啊”的一声尖叫,随声望去,梦思正用手遮住眼睛,张宁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刚才自己的断木棒惹的祸,赶紧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厉害吗?”梦思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说:“没事!”
张宁定睛看着梦思,梦思揉红了的眼睛迎了过去。张宁对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充满着一种神往,这种神往起源于他并不爱这个女孩的时候,却惊奇地领略了她裸露的躯体。正是这种失魂落魄的感受使他对她产生了一种好感,假如没有黑眼睛这道墙横在他的灵魂中,他会做出另一种选择,去大胆地爱眼前这个女孩,他相信缘分。
梦思被他含糊不清的眼神刺激地低下了头,她的确缺少一种狂野的或是浪漫的东西,在她的心中张宁是有个很不错的人,但她的几次试探都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他的。
沙漠里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瞬间从西北角滚滚升起黑压压的云层,大风卷起尘沙和沙漠中干枯的叶子急风暴雨般地压了过来。梦思和张宁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袋子和塑料布等用品,就被大风卷向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大风刮得梭梭树干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天急速地黑了下来,能见度小得可怜,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天气。张宁搀扶着梦思艰难地没有目标地走着,梦思的沙巾被大风一阵狂吹,形成一个盛满空气的大袋子,梦思用力地拽着,一不留心还是被大风卷上天空,头发吹得像野人一样,一走三晃,沙石不停地拍打着脸和身子,不时掀起衣角,把沙子撒进去,像似要把自己撕成碎片一般,一个浪潮紧接着一个浪潮,袭击着这对年轻人。两个年轻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行走着,他们只有一个信念,回到同志们身边去。
大漠发疯发狂地怒吼起来,卷起满天的沙石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急奔狂驰,千姿百态,像要掀起千万根擎天柱一样,放纵无度地宣泄着,狂暴在空中相互撞击,相互撕咬着。
风势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路越来越难走,两个年轻人在狂风的肆虐下带着水和干粮,手拉着手一步一步地向前跋涉着。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来时记下的路标早就被风刮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真的走累了,梦思喘着粗气说:“张宁,我看这样走下去不行。咱们还是另想个办法。”
张宁擦擦脸上的沙尘,望望这莽莽不知是昼是夜的黑乎乎的天,说:“梦思,我看这样的天气一会半会也过不去,再往下走咱们肯定要迷路,还不如在原地休息,等天放晴后咱们再走。”
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是这样了,而且是最好的选择。两个人找了棵能避风的梭梭后面坐了下来。许久梦思说:“张宁,我有点害怕,你呢?”
“我也有一点,不过会很快过去。”张宁一边拿出水一边说道,“来先喝口水,吃点东西。”
梦思的确累了,有气无力地说:“你先吃些,我不饿;再说风太大,我也吃不下去。”
大风依旧刮着,天气渐渐地冷了下来,大风的嚎叫使这凄凉的荒漠吞食着一个美妙神奇的世界。梦思已经感到身上冷得发抖了。沙漠性气候昼夜温差大,再加上黑沙暴,使人迅速感到了寒意袭人。便轻轻地依在张宁的身边,一股热流从腹部渐渐地燃烧到胸部,她感到了一种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在这莽莽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夜晚她依着一个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张宁把自己的外衣脱下顶在头顶,遮住梦思的脸。他不想让她再受到更多的沙尘的撞击,愿她依在自己的身旁有一个好梦。她太美了。从月牙湖偷看了她之后他就有一种不安的心理冲动,懊悔的心理,但他不能说出口,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他也在想着自己,一边是自己深爱的黑眼睛,这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最珍贵的感情的发源地。他不能食言,他太爱她了,她是他的生命,他不能没有黑眼睛;一边是正依在自己身旁的梦思,她太可爱了,太美丽了,有一种魅力在吸引着他,但他不愿意做出伤害黑眼睛的事。在梦思多次暗示中他装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生活谨慎的人,他可以爱一个人,可以爱得发狂,爱得神魂颠倒,但就是不能背叛。像他对黑眼睛一样忠贞不渝,爱得海枯石烂,也可以含蓄,不去直白是一件很难的事,他想忘记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他却想到了在水渠边的人工呼吸,自己按摩过她的胸部,在月牙湖他见到他本不该见的东西,他想到了自己的固执,固执得有点不近人情。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每当他的眼睛与她相视时,都有一种内疚感。
梦思是不做梦的。她对张宁有一种含蓄的爱,这种爱在她还没有感觉到时并不重要,而当这种爱悄悄地向她走来,并在心中燃起一团火焰时,没有被她暗恋的人所注意,这种失落最终折磨着自己。她自从有了这种感觉后,就经常试问自己:人家是有主的人,这样做会伤害谁呢?爱原本是纯洁的,当爱成为一种伤害的武器时,爱就失去了她原本的韵味,不再是神圣的。如果张宁突然把爱移情到梦思身上,梦思还得想一想,因为,她不喜欢见异思迁的人,所以她对张宁这种蒙胧的爱是藏在心中的,是一种等待的爱,她相信时间老人是公平的。而在这一刻她紧紧地依在张宁的身边,体验到他的体温,屏听到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和有序的呼吸声,昏昏沉沉睡着了。
粮尽水绝的张宁和梦思在盼着大风停下来,可是黑风不分时间地呼叫着,像似要把地球吞没。一种不祥之兆向他们袭来,引入脑海的第一个字是――死。梦思越想越深,她不能死,她还有许多的事没有来得急去做。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的妹妹,想到了她还有许多梦想没有去完成,她想到她应该去大胆地爱一个人,去实现当女人的梦想。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看张宁,又垂下头,一把抱住张宁痛苦地说:“我不行了,你抱抱我,就算我求你了!”梦思说着难过得流下了泪水。
张宁在这黑沉沉的夜晚紧紧地抱住了梦思,他的心里是复杂的,他感受到了梦思颤抖的身子,发烫的泪花。说:“有我,别哭!就是背我也要把你背回目的地。”
“我听你的,我不哭!”梦思收住了哭泣。
“我们要保存能量,黑暗就会过去,曙光就在前头!”
风静了,天渐渐地发亮了。两个拥在一起的人终于露出了笑容。望着满脸都是沙子的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得是那样动情可爱。但他们很快发现他们迷路了。
张宁做了一番判断,基本确定了方向,便要拉梦思起来。这时梦思已经很难支撑起自己,她浑身没有一点力量。风后的太阳开始火燎燎地烧烤着沙漠一切有生命或无生命的东西,使整个大地迅速热涨起来。两个年轻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进水和干粮了,他们的体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张宁也开始走不动了,两个人就在树影后面躺下,两眼望着苍天,心里发出一股难言的信念,活下去。张宁休息了一会儿,坐了起来,捡了些干梭梭枝,用火柴一点,冒起一股浓浓的黑烟。黑烟腾云驾雾直冲云端。他想用这种方法来告诉同事们:我们在这里!
大火在燃烧着,梦思的心里平静不下来。说:“他们会看见我们吗?”
“会的!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如果我们回不去,你后悔吗?”
“当然后悔,你想想,我长这么大,什么事还没有做就完了,我能对得起父母、还有想我的黑眼睛?他们都在等着我呢!”
“我也是。我想我的亲人,还有我心中的秘密,我也不可能把这些带走。”
“是的,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还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梦思在这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没有感受到这种危险,因为她正在和自己暗恋的人度过黑沉沉的风沙侵袭、火辣辣的大地的烘烤、无粮无水的生死考验。她的爱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没有直白,世界上最远的不是生死离别,不是在水一方,而是我就依着你,你却不知道我在爱你。
张宁惊喜地叫了起来:“烟,烟火!”梦思抬头往去,眼前的天空上飘着滚滚浓烟。两个人对视着,兴奋地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喊道:“走!”但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腿就像注了铅一样死死地站着不能动,使出全身的力气抬起右腿还没有来得及落下就倒下去了。他在绝望中挣扎着,抗争着。
就在这时,他们两人同时听到了一阵阵“沙、沙、沙”轻盈快速的跑步声音,这个声音在渐渐地向他们靠近。两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精神抖擞地挺了起来,站稳了脚跟,随手捡了一根梭梭,屏住呼吸向声音来的方向直直地望着。看不到什么,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绿色的梭梭在摇曳,一个更紧张的气氛笼罩着他们,不知是祸还是福。张宁示意梦思蹲下,自己也蹲了下去。两个人目不转睛地张望着,脚步声在渐渐地向他们逼近,终于目标出现了——原来是黑贝!
黑贝浑身的毛都沾满了跑出的水,舌头不停地向外伸着,背上背着一个军用挎包落满了尘沙。黑贝抖了抖身子,对着他们友好地叫了起来。它的到来使这两个陷入绝境的年轻人喜出望外,激动地流出了泪水。在这生死的重要关头,黑贝给了他们生的希望,更给了他们走出绝境的勇气。
张宁从黑贝身上取下这个军用挎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壶水和干粮。张宁取出水壶递给梦思,梦思让张宁打开壶盖,她喝了一口,让给张宁。张宁喝过后,他一边捋着黑贝的头,一边把水壶口喂到黑贝的嘴里,黑贝“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梦思见它喝的样子,感动地热泪盈眶,手摸着黑贝说:“黑贝,你真勇敢!”
梦思感到浑身的力量在焕发着,燃烧着,站起来走路劲也足了。
张宁吃完后把挎包调个头一抖,掉下一张纸条,赶忙打开看。上面写着:情况紧急,黑贝带你们速归!
两个人刚兴奋起来的心情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相互对视了一下:“走!”两个人在黑贝的带领下朝着冒黑烟的地方急速奔去。
梦思在想会是什么事情让我们速归呢?
当天边翻起灰蒙蒙的薄云,西北角升腾起沙尘迹象时,石川凭着多年的沙漠工作的经验知道强黑沙尘暴将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天盖地地袭击这里,便快速跑到放种子的地方,抓起冲锋枪,对着天空扣响板机,“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冲出枪管划破天空,发出警报。石川收拾好工具,扛上种子,赶在大风来临之前返回了宿营地,不一会儿其它两个组相继回来了,唯独不见张宁和梦思他们的踪影。
面对凶恶险境,石川已经习以为常了,在艰难困苦之下,表现出惊人地冷静和泰然自若地沉毅。石川在帐篷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他的心里万分地着急,他在想张宁他们会在哪儿呢?他们听到枪声了没有?他们两个是走散了还是在一起呢?挂在帐篷角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外面的风“呼呼”地发出刺耳的喧叫,像似在宣布一个悲壮时刻的到来。石川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起来。猛地吸了一口,停住了走动,瞪着眼睛聆听着肆虐的黑沙尘拍打帐篷的“噼里啪啦”的敲打声。不好!帐篷的一角被大风掀起,风像发疯了似地灌了进来,把帐篷一下子吹成一个大鼓包,铺在地上的被褥被卷到墙角。石川来不及反映,一口把燃着的烟头塞到嘴里,不由分说地扑到被大风撕开的口子,用力拽住一角,大伙一起动手,重新拴在原来的老桩上。完事后,石川让大家检查了其它几个桩子,需要加固的加固,看没有问题了大家才进去。石川站在凛冽的大风中,望着茫茫黑夜,心中期盼着他们早日回来。
要是在往常大伙早就入睡了,而今天谁都没有睡意,大家半躺着,没有一点表情,死气沉沉看着石川。张宁和梦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这样的天气,迷了路怎么办呢?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揪心地难受,心里特别地不是味。坐在闹钟下的毛毛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整个帐篷的空气紧张了起来,血液似乎凝固了一样,任凭外面狂风乱舞,帐篷里的气氛己降到冰点。这时有人在提议:“我们应该去找他们。”但遭到了多数人的反对:“茫茫荒野黑风浊浪,无目标的地找无疑是更大的被动,不是你找他们而是我们得去找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不动,以静制动才是上策。”石川没有让大家轻举妄动,叫王师傅再去发一次信号,王师傅端起冲锋枪把帐篷的门掀起一道逢,黑沙一个劲地直冲到王师傅的怀里,王师傅转过身来,背对着外面吃力地退了出去,拉响枪栓,举过头顶,就是“哒哒哒”一梭子,再一次发出警报。枪声在黑风的呼叫中显得极为沉焖。像是发出嘶哑哀求,失去了昔日的清脆,只在夜幕中划破一道道亮光似流星一样地消失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大伙已经困得没有一点劲了,石川安慰大家先休息,等风小后再采取措施,分头去找,大伙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石川开始有点后悔,后悔当初分组时没有把这两个年轻人分开,他怀疑他们沙漠求生的能力,更后悔自己平时没有教给他们一些沙漠自救的方法。他后悔,后悔得心里淌着泪水,只有那闹钟的响声才能听懂他的心思。
石川实在坚持不住了,不知不觉蹲在门口睡着了。今天真的累了,鼾声如雷贯耳。
“咚咚咚”―一阵紧似一阵杂乱敲打帐篷的声音惊醒了石川,石川睁开睡意正香的眼睛,帐篷里的灯也不知道啥时间灭了,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感到有东西在拽自己的衣服,并发出浓浓的喘气声。从喘气的声音他知道是黑贝,顺手摸过去,是黑贝。黑贝松开了紧拽着的衣服,叫了起来,当黑贝的叫声还没有落下来时,帐篷外面响起振聋发聩的狼的嚎叫声。石川听着听着心里紧张了起来,这叫声打破了石川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情。因为,这叫声离他们太近了,而且不是一只,像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狼,发出的声音足可以使人撕心裂肺。他用手轻轻地把门扒开一条细逢,向外望去。风已经停了下来,天灰蒙蒙地,在帐篷不远处跳动着几对凶恶的蓝光。石川一惊,合上细逢,侧身移动到大伙睡觉处,小心地叫醒大家,把面临的险恶情况简单地告诉大家,大家七长八短地来精神了。“干掉他!”有人建议把黑贝放出去,听了这个建议,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黑贝的身上,毛毛打破沉默说:“不行!原来我们把它放过多次他都回来了,他离不开我们。”毛毛这一说谁也不再提黑贝的事了。“干掉多少是多少,我们有这家伙,怕什么?”石川说:“不行!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在这荒野里,你打死多少都会有更多的来向我们反扑,就这两枝枪,子弹打完了怎么办?现在它们在外面和我们对峙是一种意志的较量,大家要有耐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听毛主席的教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等到天明他们就会自然而散,现在只有以帐篷为依托,保存我们的力量。但我们还是要有打恶仗的准备,这群家伙等急了也会狗急跳墙的。”石川让老王重新点燃马灯,帐篷里顿时阳光一片。石川拿了一枝冲锋枪,另一枝交给身强力壮的,其余的每人一把铁锨。石川守在门口严阵以待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石川这会儿并不担心外面的这群恶狼,他最怕的是假如这个时候张宁他们走回来,事情就麻烦了,他在心里祈祷他们千万这时候别回来,最好是离得远远的。如果让他们碰上这群恶狼后果不堪设想,他为他们祈祷祝福着。
恶狼们终于忍不住开始攻击了。一只狼嚎叫着冲过来,用前爪抓起门帘,用嘴猛地一扯“哗啦”一声把门帘撕掉,摆开一个架势,只要它想冲进来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正因为帐篷里的灯光阻止了它们暂时的进攻,一个劲地仰着脖子嚎叫起来,两只挑战性的眼珠发着森人的蓝光。
石川端着冲锋枪,拉响了枪栓,让大家站在他的身后,他用身子堵住门与眼前的一只狼对峙着。
“咚咚咚——”有几只狼蹿到帐篷顶上,开始胡作非为,乱蹦乱跳,眼看着就要把帐篷踩塌。情况万分紧急,整个帐篷内更加恐怖。“老石,打吧!”又有一只狼在帐篷的后面撕开了一个大窟窿,这群狼正从四面八方围攻帐篷,但没有石川的命令大家还是众志成城等待着,又有人喊:“老石,我们跟他们拼了。”石川沉住气说:“大家别乱,它们快坚持不住了。”站在门前的这只狼伸了伸脖子,又发出森人的嚎叫,在黑夜中是那样的凄凉和悲惨,其它几个也跟着嚎叫起来。又有一只狼在右面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嚎叫完毕,狼开始走动着。石川盯着的这只老狼已经做好猛扑的准备,就在它跃起的同时,石川大喊一声:“打!”他扣动了枪栓。迎面而来的这只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下去了。静寂的荒野里枪声大作,两支冲锋枪吐着愤怒的烈焰。压抑的情绪像洪水冲垮闸门一般爆发出来,几只大狼就这样倒下去了。
荒野又恢复了平静,石川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提着枪走出帐篷,用手摸摸被他打中的这条凶恶的老狼,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帐篷阴暗处猛地蹿出一条狼来,向着石川扑了个来,正好咬住石川的左臂,石川“啊!”的一声,顺势倒下,翻过身子右手端起枪口顶住狼的心脏就是几发,这只狼哀叹一声倒在石川的身上。发生的这一幕,太突然了,当大家回过神时石川已经推掉压在身上的狼,站了起来。
“老石,你负伤了。”石川摸了摸被狼咬伤的左臂:“没关系,大家注意,天还没有亮狼还会再来的。快点做准备。”
在石川的指导下大家一起动手把周围的干柴堆在一起,把一些大的梭梭放在中间并把打死的狼扔进去了两只,这样大火会烧得更旺。
果然不出石川所料,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冒着蓝光的眼睛,星星点点地向这里扑来,来势比刚才还猛。
石川让大伙不要怕,要注意节约子弹,利用大火坚持到天亮。然后石川让点燃干柴,熊熊大火直冲天空,把黑夜烧得通红。狼群停止了嚎叫,围成一圈徘徊着,不敢向前靠进。王师傅抓起一头燃着的梭梭拿在手中在空中挥舞起来,星星火光在王师傅挥动中划成金光闪闪的光环。狼群们停止了走动,两只蓝眼睛在大火的照耀下瞪着蓝色的眼光。它们弄不明白这是何物,不敢贸然进攻。两支人马就这样相持着,不一会,狼群中又发出滔滔的嚎叫声,这是进攻前的动员。石川看准了这一时刻,对准带头嚎叫的那只狼就是一枪,枪响狼倒,其它狼一哄而散,退了几步,又重新组织起来,凶猛地扑了过来。石川一声令下:“打!”两枝冲锋枪憋足了劲,吐着愤怒的火焰,狼群被打得七零八落,向后退去。就在这时徘徊在大火后面的狼群冲了过来,跑在前面的两只猛地跳了起来,企图跨过火堆,但它们没有料到,火堆太大,火焰太旺,跳到半空就坠入火中。大火中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两只狼像无头苍蝇一样爬起身子,冲出火海,带着一身的火焰,歇斯底里地冲向黑夜,没有跑几步便倒在地上,发出最后的一声惨叫,再没有声音了。看到这一幕大伙兴奋地欢呼起来,谁都没有注意石川的表情。
石川被这一幕的突变惊呆了。在喜悦中,他突然感到自己浑身不舒服,每个血管在迅速地膨胀,血液直冲大脑,前胸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极度地疼痛,大汗淋漓,手脚都不听使唤地发起抖来,他感到自己不行了,手里的枪“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惊醒了欢乐的人们。石川连坐都没有来得及就一头栽到了大伙的怀里。
“老石!老石!——”在这黑夜的荒野上传来阵阵的悲惨的呼叫,但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回声。石川就这样走了,毛毛抓起冲锋枪对准远处的狼群一阵猛打,人们的心情都一样,在这悲哀中呼唤着自己的战友。
天放亮了,王师傅组织大家开了个紧急会议,并做出三条决定:一、立即向团党委汇报这里的情况;二、点起大火给张宁他们指明我们所处的方位,并让黑贝带上水和干粮去寻找他们;三、一定要在中午前撤离,防止狼群晚上再来侵扰。并分工每个人的任务后便行动起来了。
太阳升起不久,张宁和梦思就赶了回来。面对这一幕两个年轻人哭成了泪人,王师傅劝了一会儿,说了一大堆的化悲痛为力量的安慰话,才使两个年轻人止住了哭声。
一切收拾好后,大家把石川整好衣服,在车上装上梭梭种子,石川躺在中间,大伙围着石川坐了一圈,王师傅拿起枪向天空鸣枪之后,便踏上返回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