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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一枝梅”内聚青梅 陈梅娇艳压群芳

作品名称:丹江遗梦      作者:丹江冰      发布时间:2017-12-12 18:30:05      字数:8265

  腊月初八的前夜,整整下了一夜大雪。因此清晨的时候,整个李官桥变成了一个晶莹琉璃的世界。梅林里再度争艳竞放,清香馥郁。乔志中等人建立的名为“一枝梅”的大型娱乐城开业典礼就在这一天举行。娱乐城5000多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共两层,呈椭圆形,背临奇艳的梅林,面朝浩瀚的丹江,里面设舞厅、戏台、电影放映厅及酒店宾馆等一条龙服务。虽然里面的装修和设施与上海相差甚远,但整体看起来很简洁、幽雅,而且舞厅的音响设备是乔志中专门从上海购买过来的。
  乔志高为了给弟弟捧场,特意给淅川境内所有商贾大户、商会会员广发邀请帖。因此这一天虽然大雪覆地,但前来祝贺的宾客却络绎不绝。“一枝梅”一时声名鹊起,琴歌弦舞,热闹非凡。
  在“一枝梅”的舞厅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坐在舞厅的一角,端着一杯小香槟轻轻地喝着,表情很淡漠。她的装束很独特,长发被烫成一缕缕的波浪式卷发,一支缀满红宝石的发卡绾着一小股头发,别在脑后;一件火红色的羽毛大氅,把她那张白净的鹅蛋脸映照得宛如三月的桃花;她不时地微皱着两道清秀的新月眉,她的目光停留在舞厅中央正在旋转的一对男女身上,那对男女跳得很娴熟,配合的很默契。特别是那个女孩,看起来既美丽大方,又气质高雅,她的头发和自己的倒很相似,也是被烫成波浪式的,高高地扎成一束马尾,穿着一件很时髦的拖地礼服长裙。她肯定那对男女是和张任鑫一起从上海来的。这时,乔志中走进舞厅,他脱下大氅递给一个侍从,里面穿着一套藏青色的西服,他环顾了一下舞厅,注意到角落里竟然坐着那位美艳绝伦的少女。刚才在大门口迎接宾客时,他就注意到和白小凤结伴而来的这位少女的惊世之美。他缓缓地走道那位少女面前,很绅士地鞠了一个躬,微笑道:“在下乔志中,是否能帮小姐脱下外套,然后赏光跳支舞呢?”
  面对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士的邀请,那位小姐却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一双鸣凤眼里透露着一层似烟似雾的水光,她款款地站起身,从容地转过身去,说了一声:“有劳了。”乔志中愣了片刻,忙帮少女褪下大氅,一个侍从立刻跑过来接去。少女的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羊毛衣,黑底绿格毛裙,黑色长靴,看起来亭亭玉立,乔志中又微笑道:“我们这里专为女士备有礼服舞裙,如果小姐不介意,我带你去换。”
  “这位先生,如果你想和穿礼服的小姐共舞,那么就请便吧,我不喜欢麻烦的。”少女脱口而出。乔志中简直有点不知所措。想他乔志中一向在红粉丛中游刃有余,不曾想今日竟在这么一个小镇的女孩面前变得手足无措、尴尬难看。而那少女竟径自又坐下,端起小香槟,似笑非笑地望着乔志中。正在这不可开交之时,段抚昔、黄小婷、陈碧春、张任鑫、乔云飞等人一块快步朝这边走来。
  黄小婷叫道:“梅娇,你真的回来了,我真是太高兴了!”陈梅娇笑盈盈地站起来,乔志中发现刚才还冷若冰霜的人儿忽然像变个人似的,她热情地和几个女孩拥抱,谈笑风生。便暗暗地碰碰张任鑫道:“这女孩是陈夫人的女儿吗?”张任鑫点点头。
  陈梅娇和几个女同学欢喜相见之后,才对张任鑫说:“我听妈妈说你回来了,听说你还建了一个酒厂,我看你比小时候越发能干啦!”
  张任鑫笑了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听白姨说你回来,感觉挺突然的,一切都好吧!”
  陈梅娇笑道:“我昨天晚上幸亏在下雪之前赶到家,今天来想给你们这些老同学一个惊喜!”
  黄小婷说道:“小时侯,梅娇姐姐和二哥像两个冤家似的,吵个没完,我还怕你们俩八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今天还会接着吵,谁知你们俩竟也会客客气气地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识你们俩的这种‘相敬如宾’的样子呢!”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乔云飞插嘴说道:“原来你们都是青梅至交呀!”
  又向黄小婷哝哝嘴道:“把我介绍给你的闺友嘛。”
  黄小婷羞涩地说:“为啥让我介绍,你自己不会自我介绍吗?”
  乔云飞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走到陈梅娇面前,故作严肃地说:“陈梅娇小姐,在下乔云飞,虽然以前未睹过小姐的芳容,然而对你的芳名却是如雷贯耳。”说得大家又是一笑。
  这时,刘忠孝扶着乔云虹也走过来,乔云虹笑问:“你们都不跳舞,都围在这里干吗?”
  张任鑫赶忙向乔云虹招手道:“小姐,请过来,我帮你介绍一位故友。”
  陈梅娇听张任鑫称自己刚才注意的那位女孩为小姐,甚觉刺耳。乔云虹大方地走过来,对陈梅娇含笑点头,又对张任鑫说道:“你是向我介绍这位漂亮的小姐吧。”
  张任鑫点头道:“是的,这是陈梅娇小姐,白姨的女儿,这位是乔云虹小姐,云飞的妹妹,志中的侄女,那位是刘忠孝先生,小姐的未婚夫。”
  陈梅娇淡淡地和乔云虹握握手,又肆无忌惮地看着刘忠孝微笑,并不和其握手,刘忠孝被看的不好意思,眼瞳深处却似乎亮了一下。
  乔云虹浑然不知地笑道:“我和忠孝刚才跳累了,先休息一会,你们快去跳舞吧!”
  乔志中刚想再次邀请陈梅娇跳舞,谁知陈梅娇却嫣然一笑,对乔云虹说:“乔小姐,刚才我见你和刘先生舞姿优美,心中叹服,既然你累了,是否把刘先生借我一用,请他带我跳几曲?”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愣,陈碧春悄然碰了陈梅娇一下,并用眼对她示意。
  而陈梅娇置若罔闻,只是恬然地望着乔云虹,刘忠孝也望着乔云虹,谁知乔云虹却大方又自然地说:“承蒙陈小姐看得上忠孝的舞姿,就尽管让他带你吧,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何谈‘借用’二字。”
  于是刘忠孝和陈梅娇、张任鑫和陈碧春、乔云飞和黄小婷、乔志中和段抚昔等几对人滑进舞厅,翩翩起舞。刘忠孝再次被陈梅娇那毫无顾忌的眼神注视得脸发烫,被那明艳的美照得头发晕。陈梅娇看到刘忠孝的窘态,不禁莞尔一笑,问道:“刘先生和乔小姐是自由恋爱,还是指腹为婚?”
  刘忠孝吱唔着说:“我们是自由恋爱,不,不,谈不上是自由恋爱,只是我们两家是世交,自小在一块儿长大,因此顺其自然就订了婚。”
  “哦,看不出,你和乔小姐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呀,怪不得看你们二位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陈梅娇故作惊叹地说道。刘忠孝只顾想着如何应答美人的问题,连鼓点都踏错了,一脚踩在陈梅娇的脚上,陈梅娇不觉“哎呦”了一声。
  一直把目光锁定在陈梅娇身上的乔志中看见陈梅娇停止跳舞,面露痛苦的样子,忙带着段抚昔旋转过来问道:“忠孝,怎么啦?”
  刘忠孝不好意思地说:“我踩着陈小姐的脚了。”
  陈梅娇跺了一下脚,毫不在意地说:“没事了,我们接着跳吧。”
  谁知,张任鑫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对刘忠孝说:“刘先生,你去请乔小姐跳吧,我陪陈小姐跳几曲。”刘忠孝只好去找乔云虹。
  陈梅娇嘲弄地望着张任鑫,说道:“看起来你很心疼那位乔小姐,是暗恋吧!”
  张任鑫只顾带着陈梅娇旋转,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反而问道:“怎么,不高兴和我跳舞吗?陈大小姐。”
  “你还和当年一样,针锋相对,一点都不让我。”陈梅娇说道。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大家一块到梅园赏梅的路上,她和张任鑫打架的情景,不禁又莞尔一笑。
  张任鑫见状,笑问:“又窃笑什么,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变得和以前好象判若两人,又好象一点也没有改变。”陈梅娇说道。
  张任鑫笑道:“是吗,怎么我也和你有共同的感觉,不过你有一点变化,是肯定的。”
  陈梅娇故意把头向前一伸,说道:“别卖关子,我洗耳恭听。”
  张任鑫倒不好意思起来,说道:“看你郑重其实的样子,我真说不出口了。”
  陈梅娇狡诘地笑道:“我已经猜到了,如果是批评之语,你早就脱口而出,看来你想说的是赞美之词,想说我比小时侯更漂亮吗?”
  张任鑫点点头,说道:“知我者,莫过于陈大小姐也。”
  “为了你的赞美之词,为了我的知音,更为了八年后的重逢,是不是该庆祝一番?”陈梅娇说道。
  张任鑫笑问:“你说怎么庆祝?”
  “我们一块到梅林里饮酒赏梅,如何?”陈梅娇提议道。
  张任鑫点头道:“好的,刚巧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你们几个先去林间,我顺便让他们搬几张桌凳、准备一些酒菜。”
  乔志中见张任鑫和陈梅娇笑语不断,忽然见他们停止了跳舞,又见陈梅娇向他和段抚昔招手,便赶忙走过来问:“陈小姐,在下能为你效劳些什么?”
  陈梅娇指着段抚昔说:“我找她。”当陈梅娇说出要到梅林游玩的主意后,大家都很赞同。
  乔云飞在一边问道:“请问我们可以参加吗?”
  陈梅娇潇洒地挥挥手道:“有兴致到梅林的人,请随我来!”一边又招手让侍者取自己的大氅。
  陈梅娇、段抚昔、黄小婷、陈碧春四人先来到梅林间,见梅花开得和往年一样灿烂、美艳,陈碧春叹道:“果然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呀!”陈、段、黄三人也有同感,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四人默默地欣赏着白雪傲梅。这时,乔志中、乔云飞、乔云虹、刘忠孝等人领着一群侍从抬着桌、椅说说笑笑地走过来。而张任鑫、阿龙、阿虎和穆氏姐妹则抬着两箱酒跟在后面。寂静的梅林顿时沸腾起来,小鸟扑闪着翅膀都从林间惊飞,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在空中飞旋,千万朵梅瓣簌簌地落在晶莹的雪地上,姑娘们见此情此景,不免又兴奋起来。
  张任鑫走过来说:“我们不如把桌椅安放在梅林西侧靠江岸边,这样场地比较宽阔,又可以赏梅赏江赏冰雪。”大家都欣然前往西侧。
  乔云虹望着白色茫茫的江面说道:“真真是晴湖不如雨湖好,雨湖不如雪湖窈呀!”
  乔志中命侍者把两张方桌拼凑在一起,酒菜上齐后,只留下两名侍者使唤。众人围桌依次而坐,陈梅娇笑问:“我们今天怎么个饮酒作乐法?”
  乔云飞道:“我们猜毂子吧。”
  乔志中笑道:“这个没趣。”
  陈梅娇起身折了一枝红梅道:“不如学红楼梦中的传梅花吧。”
  黄小婷道:“好主意,只是没有鼓乐伴奏,如何传?”
  “这很简单,”陈梅娇说着,拿起一双白色的象牙筷,在一个蓝花瓷碗上叮叮当当地有节奏地敲起来。
  段抚昔笑道:“梅娇,数你鬼点子多。”
  乔志中忙命一个侍者在一侧专放一张小茶几,学陈梅娇的样子敲碗伴奏,当伴奏声嘎然而止时,梅枝传到谁手中,谁便自觉地饮杯酒。本来十几个人都是同龄人,故交新友、饮酒赏梅,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敞开心胸,尽情地谈笑风声,嫌疑尽失、豪情纵生。喝到酒酣之际,
  乔志中道:“这样的美景佳肴,没有歌声、音乐相伴,似乎有点单调。”陈梅娇笑道:“正是,我也有点技痒,不知有琴没有?”
  乔志中道:“‘一枝梅’内有,是我专从上海带过来的。”说着,便命侍者去取琴。侍者走了几步又被乔志中喊回来道:“把照相机带过来吧,今天花美人更美,不能不拍照留念的。”
  一会儿功夫,侍者们抬着钢琴和摄影架走过来,陈梅娇见抬来的是一架法国新式红木钢琴,听说这种琴音质极好,便走过来,站在琴前,两手轻轻地一拨,一段行云流水似的音符便弹奏出来。乔志中一听,原来是当红词曲家黎锦晖谱曲,其女儿黎明晖演唱的《人面桃花》,不禁对陈梅娇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乔云虹说道:“赶紧搬张椅子,让陈小姐坐下来慢慢地地弹,我们也可以坐下来细细地听。另外,我小叔唱歌极好听,不如和陈小姐一弹一唱、琴瑟相和!”
  乔云飞也赞同道:“是的,小叔,你伴唱吧!”陈梅娇不理会众人,只管弹奏自己喜欢的耳熟能详的歌曲。乔志中见陈梅娇又弹奏一曲自己喜欢唱的《明月千里寄相思》,便情不自禁地跟着琴声哼唱起来: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
  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心已愁
  请明月代问候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月色朦朦夜未尽
  四周遭寂寞宁静
  桌上寒灯光不明
  伴我独坐苦孤零
  人隔千里无音讯
  欲待遥问终无凭
  请明月代传信
  寄我片纸儿为离情
  
  他的嗓音哑哑的,极富磁性,大家都热烈地鼓掌喝彩。
  只有段抚昔一人有点黯然,她简之有点坐不住。凭一个女人特有的敏感,她感觉到乔志中对陈梅娇的一见钟情。无论样貌、才干还是见识,陈梅娇都是出类拔萃的,她无法与之相比。越想,段抚昔越怅然,只有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陈碧春注意到段抚昔的异常,心下明白往日段抚昔对乔志中的单恋之情,便夺过她的酒杯,悄声说:“抚昔,你不要这样,要不,我们俩先回学校吧。”
  张任鑫见她们二人起身,忙过来问:“怎么啦?”
  陈碧春扶着段抚昔说道:“抚昔有点醉,我也不太舒服,我们想先回去。”
  张任鑫道:“也好,我送你们吧!”
  陈碧春特意向乔云虹告辞,乔云虹道:“你们不如就在‘一枝梅’内休息,晚上还放电影呢。”
  陈碧春笑道:“多谢乔小姐美意,学校离这里也不远,还是回去比较方便。来日方长,以后看电影的机会还很多,再见。”
  张任鑫送陈、段二人走出梅林,叫了一辆马车,扶二人上去,看着马车远去,才又返回梅林。这时,陈梅娇不再弹琴,乔志中正在给陈梅娇和黄小婷拍合影,黄小婷见张任鑫回来,忙招手喊道:“二哥,过来一块儿拍张合影。”
  乔云飞笑道:“再加上我一个。”说着拉着张任鑫一块过来,站在陈、黄后面,拍了一张合影。每个人都拍了照,又玩赏了一番雪、梅,又饮了酒,才一块儿回到‘一枝梅’内的贵宾室休息。
  天色将黑之时,有两辆轿车停驶在‘一枝梅’大门外,陈同华夫妇、宋星红夫妇、陈光明夫妇及陈敬雷夫妇等人一块儿从轿车上下来,乔志高拱手道:“欢迎陈县长、陈区长、宋区长及夫人们赏脸捧场!”
  陈同华笑道:“昨天接到请柬,本来今天上午就想过来看看,只是俗务缠身,直到现在才脱开身。”又指着乔志中和乔云虹说:“想必‘一枝梅’就是这两位年轻人建造的,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乔家英才辈出呀!”
  乔志中微微地躬身道:“陈县长过奖,请诸位先到楼上喝茶!”
  陈梅雪的儿子和女儿一边走一边嚷道:“我小姨在哪里呀?”
  乔云虹笑问:“谁是你们的小姨?”
  陈梅雪回道:“我妹妹叫陈梅娇,听妈妈说也在这里做客。”
  乔志中本来走在前面,听到陈梅雪的话,忙回头笑道:“是的,宋太太,梅娇小姐就在楼上,想不到梅娇小姐和夫人是姐妹,真是难得!”
  乔云虹见小叔提到陈梅娇,竟然说一些“真是难得”的莫名其妙的话来,不禁莞尔一笑。陈敬雷哪里见过乔云虹这样高雅的女孩,目光一直紧盯其不放,此时又见她笑得动人,不禁心神一荡。李金桂见丈夫在自己面前竟然对别的女人表现得垂涎三尺,早在心中打翻了醋罐子,便狠狠地拧了一下丈夫的手背,陈敬雷疼得唉哟了一声。王兰花把一切看在眼里,低声喝道:“想吵回家吵,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同华一行人来到一间装饰豪华、宽绰的雅间里,陈同华拿起桌上的菜单,笑道:“谁想吃啥就点啥,今天晚上我请客!”
  王兰枝撇着嘴说:“这个乔会长,越来越抠门,今天晚上还让我们自己掏腰包。”正说着,乔志中已经领着陈梅娇、张任鑫、黄小婷走了进来。
  陈梅雪的孩子们一见陈梅娇立刻上来喊道:“小姨,小姨。”陈梅娇亲热地把两个孩子搂抱在一起。张任鑫、黄小婷淡淡地向陈同华打了一声招呼,却和陈梅雪亲热地嘘寒问暖。
  陈梅雪噙着泪说:“鑫儿,我早听妈妈说你回来了,一直想来看你,却抽不开身,今天晚上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还亲耳听到许多人夸奖你们酒厂里生产的酒好呢。”说到这里,又招呼两个孩子过来说:“这是你们舅舅,快叫呀。”
  孩子们指着陈富武说:“我们不是就他一个舅舅吗?这个舅舅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怎么不认识?”
  这时,陈同华喊道:“梅娇,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和你二娘都为你担心呢?回来也好,听说日本准备侵略重庆了。”
  陈梅娇本想说:“你还管我的死活吗?”不过她突然看到父亲的两鬓竟然闪耀着白发,便咽下了嘴边的话,改口道:“我回来只是过年,说不定,年后还去,现在半壁河山已落入日寇魔爪,想躲避他们恐怕也躲不及。你们吃饭吧,我们先出去了。”
  张任鑫不动声色地扫了陈光明、宋星红一眼,和众人退了出来。陈光明指着张任鑫的背影,对陈同华说道:“想不到,他是张宣浦的儿子,真是冤家路窄呀!”
  陈同华冷笑道:“他把你当冤家,可不会把我当冤家,他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对他和梅雪、梅娇是一样的!”
  宋星红接口道:“那是,我岳父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他总不能忘恩负义吧!”陈梅雪只当没有听见,默默地吃着菜。
  乔志中见陈梅娇、张任鑫、黄小婷三人自从见过刚才的陈县长一群人后,都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好过问。为了调节气氛,便故意问道:“你们知道今天晚上放映的电影片名吗?”
  乔云虹默笑不语,陈梅娇摇摇头问道:“什么片名?”
  乔志中赶紧回道:“是《凤求凰》。”
  “哦,是黎明晖出演的最后一部电影吧!”陈梅娇说道。
  乔志中点头道:“是的,看得出,陈小姐既喜欢黎明晖的歌,又对她演的电影颇为熟悉。”
  陈梅娇微笑道:“并不尽然,只是此人出名尚早,所唱之歌大多数又是父亲—著名词曲家黎锦晖所作。1938年,在她大紫大红之时,为了心仪之人—足球名将陆钟恩,而毅然退出舞台,夫随妇唱,甘愿过平淡的日子。她的不凡经历及其抉择都一度在新闻界引起轩然大波,而我身为实习记者,当然对其感兴趣啦。”
  黄小婷的脸色也逐渐疏朗开来,她说道:“早就听说过《凤求凰》这部片子,但以前我们这里没有,今晚就可以一饱眼福啦!”
  乔云虹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些才子佳人的旧唱,只不过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又是古代文人中的骚客之首,一曲《凤求凰》拉近了原本相距千万里的两颗心,卓文君的叛逆、执著,为了和心爱之人厮守终生,而抛弃荣华富贵,和当年还未发达、穷困潦倒的司马相如远奔他乡。为了谋生计,两人开一家小酒馆,日子虽然苦,但两人过得很开心、快乐。而当司马相如的文章满盖京华、伴君左右时,虽然电影的结局是夫妻前嫌尽释、破镜重圆,可是我看卓文君在作名满天下的司马相如的夫人之时未必有作酒馆老板娘之时快乐。因为后世流传有她的一首《白头吟》,其中有两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显然易见,卓文君生活并不幸福。”
  陈梅娇点头道:“乔小姐分析得极是,相传司马相如一朝入宫,京城中美女如云,便把卓文君抛到了九霄云外。乃至当朝一位权贵要把女儿许配给他,他才想起自己原来是有妻室之人。于是,他便写了一封家书给卓文君。卓文君收到等了多年的夫君的信,简直是欣喜若狂!可是,等她展开家书时,她的心在滴血。丈夫的家书上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和思念之语,却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这些数字。
  卓文君悲愤难抑,挥笔写下:‘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个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无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未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三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时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辈子你作女来我作男!’
  这就是流传千古的《数字诗》,司马相如收到此诗,才心生愧意,把卓文君接到身边。”
  乔志中鼓掌道:“陈小姐真是多才多艺,博学多闻,在下佩服!”
  黄小婷撅嘴道:“本来是一部美好的爱情片,怎么被你们一解说,都变味了,看着还有啥意思,感觉一切都是虚假的!”
  乔云飞道:“司马相如才高八斗,又长得一表人材、风流倜傥,吸引不少美女爱慕是正常的,因此他和卓文君的爱情历经磨练也是在所难免的。但你们女孩子不要因此就随便怀疑,否定我们每个男子的真情呀!”
  乔志中也笑道:“是呀,连多情种贾宝玉都对林妹妹说:‘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更别说我们这些个平凡的男子,就是想拥有佳丽三千,也没有那个本事。因此只能钟情于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刘忠孝见乔志中说这些话的时候含情脉脉地望着陈梅娇,不觉心里一酸,冷笑道:“小叔,自从你来李官桥后,我就发现你变得越来越谦虚了。想当年,你在上海的哪家夜总会不是备受关注、备受欢迎的人儿,特别是女士们对你的眷顾更是特别,那个什么小桃红为你割脉自杀,柳莺莺为你精神失常,像这类艳事不计其数,如果把你交往的所有女孩加起来,即使没有三千,恐怕也有三百吧。”
  “忠孝,我给伯父、伯母的信已经写好,你明天帮我和你的一块寄吧!”乔云虹故意岔开话题道。
  可是乔志中的脸上已经红一阵,白一阵。陈梅娇却粲然一笑,转头见张任鑫一直默不作声,便寻话问道:“任鑫,青莲姐和抚州哥们都回汉王坪了吗?听妈妈说青莲姐姐生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叫什么名字?”
  黄小婷在一边说:“叫段帆,青莲姐姐过年后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也到张家庄玩吧。”
  陈梅娇不禁叹道:“是呀,我好些年都没有到张家庄了,挺想念王婶婶和张姑姑的。”
  乔云虹笑问:“你们说的张家庄就是任鑫的老家吗?”
  张任鑫点头道:“是的,小姐,有机会到我们老家去看看吧!”
  众人正说着,阿龙跑过来喊道:“乔少爷,师傅让我问一下,是否8点开始放电影?”
  乔志中起身道:“开始放吧,我们大家这就去看电影。”
  晚上10点多钟,宾客们才陆续离开“一枝梅”,陈梅娇走出大门,见爹爹和姐夫的车还在,知道是在等她,便告别众人,坐上车走了。
  阿虎却对张任鑫悄声说道:“大哥,今天宾客的汽车中,有两辆‘黑马’牌,一辆是陈二小姐的姐夫的,一辆是陈光明的。他们是否与福民医院那件事情有关呢?”
  张任鑫冷笑道:“不和他们有关,还能和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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