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中华升职

　　早上八点下班回家，晓燕已经上白班去了。
　　合租屋的唐师傅所在的机械厂生意好，几乎天天加班到九点半。唐师母也在袜子厂上班，N市所有的袜子厂都是按件计资，多劳多得，为了能多挣钱，唐师母是天天加班，不过她加班的时间是自己调整的，为了和老公达成一致，唐师母自觉地加班到九点半，和唐师傅一路回来，夫妻俩恩恩爱爱。
　　这两对合租屋的外省人，碰到一起的时间很少，只有在节假日的时候，才能一整天见面。赵强更是早出晚归，他数钱数上瘾了，越干越起劲儿，风雨无阻地出摊挣钱，最近又买了个手机，波导彩屏的，两千多呢，那鳖货挣钱多了，烧哩不成样。
　　中华有几次就对晓燕说：“看看赵强得瑟的，真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挣俩小钱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晓燕瞪中华一眼：“你咋能这么说？他是咱姐夫，挣钱多了不好啊，钱多二姐也跟着享福！”听晓燕这么说，中华才不吭气了。
　　晓燕下班回来，中华正坐一个人在赵强睡觉的床上翻着她买来的书。看见她回来，把书搁在床上，帮她把自行车在墙角扎稳，说：“饭我已经做好了，赶紧洗洗手来吃吧。”
　　晓燕抿嘴一笑说：“我还没洗澡呢，洗了再吃吧。”
　　中华拉住她说道：“先吃饭，后洗澡，听话。”
　　晓燕只好听话地坐在小凳子上，中华把饭菜端到小桌子上盛饭，晓燕一抬头却发现他脑门子贴着创可贴。
　　“你头咋了，咋会事儿？”晓燕一脸紧张地问。
　　“没事儿，蹭破点皮儿。”中华不在意地回答。
　　晓燕眉头耷拉下来，一脸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又去英雄救美了。”
　　“哈哈，哈哈。”中华哈哈大笑两声说：“哎呀，你咋知道，真聪明。”中华刮了刮下晓燕的鼻子，又把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只是他省略了把那个女人送到卧室的事儿。
　　“你啊，遇见女人就倒霉，我看早晚你要栽倒在女人手里，就这，你还跑哩快，稀罕救人。”晓燕呼噜喝了一口绿豆汤，不满地嘟囔。
　　“就是，我咋遇见女人就受伤哩？可咋遇见谢晓燕就好好的呢？看来，老天爷的意思是就是叫我这辈子照顾谢晓燕一个女人哦。”中华也呼噜喝口绿豆汤，调侃晓燕。
　　晓燕咬了一口馍，瞪着眼睛看着中华说：“咋，你哩意思是守着我一个女人委屈你了啊？”
　　“没有，没有，我可没有说，我的意思是老天爷说咱们是绝配。”
　　“嗯，就是哩，不然你咋遇见女人就受伤，不是头破就是肩膀挨刀子。”
　　中华和晓燕一边调侃一边吃饭，丢下饭碗，中华看看小灵通说：“我得回酒店睡一会，十二点起来上班，晓燕你早点睡觉吧。”晓燕嗯了声，看着中华骑上自行车而去。她关上门，用凳子轻轻支着门，这样唐师傅夫妻回来能推开。
　　中华到宿舍刚躺倒床上，蔡队长过来找他，问他昨夜是不是把一个喝醉的女士扶下车。
　　中华脑袋嗡下懵了，呼哧从床上坐起来。心想：难道昨夜那女士喝醉死了？还是她丢东西了？如果那位女士死了，他是最后一位目击者，公安会不会怀疑他啊！如果那个女士丢东西了，那他还是最后接触她的人，他真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中华有些紧张地说：“是我扶下来的，怎么了，那位女士出什么事了？”
　　蔡队长拍拍中华的肩膀说：“你害怕什么呀，那位女士没有出事，好好的，她要感谢你，中华，你知道她是谁吗？”
　　中华摇摇头说：“我不认识她呀。”
　　蔡队长哈哈笑：“你当然不认识她啦，她是我们酒店的老板娘啦。老板在国外，酒店就是她在管着的。”
　　“是吗，她是老板娘？”中华确定性的问了一句，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蔡队长推了中华一把说：“你赶紧去老板娘办公室，她刚才打电话问我，昨晚停车场谁值班，我想起来你昨晚值班，就过来问问是不是你送的老板娘。是你就不用再问别人了，赶紧去吧，老板娘在二楼办公室。”
　　中华笑着说：“蔡队长，你看看，昨晚老板娘还把我脑门子碰掉一块皮。”
　　蔡队长扳过中华的脑袋看看，认真地调侃：“你去叫老板娘给你养伤，让她给你医疗费。”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蔡队长走后，中华也朝酒店二楼走去，他在国际酒店干了这么久，只知道老板姓林，却不知道是老板娘全权负责。国际酒店员工上千人，能见着老板和老板娘的除了经理就是主管，老板娘有别墅住，酒店各个部门都有业务经理，她不来，全掌握在手心里。就算偶尔过来一次，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保安，也是很难见到她的！
　　二楼的办公室他没来过，这会儿到了二楼，有点紧张，不知道进去该说什么。手心冒汗，他定了定心神，敲敲门。里边传来好听的女士声音：“进来。”
　　中华直直地走了进去，保持一个立正的姿势。
　　老板娘抬起来看到中华，中华也正视了老板娘一眼。两个目光碰撞在一起，老板娘一愣，她感觉这个眼神好熟悉，在哪里好像还见过，那种锐利和机警，绝对是在今天和昨天以前。
　　中华说：“老板娘，蔡队长让我过来，他说你找我。”
　　老板娘说：“你昨晚做得很好，我们酒店的保安和服务员就得这么做，所谓服务行业，就是要把服务放在第一位。”
　　中华说：“是的，我们知道。”
　　老板娘问：“你在酒店干多久了？”
　　中华规规矩矩地回答：“两年了。”
　　老板娘哦了声，点点头，眼里里有赞许的笑容。
　　中华感觉也没有什么事儿，就说：“老板娘，如果没有什么事儿，我先下去了。”
　　“好，你先下去吧，随后我再安排。”老板娘看着中华说。
　　国际酒店一张纸，中华升职为副队长，工资提加六百，他的位置和工资仅次于蔡队长。请客聚会上，蔡队长擩了中华一拳说：“我早就看好你，你小子以后高升了可别忘记了弟兄们。”
　　中华端起酒杯说：“怎么可能呢，纯属意外，感谢蔡队长一直照顾和提携，感谢各位弟兄仗义仁义，我先干为敬，喝。”
　　那天大伙儿喝得烂醉如泥，有人便开始羡慕挤兑中华：“我靠，你小子撞狗屎运了，扶了老板娘一把，就升职加薪，这样的好事我们怎么没有碰见呢？”
　　有人醉醺醺地说：“听说老板在国外，老板娘一个人肯定是寂寞难耐，才喝酒喝多了。我操，中华你摸到老板娘了，老板娘的身子是不是特别香，特别软啊？”
　　另外有人接住：“听说有钱人天天健身，美容，中华你摸着老板娘了，她是不是特别有女人味？你有没有摸一把啊，奶子软吧？屁股大吗？哈哈，哈哈。”
　　大伙儿你一人一句，全是围绕女人的下流话。中华当了副队长后，就不用八小时换班了，他给蔡队长打下手，全面负责保安的一切相关事宜，再也不用值夜班了，有了充足的时间支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有空去接晓燕，带她在这个城市转转，看看这个城市的风景。
　　当中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晓燕的时候，晓燕也激动得神采飞扬，小夫妻俩热乎成一团。
　　端午节越来越近，晓燕每天都能看到祠堂里做龙舟的进度。有两次下班后，她特地进了祠堂，站在龙舟旁看看，她想摸一下高跷的龙头，又觉得自己是凡夫俗子，生怕自己的手亵渎了高贵的龙神。她和本地人一样虔诚地敬重龙舟，确切地说，敬重两千年前抱石投江的屈原屈大夫，那个用自己生命，谱写了一曲壮丽的爱国主义乐章的诗人。
　　晓燕现在已经和华美袜子厂融到一起了，她和那些女孩子说说笑笑，偶尔也会打情骂趣，相互掐，你有没有男朋友，她有没有老公。有些女孩甚至粗俗地胡乱问：“你那个过了吗？是什么感受？”
　　晓燕有老公，却一直羞于说出这两个字，而且她本身年纪也才二十多点，所以大家一直认为她还没有结婚。
　　在这个远离郑家庄的美丽城市，她似乎重生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就算有女孩子问她：“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啊？”
　　她也只有三个字：“都死了。”
　　所有的人便再不会问了，谁也不会拿别人的伤痛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再说，死了父母的女孩子是可怜的，令人同情的。善良在这个车间得到诠释，所有的女孩子，包括哪些高傲的本地女孩，对晓燕都特别好。
　　晓燕的性格明显地变了很多，她爱笑了，酒窝时时出现在脸上。她爱说话了，夜里吃宵夜的时候，大家关了机器，借此休息一会儿，凑成堆吃东西，女孩们总会把自己的好吃东西让给晓燕吃。
　　在这个空档里，晓燕一肚子的故事得以发挥，她会不经意地给大家讲个笑话儿，讲一段故事。晓燕赢得了极高的威望和尊敬，管理阿聪对她也很好，只是她再也没有碰见招她进来的高经理，有两次她看见他那辆黑色的小车，却没有看见人。晓燕想，可能高经理已经忘记她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