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遇见美女

　　中华上夜班的时候，晓燕在家等着赵强收摊回来，给他下一碗面条吃。后来赵强觉得太麻烦，影响晓燕睡觉，就不让晓燕给他做饭了，外边的小饭馆那么多，吃一碗也就三五块钱，多卖两个发夹就有了。
　　每天晚上，赵强会把脖子上挎的那个黑皮包拿下来，把里边的钱一股脑地倒在床上。头几天，中华和晓燕帮着他数钱，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一堆钢镚数下来，竟然有几百。这个数字其实也吓倒了赵强，他没有想到，一块一块的往黑皮包里塞钢镚，竟然能塞进去这么些钱。他算了算细账，一天毛钱最少有三百，刨去一少半本钱，刨去三轮车磨损费，刨去他一天三顿饭钱，他每天的收入还在百元以上。
　　这个数字再次惊醒了赵强的生意细胞，他迅速扩大了进货渠道，扩大了小百货买卖，货进得更全了，批发商城的一些商店，挤压有陈货，他三分不值二分地批发过来，然后一件一件地卖出去。通过这种方式，他赚得更多了。
　　中华和晓燕看着赵强数钱的样子，毛毛票一堆，钢镚一堆、十块一堆、五块一堆，分类整理，他的腰包逐渐满了起来。赵强瞅着钱嘿嘿笑的样子，让中华感觉到一阵恶心，他觉得赵强的样子猥琐了些，好像成了钱的奴隶。手在嘴里沾点唾沫，然后一张一张的数钱，赵强数钱先从小钱数起，大钱留在最后，他说这样才是享受数钱的乐趣。数到最后，还会再倒过去重来一回，中华就是见不得他这点财奴的作相。
　　相对而言，中华还是挣一千块的死工资。他三班倒的上班模式一点也没有改变，他风里来雨里去，勤勤恳恳地工作、保卫国际酒店停车场的安全。
　　晓燕在华美袜子厂学了半月织袜子后，剪袜子和翻袜子已经非常熟练了，而且也会给机器换针了。管理阿聪给她分了八台机器，她毕竟是新手，阿聪根据情况让她做男袜，男袜没有花型，一般只有四五种线，相对来说简单些。但是男袜的工价也很低，一双只有五分钱。不管钱多钱少，晓燕总算正式开始挣钱，进入白班和夜班的换班生涯。
　　三个人上班的上班，做生意的做生意，个个早出晚归，唯有晚上才能碰到一起。有时候还聚不齐，晓燕要上两个夜班再换两个白班。来回循环，两班倒时间长，加上她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工作，第一个夜班十二小下来，累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
　　那天早上数完夜间做的袜子数量后，她骑上中华给她买的二手自行车往回走，感觉自己的腿灌了铅一般，死活蹬不动轮子，看见路上人来人往，她甚至期待谁能驮她一下，她慢慢蹬慢慢蹬，平常十分钟的路，她竟然蹬了快三十分钟，一脸憔悴回到家里，刚好中华轮班在家，看到她这样子吓坏了，连忙接过她的自行车问：“咋了？怎么回事儿，病了吗，脸色咋成这样？”
　　晓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小声对中华说：“我累得很，腿抬不动了，瞌睡得很，你把我弄到楼上去。”
　　中华急切地说：“你还没吃饭哩，我给你买的包子和豆浆都在这个搁着，你吃点再睡吧。”
　　晓燕无力地摇摇头，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中华心疼坏了，他抱起晓燕，一直把她抱到楼上，放到楼上的古床上，平常晓燕睡觉的时候，都会摸摸古床，带着无尽的欢喜和他缠绵。因为楼梯隔间是江西的唐师傅夫妻，他们那个的时候，便矜持了许多，慢慢地进入状态，转换了一种方式，不仅没有减弱兴奋，反而感觉刺激了很多。晓燕说：“古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然后，他们双双带着满足的快乐进入梦乡。
　　今天且不说和他那个了，整个人连路都走不动了，中华放好晓燕，下楼端了一盆水，毛巾在水里沾湿，把晓燕脸上的线绒擦去，又下去换个盆子，把晓燕的脚也洗洗。
　　晓燕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虽然很累，可没有睡着，中华给她擦脸，洗脚，她一一感受到了，心里涌出一股暖流，爱裹紧了她疲劳的身心。
　　打工的日子忙碌也充实，有了电话，晓燕和家里通话方便了，三天两头朝家打电话，大宝小宝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没病没灾。有几次晓燕想孩子捂着被子大哭，中华回来她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不想让中华看到了为她过多担心。
　　唐师母说：“每一个出来打工的女人都一样，都会想孩子，哭几次就好了，三个月以后，就不那么想了。”
　　还真像唐师母说的那样，三个月后，晓燕没有那么想孩子了，她上班也习惯了。每天数过袜子的数量，大概统计一下自己的收入，所有的累都化成了高兴。八台机器做的好的话，每天有六七十块钱，她一个差不多有两千块钱的工资。
　　古人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对谢晓燕来说，是干活的动力，在华美袜子厂，她越干越高兴，越挣钱越能干。
　　转眼过去了几个月，江南的夏天非常炎热，像大火炉，走在阳光下，好像能蒸掉一层皮。但又因为N市靠海，空气湿润，不管多大的太阳，只要人在树荫下或者楼道的背阴处，就非常凉快。因为江南雨多，只要看见一团云，雨马上下。云彩变成雨落下后，天立刻就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孩子的脸，说哭就哭，说笑又笑。
　　四月末的一天，晓燕下班回来的路上，走过出租屋后的小桥旁那座大祠堂，她特地又站下看了好一会，虽然她每天都经过这里。
　　这座祠堂很大，看样子大概有几百个平方，外边的墙壁被刷成了土黄色，院墙很高，屋檐设计也很特别，和一般的房屋不同，倒是和寺庙有些相同。晓燕在电视里看过寺庙，她感觉祠堂就是寺庙的缩本，只不过寺庙大些，祠堂小些。
　　她去祠堂里边看过，祠堂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煞是好看。而且这座祠堂和过去的戏楼雷同，上下都能坐人，前边也有一个大戏台，可是晓燕没见过唱戏，倒是每天从祠堂里传出的温州鼓词，让她感觉格外新奇，尽管鼓词是用本地方言说唱，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前几天她路过这里，看见好些男人忙忙碌碌，正在制作一个两头尖尖的小船，像初五初六的月牙子。木头被刨子刨得溜光平整，墨线崩得端端正正，船做好打了油光光的生漆，小船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奇怪的是小船竟然还有龙头龙尾，船身画了白色的龙鳞，整个小船看上去，就是一个昂头飞翔的白龙。她惊奇这一发现，回家告诉了唐师母。
　　唐师母笑着对她说，那是龙舟，端午节的时候要划的，今年有龙舟比赛，各村基本都有，到时候龙舟集在一起划，还要比赛哪个村划的最快。
　　晓燕又长见识了，龙舟这个字眼以及这个活生生的实物再一次开启了她懵懂的思想之门。外边的世界太精彩了，精彩得她来不及一一欣赏，来不及一一学习。她对那艘意欲飞翔的龙舟充满期待，希望在赛龙舟的时候，能去亲眼目睹它的龙威和风采。在晓燕期待着端午节快点来临的时候，中华始料不及地又受伤了。
　　这天中华晚班，吃过饭睡了一觉，十二点没到起来了，洗洗脸去停车场换班。下半夜进入的车辆很少，停车场也满满的，没有剩下几个车位了。中华度着步子在停车场来来回回，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跌跌撞撞地开过来，把他吓了一跳，迅速闪到旁边，所幸躲得快，没有被撞到。
　　白车歪歪扭扭转圈，一个劲儿停不到车位上，无论中华怎么打手势，就是不行，他怀疑司机可能喝多了。
　　中华走到车门前，想问问司机要不要帮忙。他刚走到车门前，低下头，正准备开口问，车门突然打开，车内人用力超大，他的头被突然打开的车门给撞了，他哎呀一声捂住了脑门子。
　　随着车门的打开，一个女士一脚踏出车外，一脚还在车里，身子就朝地上倒。中华顾不上脑门子疼，侧身挡住，赶紧扶住那位女士，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女士酒气冲天，晕乎乎的还在嘀咕：“我没醉，放开我，我没醉。”
　　中华笑道：“都成这样了，还说没醉。”
　　中华给在停车场值班的同事打手势过来，让同事把女士的车停到车位上，他扶着女士进了大厅，说是扶，几乎抱着女士的肩膀拖着走。
　　中华想把女人搀扶到大厅，然后让服务员把女士送到客房，谁知道服务员根本没有力气扶住那位女士，差点又摔倒在地，他只好扶住女士上了电梯。他礼貌地问女士：“请问您住在几号房间？”
　　那女士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嘟囔的什么，中华又问：“请问你住在几号房？”
　　女士抬起头，瞅着中华嘿嘿傻笑：“保安，保安。”
　　中华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请问你住在几号房间？”
　　这会那女士好像听懂了，嘀咕了一个数字。中华扶着女士找房间，万幸，这个女人提供的数字没有错，他从她的包里掏出房卡，把门打开，扶着她进去。
　　中华把女士扶到沙发上坐下，累得他出了一头汗，他用手抹额头，却感到脑门子被汗渍浸得滋啦啦疼。他对女士说：“您好好休息吧，我先下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前台电话。”
　　中华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女士一把拉住：“保安，陪我坐会儿。”
　　中华弯着腰说：“不好意思，我还得去上班呢，您早点休息，您还需要什么服务，我去叫服务员过来。”中华说完还没离开，那女人哇地一声捂住了嘴巴，摇晃着起来要去卫生间。
　　中华赶紧又过去扶着她，那女人蹲在马桶前，呕哧呕哧，中华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站在她身后，一阵恶心人的在酒糟气儿冲进他的鼻子，他感到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好不容易等那个女人吐完，中华扶着她起来漱漱口，又把她搀到卧室，她扑腾倒在床上，歪着脑睡着了。
　　中华帮她脱掉鞋子，拉上被子，出门走到服务台，给服务员交代了一下，然后下了电梯，继续去上班。
　　中华去卫生间的镜子上照照，额头碰掉了一小块皮，肿了个包。他在前台服务员那里要了个创可贴，贴在自己的脑门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