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秋后掀起的风波, 孙会计反戈一击

　　秋天是庄稼人祈盼的季节，秋收更是庄稼人祈盼已久的愿望，集体户的知青们也和乡亲们一个心情。这些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辛辛苦苦劳作在大田里，把堆成小山似的玉米棒子，一牛车一牛车拉回到打谷场，准备脱粒装袋子交公粮。
　　公粮交得多，出的模范就多。模范公社、模范书记、模范大队、模范小队、模范队长、模范社员都来了。乡亲们也高兴，这时社员都能多拿点工分钱。
　　来到年底，就要过年了，红花小队的社员们涌到小队部办公室，一年一度工分兑换钱开始了，人们议论着今年是个好收成，超额交了公粮，工分值要高，钱比每年能多拿点。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大家看到孙会计公布的秋后工分分配明细账，肺都要气炸了，今年的工分值比每年都低，一个工分合二分钱，好劳力一天能挣十个工分，也就是二毛钱，一年下来，能拿几十元就不错了。可悲的是，有的人这几十元也拿不到手，只能挂账啦！
　　“孙会计，我们辛辛苦苦干一年，为啥连一分钱也拿不到？”社员争抢着质问孙会计。
　　“这……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大家息怒。一会儿，咱们的余队长就来了，让他解释好吗？”孙会计话出口是一推三六五，干净利索。
　　“孙会计，你……你他妈的，能不能把话说明白，这钱我们能拿到手吗？”一个老人张口问道。
　　“大家别着急，我是会计不假，可是有些事我还得听上边的，是吧？咱们队长说了，暂时付给工分十层中的二层，剩下的来年再说。我只有执行啦，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孙会计显得很无奈。
　　“我们红花小队哪有真正队长，他妈的，余连财他是兼任咱们的小队长，他能上心管咱们的事吗？我建议明年重选小队长，不要兼任的。”不知道啥时候，晓霞的干爹来了，冒出一句话。
　　正在这时，突然来了一帮人，进屋要打孙会计，砸桌子踢凳子，嘴里骂骂咧咧。晓霞一看，要出大事，赶紧把集体户同学召集一起把孙会计围住，不让会计受到伤害。
　　“乡亲们，听我说几句好吗？事情基本清楚了，兑现工分钱这事与会计有关系，但是关系不是很大，这是队长定的章程，为什么这么定？大家想想，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咱们找队长才对，让他说清楚。”孙会计望着晓霞，心里想这个丫头真的不错，关键时候能保护自己。账目的事自己比谁都清楚，是余连财让自己做的鬼，公益金一部分让余连财挪用，一部分他拿的白条子，逼着他报销了，自己违反财经制度，这是失职啊！
　　一帮小青年们听完晓霞的话，显得束手无策，急得用木棍猛敲办公桌。孙会计这时趁机溜走了。
　　“大家还愣着干啥？还不按晓霞说的办，去找队长余连财呀！”晓霞的干爹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好！好！好的！我们去找余连财算账，孙会计只是个传话办事的人，算他遇上好人给他说情，他溜了算他走运，不然砸死这个兔崽子。”一帮人又涌出小队办公室，向余连财的家奔去。
　　再说，孙会计跑出办公室，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账目不清即将暴露，这事要把自己牵连进去，不如早点坦白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他回到家，二话没说，推起自行车直向大队部骑去。
　　红花小队离红旗大队部也就七八里路程，平时骑车二十多分钟能到。这会儿，孙会计心里着急呀，两只腿用上劲了，车轱辘比平常转得快，只用十几分钟到了大队部门前。孙会计把车子停好，深深喘口气，清清嗓子，抖抖衣裳，理理头发，跺跺脚上的灰尘，推开大队门，进了屋里。一眼看见大队书记王强在座，旁边是大队会计崔小燕，再无别人。孙会计走到王书记面前，客气地打声招呼：“你好！王书记，你忙呢？”
　　“哦！孙会计来了，刚到吗？坐……坐，有事坐下说。”
　　“王书记，我真有事，可是在这里说不方便，咱俩单唠好吗？”孙会计小声问道。
　　王书记看见孙会计神色不太正常，知道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起身说道：“好的，你跟我来。”王书记来到一个房间，把门打开两人坐下，孙会计看见这是一间小图书室，也有办公桌。王书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稿纸和笔，放到桌面上。
　　“孙会计，啥事说吧！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唠的事谁也不会知道，你说的话我是要给你保密的，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向你保证，这回你放心了吧？”
　　“王书记，我放心……我放心，可是……可是，余队长咋没来上班呀？”孙会计犹犹豫豫问道。
　　“余队长他呀！好几天没来上班了，自从他兼任你们小队队长，下基层时间多了，来大队部时间少了。孙会计，你是来找他的吗？”
　　“王书记，我不找他，他没来正好！我要告余连财……”
　　再说，晓霞领着一群人到了余连财家，看见大门紧锁。有人泄气了，有人嚷嚷着去大队部把余连财揪回来。
　　“乡亲们，这里离大队部很远，大家都去不方便，这样吧，选几个代表，我带着你们一起去见王书记，咋样？”晓霞说道。
　　“好啊！我们信着你啦！晓霞就按你说的办，找几个能说上话的人一同去。”
　　“带上几个老人也行，集体户知青们都去，到时候也说说咱们集体户的事。选上代表的，咱们去找饲养员要马车，坐车去大队部。”晓霞说道。
　　“看人家谢晓霞办事就是周全，这样的共产党员，我们服气。好样的，将来准有出息。”老人们私下议论着。
　　王书记听着孙会计继续讲下去，皱起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手中的笔不停地写着，孙会计说完最后一句话，王书记合上笔记本，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孙会计。
　　“喝吧，孙会计，这杯水是纯净的，清的见底，可有人非得把水搅浑弄脏，害得我们怎么喝下去，现在这样的人真有啊！”王书记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书记，我错了，你狠狠批评我吧！会计的规则我都懂，可是余连财权力大呀！我明知道他做违法的事，也不敢阻挡他。我占集体的财物我尽快还给集体。请求组织给我适当的处分，我接受。”孙会计说道。
　　“好，你用实际行动在改正错误，你检举揭发损人利己的坏人，就是立功的表现。组织上会考虑的，你回去把账本保存好，我马上派人查账，打击坏人要有证据，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好了，思想上别有包袱，回去吧！”王书记说道。
　　“王书记，听了你的话，我心里亮堂多了，我配合你们把账目查清。那……我回去了。”
　　王书记前脚送走孙会计，后脚迎来了谢晓霞。
　　“王书记，我们找你来了，你千万给我们做主呀！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名誉，向组织谈几点看法。”晓霞一本正经说道。
　　“哈，晓霞、好严肃呀！来，坐下慢慢唠，门外的人也是和你一起来的吧？可以听不？”王书记问道。
　　“王书记，我是代表他们来的，当然可以听了。红花小队几百号人都要来，没办法，只好选代表来的，都让他们进屋一齐听吧！”晓霞说道。王书记亲自把他们招进屋里，安排大家坐好。晓霞从秋收，乡亲们的辛勤劳作，讲到乡亲们看见粮食丰收的喜悦心情，踊跃交公粮的热情，又讲到乡亲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手中的工分贬值了不说，连高工分的人也没有拿到钱。
　　“王书记，我代表红花小队的社员问问你，我们小队的公益金哪里去了，在兑现工分的时候，我们的队长哪里去了？”
　　“晓霞，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初步了解你们小队的一些情况，你们来得正好，来得及时。你们别急，慢慢把问题摆开。”王书记说道。
　　“乡亲们，王书记让咱们把问题摆摆，别让我一个人说，大家都说说吧！”晓霞说道。
　　此时，乡亲们要找的小队长余连财，并没有离开红花小队，他坐在小舅子家的炕上和侯三喝着小酒，诡秘地唠着啥。
　　“登山，我嘱咐你办的事，你没办，我可要倒大霉了。你胆子咋那么小呢？就是一把火的事，把那个账本烧掉，我就轻松多了，你的事也就没有了。”
　　“姐夫，烧账本犯法呀！我不是胆小，我怕……我怕，给我牵连进去，这里十年前发生的案子还没破呢！有人怀疑是我干的，我不能给自己添麻烦了。姐夫，你饶了我吧！”侯三说道。
　　“登山，你别忘了，当时要不是我找人给你作证，你早蹲笆篱子了，今天咱们还能在一起喝酒吗？”余连财说道。
　　“你找人也好，不找人也好，反正那事我没干。”
　　“好啊！没干，说明你没有前科，姐夫求你了，就帮姐夫一次，即使抓住了，也是初犯，到时候姐夫能不保你吗？”
　　“咋地？还是让我烧账本？”
　　“不！账本是死证据，我要处理活证据，你明白吗？”余连财恶狠狠说道。
　　“姐夫，听不懂，这里没有外人，你就明说吧！”余连财端起酒碗，一仰脖子喝个尽光。
　　“孙会计是活证据，我让你把他干掉，你我有可能保太平。”余连财一咬牙说道。
　　“姐夫，这事我不敢，我也干不了，这是故意杀人呀？你找别人干吧！我没啥大事，不惹那个麻烦。”
　　“登山，事不迟疑，晚了来不及了，趁着孙会计没有把事情张扬出去，你今天晚上就灭了他。”
　　“姐夫，你不是说孙会计是自己人吗？”
　　“什么自己人？我早看出来了，他早晚得要告发我，到那时候我真的要蹲大狱了。”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唠着。
　　侯三的老婆钱二妞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啦！小队会计室围一帮人，看样子要打起来，队长……姐夫你快去看看吧！”钱二妞的一只胖脚刚迈进门里就急忙说道。
　　“完了！完了！坏事了，我告诉老孙过几天再兑现工分钱，他这是咋的了？他拔出萝卜，肯定要带出泥。”余连财嘴里叨叨着，急忙下地找鞋穿上，对侯登山说道：“有钱给我拿几个，我要出去躲躲，避避风声再说。”
　　“姐夫，你这才叫扯呢！你能跑哪去？再说我也没有钱，咋给你拿？”侯三话音刚落，钱二妞来了一炮。
　　“姐夫，你也吃了，也喝了，临走管我们要钱，你咋想的？等着吧，你把工分钱发给我们，我借给你！”余连财听了红脸气成白脸，嘴里嘟囔着。
　　“好！好！好！咱们断交，谁是你姐夫？从今以后，咱们没有亲属关系啦！”余连财趁着天黑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