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浓浓乡情亲， 晓霞认干娘

　　第二天早饭后，晓霞拿着凑上来的几毛钱，乐颠颠来到胖婶家。胖婶翻箱倒柜找出积攒的几元钱，用花手绢裹了几层，小心翼翼揣在怀里，下地穿好鞋，对老头子说道：“当家的，我和大侄女逛趟集，碗筷你收拾吧！”
　　胖婶拉着晓霞的衣襟走出门来，晓霞不好意思说道：“婶子，咱们把活干完再去集上也不晚，这活计咋能扔给大叔做呢？”
　　晓霞说完就要往回走，胖婶拽住晓霞说道：“没事的，咱们的事，昨晚上我和你大叔说好了，他也支持我。他说谁让咱家没有孩子呢？要是咱家的丫头活着多好，应该也有晓霞这么大了吧？”
　　晓霞听完胖婶的一番话，心情十分激动，又不解地问道：“婶子，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家的丫头是咋回事？”胖婶眼睛湿润了，沉默不语地向前走着……
　　“婶子，都是我的错，这话我不该问呀！”晓霞一脸悔意，心情十分沉重，脚步放慢停下来。
　　胖婶拽着晓霞指指前边那条路说道：“晓霞你没错，你不问我也想把这事告诉你，谁让咱们处得这么亲了，没事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啦，悲伤只留下过去的记忆，和你说说也无妨，走，咱们到那边说。”胖婶来到一块大青石旁，拉过晓霞坐下，手指着这条路的岔口说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的闺女惨死在这个岔道里面，派出所警察来了，勘察现场没有发现有破案的线索，案情定为他杀，强奸后将人掐死。”
　　“婶子，妹妹死得太惨了，后来抓住罪犯了吗？”晓霞急忙问道。
　　“过后，警察来我家说，有人向他们举报一个叫侯三的人，案发时间段慌里慌张从那条路走过来。他们经过仔细调查，认为侯三作案证据不足，随后向他们反映情况的那个人又翻供了，说看错人了，我家这个案子是个悬案，等待时机再破。”胖婶忧伤的表情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沉思一会儿说道：“我问警察举报人是谁，警察说这个案子暂时保密，不能告诉我。我问，这事真不是侯三干的吗？警察说是不是侯三干的，谁也说不清，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随便抓人，说到侯三是给我提个醒，让我们时刻注意点他的动向，也算是配合他们工作了。警察说完走人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过问这事，此案真的成了悬案。”
　　晓霞听了胖婶的讲述，心里特难受。沉思一会儿，她突然问了一个不该问的事：“婶子，你为什么不再要个孩子？”
　　“晓霞，咱们该走了，到集上晚了，怕买不到好布料。”胖婶站起身来向集市方向走去，晓霞紧走几步撵上胖婶。
　　“婶子，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问那事。”
　　“没事，我和你叔这辈子绝户啦，不可能再有孩子。咱们先办事，以后有时间再和你唠。”胖婶说完自顾走路不再言语。
　　胖婶和晓霞回到家，顾不得休息，胖婶急忙把她的“宝贝”亮出来。
　　“婶子，头一回看见你家还有缝纫机呢！哎哟呵，还是蜜蜂牌呢，真了不起，这得多少钱呀？”晓霞喋喋不休地问道。
　　“瞅！这孩子好奇的，这玩意在城里不算啥，但是在我家可是宝贝呀！你想想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要缝补的衣裤，没有缝纫机做这些活计该有多难？所以我一咬牙，狠狠心买了它。你知道吗？当时买缝纫机得要票，你有钱没有票也照样买不到缝纫机，我为了买它苦苦等了几年，最后还是哀求着大队管事的干部才把票弄到手。”
　　“是啊！城里商品要票的好多呀！自行车、手表、缝纫机、肥皂、火柴、糖、鱼、肉……买粮食有定量，还要粮票呢！我没想到农村买东西也要票呢！”晓霞说道。
　　“好了，不说了，咱们干正经事。晓霞，你把灰布拿来，我下帽子的料，你用红布下红袖标、红领章、五角星的料。”
　　坐在门口的谢叔叔，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眼泪默默流下来，心痛啊！看着眼前这位十七八岁的大闺女好喜欢，要是自己的闺女还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晓霞麻利地把料下完，来到门口，看见大叔落泪了，有些莫名其妙：“大叔，咋落泪了呢？回屋坐吧，我忙完了，剩下的活计都是婶子的，辛苦她啦！我回集体户看看，一会儿再过来。”
　　“啊！没事，老旱烟劲大冲得厉害，呛得慌。坐在这里习惯了，好的，你忙去吧！”
　　“大叔，等我挣钱了，给你买点好烟抽，到时候烟不会呛出眼泪啦！”晓霞说完一笑走了。
　　两天后，十二顶红军帽和红五星、红领章、红袖标在胖婶一双巧手下全部完成，晓霞高兴呀，逢人便说：“胖婶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出了大力，我们要积极排练，争取演出成功，来回报胖婶。”八一建军节演出后，依兰小队集体户知青，真的捧回了一个二等奖的大奖状。
　　这些事都过去了，如今晓霞又坐在胖婶的热炕头上，是自己不争气，把脚弄成这样子，给大家添麻烦，给胖婶家添麻烦。晓霞正想着，谢叔叔拿来药，胖婶把晓霞的脚洗干净，谢叔叔把药涂在晓霞两只脚掌上，用医用纱布包好。
　　“闺女，没事啦！你涂了我配制的药，在我这里养半个月准好。这药可是祖传的，它救过多少人的命，就连侯三那小子以前刀伤过手，感染了就要烂掉了，去医院要截肢，回来求我给他治，我心一软给他治了一个月，最后咋样？痊愈了，我一分钱没要，他连个谢字都没说，村里没有一个说他是好人的，也就是余连财把他当人看。”
　　晓霞听到谢叔叔说到侯三，真后怕呀！想当初来集体户时，是余连财领着自己和张凤英住在侯三家，现在想想多可怕。
　　晓霞整整在胖婶家住了十天，脚伤痊愈了，这十天晓霞看见胖婶像对待亲人一样待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心里非常感动。这十天，杨建国休息之时不离晓霞，也是为胖婶家干这干那，总也不闲着。胖婶看出来了，这个小伙子真心对晓霞好，心想这是多么好的一对恋人呀！
　　“晓霞，你看建国这个小伙子咋样？他天天来这里看你，我猜八九不离十他看上你啦！”胖婶说道。
　　“婶子，看你说的，一个集体户的同学，我们两家还是邻居，处得可亲啦！婶子既然你问了，我不瞒你，我们在家时定过童子亲，也算是娃娃亲吧！可是文革一来，有了变故，我父亲和他父亲成了冤家对头，又发展成敌我矛盾，嗨！我父亲是造反派头头，他父亲是走资派。你说让我们怎么办？”
　　“啊！是这样子，真难办。啥走资派？哪有那么多走资派。不过，小孩子不管大人事，你们好好处就行。”胖婶说道。
　　“也不知道文革啥时候搞完，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不知道家里有啥消息，老家城里武斗搞得凶，不知道父亲参与武斗没有？”晓霞说道。
　　“晓霞，现在看来还是乡下好，没有城里搞得那么凶，别多想了，总会有机会回老家的。晓霞你在我这里，就是家呀！”胖婶拿不出更合适的话安慰晓霞，喃喃说了几句，沉默起来。晓霞想起胖婶对自己体贴照顾胜过父母，心情起伏不平，情绪激动，她做了个异常举动，一下子跪在胖婶面前。胖婶对晓霞突如其来的的动作惊呆了，赶紧扶起晓霞。
　　“晓霞，你这是干啥？在家才能跪父母呀？”胖婶惊讶问道。
　　“婶子，我要认你干妈，你答应吗？我家的事你不了解，我在家没有父爱母爱，文革开始，我的处境更糟，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参加武斗生死不明，我和父亲观点不一致，闹翻了。我要下乡，母亲不让，我是背着她来到乡下的。”
　　“晓霞，你的命挺苦，我想你们来乡下也许是暂时的，干几年就回去了，没必要在这里认个干妈？”
　　“婶子，这个干妈我认定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晓霞说完扑腾一声又跪在胖婶面前。胖婶看看晓霞，心里想这孩子就认准一个理了，看样子在家里是得不到温暖，好可怜啊！
　　“晓霞，我答应你，今后按我们老家的叫法，你叫我干娘，叫你叔干爹就好。这回满意吧？”胖婶说完又扶起晓霞，晓霞高兴地跳起来。
　　“干娘，你真好！我喜欢叫干娘、干爹。我跪干爹去。”晓霞说完来到谢叔跟前跪在地上磕头，把谢叔叔闹蒙了，不知所措，手里正拿着烟袋，放也不是，举也不是。胖婶紧跟过来把事情来由说清。谢叔哈哈笑了，笑得那么响亮，笑得那么欣慰，他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哈哈，这是真的？巧的是谢姓是一家人，晓霞，城里有你爸妈，乡下有你爹娘。我活了半辈子又有女儿啦，高兴呀！孩子她娘，晚上整两好菜，我要和女儿喝几盅。哈哈，我这不是做梦吧？”谢叔说完，把烟袋锅装满烟，摁了摁，刚要点火，晓霞上前把烟点着，谢叔深深吸一口，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香味，说道：“好烟，真是好烟。晓霞这孩子会疼人，买的烟就是好。”晓霞收集体户同学的钱买布没有用上，她就用这钱给谢叔买了点好烟，
　　“干爹，这烟好抽就好，别急，等今年工分钱下来，我好好孝敬你老人家。”干爹听了，心里像喝蜜一样甜。
　　晚上，胖婶破天荒地炒了四个菜，又特意给晓霞煮了几个鸡蛋，晓霞哪里喝过酒，勉强喝了一盅，干爹一高兴喝多了，早早躺下睡觉去了。
　　这个晚上是晓霞在干娘家住最后一宿，明天就要回集体户住了，自己脚伤好了，又认了干娘干爹，是高兴的还是一盅酒的作用，她失眠了。
　　“娘，睡不着，你现在和我说说，你那时为啥不再生一个孩子？”
　　“好吧，娘不是不想生娃，是你妹妹三岁时，娘得了子宫肌瘤病，没钱看病，误了治疗最佳时机，没有办法治了，你爹咬牙向乡亲们借钱，才做了子宫切除手术，保住了我的一条命。现在哪敢想生孩子的事，在你爹面前千万别提生娃娃的事。”
　　“娘，你的命好苦啊！我不说，我不说！娘，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就是你的亲女儿，如果我回城了，如果我和建国结婚了，我把你们接到城里住，养活你们一辈子。”晓霞激动地说道。
　　“哎呀！孩子，我这辈子还能有这个福份吗？”
　　“娘，我是知恩图报的人，不会耍花舌头，你看着吧，我说过的事我一定要办到。”晓霞说完又悄悄告诉干娘，集体户里王大鹏和马玉霞也在恋爱中。
　　“好！娘信着你了，娘养老有着落了，娘放心。晓霞，娘像你们这个年龄已经结婚了，哈哈！晓霞，咱们该睡觉啦！”
　　晓霞把话说开，心里踏实下来，也来了困意：“娘，好的，咱们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