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面对

　　十一日，我又一个人去宿舍楼顶晒太阳，躺在地板上睡了很长的时间。下来的时候，听胖子说今天便是传说中的光棍节。在他们讨论怎么过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想起了过去好多事情。我突然发觉自己特自私，有时候想法也很可怕。
　　我竟然生出过这样的念头，哪怕是忍着病痛，我也要晴子留下来陪我。
　　胖子他们也经常劝说我，要我忘记过去，说晴子的离开是“时也命也”；他们说晴子虽然走了但是却把自己的心留下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好好活着；他们还说如果真的做不到了曾经对晴子的承诺那就顺从自己的心意，想必她也是不会怪罪的……
　　虽然实施起来比较困难，但是我知道自己还是在伤晴子的心。我开始读很多的文学、社科类的书籍，借此来麻痹自己的太过“活跃”得胡思乱想的脑子。然后，每天总是给自己念海子那句诗歌：“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尽管我面对的是我们宿舍不远处，相传是曾经有人卧轨自杀的铁路，但我想我会如她所愿，不再堕落，亦不再沉沦。
　　胖子和小王峰一闲下来还是在盘算着龙江瑶的事情，我觉得他俩特无聊，所以根本就不参与其中。反倒是我和欧阳丽那次争吵结束以后，内心还是很平静，像是低洼处的水塘面，风吹不皱。
　　我想，他们希望的我也许不可能做到，但我会信守承诺，徐徐渐进，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对她的承诺，也实现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愿望。
　　我没有再和他们讨论哪个女孩怎样，又该怎么去追求的话题。也许，他们三个会觉得我特虚伪，但我真的就是这样想的，我真的没有再和谁在一起的念头了。这样的虚伪，如此悲哀，但我觉得并不可笑。
　　我想过安静自由的生活，没有谁打扰，也没有那些空洞的理想的束缚，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的包裹。我想以后我要找一个能够赚大钱的工作，那样生病了就可以住很好的医院，享受最优质的医疗服务……
　　我的胃病又犯了，再隔了些许时日之后。突然，我很想吃一桶方便面，像当时还在秀峰读书的时候一样。虽然那个时候是因为没钱所以天天吃，但是如今想吃是因为我怀念那种那感觉——那种平静甚至是平淡的幸福感。
　　临近晚上的时候，欧阳丽发来一条信息，却让我感觉有些奇怪甚至是诧异。
　　“我……祝你光棍节快乐！”
　　我微微一笑，心想她就总是爱记这些乱七八糟的日子，却是连我生日都记不住。但是，她能够发短信过来，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知道此举可以证明——她终于原谅了那天晚上和她争吵的我。
　　我立马回了一条过去，但是有些“得意忘形”。
　　“对不起啊，我想欧阳大小姐你是搞错了，我不是光棍，也不过这样的节日诶。我正站在阳台边上，和我女朋友聊天呢。我谢谢你的祝福了，可我没那福气，真不敢要，还是退回给你好啦。”
　　过一会儿，她发信息来说：“噢。我想我是搞错了，额……对不起！好吧，我收回。”
　　并非是我无理取闹，也不是我不想让她开心，只是我觉得我的心是麻木的。我想念了太多时候晴子，她跟着我只会受到我那些乱七八糟情绪的牵连，我不想这样对她——毕竟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事不关她，又怎能让她也备受煎熬呢？我不想在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和她说话，我怕情节重演，更怕自己被她看穿然后无地自容。
　　但是我说的是和她聊天，也许她并不这么认为。
　　或许，我真的变得虚伪了，但我又觉得无所谓。每个人都在为那份命里的悲伤虚伪地掩盖，但总是欲盖弥彰，我亦是如此。所以我想等自己调节好以后，想通了一些事情走出来以后，再和她好好走下去。
　　“去睡觉吧！天气冷冷的，别像我这样……可爱！”
　　然后，我感觉冷风吹来，便也回了宿舍，关上门洗漱以后在阅读书本中沉沉睡去。看书是我睡前的一个习惯，因为我想做一个美好的梦，与我有关，也与过去有关，更与未来有关。我想，我只能直面这惨淡的人生，不能回避。
　　这些日子，在诸多思索之余，总是很喜欢阅读诗词，特别是明朝唐寅的《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我喜欢当中的那种隐逸之感，还很是羡慕。然后，我发觉自己有点不思进取了，或者恰如别人所言的胸无斗志。
　　但是，忘记一个人当真是太难了，从那些曾经的过往中抽开心神亦是很难。
　　犹记得，与她初识的美丽；犹记得，与她相处的宁静；犹记得，与她分别后的落寞孤寂……
　　我和她沿着满是香樟的环东路向南或北走着，总是。这么停停走走，市政府大楼前的花坛和二中门口的草坪总是记得格外清晰……
　　那时她总是逼迫我送她回家，但没有一次是送她一个小时内到家的。我们不是跑到南大门去，就是跑到北大门去，而且还不肯打车回来……
　　我开始厌恶自己起来，觉得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
　　而在此后，我更多地则是想念起远在金州的那个某人……
　　十一月，去年在秀峰，今年在江城。尽管还可见那些郁郁葱葱的樟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始终是一个人，但我明显感觉到已然不同了。
　　天气渐渐转冷后，陆天豪去到蓉城曾打发信息来问我在大学里过得怎样，但是总是在说道晴子以后都变得沉默起来，后来我们的联系也渐渐断绝了。
　　偶尔去上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去寻那个和晴子长得很像的人，去看看她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再找到。自我知晴子离开的消息后，便开始查阅许多残留在我们QQ空间里的片段文字，努力回忆，然后将她与我认识以来的许多经历，写成一个连续的故事，合并到我和欧阳丽之间的故事中。
　　只是因为网吧的电脑老是弹出病毒侵扰，QQ总是自动下线，所以我将她QQ的密码改了，但是之后我便忘记了自己设的密码了，一连登录了好几天却始终都没有办法找回。我只好将她QQ空间里的那些简短文字复制，保存到我QQ空间的私密日志里，留个念想……
　　再后来，我索性就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将她空间里的文字全部复制粘贴了过来。
　　我想我可以坦然地接受这一切，甚至在别人提及或者问及晴子的时候，我会很开心地说起。但终究，我还是选择将她深深藏在心中，开始变得沉默，不对任何人再提起。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当然也没有人告诉我是对是错。
　　毕竟，有些事情，有些人，自己记得就好，那本来就是与别人无关的。
　　深秋过了以后便来到了冬天，由于没钱买衣服所以我的穿着很单薄，加之我想体验一下冬天的寒冷，所以我每天都独来独往，且还习惯了洗冷水澡——而这习惯则持续了十年。虽然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会使自己如她期望的一样，努力改变，心向阳光，憧憬未来。
　　大一的生活日复一日，也很是安静，记不起来，仿若梦幻或者泡影。时光嘛，此地烟火，而彼岸早已年华流尽。我们会在中途走散，但我们曾经中途相遇过，那么结局就真的不是很重要了。
　　老柏和一些高中同学，也经常和我联系，询问近况。有时候，我很不喜欢和他们联系。因为一和他们联系，我就会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不过，我想也许是刚进大学都还没混熟的缘故，等到一年以后，可能我们的联系也会渐渐少了的。
　　宿舍的几个家伙，则是劝我快去找一个人来安慰受伤的心，不要一天日理万机的。我很反感这个词——日理万机。
　　其实，我想我会从悲伤中走出来，然后做一个幸福的人。尽管，我依旧想念她，也想念欧阳丽，想到的时候心都会疼，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的想法。而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也许是比别人口中更多的时间而已。
　　或许，以后还会有故事在继续，继续到很遥很远的以后。恰如，我和天使一起长大，然后变老，历经沧海桑田世事变化。
　　那些樟木，还有那些被慢慢淡忘甚至遗忘的年月和事情。
　　那些樟木，依旧。像是最诚挚的坚守，在最开始的地方。
　　我想等我忙完了在这里的学业，我就可以和她回到秀峰，陪着她，也陪着她。然后生生世世，都不再离开秀峰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