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堪折桃花惹人怜

　　灰蒙蒙的天空下着细雨，驱走了夏日的炎热。秋雨是无常，来去都那样变幻莫测。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雨一直下的不停。韩家湾中学初一三班的教室里，李琪坐在他的位置上发呆，他的座位前面后面都是女生，同桌也是个女生。老师似乎对这种男女间隔的方法都很热忠。班上有几个同学是从小学，一块升到初中。只是都和李琪不熟，或许也就是知道对方的名字。放学后，李琪还是一个人最后走的，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发现好多人围在了一起。只看见一个男孩拿着一把菜刀对另一个男孩说:“刀给你，有种就往我脖子上砍。”然后便把刀递到了另一个手上，就像是给对方一件很普通的东西。李琪认识那个递刀的男孩，小时候一块翻过他家的院墙。只是现在却真成了莫路人。李琪赶紧走了，无论发生什么似乎没点兴趣。
　　李琪的同桌是一个比他稍微高一点的女孩，比他胖了许多。开学不久后便和他熟了起来。熟了之后的结果是，他的手上经常会出现同桌的指甲印。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的英语课，李琪迟了。打了声报告，老师便他进来。他往凳子上座，她的同桌便把他的凳子往后移了点，然后他便坐到了地上。班里平常爱惹事的学生大声的喊:“李琪你见了人家都坐不稳了。”班主任也笑了会才说:“好了，李琪赶紧坐好。”李琪对同桌说:“你这人不讲道理。”同桌说:“就是。”李琪便不知道说什么了。一个男的是万万不能和一个女的讲道理的，当然小孩子或许是可以的。同桌说:“李琪，我教你一首歌吧。”李琪说:“我唱歌五音不全的。”同桌说:“不全也行。”李琪问:“是什么歌啊？”同桌说:“他一定很爱你。”李琪说:“没听过，是谁唱的。”同桌说:“你管谁唱的，学就行了。”李琪说:“行。”在同桌的一遍一遍辅导下，李琪学会了这首歌。同桌说:“以后你身旁座位换了人，那个人肯定还会欺负你的。”李琪说:“不会的。”
　　初一结束的时候没有分班，反到是初二第二学期开始分了班。李琪觉得分班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只是将自己从一个不太熟悉的环境换到了另一个更不熟悉的环境。初二的教学楼是两层，一层各三间。由下到上，由右到左按顺序排列着。教室的前面，是一个花园。后面是一排柳树，柳树长的很高，看起来比两层楼还能高些。
　　李琪走进教室的时候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拿起语文课本就读了起来。因为内容是新的，看起来很入神。他到总是能在争吵的环境看进去书，当然这仅限于语文课本。也许是小时候马老师代课的那几年太过于深刻，虽然还是老写错别字，但对文章还都挺感兴趣的。正读的起劲，进来一个人坐到了他的旁边。对他说:“李琪你在这个班”。李琪一看，是同村的王凯比自己高一级。李琪便说:“我在这个班不稀奇，你咋会来这。”王凯说:“我是被留级了，学校怕影响明年的升学率。”李琪说:“哦，还能这样。”王凯说:“好像都是这样，对了我就坐你旁边了。”李琪说:“行。”一会功夫，教室里陆陆续续的坐的差不多了。这时一个身高较高的男孩从过道走了过来。王凯对那人说:“你也留道这个班了，李靖。”李靖说:“有没有搞错，这不叫留级这叫自愿下放。”王凯说:“就是自愿下放，对了这位是我村的李琪。”李靖说:“你好李琪。”李琪应了声说:“哦。”李靖看了看他觉得这人也太没礼貌，难道也是个混混。他在王凯和李琪的后面坐了下来。班主任是个五十多的女的，教的是政治课似乎没有多大的威摄力，她在上面讲话同学们就在下面小声说话。
　　阳春三月，柳树已经长全了嫩牙，在风中摇摆着，像是绝色的姑娘在用舞蹈送别那即将远去的情郎。开学已经几个礼拜了，李琪坐在教室后面看着书。他好像喜欢这样的清净，比起教室里这里环境也好了许多。王凯和李靖来的时候，他还在发呆，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王凯说:“李琪你在这读书啊！”李琪说:“是啊，你们也来了”。李靖说:“我们也是来读书的。”说这个话的时候他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了下。几天过去，每天早上他们都会来这里读书。李琪才发现他们不是来读书的，而是来看柳树下读书的女孩子。而且两个人都有各自的目标，知道这个以后他变得很无奈。王凯说:“你也是来看女孩子的吧。”李琪说:“没有。”李靖说:“不老实的很，赶紧说那个要不我们就乱喊了。”李琪知道李靖向来胆子大，而且说到做到赶紧说:“那个最漂亮我就喜欢那个。”王凯说:“是她啊，额你眼光真高”。李靖说:“是谁，我咋还看不出来。”王凯说指着一个女生说:“就是四班那个。”李琪才发现他指的是初一坐在自己后面的女生，赶紧对他们说:“知道就行了别给我瞎讲。”王凯和李靖都递给他一个你放心我们懂的眼神。李琪望着树下看书的那个女孩，发现真的很漂亮。和柳树还有那一排土瓦房组成了一幅画，虽然脸上还有点稚嫩，但不可否认的已经是一个美女了。像一颗将要熟透的桃子，诱人却又不忍摘下。三个人有了共同话题以后便熟络起来了，慢慢行成了一个小团伙。
　　李琪坐在教室里，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然后提笔写到：
　　柳下遇佳人，相顾恨无期。风吹衣衫摆，一笑万花醉。双珠似有语，朱唇启如莺。愿为几十奴，换得永相依。
　　王凯和李靖看到李琪在那里发磁看着纸上的东西，然后就悄悄地走过去看他在看什么。王凯说:“李琪情书写的不错，是准备给楼上那位的。”李琪说:“没有的事情，你们两个别瞎说。”李靖说:“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李琪说:“就是写给楼上那位的，咋了你们不服。”李靖说:“没有，李琪你看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请客。”王凯说:“李靖你咋了，吃错药了。”李靖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经常在一起互相照顾下很好。”说这个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脸红了。李琪说:“这种东西我不会给你写的，李靖。”王凯才明才李靖在做什么，原来是想找枪手。李靖说:“是吗？那我只好把这首诗拿到四班去念，然后说是你写给那位的。”李琪说:“你敢”王凯说:“他真的敢，所以你赶紧替他写一份还有给我写一份我也敢”。李琪有点怕了，他可不想自己的事情弄的风言风雨。于是只能提笔替他们两个写着。
　　题一:梧桐细雨愁，折花怜人忧。不见相思燕，悦闻佳人声。
　 　眉现重逢喜，心怨情难倾。相约黄昏后，莫让故人羞。
　　题二:昨日方闻侬声色，今朝有缘识君颜。杨柳依依婀娜女，锦瑟声声情难诉。
　　万花园中好春色，唯爱玫瑰真性情。谁人菜花送君去？恼得枝头燕忧鸣。
　　两个人赶紧把李琪给他们写的收了起来，李琪说:“你还真给人家送去啊？”王凯说:“不然写这个干嘛？”李琪说:“好吧你们赢了，我是不会送的。”李靖说:“我也不想去送，要不我们折成飞机，飞到二楼去。”王凯说:“你确定她们会捡地上的纸。”李靖说:“肯定有男生捡，然后在班里读了她们不就知道了。”王凯说:“这样真行吗？李琪你咋看。”李琪说:“行是行，但我绝对不会把自己名字写上去的。我只写那个女生名字。”李靖给王凯使了个眼色，王凯说:“行，那你就只写她的名字，我负责让人把纸飞机，飞上去。”为了肯定能收到，他每首都写了很多份。李靖说:“好的。”
　　下午李琪正在看书，李靖走了过来对他说:“中午的信有回音了，你看看。”然后便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
　　李琪收:
　　年幼不知情何物，潦倒难通世事情。呆傻不堪与人比，风流只怨是无知。
　　门前绿荫今还在，当年人声何处闻。今朝流水无情去，光阴似箭无处留。
　　李琪看完之后对李靖说:“不对啊我又没写我名字，她咋知道。”李靖说:“这个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然后又说:“王凯知道。”李琪说:“是你们两个把我名字写上去了吧，算了我这也算表白了被拒绝了吗？”李靖说:“是的，不过你别灰心，她可不是那么好拿下的，你看那么漂亮，大家都敬而远之。”李琪说:“打住，我不想再讨论她了。”李靖说:“行。”
　　清晨还是那样的风景，但对李琪来说，坐在教室后面看书，就像变成了折磨。王凯和李靖走过来。李靖递给李琪一个牛肉饼说:“趁热吃吧。”李琪说:“我早上在家吃过了。”李靖说:“吃过了，再吃点没事的。”李琪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好像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已经熟到了，不用那样客气。
　　王凯和李靖经常在一起下五子棋，用的是从同学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两张纸一拼就凑成了一副小棋盘。因为李琪是物理课代表，所以他们就经常撕物理作业本，结果是同学们的物理作业本越来越薄了。因为李靖以前，经常打架，而且身边有一群上一届的出名人物。所以在这个班，他们做什么似乎也没有人有反应。李棋是很少和他们下五子棋的，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想那么迅速的败下阵来。李靖说:“我们下午放学去大冢那块逛下吧。”王凯说:“我没问题你看，李琪。”李琪说:“我去。”李琪本来以为只是他们三个人，但走出校门的时候才发现是一群人。他只是跟在李靖和王凯的旁边。不一会就到了安陵，那是离学校最近的一个皇陵。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向上跑，结果一群人都发疯似的跑向大冢的最上面。李靖说:“我每次上来，都要撒泡尿的。”李琪说:“为什么？”李靖说:“因为底下埋的是皇帝。”这是什么道理，估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李靖去招呼他以前的朋友，王凯对李琪说:“知道李靖身旁那群人吗？那都是上一届的抗霸子”。李琪说:“那又有什么？”王凯说:“你知道吗？昨天有个人要打你，问李靖插手不，李靖说，除非从他身上踏过去。”李琪说:“有人要打我？不是吧，我又没惹谁。”王凯说:“看你不顺眼。”李琪笑了，忽然觉得，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王凯说:“李靖说，他们上一届关系很铁。”李琪说:“我们和他关系不铁吗？”王凯说:“关系铁，但还是有些差别的。”李琪忽然觉得很心烦，原来自己是李靖身边很普通的一个人。
　　远处渭河的水向东流着，望去却看不到一点边际。
　　二年级的历史课是由一个老师带的，王凯觉得这个老师能带课简直就是个奇迹。每当上他课的时候，坐在第一排和靠过道的同学都会发愁。老师上课的时候最爱说的一两个字是:“对吧。”而且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会飞出大量的唾沫星子，学校里流传着他以前上课的时候，第一排的学生都会打伞。王凯和李靖经常打赌，猜他一节课能讲多少个对吧。而李琪就成了他们最佳的公证人，李琪觉得拿老师开玩笑绝对不是件好事，但却又是那么有意思。李琪和王凯来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一会了。历史老师在讲课，王凯走了进去，李琪站在门口想打声报告。历史老师看到王凯没打招呼走了进去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王凯还是直接走到了自己座位，历史老师走到他跟前想打他。王凯便跑了起来，老师拿了个笤杵在后面追，两个人在教室里绕了几圈。王凯跑累了就停了下来，老师也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老师说:“班长去把正教处的刘老师请来”。班长看了看王凯，出了门直接去了厕所拿一根烟抽了起来嘴上还说:“得罪人的事情我才不去干。”老师看半天没人回来，便派了个女生去请。王凯最终还是进了传说中的黑房子，挨了几个耳光才出来。李靖对李琪说:“今天有人有的罪受了。”李琪说:“和我没关系。”李靖说:“对啊，和我也没关系。”两个人便都笑了起来。
　　王凯和李琪走在路上，看到路上一个人走了过来。王凯看到了一个人走过来便喊那个人名字，李琪觉得他他喊的声音太小然后便跟着喊了一声。赵磊听到有人喊自己老爸的名字，一看是王凯和李琪便来了一肚子气。自己的姑父就在不远处。赵磊走到李琪面前说:“你说谁名字呢？”李琪说:“不知道。”赵磊便给了李琪一拳，李琪便和王凯一人给了他一拳便拉着他匆匆走了。教室后面李琪和王凯在读书，李靖和班里的一个同学走了过来。李靖说:“你早上是不是被人打了。”李琪说:“没有。”李靖对王凯说:“有没有。”王凯说:“就是两个人一人给了一拳而已”。李靖给旁边的那个人说:“去把那个赵磊叫到教室旁边”。李琪说:“算了，这事也是我不好”。李靖说:“这事你别管。”李靖和一班的一群人，把赵磊打了一顿。然后他和王凯，李琪都被请到了学校教务处。老师说:“你们还想毕业不，留级了也不省心。”三个人都沉默着，然后他又对李靖说:“你打了多少次架了，明天去把家长叫来。”然后对李琪说:“打架要进档案的，你想给自己留污点。”李琪也没说什么。老师说:“你们去站到门口站到放学。”说着话还在三个人的脖子上一人扇了下。校长从三个人面前走过，对王凯说:“你们几个咋了站到这。”王凯说:“打架了。”校长说:“昨天刚开的安全教学今天就打架。”于是又赏王凯了一个耳光，然后就走了。李琪和李靖彼此看了看，都偷偷的笑了起来。
　　王凯觉得他和李琪好像已经吃了好多个李靖买的肉饼，虽然只是五毛钱一个。李靖好像对每个人都很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身边老是围着一群人。日子过的越来越快，这学期也要结束了。考完试的那天，回家的路都走的那么慢。或者说，走一段路就停下来玩一会。
　　初三开始了，分了班。李靖还没来，李琪问王凯他干什么去了。王凯说:“去机场打工了。”李琪说:“那天我们去机场玩吧，我还没去过。”王凯说:“改天闲了再说。”奶奶去世了，父亲和母亲又吵了一架，姐姐因为家里没钱已经辍学了，高中上了一半。父亲说对母亲说:“你带着李琪回你家去。”李琪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凉，就像小的时候那样像一块冰。
　　奶奶葬礼完的那天下午李琪去学校，李靖在等路过的人带他去学校办事便看到了李琪。李靖说:“李琪，刚好坐你自行车去学校。”李琪说:“你去学校做什么？”李靖说:“办事，咋你心情不好啊。”李琪说:“我奶奶去世了，我三天没睡觉。”李靖说:“那我带你吧。”李琪坐在座位后面，不一会便睡着了，然后滑到了地上。李靖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李琪靠在李靖的背上对他说:“你说如果真的有来人，你愿意和这辈子的几个人再重逢。”李靖说:“很多，你也是其中一个，你呢有几个？”李琪说:“我没有，如果有来生我谁都不愿意再遇见”，李靖没有再说什么。初三来了，去了。好像什么都没留下，有时候光阴带来的只是变老的年龄。人总是怕自己的老去，但面对时光都这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