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火并吴子明

　　功夫不负有心人，新疆警方虽然还没有得出犯罪嫌疑人就是白宝山的结论，但是他们离这个结论越来越近了，灿烂的阳光就出现在他们的头顶，把他们照得暖洋洋的。
　　根据几位鞋匠的描述，嫌疑人就住在147团场附近，他们的枪袋在147团场市场上缝制，他们骑的摩托车上没有灰尘，而当时那里正在修公路，摩托车没灰尘就说明他们住在附近，他们询问团场职工的情况，这一切都说明什么呢？难道不正好说明他们就住在147团场附近吗？
　　石河子公安局决定把侦查重点移到147团场来，自治区公安厅决定从乌市抽调精兵强将来石河子市一起破案。
　　大兵压境，警察和白宝山的距离越来越近。
　　嫌疑人使用的是什么枪呢？8·19案的目击者认为是五六式自动步枪，也有人认为不是五六式，而是八一式，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正是刘英杰的同学，他当时就在现场。
　　刘英杰是个严谨的人，他不能轻信，只有经过严格的检验才能确定。他去靶场打靶，带去数十种不同型号的自动步枪，打了一百多发子弹，再把样本带回来比对，发现五六式的疑问越来越多，而八一式自动步枪打出的子弹与现场射击子弹几乎没有区别。
　　刘英杰把自己的看法汇报给张时彦局长和张大海副局长听。
　　张副局长问：“你认为嫌疑人使用的是八一式自动步枪，而不是五六式自动步枪，而技术科以前做出来的结论是五六式自动步枪，你的根据是什么？”
　　“我用了几十种自动步枪做了射击测试，才有这个看法的。”
　　“如果是八一式自动步枪，他们的差异点是多少，共同点是多少？”
　　“几乎没有差异点，全是共同点。”
　　“那好办呀，那就定呀！”
　　乌市公安局就这样把自己的意见上报到了自治区公安厅。
　　八月十九日晚上，白宝山从市场烤肉摊子上吃了烤肉回来，把房门一关，就情不自禁地对谢宗芬说：“我成功了！”
　　谢宗芬是个何等灵泛之人，她和白宝山去过边疆宾馆踩点，这两天，白宝山和吴子明又都不在家，刚才在市场上听说过边疆宾馆发生大案，杀了好多人，她就估计这案子是白宝山所为了。
　　“你抢了人家多少钱？”谢宗芬只关心钱，不关心死人不死人。
　　“没数，大概是一百四五十万吧！”
　　“哦，这样啊，”谢宗芬不作声了。
　　白宝山的心里明镜一般，这钱一个月内不能去取，若日子短了去取，可能会落入警方的圈套，就是将来取出来了，也不能大手大脚去花，不能给别人留下来路不明的感觉。至于埋钱的地点，尽可以放心，即使无数的警察去寻找也是找不着的。
　　吴子明却不这样想，他急不可耐，好像一辈子没见过钱一样的，他想，那里面可是五十元、一百元的大钞啊，捆绑得整整齐齐，多么的诱人啊，我跟着白宝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抢钱，钱已经抢来了，为什么不去取呢，为什么不能花呢？
　　以后，每天一见这白宝山，吴子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么时去乌鲁木齐”，第二句话就是“我们么时去取钱”，再不说其他的事情了。
　　白宝山说：“你是不是想立即取了钱分掉算啦？”
　　“是呀，我就是这个打算呀。”
　　“你是不是穷怕了啊？”
　　“我当然是穷怕了，长这么大，拢共还没见过一百张百元钞。”
　　“你是不是穷疯了啊，现在就要去取钱？”
　　“山子哥你说我穷疯了我也承认，我是穷疯了，只想着要花钱。”
　　“分了钱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天天吃好东西，还买好衣服穿，还去打麻将。”
　　“总之你是想胡花海花是吧，总之是不听我劝了是吧？”
　　吴子明嗫嚅着不说话，心里却想，就是的，怎么啦，抢了钱不花不就等于没抢么！
　　白宝山却还在教导他说：“这个钱你不能乱花的，你要知道，你乱花了钱会丢掉性命的。”
　　吴子明嘟哝着嘴说：“那好吧，就把钱永远埋在那里吧。”
　　白宝山说：“你的意见这钱如何分呀？”
　　“还能如何分，二一添作五么！”
　　“那谢宗芬呢，她也帮过忙啊，再说，信息也是她提供的。”
　　“谢宗芬就不参加分钱吧，她又没去冒险，要不，拿出两万元钱谢她怎么样？”
　　白宝山不作声了，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吴子明的意思。
　　没把话挑明时，白宝山想的是只分给吴子明一小部分钱，道理很简单，他几乎没起作用，要是没有他白宝山，吴子明一分钱也抢不来，甚至还会当场把命丢了，而没有吴子明，他白宝山一样的做案子，一样的抢钱成功。
　　现在话挑明了，这个吴子明野心大得很，白宝山就容不下他了，决定要做掉他。他要做掉吴子明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怕吴子明分钱走，主要是担心吴子明会暴露他。
　　白宝山虽然这样想，脸上却未露声色，他对吴子明说：“今后我们二人就连在一起了，不能分开，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我们分开了就做不成任何事情。过几天我们就去取钱，现在新疆的风声很紧，取了钱，我们就离开新疆，去北京也好，去其他地方也好，哪儿安全就去哪儿。”
　　吴子明没有回答，他在细细咀嚼白宝山的话。
　　八月二十二日这天，白宝山带着吴子明去了一趟乌市，他们是去看看情况的，一路上都有警察设卡，警察带枪上车来盘查旅客，查看包裹，这个情况已经告诉了他们，他们无法把钱带回47团场。
　　白宝山他们去看了埋钱的地方，去看了埋枪的地方，两个地方都原封未动，白宝山挖出那支短枪带在身上，依然把长枪埋好，又原路返回了147团场。
　　白宝山把短枪带在身上是有把握的，警察检查不搜身，只看包裹，很容易躲过警察的盘查。走了一趟乌市，吴子明就相信白宝山的话了，他们不能把钱取回147团场，只能带着钱去北京了。
　　次日，白宝山他们就开始做撤离准备，能卖掉的就卖掉，不能卖掉的就送谢宗芬的四川老乡，做完准备后，白宝山就说：“咱们这次离开新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明天去天池玩玩吧，不去玩两天太可惜了。”
　　回到卧室里，谢宗芬就开始询问白宝山一些细节。
　　谢宗芬说：“我们去天池以后还回来么？”
　　白宝山说：“不回来了，直接走。”
　　“那吴子明怎么办，他回来么？”
　　“他也不回来了，同我们走。”
　　晚上，白宝山三个人一起来到市场上吃烤肉，吴子明故意说：“我们三人明天去天池玩。”
　　吴子明弟媳要跟着去，她说她没去过天池。
　　吴子明说：“你不能去，我们去一个星期。”
　　吴子明这时候有点怀疑白宝山会杀了他，就把去天池的消息告诉了弟弟，白天还把白宝山谢宗芬在北京的住处，写在本子上交给了他父亲，他这都是留后路，这是告诉家人，万一遇害，凶手必然是白宝山，你们报警，让警察去抓白宝山。
　　吴子明虽说这样想了，但是他绝对没想到白宝山会在新疆境内就把他给杀了，他的生命会在天池画上休止符。
　　八月二十五日早上六点钟，白宝山一行三人动身了。行前，白宝山就做好了准备，他买了一把锤子带在身上，拿一把酒瓶装上汽油揣在怀里，他准备在天池杀了吴子明并毁尸灭迹。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的凶险事，到处设卡检查看包。在二道桥，他们换乘一辆三轮车来到乌市红山公园。找到一辆出租车，讲好价钱，叫他送他们去阜康市，车子才出乌市，又遇到路卡，司机和吴子明去登记，然后放行。没走多远，又遭遇防暴队检查。到达阜康市后，找到一家宾馆住了个晚上。次日，他们乘坐旅游面包车来到天池风景区。
　　来到天池，三人转了一圈，谢宗芬就提出要看雪山，爬雪山主峰要经过一片森林，谢宗芬走在前，吴子明的兴趣也很高，他紧跟其后，白宝山一脸的不高兴也只好跟着走。
　　他们沿着天池西侧往前走，开头的路大一点，后来越走越小了，过了哈萨克族村落以后，就只有草地，大石头和松林了，这里没有放牧人，也没毡房。
　　爬了两个小时，经过了大锅底坑，再往上爬到了半山腰，白宝山很累，就说：“我们歇歇吧！”
　　白宝山说完就坐在一块大石头边，吴子明也停下来，他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四周美丽的风景，谢宗芬没坐下，她仍然在爬，爬到了他们的顶上，坐在一块石头上，往下看着他们。
　　刚把视线移到白宝山他们身上，这时候，谢宗芬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只见白宝山举起了锤子砸向吴子明的脑壳。以前谢宗芬也听白宝山讲述过他杀人的事，听的时候她不害怕，现在不同了，谢宗芬是活灵活现看到了，她看到白宝山把锤子举起来，恶狠狠砸向吴子明的后脑勺，这一看就把谢宗芬看傻了。
　　用锤子砸死人原本是白宝山的拿手好戏，可是这一次白宝山却失算了，他这么一锤子下去，竟然没能砸倒吴子明，他的脑壳好象是钢铸的一样。吴子明回过头来看了看白宝山，他没想到白宝山会在这里杀他，看了一眼后，吴子明往旁边一滚，爬起来撒腿就跑，白宝山的第二锤还没打下，吴子明就跑开了。
　　吴子明哇啦哇啦叫着，一路狂奔，慌不择路，速度极快。白宝山在身后紧追，他掏出枪来，边追边开枪，一连开了三枪都没打中，气得站在那里，用枪再次瞄准了吴子明，又开了三枪，终于把吴子明撂倒在地上，这一次，一枪打中了吴子明屁股，一枪打中他的心脏，吴子明没气了。
　　吴子明栽倒在大锅底坑的山洼里，这里的柴草很厚。谢宗芬在上面已经看不见这一幕了。
　　白宝山来到吴子明尸体边，用脚踢了踢吴子明说：“谁叫你这么贪心的，谁叫你这么贪心的？”
　　白宝山拿起锤子又对着吴子明的脑壳砸了几下，直到把吴子明的颅骨砸得凹下去了才罢手。他坐在吴子明身边，看着吴子明尸体，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然后就拿了吴子明的挎包、匕首还有自己带来的锤子走向山上。
　　谢宗芬这时候一身软耷耷的，她吓得没一点劲了。白宝山走上来，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她身边，谢宗芬傻乎乎地望着他。
　　“你把我包里的枪和子弹拿出来，”白宝山下达命令。
　　谢宗芬把枪和子弹拿出来，递给白宝山，白宝山往枪里装着子弹，一句话也不说。
　　谢宗芬说：“你杀了吴子明？”
　　白宝山坚定地说：“杀了，不杀你我都得死。”
　　“你不会把我也给杀了吧？”
　　“我不会杀你的，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我怎么会杀你呢？”
　　谢宗芬想，你不杀我是真话还是假话啊，不杀我还装子弹做什么，难道还要去杀别人么？
　　白宝山说：“你去把吴子明的挎包和两件凶器埋了，我去下面把他的脸烧一下。”
　　谢宗芬说：“埋到哪里呀？”
　　白宝山指着一丛大树说：“就埋到那树底下。”
　　谢宗芬埋东西去了，白宝山拿着汽油走下去，他来到吴子明身边，搜出他的证件，取下他的手表，再把汽油淋在他的脸上身上，打燃打火机点着火了。
　　白宝山坐在一边看着，看见吴子明的脸慢慢地碳化，脸上烧成了一坨坨，牙齿也露出来了，头发烧没了，直到面目全非，他才下山去。
　　走了一段路，遇到一块大石头，白宝山搬开大石头，把吴子明的身份证藏在地下，又将石头复原。
　　已经达到了毁尸灭迹的目的，白宝山带着谢宗芬走了，回去的时候走的小路，白宝山在前，谢宗芬在后，这一幕让谢宗芬无比的震惊，她在想吴子明，也在想自己，白宝山将来会不会像对待吴子明一样对待自己呢？只有天知道！
　　白宝山说：“你怎么不说话。”
　　“你叫我说什么呀？”
　　“就说吴子明呀，你认为我该不该杀了他？”
　　“我不知道，我说不好。”
　　“吴子明这人很贪财，他想和我二一添作五分钱，他不想给你钱。他是谁啊，没出过力，只给我做了个伴，就狮子大开口。更重要的就是他想钱一到手就大手大脚花钱，我要是不杀了他，警察就会捉住他，他就会供出我们二人来。”
　　白宝山这样说的时候，是把谢宗芬和他自己绑在一起说的，他想让谢宗芬减轻一点畏惧心理。
　　谢宗芬说：“就是这个理由你把他杀了？”
　　“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
　　“他对我们还是有恩的啊，我们来新疆就是靠他落根的。”
　　“这个我知道，我这人恩怨分明，恩是恩，怨是怨，他的问题太严重了，我若是只记得感恩，那我自己就会走上死路的。”
　　“你杀了他就没危险吗？那天晚上，我们去他弟弟摊子上吃烤肉，他已经对他弟弟说了我们去天池，现在他没了，他的家人听不到他的消息，能不怀疑我们吗？再说，吴子明不是个傻瓜，他未必不背着我们做点什么？”
　　谢宗芬的这句话真把白宝山给吓住了，就问谢宗芬：“你的意思是吴子明会留一手？”
　　“应该会吧，我也说不好，你们只是狱友，还没好到共裤子穿的地步，他未必不防你啊？”
　　“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我是不是这样想重要吗？我是个女的，只要不去说你的事，对你不构成威胁，你就未必杀了我，我对你还是有用的啊。”
　　白宝山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谢宗芬说：“不过，我还是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来新疆就一定要找吴子明吗？”
　　白宝山说：“我也是在想这个问题，其实，找不找吴子明一点也不重要，从我做的几个案子看，有他无他没一点区别，有他的时候，还觉得是个累赘。我要是不找吴子明就不会去搞什么短枪，前面的苦难可以不尝，前面的案子可以不做，也不会给警方留下什么痕迹。”
　　“失悔晚了啊，你说呢？”
　　“确实是晚了，我太蠢了，只想着在监狱里的许诺，只想着要带他过几天好日子，没想到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
　　说着说着就过了哈萨克族人的茅舍，他们又来到了天池，白宝山指着天池对谢宗芬说：“你知道这天池还有什么别名吗？”
　　“知道呀，它又叫瑶池，说是王母娘娘洗澡的地方。”
　　“你信吗，这难道不是鬼话，骗人们都来看这神话。”
　　“旅游业就是这样的，不然谁来看呀，遥头路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