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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血溅市场

作品名称:宝山末路(小说)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12-04 04:13:27      字数:5070

  从辛集石家庄空手而归后,表面上看,白宝山蛰伏一隅,老老实实帮着谢宗芬做生意,也进货,也看摊,也吆喝,人们看不出他是个坏人,看不出他是颗定时炸弹。
  白宝山的内心却没一刻平静过,他要掀起波澜,他要搅动浑水,他在窥视,他在算计,看谁是他盘中的菜,看谁入他的蛊中。这里没有必然性,也不是抽签可以决定的事,完全是偶然性,万分之万的偶然性,谁遇到了谁就是个背时屌!
  谢宗芬进货从不在一处地方进,她是满世界转,这个市场也去,那个市场也去,她关心的是货的好坏和价格的合适。白宝山也跟着去转悠,他从不关心谢宗芬的货,他关心的是谁是大老板,关心的是周围的环境方不方便作案,脱逃的几率是多少。
  他们去过木樨园批发市场,去过天汇批发市场,也去过天外天批发市场,每到一市场,谢宗芬就找不到白宝山的人了,白宝山来到了市场,放下车子就去去转悠,每个摊子都去看一遍,看他们的人气,看他们的交易,看他们的钱包,他要把每个摊主里里外外琢磨一遍。
  白宝山发现,木樨园批发市场,最大的摊主一天的交易额不超过五万元钱,这里不太好作案,人太多了,作案后很难撤出来。天汇批发市场和天外天批发市场的情况和木樨园批发市场大同小异,三个地方,他都想不出理想的撤退路线。
  真是山不转路转,正当白宝山为作案地点发愁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绝佳的作案地点。这一天,大概是十二月的某日吧,白宝山没事溜达,就来到了德胜门,过了桥沿着护城河西行,又走过两个胡同,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烟草批发市场。
  白宝山想,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走进了市场,在里面转了几圈,白宝山就看出了端倪,这里看起来人气不旺,光顾的人也不多,商贩们的交易额却是大得惊人,每做一笔生意就是两三万元钱,一天交易三四笔就是十几万元钱。
  地形也是不错的,人流量小,胡同和岔路却是很多,向西和向北都可以逃出去。
  有了这个发现,白宝山就不帮谢宗芬做生意了,他天天骑着单车来转悠,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他在探路,他在摸底,看哪个老板最大,生意最旺,他在暗地里给摊主挂牌。
  白宝山执意要在北京再做一案,他就是要做给北京警方看一看,我白宝山不是个怂货,我不怕你们!
  张良基局长的思路还停留在老路上,他的警力还在蹲坑设卡,还在为军事单位的哨兵站暗哨。张局长没想到白宝山会从圈子里跳出来,他不再在原来的圈子里作案了,他去了另一个圈子。
  这个新圈子就是钱的圈子,也是白宝山作案的终极圈子。
  白宝山终于瞄准了一个烟摊女老板,这个人女老板名叫胡一心,胡一心蒙在鼓里,她从没见过白宝山,也不知道白宝山多次光顾过她的烟摊,以至于白宝山都认识他了,叫得出她的名字了,而她对于白宝山竟然毫不知晓。
  这里的烟贩子大多盘踞此地多年,长的十几年,短的七八年,互相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他们各自的客户和进货渠道都很稳定,明着抢生意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他们的门面都很简陋,门面上摆着几种香烟,大多是空盒子,你要是批发香烟,就要去他家里拿货,他们的家就是囤货的仓库,大户的日交易额在二三十万之间,小户的日交易额也在十万元以上,每家每户都雇有几个伙计帮忙打理生意。
  白宝山下定了决心要来抢烟摊主人一次,头天就开始准备,他把枪偷偷运进了垃圾堆场,这个垃圾堆场就在烟草市场附近,白宝山把枪运到这里以后,悄悄地埋好了。
  十二月十六日这天,白宝山起得很早,穿好衣后就戴上了那顶灰色毛线帽,这帽子是谢宗芬给他买的,放下帽檐可以遮住一张脸,这正是白宝山所要的效果,他骑了一辆单车来到德胜门。
  找了个方便的地方放下单车,白宝山就徒步走进了市场,这时候是七点半,人们看见白宝山穿一件墨绿色羽绒服,戴一顶灰色毛线帽。白宝山选了一处地方坐下,他的对面就是预设要抢劫的烟摊,他坐在这边看他们做生意,坐久了,他也起来走动一下。
  看了一会,白宝山就有点泄气,那家看好的烟摊,天天生意火爆,今天却是冷冷清清的,老板没来,伙计也有几个没来,那辆运送烟草的车也没来,这是怎么啦?
  白宝山的预设计划是运烟车一来,他就动手抢劫,他是这样算计的,货车一到,他就骑车回去取枪,取枪回来,车上的货已卸完毕,双方结帐付钱,然后他就开枪抢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那车居然没来,这是怎么啦?
  白宝山疑虑重重,他在这里看了一上午,想了一上午,不知道主家出了什么事情,又不好去问一下。快到中午了,白宝山突然有了新的发现,他看见那个胡一心烟摊里有个女人正在收钱,这个女人叫吴青花,很年轻,脖子上裹一条白色的围巾,稍微有点胖,长得周正。白宝山向那边移了几步,就看见那女人正和一男子在交易,她提个手提包,拉链打开着,里面有一沓钱,应该是好几万元,厚厚的一沓。那男子最后又递过去一万元钱,那女子正低头数着钱。
  白宝山心想,不能再犹豫了,几万元钱也是钱,那就抢她吧。
  说干就干,白宝山迅速走进胡同,在垃圾堆里取出枪来,再原路返回,整个过程花去了十分钟的样子。
  这时候的白宝山已经手握钢枪了,他把帽檐拉下,只露出了两个眼睛,活脱脱一个劫匪的模样,然后大步流星走向吴青花。
  吴青花是胡一心烟摊的女帮工,十二月十六日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这时候,她已经和一家客户交易完毕,收到了六万元货款,吴青花将钱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包里,拉好拉链,包里还有一些账单条据,还有记事的笔和本子,还有一小箍橡皮筋。劳累了一个上午的吴青花正准备回到屋里休息一会儿,就在这时,一个蒙面大汉手里拿着一支自动步枪,用枪管抵住了她的前胸,低声说:“不许动,把钱包给我!”
  这是一个沙哑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容许有人抵抗,吴青花不然,她偏偏要反抗,虽然被劫匪的阵势吓得魂飞魄散,她还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劫匪来啦,有人抢钱啦!”
  吴青花的喊声刚落地,白宝山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吴青花就一头栽倒在地,她的钱包也掉落在地上。
  白宝山弯腰,用左手捡起了地上的钱包,然后开步走,他走得很从容,枪口朝上举着,东边的人群里有人喊“杀人了,杀人了”,白宝山看也不看,就朝那群人打过去两枪,立即就有几人躺下了。
  白宝山再一次举起了枪,大步流星向西走去,往北一拐,就走进了西河沿大街,然后就钻了胡同。
  事情就是那么的突然,从白宝山开第一枪到他撤进胡同,总共不超过两分钟时间,市场上的人大多还转不过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一晃,罪犯不见了,就像有隐身术一般。这时候,市场里的人跑得精光,只有几个被打伤的人或坐在地上,或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呻吟声。
  白宝山用枪声驱散了人群,达到了目的,自己钻进了胡同,他把帽子甩上了房顶,把枪装进了尼龙袋,再把袋子挂在单车上,然后骑着它去了垃圾堆放场,没有人看见他做这些事情的过程。
  警察赶到了烟草市场,这时候的白宝山已经跑得很远了,到达了安全地带。警察找到了三个受伤的工人,这三个人名叫赵跃进,张力钦,谷虎贲,他们都是烟摊老板涂正坤的雇员。
  赵跃进今年十八岁,是二月份来给涂老板打工的,警察问他当时的情况,他说:“今天上午九点钟,我去大钟寺烟酒批发站进了一百箱加德乐牌香烟,回来后,交给了老板娘小春,中午时分,我听得有人喊‘抢钱啦’,接着就听到了枪声,我朝那边一看,一个端着自动步枪的蒙面人就站在离我两米远的对面,我还没回过神来,那人端起枪就朝我肚子上开了一枪,然后就朝冰窖口胡同北边跑了。”
  警察问:“你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了吗?”
  “我没有,那人只戴了一顶灰色的茶壶套蒙着面,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赵跃进是腹部贯通伤,小肠破裂,子弹在腹部脐下二厘米远。
  张力钦今年二十四岁,他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来到了北京,这些年一直跟着涂老板混日子,警察找到他叫他说当时的情况,张力钦说:“今天中午,我刚刚吃了一碗面条,还没过一分钟,就听见枪响了,只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我朝东头就跑,跑着跑着,就感觉到肩膀上挨了一枪,热乎乎的。”
  警察问:“你看清了那人吗?”
  “那个人蒙着面,手里拿一支自动步枪,穿着羽绒服,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帮手。”
  张力钦是右肩贯通伤,肱骨粉碎性骨折。
  警察又找到了谷虎贲问他那时的情况,谷虎贲说:“我当时正在和一个修摩托车的人说话,枪声一响,我就回头看,出事地点离我大约十米远的距离,我看见有个女人坐在台阶上,那个持枪人顺过枪来就朝我开了两枪,结果,我就受伤了。”
  谷虎贲是右腿内侧枪弹伤,有不规则创口,直径四厘米,一看就知道,是跳弹所致。
  这三个人受伤不重,受伤最重的还是吴青花,吴青花当时并没被打死,子弹从她的上腹部射进去,又从背部射出,白宝山向她开了两枪,她的腹部主动脉被打断,脊椎被打折,腹腔积血达到二千毫升,送去德胜门外医院抢救,最终还是死在手术台上。
  小春也是个目击者,警察自然找到了她,小春说:“我当时正在德外滨河北岸谈生意,我带去了四个人,没谈成,对方走了。这时候忽然听得一声枪响,一个女人中枪了。我回头一看,那女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蒙面人已经转过枪来对准了我的四个伙计,我连忙跑到对面马路上蹲下,枪又响起来了,他打伤了我的伙计。蒙面人跑了,我打电话报警,大概是过了四五分钟,你们就来了。”
  警察问:“蒙面人为什么要开枪打那女的?”
  “为了钱呗,那人就是来抢钱的。”
  “那他为什么要打你的伙计?”
  “我伙计手里没钱包,打他们无非是怕他们挡道,他要逃跑。”
  胡一心是吴青花的女老板,当时她正在外面办事,十二点半的时候,有人给她打电话,说她的雇员吴青花受伤了,是枪伤,已经送到了德胜门外医院,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吴青花已经断气了。
  这时候,她知道吴青花手里六万多元钱的烟款已经被人抢了,自己的雇员又被打死了,她成为了冤大头。
  还一个目击者叫罗梦麟,他主动找到了警察,胡梦麟说:“我当时骑着摩托车顺着西河沿北走,没走多远就听得背后‘砰’的一声枪响。我看见一个蒙面男子手里拿了一把枪朝这边跑来,以为是流氓斗殴,他手里拿着枪,我也不敢去挡他,就加大油门向前冲去,到了胡同口右拐,再回头看那人,那人已经左拐,心想,自己是没危险了。”
  警察问:“你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吗?”
  “那人大约一米七八高的样子,穿着绿色的羽绒大衣,戴一顶棕灰色的帽子,放下帽檐就盖住了脸,人很壮硕。他跑到西胡同厕所附近,一晃就不见了,过了几分钟,我就返回去了,来到烟草市场,要看个究竟。”
  在垃圾堆场,白宝山把钱取出来,用两个塑料袋子包好,埋在了垃圾堆场一角,再把枪包好,埋在另一角,他把装枪的木盒子扔上了一间破屋子屋顶,把吴青花那个装钱的包包埋在了堆场的第三处,处理好一切之后,看了看,没一丝破绽,就放心落意骑了单车去天汇市场,谢宗芬在那里进货,他要去帮忙,还一路上哼着小调。
  过了几天,白宝山对谢宗芬说:“今天没事,同我出去转转。”
  谢宗芬说:“有什么好转的,没事就坐在家里吧。”
  “我知道哪里有钱,我们去把钱拿回家吧!”
  “天上掉馅饼呀,掉到你嘴里了呀?”
  谢宗芬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这一定是白宝山抢劫得手了。
  白宝山仍然穿着那件墨绿色的羽绒衣服,他把枪袋挂在后背,带着谢宗芬坐地铁来到德胜门,然后坐22路公交车到新街口,走过一座天桥,就来到了垃圾堆场。
  白宝山叫谢宗芬在外面等他,自己一个人进入到堆场,挖出钱包,把几扎钱放进带来的包里,把枪挂在背带上,整理一番,扣好扣子走了出来。谢宗芬问:“拿到钱了吗?”
  “拿到了。”
  “有多少啊?”
  “我没数,大概是六七万吧!”
  白宝山二人再没转悠了,他们直接回到了北辛安家里。
  关上房门插上栓,白宝山就把钱扔给谢宗芬,叫她数数,谢宗芬就数了起来,一共是65170元钱,白宝山抽出5000元扔给谢宗芬说:“这给你做生意用。”
  谢宗芬没有说话,她不嫌少,也不说多,接了钱,第二天,她就把这笔钱寄给了四川老家,她做生意有本钱啊,不需要这笔钱。
  白宝山手里还有六万元钱,他不去存也不去花,在家里放了几天,后来就埋到了山上。
  这天晚上,二人睡到了床上,白宝山开始讲故事,他把抢钱的经过给谢宗芬讲了一遍,就像看了书给人说书一样,说得流畅,说的抑扬顿挫,谢宗芬不是关心他的说书水平,而是关心故事中那女人的命运,白宝山说完了,谢宗芬就问:“那女人怎么了?是不是死了?”
  白宝山说:“隔得那么近,我的枪子是从前胸打进去的,八成不能活,应该是死了吧。”
  “你抢钱就抢钱,为什么要打死人啊,好歹是一条命,你让他自己走完这个过程不是挺好的吗?”
  “你真是妇见,抢钱就要杀人,不杀人就不能威慑众人,我也就抢不走钱,这是一种逻辑。”
  谢宗芬在心里说:“狗屁逻辑!”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白宝山要睡了,谢宗芬心里在翻滚,那是个女人,自己也是个女人,她们都是来北京做生意的,白宝山今天可以杀这个女人,明天是不是也会杀自己呢?
  她不需要谁来回答,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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