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探访筠连
作品名称:宝山末路(小说)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12-03 19:09:25 字数:4996
徐水案发那天,北京军区保卫处的人就提出,这起案子的嫌疑人和北京四起案子的嫌疑人应是同一个人,可以并案侦查。
河北省公安厅和北京市公安局取得联系,他们派人送去物证样品。北京刑侦人员一看,确信徐水案子和北京四起案子就是同一人做的,作案手法相同,都是一人作案,使用的步枪和子弹也是一致的。
并案扩大了警察的视野,重要的是河北警方在果园里获得了嫌疑人的十枚脚印,这为嫌疑人画像提供了身高、年龄和体貌特征的证据。可是,谁是嫌疑人呢,还是没人知道。
白宝山在徐水作案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抢一支短枪,他只抢到了一只自动步枪,但是这支自动步枪比起前一支半自动步枪来,到底是前进了一步。
白宝山和谢宗芬在河边散步,听到谢宗芬说她有个姐夫在兵工厂工作,白宝山就动了心事,要去四川搞支短枪来。
有天晚上,天气不热,白宝山和谢宗芬坐在家里看电视聊天,聊着聊着,白宝山就说:“我想搞把短枪玩玩,不知道你们四川那边能不能搞到啊?”
白宝山说的很轻巧,就像和人在谈一宗生意样,但是他的话还是把谢宗芬吓了一跳,她说:“你是说着玩的吧?”
“我不是说着玩的,我在说认真话。”
“弄不到,”谢宗芬一口就否认了。
“要是拿钱买呢,拿钱买应该有吧?”
“也许吧,”谢宗芬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这天晚上,白宝山就提出来要和谢宗芬一起去一趟四川,他没去过四川,说是想去玩玩,顺手的话,就搞一把枪来。
谢宗芬没有回答他,她不说话,并不是因为白宝山要买枪,完全是自身的原因,她并没有离婚,而以前在白宝山面前,总说自己是离了婚的女人,如果白宝山要同她回去,她是两边都不好交代。
谢宗芬在四川老家有女儿有丈夫,她的丈夫是倒插门的女婿,她出来闯天下,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由丈夫看着。谢宗芬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她在外闯荡,把自己说成离了婚的女人,主要是想获得人们的好感和同情。
谢宗芬不但糊弄了白宝山,也糊弄了尹文妹,现在她已经是白宝山的女人了,她对白宝山还很有感情,若是依着白宝山带他去了四川,一切全穿泡了,到时候,白宝山还会要她吗?
白宝山不知道这些情况,一老在做谢宗芬的工作,叫她带着自己去一趟四川,谢宗芬不好回答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白宝山问她哭什么,没骂她也没打她,为么要哭呢?
谢宗芬说:“我说出来了,你会不会骂我,会不会打我,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你先说吧,看你说的是嘛事?”
“我其实没离婚,以前说我离婚了,那是糊弄你们的,你要我带你去四川,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谢宗芬的话让白宝山想了好久,这个时候,室内寂静的很,等了好一会儿,白宝山开口了,他说出来的话大出谢宗芬意料之外,白宝山说:“这没什么,我同你去四川,就是为了搞支短枪。”
这就是白宝山的思维方式,谢宗芬当然是揣摩出来了,她可以判断,白宝山和她在一起,就是一种打平伙的方式,他不在乎她,若是在乎她,他不会若无其事的。
这天晚上,谢宗芬就感到了别扭,两个人背对背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谢宗芬的情绪才逐渐地好起来,她觉得这个白宝山是真正的不在乎她在老家还有个真丈夫,这样也好,露水夫妻也许好相处一些。谢宗芬就答应了带白宝山去四川走一趟,他们没有挂牵,说走就走,买了火车票去成都,在成都坐上了去筠连县的汽车,七弯八拐转车,终于来到了谢宗芬的老家谢家屋。
谢宗芬指着白宝山对家人说:“这是我生意上的一个伙伴,他没来过我们四川,就想来玩玩。”
谢宗芬的父母亲冲白宝山点点头,谢宗芬的老公也冲白宝山点点头,他们算是相认了。
回到了老家,谢宗芬就是乖乖女了,就是好妻子了,他一天到晚和家人呆在一起,把白宝山别在一边,白宝山呢,他并不妒忌,天天去爬山,这里有的是山。
在谢家,白宝山拐弯抹角问了谢宗芬姐夫的情况,谢宗芬家人说出来的情况和谢宗芬说的大不相同,白宝山就很失望,暗地里无人时就催谢宗芬赶快找人帮他买枪。
到了第七天,谢宗芬就找到了一个瘦子,他是县城里的一个烂仔,谢宗芬将这个烂仔带到酒馆里和白宝山见了面。
白宝山和烂仔在酒馆里一边喝酒一边谈生意。
烂仔说:“朋友,你在道上做什么生意的?”
“我就是做点普通生意。”
“你是不是做‘粉’生意的?”
“偶尔也做点吧。”
烂仔听到这里就不说话了,他在想什么。
白宝山说:“朋友,你能不能搞到一支短枪?”
“这没问题,但是我现在手头没货,你要是真要,我就去云南给你搞,你要先交定金。”
“我这次来没带现金,还是你先去搞,搞来了,我们一手钱一手货,这样最好。”
“你没钱就不好办事了,没钱谁给你办事你?”
白宝山起身走了,他觉得这人根本就靠不住,牛皮哄哄的,应该是个带笼子的人。
其实,白宝山早就认识到买枪不如抢枪,买枪的风险太大了,要买枪就少不了要和这些烂仔打交道,他们随时会把自己交代出去。抢枪就没有这样的风险了,一个人可以单干。
在筠连县住了十天,白宝山就和谢宗芬一起回北京了。
坐在车上,谢宗芬就打趣白宝山说:“这几天你心里是不是酸酸的呀?”
“我为什么要酸酸的呢?”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搂着睡觉,你心里不酸呀?”
“谢宗芬是你搞错了吧,你老公搂着你睡觉是正经名分的,我酸什么酸?现在你又归我了,应该是你老公酸吧?”
“他就是个棒追,不知道你是我的情人。”
“你老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看不到你,现在看到了你,还不把你吃掉,你们是不是一天晚上要做几次?”
“两次,三次,啊,十次!我知道你天天晚上在隔壁房子里焦躁得要命,就像棕熊关在笼子里一样。”
“你说的不错,我每天晚上都想破门而入,把你夹在中间。”
“那好啊,那我就左牵黄右擎苍了。”
“你说说看,你睡在你老公底下是如何想的,是不是想这男人就是山子大哥啊,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啊?”
“你真是说对啦,这大山底下还有长着一棵大树桩!”
两个人说着笑话,谢宗芬就滚到了白宝山的怀里,他们也不顾别人是如何看他们的,十天没在一起亲热了,白宝山就抱着谢宗芬啃了起来,直啃得谢宗芬满脸是涎水。
回到北京又过了几天,已经是八月底了,距离徐水枪击案已经一个月了,白宝山就想着要去徐水取货,他估计这时候的警方应该松懈了警惕性,不会像原来一样天天在路上设卡了。
一个月就是一个周期,在白宝山的心里,这是一个最短的周期。
八月二十七这天,白宝山和谢宗芬一起来到木樨园,谢宗芬是来这里进货的,白宝山想从这里乘坐长途汽车去徐水。
两个人在四川隔开了十天,这次回到北京,都巴不得黏在一起,你也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晚上如此,白天也如此。白宝山是搞大事的,他能克制自己的感情。
白宝山事先没向谢宗芬说明要去徐水,这时候说出来,谢宗芬就不干了,白宝山对谢宗芬说:“你上完货就回去吧,我还要出门办点事,办完了事然后回家。”
“你要去哪里办事?”
“我要去徐水。”
“那不行,我不上货了,我也同你一起去徐水。”
“这不行,你去做什么,你一个女人家不要抛头露面。”
“女人家怎么啦,我不天天抛头露面呀?”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你不要我去,我就偏偏要去。你是不是在徐水还有个相好的,我就去看看,是不是比我好。”
白宝山憋了半天,他扭不过谢宗芬,就答应了。他想,答应谢宗芬一起去徐水这件事,应该是有利有弊的,带个女人在身边,会方便很多,这样一来,他的秘密就守不住了,就对谢宗芬公开了,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白宝山说:“你要是愿意去,那就跟着一块去吧。”
谢宗芬这时候却说:“你同意带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白宝山见谢宗芬这样回答他,就好说歹说地来哄她,买了两个人的车票,就一起上车了。
赶到徐水的时候,天就快要黑了,白宝山在一个商店里买了一个尼龙袋,这个袋子有红黄色道隔着。谢宗芬还是不知道白宝山要来徐水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买尼龙袋子做什么,也不想问。她就是来陪白宝山的,白宝山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白宝山雇了一辆三轮车,他们坐上去沿着铁道线走,走了一段路就下了车,白宝山问谢宗芬:“你能不能走路?”
“怎么不能走路呢,你能走我就能走。”
白宝山不再说话了,带了谢宗芬就走,白宝山把谢宗芬带到了一处玉米地,这里有一口新挖的池塘,离那个废砖窑也不远了,白宝山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会儿就来。”
白宝山走了,谢宗芬就站在玉米地边,玉米差不多成熟了,她很想掰一只来吃吃,晚风轻轻地吹着,蠓子在眼前乱飞,呜呜地叫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钉上了苍穹,远处的狗在尖刻地吠着。
半小时后,白宝山回来了,他背回来了一个长条袋子,来到谢宗芬面前,白宝山不慌不忙打开了袋子,然后又打开了袋子里的塑料雨衣,雨衣包裹着的枪支就暴露在谢宗芬的面前,这是两支长枪,一支有刺刀,一支没有刺刀。
谢宗芬看得目瞪口呆,她问白宝山:“你这枪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我抢来的,短的这支就是在徐水抢的,长的那支是在北京抢的。”
谢宗芬不说话了,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交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个男人已经把她带进了危险的境地,她也隐隐约约听说过北京的案子,莫非这案子就是白宝山做的?
她不敢问,也没有问。
白宝山没有顾及谢宗芬的感受,他在做自己的事,他把自动步枪的弹夹卸下来看了看,里面没子弹,又把弹夹装了上去,再把两条枪用雨衣重新包装好,放进袋子里。
谢宗芬用哀求的眼光看着白宝山说:“你把枪扔了吧,你扔了枪,我们也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不扔,扔了就没法过日子了。”
“怎么没法过日子呢,就是你不去赚一分钱,我也能养活你。”
“我不能靠女人过日子,政府不给我办户口,我就自己解决。”
“山子,你这样做,让我很害怕啊。”
“那没办法,你害怕我也得这样做,原本是不让你知道的,你硬要同我来徐水,只好让你知道了,但是你不能往外说,不然我会打死你的,我还会去四川杀了你的家人。”
“我不说,我不说,我怕你就是了!”
“不说就好,那我们还是好好过日子。”
“你不扔就不扔吧,我也不管你了。”
“我还是把枪先放在这里,下一次再来取。”
“为啥还要等下一次,这次带走不好么?”
“没找到子弹,没子弹带枪做嘛,还麻烦。”
白宝山带着谢宗芬沿着铁路走了一段路,然后停下来,那里有一座坟,白宝山就在坟边挖了个坑,把枪埋了起来,这个地方好记,坟边有一溜树,一共是七棵。
在回去的路上,白宝山又对谢宗芬说:“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往外讲一个字,就是对我家里人也不能讲,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谢宗芬回答他说:“我知道,我不会讲的。”
谢宗芬从这件事看出了白宝山是一个怎样的人,也看出来了白宝山对她是很信任的,她不可能辜负这一份信任。
当天晚上,白宝山和谢宗芬就回到了北京。
躺在床上,白宝山对谢宗芬开始讲他的故事,在北京作案四起,在徐水作案一起,抢得长枪二支,打死打伤军人警察多名。白宝山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口气很轻松,很锐意,他在炫耀自己的本事,他在嘲笑那些军人,也在嘲笑那些破案的警察。
屋子里的灯光灭了,谢宗芬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想着白宝山讲的那些事情,他讲的每一个故事都令她泗水汗流胆战心惊,她想到身边就睡着个杀人魔王,她浑身在战栗,说不出话来了。
“你没听我说话吗,你睡了吗?”白宝山这样问她。
“我没睡,在听着呢。”
“你相信吗,我将来会很有钱的,我会有很多的钱,我要为我的儿女搞钱,我还要为你搞钱,你相信吗?”
“我相信!”
“你可不要小瞧我啊。”
“我怎么会小瞧你呢,你做的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会说到做到的。”
“那好吧,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两个人睡在床上都心怀鬼胎,谢宗芬想,我管是管不了他的,我又离不开他,那就随他吧,他搞他的,我做我的生意。白宝山想,我就是要把我做的案子告诉她,她知道得越多,就会靠我越近,越加不会去告发我,我就能越加从思想上控制她。
自从谢宗芬知道白宝山抢了枪杀了人以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白宝山不再是千依百顺的乖孩子了,变成了谢宗芬对白宝山的千依百顺,白宝山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谢宗芬不敢有一丝的违逆,否则,白宝山不是骂就是打,而且只要动手,绝对打得很重。
谢宗芬的生意还在做,白宝山不去干涉她的生意,但是白宝山要做什么事,谢宗芬也不得讲二话,必须跟着他去做。谢宗芬要是不愿意,白宝山抬手就打。谢宗芬也是小有脾气的人,白宝山一打她就跳,谢宗芬一跳,白宝山就下死手打她,有一次竟然把谢宗芬打得躺在床上一个星期没起来。
谢宗芬就有了教训,还是要顺着白宝山来,既然不想去揭发他,又不能说服他,那就只能顺着他来,顺着他来就有好日子过,她本能的感觉到,白宝山是爱她的,这一点很重要。
白宝山也是需要谢宗芬的,他也不是天天打骂她,大多时候对她还是温柔的,他需要她做掩护,他也需要她做性伙伴,再说,自己也是很爱她的,有这一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