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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回到家里

作品名称:宝山末路(小说)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12-02 16:39:44      字数:5040

  白宝山回到牛棚后,没有了李宝玉和傅克军的压迫,他的心情愉悦多了,抑郁的情绪一扫而光,天上的太阳格外的耀眼,天上的月亮格外的温馨,天山上的积雪仿佛更白一些,视觉开阔了许多。
  白宝山开始把自己变做一个很积极的人。
  两次杀人练胆让他的犯罪成熟起来,一是他敢于杀人了,而且还做到了很熟练,二是学会藏匿了,他认识到这一点极为重要,若是不学会藏匿,警察就会找到他的罪证,那样的话,他就离死期不远了。
  想一想这个李宝玉和傅克军也是太可笑了,白宝山说,你们过去那样的欺侮我,骂我打我羞辱我,我没有回骂没有还手,你们就以为我是条病猫呀,你们太疏忽了啊,我其实也有残忍一面的,只是你们没注意罢了。
  白宝山想到有一次,自己的性格还是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天,李清爽到牛棚里来聊天,一户牧民家的狗跑来了,老是在外面汪汪乱吠,把白宝山叫烦了,他站起来,随手操起门边的一把钢叉,冲出了屋子,那条乱吠的狗顿时也吓住了,再不叫了,白宝山却不罢手,他一钢叉叉了过去,叉进了狗的胸膛,直接插在狗的心脏上,狗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死了。
  白宝山的这个动作当时就把几个人看蒙了,他们谁也没想到平时蔫啦吧唧的白宝山竟然还如此残忍,李清爽更是若有所思。
  其实,白宝山暴露自己残忍性格的事不止这一次,有一回,管教批评了他,他认为管教片面了,就趁人不注意,放一把火就点着了监狱里的草垛,那几垛草就给烧没了。
  做了零星犯以后,白宝山他们几个人一人出了一万元钱,合起来买了17条奶牛,开始了放牧生活。
  零星犯是有自由的,他们可以去142团场,可以去沙湾县城,还可以去石河子市,去奎屯市。当天去当天回来,若是在外过夜,只要不被管教发现,问题也不大。
  他们养了17条奶牛,还有一群羊,白宝山出力最多,无论是放牧还是挤奶,他都是做得最多事的一个,那时候,监狱对他的表现很认可,还在一九九三年初,即白宝山来到大西北的第三年,经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即石河子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他被减刑一年。裁定书称:“白宝山在一九九二年改造中表现认罪守法,服从管教,遵守监规,认真学习三课和改造行为规范,改造思想稳定,态度端正,负责养牛工作积极主动,全年打草30吨,产奶25吨,敢于制止违法行为,全年无违纪行为,写思想汇报20份,全年出勤率100%,双百考核2O2分,年终评为支队劳改积极分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七十一条规定,对罪犯白宝山准予减刑12个月,原剥夺政治权利不变。”
  白宝山杀了李宝玉和傅克军后,由于警方找不到有力证据,又不见二人尸体,虽然白宝山疑点重重,终于还是放了他,他的减刑也依然有效,回到牛棚后,白宝山当然感觉到太阳更明亮,月亮更温馨。
  五个人的放牧小组现在变成了三个人的小组,白宝山变得更勤奋了,他还是把最重最累的活儿抢在手里做,于千里和陈守业对他的戒心也渐渐地消失于无形。
  拿着牧鞭走在草地上,白宝山问于千里:“你读过法律书吗?”
  “我读它干嘛,我又不当法官。”
  “错,我们是犯法之人,当然是要读它,要熟悉它。比如我,原本是偷了人家几斤玉米,完全应该是定盗窃罪,法院为了重判我,就给我定了抢劫罪。抢劫的罪名比盗窃的罪名严重多了,我就冤里冤枉多坐了五年牢。”
  “你还记这些干嘛,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和一般公民有啥区别?”
  “怎么没区别呢,你能去乌鲁木齐吗,能去北京吗,能去海南吗?都不能啊,更主要的是帽子戴在我头上了,让我蒙羞,让我子女蒙羞,让我家庭蒙羞,让我妻离子散。”
  “白宝山呀白宝山,我看你的心态还是要平和些。法律的解释权不在你手里,法院判你抢劫罪肯定有他的理由,十年过去了,你再纠结这事只会给自己添堵,还有三年就出去了,将来也不好做人。”
  “你又错了,我的心态无法平和,将来出去了,我预计自己也无法再做好人,虽说是离出狱时间不远了,我却是一片茫然。”
  白宝山口里虽说自己一片茫然,实际上心里却是极有主张,警察已经没收了他95发子弹,现在,他仍然要积极准备子弹,再积到了子弹就会藏好的,不让任何人知道了。
  机会终于来了,有一次,一群迷路的羊跑进了监狱领地,白宝山看见了就把这群羊圈进了自己的羊圈,牧民们找上门来了,要求白宝山将羊群交还给他们。
  白宝山说:“不错啊,是有一群羊跑进了我们的草场,我是把它们圈进了羊圈。”
  牧民说:“还给我们吧,这是我们的羊。”
  “凭什么还给你们啊?”
  “草原一老就是这个规矩,羊群迷路是经常性的事情,捡到了羊群的人都要把羊群交还原主的。”
  “这是一个理由,问题是总不能空口无凭呀,你们得感谢我呀。”
  “如何感谢?给你羊奶,给你棉花?”
  “不不不,我不需要这些。”
  “那你要什么?”
  “子弹,二百发子弹。”
  白宝山这样一说,牧民就不说话了,他们一起来了二人,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其中一个牧民说:“好吧,只是没这么多,你要什么子弹,步枪的,手枪的,机枪的?”
  “你们有多少就给多少吧,我们什么子弹都要。”
  牧民回去了,然后提来了一兜子弹。
  白宝山数一数,有75发步枪子弹,50发手枪子弹,他不动声色地把子弹藏到了被窝下,带着牧民去羊圈赶走了他们的羊。
  牧民走后,白宝山取出子弹,用塑料布里三层外三层包了起来,埋进了沟渠,然后做好记号,做好伪装,就回去了。
  前一次警察在牛棚顶上搜走了子弹,这一次不得不小心翼翼了,埋好子弹后,他站在风里,对着监狱说,你再搜吧,你去搜空气吧!
  熬到了一九九六年三月,白宝山终于熬出了头,他被提前一年释放了。三月七日那天,一清早,白宝山就去沟渠边取出那包子弹,回到牛棚里把子弹缠在身上,跳了跳,万无一失。
  魏队长、焦队长赶来送行,魏队长说:“白宝山,回到北京后,好好做人啊,我不希望再见啊!”
  “那是,那是!”白宝山红着脸回答。
  白宝山坐火车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北京城,回到了北辛安的家。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结婚,他的妻子白秀丽,孩子白小凤白小龙曾在这里欢蹦乱跳,当他再次走进北辛安家里时,这一切全变成了幻觉。
  推开房门,白宝山只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做作业,他从没见过这个女孩,但是他知道这是大弟白宝地的女儿。女孩听见门响,转头看着门外走进来的陌生人问:“你找谁呀?”
  白宝山说:“你是白宝地的女儿吧?”
  “对呀,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大伯呀,你爸爸没向你提过呀?”
  小女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这个人。
  “你爸你妈呢,他们是不是还没下班?”
  小女孩还是摇摇头,一脸的疑惑相。白宝山心里想,还是走吧,别吓着侄女了,他也不想让小女孩知道自己有个坐牢的大伯。
  白宝山出来了,背着包裹来到了模式口母亲家里,王凤英看见大儿子终于回家了,自然是高兴,两只老手摸着三十八岁的儿子的脸,然后说:“你也老了,是给风吹老的。”
  白宝山说:“娘,我不老,我还是青年人。”
  梁德谟在一边也是高兴,他接话说:“山子还只有三十几岁,当然是青年人。”
  王凤英说:“孩子,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娘都想死你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娘就去新疆看你。”
  白宝山在屋子里看了个遍,然后问娘:“娘,我住哪里啊?”
  “还能住哪里,当然是我这里呀,你梁爸爸不会嫌弃的是不是?”
  王凤英说完就看着梁德谟,梁德谟说:“那是,那是,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嫌弃呢。”
  白宝山说:“住这里也没地方睡觉啊。”
  王凤英说:“就在客厅里支张行军床,你一个人要多大的地方啊。”
  白宝山说:“秀丽娘崽还过得好么?”
  “好什么好,又离婚了,一人带两孩子过,日子紧巴巴的。”
  “都是我害的啊,我对不起他们娘崽。”
  “知道了就好,你今后可以努力赚钱,再和秀丽复婚,人是旧好,衣是新好,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
  白宝山没有接话,他当然也想这样,但是,现在一个穷光蛋,如何去见自己的那双儿女,没脸皮啊!
  过了两天,白宝山把大弟宝地和小弟宝树找来,一家人开了个会,白宝山说:“我对不起大家,让一家人蒙羞,回来了,我就想好好过日子,我要赚钱养家,我想学开车,或者找别的活干也成,只要能赚着钱就行,要干活,就得先有户口先有身份证,我现在是百无一有。我去新疆的时候,公安局注销了我在北京的户口,在北京生活,没户口寸步难行啊!”
  宝地说:“我支持大哥,大哥若要我帮忙只管说。”
  宝树说:“大哥开家庭会就为说这事吗,这只能你一个人去办理啊,要办户口很难的,没个三年五载办不下来。”
  宝树这样一说,宝山就提到了冷水盆里,若真是要挨上三年五载那如何是好,自己不又要荒废三年五载么?
  王凤英说:“宝树你别这样吓唬你大哥,没这么难,只要你天天去跑,半年一年罢了。”
  白宝山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还有一件事,爷娘都老了,我们今后都要赡养老人,要让老人把晚年过好,他们过去造孽几十年,该享享清福了。”
  梁德谟说:“山子,这事就不说了,我和你娘都有退休工资,还不至于要你们赡养。”
  王凤英接话说:“是啊,现在比过去好多了,我们的退休工资也花不完,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白宝山说:“梁爸爸,娘,我说的赡养其实不单是钱的问题,主要是亲情,做子女的没事就要来多陪父母亲坐坐,父母亲要是生病了,就要来照看。”
  白宝山这样一说,两个弟弟也点头称是。
  白秀丽听说白宝山回来了,选了个空时来到模式口会见这个前夫,十几年不见了,两个人也不再是当年的小青年了,脸上都写着“沧桑”二字,白秀丽先开口说:“回来了?”
  白宝山回答说:“嗯,回来了。”
  “身体还好吗?”
  “还算好吧。”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两个儿女?”
  “我没脸问啊,我亏欠他们太多太多。”
  “你只亏欠了他们,你就没亏欠我呀?”
  “他们是小孩,你是大人,我亏欠他们,没法子弥补,亏欠你,你还有法子弥补,你选择了离婚,不就弥补了么?”
  “你这是什么话,你给我带去的精神伤害是可以弥补的么,你让我脸上蒙羞是可以改变的么,我现在又离婚了,你害死了我!”
  白秀丽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白宝山递过一条手巾叫他擦泪,然后说:“这都是命啊,我知道我害死了你,是你的克星,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么爱你,能故意害你么?”
  白秀丽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们还可以复婚么?”
  “复婚好是好,现在还没条件。”
  “还要什么条件,你不是回来了么,只要人在就好。”
  “可是我一无钱二无职业,就是个穷光蛋,我不能这个样子去和你复婚,我必须给你带去幸福。”
  “那你总得去我家看看,见见两个孩子,他们都不知道你长得啥模样,你么时去看他们。”
  “我现在还不能去见孩子,我没脸见他们。”
  “你打算一世年不见他们呀?”
  “那倒不是,见是肯定要见的,等我有了钱再说。”
  “有多少钱才是个头啊?”
  “三百万!”
  白宝山这么一说,白秀丽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哪来的三百万,除非你去抢银行,她感觉到这个白宝山还是个危险人物,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白宝山,回去了。
  白宝山现在差不多身无分文了,回来的时候,监狱里给他发了二百二十元钱做路费,回到北京就花完了,母亲从退休金里一个月给他一百元钱做零花,他不好意思接钱,又不得不接过来,大弟宝地还带他去商场买了五百元钱的衣服换洗,背着媳妇还给了白宝山一千元钱。
  白宝山揣着兜里一千元钱说:“地子,你给这多钱做啥?”
  “给你去看个病呀啥的,你看你都病怏怏的。”
  “也是啊,新疆那鬼地方就是容易得病。”
  白宝山住在母亲家里其实也是挺尴尬的,母亲是自己的亲娘,当然不会如何,梁爸爸就不同了,他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爸,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如何想的就不知道了,白宝山每天看他的脸,那就是一张正剧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梁爸爸和他娘每天一起床,进客厅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见这里支了一张床,梁爸爸揉揉眼睛看看,就看见了白宝山还躺在床上,再揉开眼睛看看,这床上还是躺着白宝山,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白宝山说:“梁爸爸,你是不是不满意啊?”
  “满意,满意,哪能不满意呢。”
  “我看你就是不满意,要不怎么一早起来就呵欠连天呢?”
  “我这是习惯啊,不碍你事的。”
  “其实你不满意很正常啊,家里无缘无故添了一口人,光吃家里的又不交生活费,还睡懒床。”
  “山子你别这么说啊,添你一人,吃得了多少,再说,你也是没工作啊,哪来的钱,你就是有工作了,我们也不会要你钱的,你在家吃饭没问题,别想着这件事。”
  王凤英这时候说:“山子你别多心啊,你梁爸爸是个好人,别看他不是你亲爸,他的心好着啦,是不是?”
  梁爸爸接话说:“那是当然,我还能活多久,爱家里的每个人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将来死了,让你们谁来恨我。”
  白宝山就不作声了,心里想,这应该是自己多心了,梁爸爸应该是个好人,是个和自己父亲一样的好人。
  这样一想,白宝山就爬起来了,去看了一下日历,就打算今天去派出所看看,问一问什么时候可以办理他的户口,老娘已经做好早餐了,吃了饭,白宝山就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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