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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杀傅克军

作品名称:宝山末路(小说)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12-02 15:57:26      字数:5066

  杀了李宝玉埋掉李宝玉后,白宝山一个人坐在牛棚外面晒太阳,西北风微微地吹着,高空的太阳照着,刚好不冷不热,慢慢地,他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傅克军放牧回来了,看到白宝山在睡觉,就摇醒他说:“李宝玉呢,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呀?”
  “你问谁呀?”白宝山揉揉眼睛问。
  “李宝玉,李宝玉呢,他死哪里去了?”
  “他出去了。”
  “去哪里了?”
  “我哪里知道,你走后我就放牧去了,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走的时候他还在,你怎么知道他出去了?”
  “他自己说的要出去一趟。”
  “那他的牛羊呢?”
  “我一起牧了。”
  “你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呀?”
  “我真的不知道,他喜欢小姐的,是不是去了沙湾县城找小姐了,或者是去找维族大嫂了?”
  傅克军就不作声了,白宝山也许真的不知道,他没想到白宝山会杀死李宝玉的,也就没太上心,到了第二天,李宝玉还是不见人,已经过去了整整24个小时,傅克军反而不慌了,该吃饭就吃饭,该看电视照样看电视,李宝玉在与不在一个样。
  傅克军想,白宝山说的对,过去李宝玉就经常夜不归宿,经常去嫖妓,找小姐找大嫂在他是常态。
  到了第二天晚上,还是不见李宝玉,傅克军坐着不动,白宝山就把这件事情报给狱方领导,狱方领导听说之后,就说再等等,也许过两天后李宝玉就会回来的。
  狱方一边说等一边展开调查,李宝玉没带走任何东西,只是人不见了,难道他逃跑了。按照常理,李宝玉是不会逃跑的,再过一年,他就刑满释放了。
  又过了两天,还是不见李宝玉回来,埋李宝玉的土坑表面旧得不能再旧了,天地间只有白宝山一个人知道李宝玉去了哪里,其余的人谁也不知道,新安监狱只好把这件事挂起来,看将来会有一个什么意外的发现来证明李宝玉的去向。
  李宝玉也许逃跑了,零星犯是很容易逃跑的,或者是在某个地方意外地死亡了,或者是在某个地方迷路了,新疆是这么大,一个人因为迷路而消失的事并不罕见。
  新安监狱狱警的思考就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他们还没理由也没证据怀疑是李宝玉的舍友杀了他。
  白宝山原本是要先杀傅克军的,那一次没砸死傅克军就让李宝玉率先充当了死鬼,他现在不能动了,因为他不能接连杀人,如果杀死李宝玉后就接着杀了傅克军,那不就等于向警方招供吗?
  好吧,就让傅克军再活些日子吧!
  李宝玉死后,傅克军也开始检讨自己过去对白宝山的态度,他认识到过去他们对白宝山确实也过分了点,如果李宝玉真的死了,也许就是报应吧,这样一想,他就开始调整和白宝山的关系。
  白宝山不是傻子,他看出了端倪,看出了傅克军的意图,但是他在心里说:“傅克军呀傅克军,太迟了啊!”
  半年过去了,到了一九九四年的三月,白宝山瞅准一个机会,又挖了一个埋人的坑准备杀死傅克军。
  李宝玉死后,他们这只牛棚还剩下四个人,白宝山、傅克军,还有两个是收监犯,一个叫于千里,一个叫陈守业,收监犯白天是自由的,晚上得回监房去睡觉。
  二十日这天,吃了晚饭后,四个人就窝在牛棚里看电视,看到九点钟,于千里就和陈守业回监房睡觉了,牛棚里还剩白宝山和傅克军二人,他们看到十一点钟,然后也睡觉去了。
  睡了两个小时候后,白宝山醒过来了,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户外很寂静,室内只有傅克军还在发出很响的鼾声,白宝山爬了起来,摸起那把铁锤来到傅克军的身边,坐在那里看着傅克军打鼾,心里想,你再打几声吧,等一会你就闭气了,想要再打鼾也来不及了。
  就这样坐了几分钟,然后,白宝山举起了铁锤,狠狠地一锤砸在了傅克军的脑壳上,傅克军停止了打鼾,白宝山一探鼻子,没气了,再一摸傅克军,只见他身上的肌肉也松松垮垮,便起身肩着铁锹出去了,他把坑再掏了一遍,然后回到睡房,走进来一看,那个傅克军竟然坐在那里,这把白宝山吓了个半死,难道有鬼不成。
  白宝山丢了铁锹,拿着铁锤走过去,傅克军看了他一眼,张着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白宝山看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不见异样,并不是鬼,确实是傅克军,于是举起了铁锤又开始砸他的脑壳。
  白宝山用力过猛,差不多把铁锤砸进了傅克军的脑壳里,砸得傅克军鲜血四溅,傅克军倒了下去,他的血染红了被褥和枕头,这一次,他是真正死了。白宝山摸黑背着傅克军的尸体走出牛棚,把他丢进土坑里。这个土坑就挖在牛棚外的墙根边,距离墙根顶多是五十公分远,也是两米深。
  白宝山埋了傅克军后,坐着歇了一会,他觉得这一次留下的疑点太多了,主要是傅克军的血迹,他睡觉的被单枕头都是血,还有墙上地上也有血。他站了起来,拉开灯开始处理这些痕迹,把凡带有血迹的衣服被套枕套统统收起来,点一把火就烧了,再把烧尽的灰埋进了沙子,天快亮的时候,他又在牛棚周围搞卫生,地上还洒了水,肉眼能看到的痕迹算是消灭了。
  二十一日早上,于千里来到牛房做事,没看见傅克军,就问白宝山:“傅克军呢,怎么没见他?”
  “他呀,今日起得格外的早,去团场送牛奶了。”
  “他家祖宗翻坟了啊!”
  “我想是的吧。”
  到了中午,于千里还是不见傅克军,就来到他们的睡房,不见了傅克军的被褥和枕套,就问白宝山:“这就怪事了啊,傅克军的被褥呢,枕套呢,怎么都不见了?”
  白宝山装作没听见的,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守业也是早上过来的,他一来就去了牛棚,发现牛棚已经收拾干净了,地上还洒了水,就对白宝山说:“怪事啊,今天的牛棚就收拾干净了,谁做的呀,你呀?”
  “应该是傅克军吧,反正不是我。”
  陈守业不作声了,他只是感觉到疑惑。
  下午的时候,中队长焦庆国来了,还在门口就说:“你们都在啊,我今天就是特地过来和你们谈今年承包一事的。”
  于千里把手一摊说:“不是都在啊,傅克军就不在。”
  “他去哪里了?”
  “白宝山说他去团场送牛奶了。”
  “怎么还不回来?我们等不等他?”
  “肯定是要等的,不然他不满意就会叽叽喳喳说我们做主了。”
  那就等吧,几个人没事,打了几把扑克,又做晚饭吃了,过了八点,还不见傅克军回来,焦队长就说:“今天算了,下一次再说吧。”
  焦庆国走了,于千里和陈守业也走了,牛棚里就剩白宝山一个人,他一想起白天的事情就心惊肉跳,这次做事破绽太大了啊,还没想好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二十二日又过了一天,到了晚上,白宝山就主动出击,他找到中队领导说:“傅克军昨天一早就外去,至今未归,不知何因。”
  监狱魏德宝中队长和焦庆国中队长一商量,就把白宝山、于千里和陈守业三个人收监了,白宝山说:“关我们什么事啊,把我们收监?”
  魏队长说:“傅克军肯定是跑了,我们要对你们几个进行审查。”
  那天晚上,魏德宝就安排了别人去白宝山牛棚守棚。这个人叫唐克明,他睡在傅克军的铺上,怎么都不得入睡,好像空气中有什么气味老是往他鼻子里冲,腥乎乎的,唐克明伸手在土墙上摸了一把,只觉得手上黏糊糊的,爬起来打开灯仔细看,发现墙上有很多喷射状的暗暗的污点,似是血迹。再仔细看天花板,只见棚顶上也有类似的污点,这个发现把唐克明吓坏了,开着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他就回去把这个发现报告了魏队长。
  魏德宝听了唐克明的报告后,不敢怠慢,立即将情况汇报到狱政科和142团场派出所,那天上午,狱政科和派出所都来人了,他们对白宝山住的牛棚做了仔细检查,采了血样去化验,结果是人血和鸡血,他们还在傅克军的床铺底下发现了七百元钱。
  紧接着,有人反映,二十一日那天早上,他看见白宝山在院子里烧东西,好像是被褥和大衣一类的。
  情况汇总之后,怀疑对象指向白宝山,二十日晚上只有白宝山和傅克军在一起,二十一日早上就不见了傅克军,傅克军去哪里了?
  狱政科和派出所还在牛棚顶上搜出了95发子弹,有手枪子弹,有步枪子弹,还有机枪子弹,这些子弹是谁的?
  狱政科的王副科长负责提审白宝山,他叫白宝山交代问题,白宝山说:“子弹是我藏的。”
  “你的子弹是哪里来的?”
  “牧民给的。”
  “牧民怎么给你子弹?”
  “有时候他们的牛羊跑进了我们的牛棚,牧民找来了,就说送子弹给我,把他们的牛羊换回去,5颗子弹换一头羊,10颗子弹换一头牛,我就同意了。”
  “你要子弹做什么?”
  “我不要做什么,就是觉得好玩,子弹漂亮,锃光瓦亮,我就想收藏它。”
  “你知不知道私人是不能拥有子弹的?”
  “我不知道。”
  “好,你再说说,傅克军怎么啦?”
  “我不知道他怎么啦。”
  “二十日晚上你是不是和他一起睡的。”
  “对呀,不错呀!”
  “二十一日一早,于千里就发现傅克军不在牛棚里,你说说,他去哪里了?”
  “那天早上,于千里来之前,傅克军就走了,他担了牛奶去团场送奶了。”
  “他以后回来了吗?”
  “没看见他回来,所以我就报告了中队部。”
  “谁证明他去送牛奶了?”
  “我可以证明,当时就我们二人在。”
  “团场部人说,那天早上没见过傅克军去团场。”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挑到别处去了。”
  “你们房子墙壁上顶棚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这我不知道,也许是鸡血吧,我们常在屋里杀鸡。”
  “是有鸡血,可还有人血呀,你怎么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啊,我记起来了,李宝玉经常和傅克军打架,他们一打就会打得头破血流,那上面的血应该是打架时喷射的。”
  “你在说谎,打架打到喷血的地步,那不打死人了。”
  “我没说谎,就是打架喷的。”
  “白宝山呀白宝山,你可要吸取教训啊,不老实交代的后果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是记忆犹新的。”
  “我没有不老实啊。”
  “傅克军的被子呢,他的枕套呢?”
  “这我不知道,我也没义务守住他的东西。”
  “你们睡在一个房子里,怎么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不能说谎。啊,也许是那天早上他担着走了,他一定是有预谋的。”
  “他要是有预谋逃走,为什么还把七百元钱放在床底下不带走?”
  “也许是忘记了吧。”
  “你的回答不合逻辑,一个逃犯,怎么会忘记拿钱?”
  “这与我无关,你莫要听就是啦。”
  “有人看见你在二十一日早上烧了东西,你烧的是什么?”
  “我没烧什么,那一定是别人眼睛看花了。”
  “你烧了东西怎么不承认,是不是烧了傅克军的被褥枕套?”
  “我说过我没烧东西,烧了东西是有灰的,你们去看地上有没有灰,地上有没有烧的痕迹?”
  王副科长审到这里就审不下去了,他天天来提审一次,天天问的这些现话,白宝山天天这样回答问题,没一点破绽,白宝山坚决不承认自己和傅克军有任何的瓜葛,王副科长一连提审了十几天,案子毫无进展,他们又找不到傅克军的尸体,既然找不到傅克军尸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傅克军死了,还一种是傅克军还活着。
  王副科长找监狱里犯人了解情况,问他们傅克军和白宝山的关系,他们回答说,傅克军和白宝山的关系时好时坏,傅克军欺侮白宝山的时候多一点,白宝山还不至于恨到要杀了傅克军才解气的地步。
  后来,再审白宝山,白宝山就说:“你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这个傅克军肯定是逃跑了,他以前经常去外边找女人,他说没女人他就过不了日子,有一次,他搬了半桶牛奶送给附近村子里一个年轻寡妇,他还给这个寡妇送过挂历,经常在这个寡妇家里夜不归宿。”
  王副科长说:“这个寡妇叫什么名字?”
  “我不大知道,好像听傅克军说是叫曼莉的。”
  “他在外面是不是就只这么个女人?”
  “不止啊,还有女人啊,有一个女人是开麻将馆的,他经常去他那里打麻将,有时候,那个女人还过来叫他去打,他们二人还商量着要一起去做生意。”
  王副科长说:“傅克军经常打牌,他哪里来的钱?”
  “这我不知道,他北京的老家有钱,经常给他寄钱来,他在这里放牧也有收入,但是他打牌输的时间多,因为牌友多是女人嘛,他欠了很多赌债,有时候还把人邀到我们牛棚里来打牌。”
  “这不是违反纪律吗?”
  “是呀,我也说他了,他不听。他还带一些陌生的男人来牛棚,和他们聊生意,说是出去了,就和他们一起去伊犁做大生意。我怀疑这个傅克军就是逃出去和他们做生意去了。”
  这就有点不像审讯了,好像是白宝山在开导警察,他的意思是,这个傅克军一定是逃走了,为了女人,他可以逃走;为了躲债,他可以逃走;为了做生意,他也可以逃走!
  王副科长当然不会上他的当,但是白宝山的话他还是记在心里的,而且后来还去找到那些女人落实白宝山的话,经过调查,发现白宝山没说谎话。
  傅克军一案,白宝山身上的疑点太多,警方苦于找不到过硬的证据,白宝山呢,又死死地扛着,拒不承认是自己做的案子,傅克军如果死了就应该有尸体,问题是找不到他的尸体,警方无法给白宝山定罪,也只好把这个案子挂起来,白宝山被关了一百二十几天,而且还是关在小号,最后还是把他放了。
  放白宝山的时候,警方叫他写一个保证书,白宝山做个张打油地问:“写保证书,保什么证啊?”
  警方说:“保证不杀人了。”
  “我又没杀过人,保什么证呀!”
  “那就保证不收藏子弹了。”
  “这还差不多,”于是,白宝山伏在桌子上写了一份保证书。
  白宝山交过保证书后,又回到了他原来的牛棚,继续做原来的事情,每到夜晚,他就要去埋葬李宝玉和傅克军的坑边看看,一边看一边说:“两只蠢猪,你们还欺侮老子吗,还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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