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走进婚姻殿堂

　　二十岁那年，白宝山认识了电碳厂一名女孩，她叫白秀丽。自从认识这名女孩后，白宝山就有点喜欢这女孩了，而且一看到这女孩，身上的那种野性自然也就收敛了一些。
　　白宝山有点想和这个叫白秀丽的女孩搞对象，又有点犹豫，自己姓白，这个女孩也姓白，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不能通婚。
　　自己想不通的事就去问娘，一天晚上，白宝山对娘说：“娘，我为什么姓白呀？”
　　“这我哪里知道呀，你爸爸姓白，你爷爷姓白，你祖宗全姓白，你自然就姓白了。怎么啦，姓白不好吗？”
　　“又好又不好，你看哇，我的名字叫‘宝山’，意思是‘这山上满是宝’，再把姓连起来一读，成了白宝山，那就是这山上没宝了，瞎说了，你说是不是？”
　　“孩子，你瞎说什么啊，一会儿有宝，一会儿没宝的。”
　　“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再问你一件事，我们厂里有一名女孩子，她叫白秀丽，娘，你说说，她会不会是我们徐水白家人，或者就是我们一大家子人？”
　　“你说什么啊，姓白的人成千上万，怎么她就是我们一大家子人了？有香山堂白姓，有治生堂白姓，还有南阳郡白姓，谁知道她是哪一门的？”
　　“哦，这样啊，那就好了，我就是怕她是我们徐水白姓人家的姑娘，真要是这样，也就枉费了我一番心事。”
　　王凤英终于明白了，就说：“你是不是喜欢上这白姓女孩了？”
　　白宝山红着脸不作声，眼睛看着墙角里，好像那里藏了一只老鼠。
　　“山子不错啊，知道喜欢女孩了，心变细了，这就好，男人就该这样，你好好去追人家吧，早点成个家，早点独立门户。”
　　“娘，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娘不是嫌弃你，娘是教你早点成熟起来。这样吧，处对象也是要花钱的，你今后就不向家里交生活费了。”
　　“娘疼我，娘真好!”
　　白宝山喜欢白秀丽，白秀丽并不知道，她和白宝山同岁，也是同一年招进电碳厂的，她认识白宝山纯粹是一次偶然。那一天，她骑单车下班回家去，在路上，单车坏了，自己弄了好一会儿都弄不好，白宝山见了，就走过来帮她弄，也不说话，白秀丽觉得奇怪，她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像她是他什么人一样。
　　白宝山弄了几分钟就弄好了，手捏着踏脚板转了几圈，还行，然后就望着白秀丽说：“好了，你试试。”
　　白秀丽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白宝山，在装卸队工作。”
　　“你也姓白呀，那我们就是家门啰。”
　　“你也姓白？”
　　“是呀，我叫白秀丽，也是这个厂的职工，和你一样。”
　　“白秀丽，白秀丽，好，这个名字好听！”白宝山在一边自言自语说着，一遍一遍念着“白秀丽”的名字。
　　白秀丽以为他是个神经病患者，就自己骑着车走了。
　　以后，白宝山知道了白秀丽下班回家要经过这条路，就老在路边远远地看着白秀丽骑着单车走过，他总是希望白秀丽的单车再一次坏在路边，可是，他的希望一次次落空，他就后悔了，那一次不该把她的单车修得那么好，竟然不坏了。
　　白宝山处在单相思阶段，他就回家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娘，他娘就点拨他，处女朋友是要花钱的，如何花钱呢，是给她买东西还是带她玩耍，想来想去，白宝山就用了惯常的手法，邀请白秀丽看电影。
　　这天傍晚，白宝山又等在路边，他看见白秀丽来了，就挡住了她的去路说：“秀丽，今晚上去看电影吧，新上映的电影《珊瑚岛上的死光》，好看极了。”
　　“是吗，你看过吗？”
　　“我没看过。”
　　“那你怎么知道好看极了，吹牛皮吧！”
　　“大家都这样说啊。”
　　“哦，那你去看吧，我不想去，做一天事挺累人的。”
　　“你不去怎么成啊，我特意等你的。”
　　“你的意思是你请我看电影，票钱由你出？”
　　“对呀，我请你呀。”
　　“你为什么要请我看电影啊？”
　　“······”白宝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脸上红扑扑的，女孩子一般害羞，他想说出真心话，又怕唐突了白秀丽。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白秀丽进一步攻击他。
　　“就算是吧！”白宝山终于回答了。
　　“那我不能同你去，你如果说是非常喜欢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同你去的。”
　　“其实我是非常喜欢你的，我是怕说出来你不高兴才没这样说。”
　　白秀丽就笑了，她终于逼着白宝山把闷在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白宝山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样，怯怯地站在一边，等候着白秀丽的处置，白秀丽说：“好吧，吃了晚饭在那颗大樟树下会合。”
　　那天晚上，白宝山和白秀丽在一起看了电影《珊瑚岛上的死光》，到底演了什么，主角是谁，白宝山一点也不知道，他坐在白秀丽的身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平生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看电影，而且还幻想着这个女孩子将来就是自己的妻子，这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就是一次飞跃啊！
　　白宝山时而看看屏幕上的画面，时而偷着看看白秀丽的脸，他觉得这个白秀丽还是长得好看的，虽说够不上美女的格，可是在他们电碳厂，绝对是个出众的女孩子。
　　白秀丽也看出了白宝山的心事，就问了他一句：“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好看么？”
　　“我没看你啊，我在看电影。”
　　“撒谎！你的眼睛明明落在我脸上，怎么说是在看电影？”
　　“我就是在看电影！”
　　“那你现在看看我，我好看么？”
　　白宝山又一次被白秀丽逼到了墙壁，没有回旋余地了，他只好实话实说：“电影好看，你也好看。”
　　白秀丽扑哧笑了，她觉得和这个男人交往有点味。
　　又过了一个星期，白宝山挡在路上对白秀丽说：“我今天请你吃晚饭，你跟我走吧。”
　　“不是年不是节的，咋个请我吃饭？”
　　“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请你吃个饭不成吗？”
　　“不成，除非是你说出理由。”
　　“理由是有，可是我说不出来。”
　　“那就不要请了，么时候能够说出理由了么时候就请我。”
　　“不行不行，我非得今天请你。”
　　“那你说说理由。”
　　“理由是我今天发了工资。”
　　“这不是理由，我今天也发了工资。”
　　“我喜欢你啊，这个理由成不成？”
　　“这个理由成，但是不充分，我还是考虑不要去。”
　　“那你叫我怎么说？”
　　“你要说‘白秀丽，我非常爱你，请你同我去吃晚饭’，你这样说了，我就可以考虑同你去吃饭。”
　　“说就说，秀丽，我很爱你，请你同我一起去吃饭。”
　　“好吧，同你去吧。”白宝山骑着单车带着白秀丽，白秀丽坐在单车上，两只手揽着白宝山的腰肢，白宝山第一次感觉到有女人接触他的身子，一股热气直往头上涌来，眼睛都雾了。
　　两个人在偏僻的地方坐了一张桌子，要了一盘辣椒炒肉一盘炸鱼一盘青菜，然后就吃饭。
　　白秀丽说：“你请我吃饭就这几个菜呀？”
　　“这几个菜都吃不完，再点不就浪费了么！”
　　“这不是浪费的问题，这是你的态度问题，这说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可有可无的，是一般的。”
　　“谁说的，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拿什么证明，这三个菜可以证明么？”
　　“当然可以证明，要是在家里吃饭，一个菜就够了。”
　　“白宝山呀白宝山，我问问你，你又是请我看电影又是请我吃饭，你什么意思啊？”
　　“我喜欢你呀，用你的话说，我非常喜欢你呀！”
　　“你也太放肆了吧，喜欢我就可以请我呀？”
　　“我觉得你也喜欢我，至少不讨嫌我。”
　　“谁说的？”
　　“我说的。”
　　“根据是什么？”
　　“我请你，你同意了，这就是根据。”
　　“你理会错了，我不喜欢你，甚至有点讨厌你，我希望今后不要再看见你，免得你又请我。”
　　“我知道你们女人说的话全是反话，我反着听就是了。”
　　“这不是反话，这是真话！”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白秀丽说完就看着白宝山坏坏地笑着，她要看白宝山如何发窘，要看白宝山如何发愣。
　　白宝山果然就愣在那里了，他没想到，女人的心肠是这么的硬，他摸不清楚白秀丽的话是真是假。
　　吃完了饭，两个人又玩了一会儿，然后回家了，回家的时候，白秀丽还是坐在单车架上，双手搂着白宝山的腰肢，白宝山又想入非非了，感觉到白秀丽刚才说的话应该是假话。
　　后来，白宝山在煎熬中度日，他不知道是谁给他带来了煎熬，总之是燥热难受。又到了星期六傍晚，白宝山又挡在路上要带白秀丽去吃饭，白秀丽看着他，莞尔一笑就跟着他走了，还是白宝山骑车白秀丽坐车，还是那家现餐馆，这次，白宝山没有点菜，而是让白秀丽点菜，奇怪的是白秀丽只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
　　“你还说不喜欢我吗？”白宝山看着白秀丽问。
　　“我还是说不喜欢你。”白秀丽看着白宝山，脸上仍然带着笑，她就是要让白宝山猜不透。
　　“你不像不喜欢我，据我看，你很喜欢我，今天我一邀请你，你二话不说就跟来了，点菜也只点了两个，还有点当家人的意味。”
　　“瞎说啊，谁当家人？”
　　“你当家人哇，我愿意你来当我的家呀！”
　　“你又在说谎！”
　　“秀丽，我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
　　“什么叫处对象啊，我不懂。”
　　“处对象就是谈爱呀，你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什么是谈爱啊，我也不懂。”
　　白宝山急了，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而且他感觉到越解释就会越糊涂，这个白秀丽会一直追问下去，直到你的窘相全部显露出来。
　　白宝山不作声了，白秀丽坏坏地笑着，看着白宝山。
　　“你说呀，什么叫谈爱呀？”
　　“我不知道。”
　　“什么叫处对象呀？”
　　“我也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还问我呀，你叫我猜谜呀？”
　　白宝山说：“你叫我说也无妨，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两个人互相喜欢，总是在一起交往，这就是处对象。”
　　“我们这不是在一起交往吗？”
　　“这个交往是有目的地的，那就是结婚成家啊！”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结婚和我成家？”
　　“是呀，不行吗？”
　　“我没想过，我不知道行不行。”
　　“行呀，怎么不行，你看我都一米八的个子，男子汉形象十足，你嫁给我不亏。”
　　“你长得高就男子汉味道十足呀？”
　　“不行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我不知道男子汉的具体含义是什么，总之，身高应该不是的。假如我们成家了，就会遇到很多难以想象的困难，比如要生孩子要养家，这个责任你担得起来么，困难你可以克服么，要是不可以，你就是长到二米多高的个子也不是男子汉。”
　　白宝山沉吟不语了。
　　“你还想和我处对象吗？”白秀丽问白宝山。
　　“我当然还想。”
　　“那你就先做个男子汉吧，你做了真正的男子汉就来追我吧。”
　　“我不知道如何才算男子汉。”
　　“就从说话算数做起吧！”
　　白宝山后来感觉到这次和白秀丽吃饭很值得留恋，白秀丽教给了他一个道理，追一个女孩子就要有男子汉的气质，就要从说话算数做起。他开始检查自己，我有说话不算数的事吗？
　　想来想去，白宝山的脑壳里就是一团浆糊，弄不清楚。以前是顾不得了，只能管以后了，以后和白秀丽交往，一定做到说话算数。
　　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在悄然变化着，白秀丽也认真起来，她不再戏弄白宝山了，她打听着白宝山在装卸队的作为，她在了解白宝山的家庭情况，她在考察白宝山的为人，慢慢地，她觉得白宝山这个人做老公还不错，嫁给他就嫁给他吧！
　　两个人交往了一段日子，白宝山就开始向白秀丽求婚了，他说：“秀丽，嫁给我吧！”
　　白秀丽说：“你就是这样向我求婚的呀？”
　　“怎么啦，还要扎一朵花呀？”
　　“求婚都是跪求的，你知道吗？”
　　“这好办呀，”白宝山双膝跪在地上说，“嫁给我吧，秀丽小姐！”
　　“你这个棒追，求婚都是单腿跪地的，手里要拿花。”
　　白宝山手里没花，看看周围的环境，也没看到哪里有花，只好爬起来，带着白秀丽就往山上跑，在山上找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一朵刺花，就摘了下来，再单腿跪地说：“秀丽小姐，嫁给我吧！”
　　白秀丽笑而不答，任白宝山跪着，把花举着。
　　白宝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姑娘，一遍又一遍地说：“嫁给我吧，嫁给我吧，嫁给我吧！”
　　白秀丽把手伸出来说：“你还少一样东西啊。”
　　“还少什么呀，花都有了。”
　　“你没看过电影呀，电影里求婚，男生都拿着戒指的。”
　　“唉呀，我的秀丽姑娘，我哪里买得起戒指，这样吧，算我欠你的，结婚后三年内，我一定买个戒指给你。”
　　“那现在咋办，你是不是编个草戒指给我戴着。”
　　白宝山把花放在地上，顺手又扯起了一根马绊筋，就编了个草戒指，再把花举起来，把草戒指拿在手里，对白秀丽说：“嫁给我吧，秀丽小姐！”
　　白秀丽盈盈地笑着，把手指伸了过来，微闭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白宝山给她戴上了草戒指，又把花插在了她的头发上，然后就把白秀丽抱了起来，白秀丽微微笑着，眼睛还是闭着，她的嘴往前突着，白宝山并不是个棒追，他知道，这是白秀丽叫他吻她的信号，他就张开了嘴，含住了白秀丽的下唇。
　　对于白宝山的求婚，白秀丽父母亲并没多大的意见，儿女大了总是要成家的，他们看了白宝山的人，小伙子长得一米八高的个子，两眼炯炯有神，面相上看应该不是个孬货，只要女儿没意见，他们就没意见。
　　白宝山就这样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娶进了家里，他把新房安置在北辛安，结婚后，小两口就单独过起了日子。
　　结婚那天晚上，没人来闹他们的洞房，白宝山这边的工友们没来人，白秀丽这边的工友们也没来人，白宝山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他没意识到这是自己没人缘，没想到这是自己在队里孤独的结果。
　　白秀丽坐在婚房里说：“好自在啊。”
　　白宝山接话说：“是有点自在，要不我们唱唱歌咋的？”
　　白秀丽说：“唱什么唱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睡吧。”
　　还只到八点钟，白宝山从没这么早睡过，他看着白秀丽，突然说：“哦，今天是新婚之夜，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