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武斗升级，百姓遭殃

　　谢小东像火燎腚似的一脚踏进总部大门里，听见滚刀肉的嚎叫声：“谢小东，你咋才来？都到节骨眼上了，你咋还不紧不慢的？赶紧坐好，开会。”
　　“在座的，都他妈的给我听好了，现在局势严峻，色团那边要行动了，他们要是先下手抢到枪，就会要了咱们的命，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后下手就要遭殃了。趁天还没有大亮，由作战部长谢小东带领大家，去东山火药库抢武器弹药，把咱们武装起来，咱们才能有制胜的把握。现在就出发！”
　　谢小东来到县委大门口，看见那里停着十几辆解放牌大卡车，车上站满了人，有的手里拿着大刀，有的举着长矛。谢小东钻进头辆车驾驶室，对司机说道：“去东山火药库，要全速前进。”随后十几辆卡车浩浩荡荡向东山驶去。
　　卡车到达火药库附近，谢小东跳下车，开始把几百人编成十个小队，每一小队由一名队长负责。谢小东看见两个儿子也在现场，暗中嘱咐他们别带头往前冲，跟在队伍后面就行，要见机行事，保命要紧。谢小东把十个队长召集在一起，把这次抢枪的行动安排好。
　　随着谢小东一声令下。歹徒们玩命地向火药库冲去，当把守在火药库的解放军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手拉手用身体来阻挡不要命的歹徒，然而几十人的力量怎能抵住几百人凶猛的攻势，歹徒们拼命撞开大门，潮水般涌入院里，他们见库门就砸，翻箱倒柜找枪支弹药。
　　部队对枪支弹药管理很严格，枪体和枪机都是分开保管的，子弹和手榴弹也是分开库存的。几个队长发现情况是这样，急忙向谢小东报告。
　　“谢部长，我们只找到部分枪支，这些枪上没有枪机，没有枪机的枪不能用啊！”有一个队长先开口说道。
　　“部长，没有大栓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呢？这种枪咱们还抢不抢？”一个队长帮腔说道。
　　“部长，就是找到枪机，没有子弹也是白搭。”一个队长叨咕着。
　　“是枪就要抢，要不拿走咱们不是白来了吗？再说了，空手回去，我咋向滚刀肉交代呀！这里是久呆的地方吗？大家赶紧再仔细找找，我不信只有鸡没有蛋。赶快去找呀！”
　　这时，谢小东的大儿子狗剩跑过来，看架势挺高兴，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
　　“爸，你看，枪机让我找到了，快！快点安装在枪上看合适不？”谢小东拿过枪机，麻溜地装在枪支上，见正合适，便高兴地说道：“儿呀！你立功啦！这是咱们国产的半自动步枪，好用着呢！快把枪机都拿来，把所有枪都装好。”谢小东说完，看见二儿子狗丢手里举着手榴弹跑过来。
　　“爸，手榴弹库在西边，是我找到的，那个库里没有子弹，这子弹库在哪里？”
　　“找去，赶紧找子弹，大家每人带上两枚手榴弹，你们没有看见解放军在大门口包围咱们呢！一会儿咱们闯出去，人人举起手榴弹，威胁他们，这样咱们才能跑出去。”又闹腾一会儿，这帮歹徒终于把子弹也找到了。拿过枪，子弹上了膛，每人手里握着手榴弹，向大院外冲去。
　　解放军负责人接到上级指示，在特定的形势下，不能伤及革命的造反派，只能用劝说的方法阻止他们，把武器送回去，可是未能成功，眼睁睁看着造反派们把武器弹药装上卡车，疯狂地向城里逃窜。
　　这时，有一个人趁乱的当儿，他没有上车，随身带着炸药、雷管、手榴弹，偷偷地顺着山路溜走了。这个人是作战部长谢小东的二儿子狗丢，他和造反派想的不一样，回去参加武斗，这是玩命的事，弄不好小命就得丢。有了弹药自己玩玩多开心啊！当狗丢拿到炸药，脑子想的就是炸鱼，他顺着下山小路狂奔，半个时辰功夫，他来到黑鱼泡子，看见地上有闲人喝酒扔下的玻璃瓶子，他随手捡起一个，麻溜地把炸药装进瓶子，插进雷管，封好口。准备好了，狗丢用力投入水中。一声闷响，看见水柱窜起老高。狗丢看见泡子水是黑黑的，不知深浅，哪敢冒然下水，眼睁睁看着水中炸死的大鱼捞不起来，他心里很烦躁。他掏裤兜拿出手榴弹，把后盖打开，把环套在手指上，做了一个投弹的姿势，心里想只剩这一枚手榴弹了，还是留着好，真要遇上敌对派，还能派上用场。狗丢随即把手榴弹揣进裤兜，他忘记了手指头还在环上套着，裤兜很紧，很费力才把手拽出时，没想到拉动了手榴弹的弦，一股火药味冒出来。狗丢顿时晕了，瞬间手榴弹爆炸了，狗丢的命就这样丢掉了。
　　谢小东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回到大本营，滚刀肉看见枪支弹药装一车，高兴地说道：“老子的队伍刚刚开张，好事连连，武器满车装。作战部长不简单，我要备好菜好酒款待他。”
　　下午，滚刀肉在县委机关招待所，安排抢枪有功人员，谢小东把儿子狗剩、狗丢写进宴会名单里。贾凤莲看见谢小东安全回来，分外高兴。她拿着名单通知宴会人员，该来的都来了，唯独狗丢连影子都没看见，贾凤莲把情况说给谢小东听。
　　“这小子，能跑哪去？是他发现弹药库的，算是立了功。参加庆功宴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出啥。别急，等一会儿再说。”谢小东说道。
　　“不能再等了，头头发话了，让马上开席。我听小道消息说晚上要开重要会议，不知道准不准，这会还能落下你吗？”贾凤莲说道。俩人正说着，那边嚷嚷着开席，谢小东和贾凤莲奔酒席桌走去。
　　大家落座后，滚刀肉发表祝酒词。
　　“弟兄们，今天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我们抢了武器弹药……错了，更正一下，抢字难听，我们是向解放军借了些武器弹药，是备战用的，是对付保守派用的，说白了，是打击消灭敌人用的。毛主席教导我们：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们就是用枪杆子打天下，把县委的领导权夺到无产阶级造反派手中。大道理谁都明白，不说了，下面大家端酒杯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黑鱼泡子发生爆炸声。谢小东第一个反应是儿子狗丢咋还没有露面，是不是出啥事啦！滚刀肉酒杯一摔，说道：“这是武斗的前兆，反对派掌握了武器，不可忽视。”他马上命令手下二十人带上武器，前去黑鱼泡子看个究竟。
　　半个时辰，色大军司令滚刀肉，派出的小分队回到机关招待所，一名小头头向滚刀肉报告，事情的来龙去脉。
　　“报告司令，我们到了黑鱼泡子，发现一个人躺在那里血肉模糊，身体下部已经炸飞，头部尚能辨别出面部，队伍里的人有认识他的，喊他乳名狗丢。”
　　“这是啥乳名呀？这回可真是狗丢啦！给我查一查，这是个什么人？为啥有炸弹？”
滚刀肉刚说完，谢小东哭着说道：“司令，查啥查？那是我二儿子谢武举呀！他死得惨啊！司令，你可得给他报仇啊！这准是反对派干的事。”
　　“啊！谢部长，是你儿子呀？太不幸了，这是咋回事？他跑到黑鱼泡子做啥？”司令问道。
　　“刘司令，你不知道，我儿子文举、武举都参加了这次军事行动，并且都立了战功，是他俩发现的枪机和弹药的，最后撤退时是我安排武举断后的，没想到出了人命。早知道，我多派几个人跟着他，再给他们佩上枪支弹药就万无一失啦！都是我的错，现在说啥都晚了。”谢小东谎说道。
　　“好了，你没有错，只能说明敌对派狡猾，手段残忍，我们不能等闲视之，马上行动起来，一举消灭他们，把无产阶级专政的大权牢牢掌握在咱们手中。好了，这酒别喝了，这桌上几乎都是常委，不是常委的回避，咱们常委坐下来，商量一下你儿子的后事，看你有啥要求？”滚刀肉说道。
　　“司令，在座的常委，咱们是革命的造反派，是保卫毛主席无产阶级路线的，我儿子在战斗中不幸牺牲了，他为革命而献身重于泰山，我希望追认他为革命烈士，要立碑，别无他求。”
　　“谢部长，事好办，就咱们哥几个一句话的事，我同意你的儿子可以是革命烈士，可以立碑。在座的没想法，咱们就通过了，大家分头处理谢家的后事吧！”滚刀肉说道。
　　“司令，我想把武举葬到烈士陵园，行吧？”
　　“可以，烈士吗？不过，还是葬到烈士陵园的边上，以后好统一管理。这么定了，分头行动吧！”滚刀肉说道。
　　谢小东把儿子狗丢的丧事办得挺隆重，鼓动滚刀肉给狗丢开了追悼会，滚刀肉在悼词里发出誓言，一定要为死难的烈士报仇，这让谢小东心里得到暂时的安慰。实际上狗丢的死，谢小东心知肚明，在当时那种形势下，两派对立日渐尖锐，武斗到了一触即发的当儿，谢小东只能随波逐澜随它去了。
　　要说谢小东，是文革的大潮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干起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倒不如说他本人素质差，鬼迷心窍，一心想当官，趁文革乱时抢班夺权，实现他的一枕黄粱美梦。
　　谢家的遭遇，并没有震醒谢小东的做官梦，所谓作战部长的他，时刻想挑起更大的武装冲突，最终卷入泥潭不能自拔，自食其恶果，这是他一生最大悲剧。
　　整日呆在家里，不敢外出的赵秀云，对儿子狗丢之死毫不知情，后来杨家人知道狗丢死的音信，都不敢把真相告诉她，怕她精神上再受刺激，寻死上吊，后果难想。
　　这时的谢小东，早已把去乡下的女儿晓霞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晓霞对家里的变故一无所知，促使她安心地在广阔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