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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患难老人心 甘苦夫妻情

作品名称:飞雁滩(小说)      作者:苍茫黄河口      发布时间:2017-11-26 15:02:15      字数:5572

  傍晚时分,胜利娘走进了玉栋老汉的院子里。这是她自胜双那里回来后第一次到陈玉栋家来。说实在的,每逢走进这个院子,她的心情都会莫名其妙地激动一阵,思绪也便不由自主地扩散开来。胜利的父亲去世后,在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她曾经真正对他动过心,但却被这个将友情视为比什么都珍贵的汉子给无声地拒绝了。她知道他心里是咋想的,也知道他这是为了她和孩子们好。因此,她牢牢地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丝毫也不敢声张。日子好过了,孩子们也一天天长大了,她和他也慢慢变老了,感情的闸门也似乎渐渐关紧了。但她明白,今生今世他和她的内心世界将永远和别人不再一样。
  往日,爱整洁的陈玉栋总是把院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杂物无一不堆放得整整齐齐,就是垛个草垛他也比别人垛得板正、象样。然而,今天,当她跨进大门槛时,她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院子里,一乍多高的杂草遍布角角落落,成堆的马粪到处都是。那棵高大的枣树下拴着一匹大枣红马,一白一红的两匹小马正低头在院子里啃食杂草,几只老母鸡围着院子里的湿土在刨食,有两三只竟已早早地飞到枣树枝上。玉栋老汉居住的房屋屋门半开着,屋顶的灶通里不见有半点烟丝。蓦地,一种不祥之感顿时袭上了她的心头。
  胜利娘赶向屋里走去,边走边开始喊:“三哥,三哥,你在家吗?”屋里没有声音。
  透过屋内昏暗的光线,胜利娘发现玉栋老汉正盖着被子蜷缩在炕上。
  “三哥,你咋了?”胜利娘顾不得许多了,放下手中提着的东西后急忙爬上炕去摸了摸玉栋老汉那发烫的额头。
  玉栋老汉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嘴唇蠕动了几下,但却没有发出声来。
  “三哥,你咋病成这样了?”胜利娘急了,“烧得这么厉害,不把人给烧坏了吗?你也真是!”她退下炕来,提起桌子上的暖壶倒了一杯水,拿起炕上的一盒药片说:“这是你吃的药?”玉栋老汉无力地点了点头。
  “今天吃药了吗?”玉栋老汉又摇了摇头。
  胜利娘迅速地将那杯热水在两个杯子里来回地倒着,直到能喝时她又爬上炕去扶起玉栋老汉的头让他将药片喝了下去。随后,她将暖壶里的热水倒在脸盆里端到炕上,找来两块毛巾洗净后一块给玉栋老汉捂在了额头上,用另一块给玉栋老汉擦着脸和脖子。
  “你病了好几天了?你看你的眼窝都抠进去了。这咋行?”胜利娘看着玉栋老汉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心疼得难受。
  “没啥事,捱和捱和就好了,你别担心。”玉栋老汉说着就想坐起来。
  “三哥,你先躺着,我去给你请大夫。这得打吊针,光吃药起不了作用。真要是病倒了,这可咋办啊?胜利和大兰又都不在跟前。”胜利娘把脸盆放在了地上,迈脚就想往外走。
  “别去找了,现如今村子里哪有大夫了?这药片还是半年前我感冒时双喜给我从镇上买的。”玉栋老汉气喘吁吁地说。
  “这几天我看到秋生回来了。听他媳妇翠萍说他出去学习了八个月,现在医术大有长进,打个吊针该不成问题。”胜利娘说完,不待玉栋老汉再说什么就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大约20分钟的工夫,胜利娘和挎着药箱的秋生走进了玉栋老汉的屋里。
  秋生麻利地给玉栋老汉量了体温,测了血压,详细地询问了玉栋老汉的病情,然后又用听诊器仔细地检查着他的心脏和肺部。大约有一支烟的工夫,秋生说:“三叔,心、肺总算没事,但血压有些高,这么大岁数了烧到39度多可了不得。再烧下去,就非得住院治疗不可了。”
  “秋生啊,你三叔的病需不需要去住院?”胜利娘着急地问道。
  “婶子,您老若是对我放心,我就给三叔治治。若是不放心,咱就赶快把他老人家送到医院去。”秋生有些为难起来。“您老知道,自打出事后我这是第一次给别人看病。别看出去学习了这么长时间,我心里还真有点发憷。”
  “秋生啊,只要是你认为行就行,咱在家里治疗不比在医院方便多了,像你三叔这种情况去医院更难办。”胜利娘直截了当地说。
  “婶子,那我就尽我最大努力!您老放心,我一定会让三叔在最短的时间内好起来。”秋生有些激动地说,“婶子,你在这里照看着三叔,我去配药,回来后我给三叔输液。”
  秋生急火火地走了。胜利娘仍一遍一遍地给玉栋老汉擦洗着。
  掌灯时分,一瓶药液打完了。换上第二瓶药液后,丁秋生摸了摸陈玉栋那汗津津的额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婶子,我三叔出汗了,烧马上就会退了。您就放心吧,这几天我会一直盯着给三叔打完,不把三叔彻底治疗好了,我就再不行医!”秋生信心百倍地说着,仿佛在向胜利娘证明自己已经学到手的医术。
  见玉栋老汉睡得很沉,胜利娘对秋生说:“你先看着你三叔,我回家给他做点吃的。”
  大约一刻钟的工夫,胜利娘提着一个装着盖碗的塑料袋从院子外边走了进来。“秋生啊,你三叔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没事。让他多睡一会更好,发烧这么长时间,肯定休息不好。”秋生说道。
  “秋生啊,你的事婶子都知道。”胜利娘叹了口气继续说,“以后准备干啥?总不至于改行吧?咱村没你这么个人还真不行。你说谁不生个病长个灾的,还能动不动就去医院?”
  “婶子,不瞒您老人家说,我也没打算改行,但就是总觉得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那还能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再不行医了?依我说孩子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别老在心里搁着。只要你医术提高了,没人会再惦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行医的讲究的是一个佛心,谁不想尽快把别人的病看好了。”胜利娘安慰着丁秋生。
  “那是,那是!”秋生使劲地点着头,“婶子,自打出事后,您老人家是第一个这么知冷疼热地安慰我的人。”秋生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起来,泪水顺着脸流了下来。“好多人都劝我别再行医了,可我心不甘啊!”
  “孩子啊,人这一辈子谁还不遇到些沟沟坎坎?前些日子我在胜双那里住着,听他说他单位上搞啥竞争上岗,争上去的就干,争不上的就下来。结果,胜双就争上了,说是争了个啥副大队长。你说人家那争不上的难道就不干了?不干咋行,不干谁给发工资啊?这家里外头一个样、一个理,凭本事吃饭,谁也说不出啥来。”胜利娘给沉浸在痛苦之中的秋生倒了杯水,“孩子啊,树长一层皮,人活一口气,拿出点志气来,气气昂昂地行好医,也好让四邻六舍地跟着你沾点光。”
  “是啊,秋生,你婶子说得对啊!”玉栋老汉不知啥时醒了过来。
  “你可算醒了!”胜利娘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哎,醒了。看来人不服老不行啊,这要是出在年轻时,干一阵活就挺过来了。”陈玉栋说着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谢天谢地,谢谢俺三叔。你醒了,就证明我的医术还行!”秋生喜滋滋地说着,两手在不停地来回磋磨着。
  “看把秋生高兴的。”胜利娘也笑了。
  “三叔,你先喝点水,这感冒了必须得多喝水才行。”
  “我看我还是先吃点饭吧。将近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会我觉得还真有点饿了。”玉栋老汉坐了起来,“我已经醒了一会了,你娘俩说的话我都听上了。秋生啊,你婶子说得对啊。要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就必须首先自己看得起自己。”
  “叔,我知道了。我婶子早就给您做好饭了,不过,您得少吃点。好几顿没吃了,吃多了胃消化不了。您抬抬胳膊看能动吗,要不我喂您。”
  “孩子啊,把小凳子放在炕上就行,我胳膊不碍事。”玉栋老汉笑着说道。
  “婶子,有我陪着三叔,你就放心回家吧。今天晚上我晚点走,再多观察一下三叔的病情,明天一早我再继续给三叔打针。”秋生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说道。
  恰在此时,胜利家养的那只大黄狗尾巴一摇一摆地来到了玉栋老汉的院子里。它的后边跟着放了晚自习背着书包回家的罗朋。
  黄狗的到来,把个安静的院子给搅得鸡飞马跳起来。
  此时,皎洁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枣树叶洒下了一地斑驳的倩影。
  
  大兰的到来,无疑给罗胜利的垦荒增添了一个有力的帮手。从此,他不但能够抽出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其它的事情,而且也有时间来精心收拾刚盖起来的四间房屋。没用几天的工夫,他的院子就已经收拾得非常像样了。偌大的一排鸡窝靠着院子西边一字排开,院子东边则平整出一块四四方方的菜地,全部种上了大白菜和青萝卜。末了,他又在菜地的边角处栽上了几沟大葱以备今后随吃随拔。
  大兰带来的50只半大小鸡整天在荒草丛中追逐、嬉戏,饿了就啄食草中肥得流油的蚂蚱和虫子。仅半个多月的光景,这些小鸡就已经比平常的小鸡大了许多。
  一天傍晚,做完饭后的大兰正准备把所有的小鸡赶进鸡窝。突然间,她发现一只行动敏捷、浑身呈黄褐色的家猫般大小的动物正叼着一只还在挣扎着的小鸡快速地穿过了栅栏,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茂密的草丛里。
  “哎呀,有黄鼬!”大兰惊叫着前去追赶,但等她追出院子时,她哪里还能找得到黄鼬的踪影。
  此时,恰巧罗胜利抗着铁锨走了过来。
  “哎呀,这么大的鱼!在哪里逮的?”猛然间,大兰看到了罗胜利抗着的铁锨把上挂有三条半米多长的黑鱼,竟把追黄鼬的事忘在了脑后。
  “快,挑上桶子,拿上筛子和舀子跟我走。”罗胜利将鱼交给妻子,笑哈哈地说,“我发现了一个鱼窝子,水不深,鱼太多了。”
  “在哪?”大兰惊喜地问道。
  “就在前边不远处的一个苇湾里。”罗胜利带着妻子步行将近一里地后来到了他所说的苇湾处。
  说是苇湾,实际上就是一个面积比较大一点的坑而已。此处,由于地势偏低,又紧挨着一条潮沟子,坑内便积聚了不少雨水和海水,耐碱的芦苇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坑的四周。若不是这几条大鱼弄出的动静,干活回来的罗胜利也发现不了这处隐秘的所在。就是发现了,也不会想到水里边竟然有这么大的鱼。
  刚才罗胜利路过附近时,他忽然听到了水中的扑腾声。于是,他停下脚步仔细地观察着坑内的情况。就见一条个头非常大的黑鱼嗖地一下跃出水面,直朝着在水皮上蹦达的一只青蛙追去。紧接着,又有两三条黑鱼以同样的姿势跃了起来,嘴中分明衔着一只只硕大的飞蛾。受惊的青蛙没命地狂跳了几步后,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不见了。生性凶猛的黑鱼怎肯如此罢休,它搅动着水花,直把个不算深的大坑给搅了个天翻地覆。罗胜利看得性起,小心翼翼地趟着浅水来到坑边,举起手中的铁锨照准鱼头就是一顿乱砸。眨眼的工夫,三条五、六斤重的黑鱼便浮在了水面上。
  “这么多水咋逮鱼?”大兰看着水面,弄不懂丈夫将要如何下手。
  “走,到坑里去,咱俩不停地搅水就行。”罗胜利说着走到坑里用铁锨使劲地搅和起来。
  大兰也学着胜利的样子在水里不停地搅动。
  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坑内的水变得非常浑浊了。
  罗胜利用舀子舀起水看了一下说:“再搅!过一会就差不多了。”
  又过了大约一支烟的工夫,罗胜利拽了拽妻子的胳膊说:“别搅了,你就等着逮鱼吧,保准有不少大鱼。”
  “你咋知道?”
  “你看,你看,这水皮上不都是些大鱼的脑袋嘛!”罗胜利笑了起来。
  此刻,大兰也看清了,浑浊的水面上不知啥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鱼头,那一张张有力的大嘴冲着水面拼命地翕动着。
  “捡大的逮,小的还养在这里。”罗胜利高兴地说着,那架势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养鱼池一样。
  转眼间,一条条两三斤重的草鱼、黑鱼和大半斤重的鲫鱼便装满了两只桶子。
  “还有这么多,已经装不下了,这可咋办啊?”已浑身上下都成了淤泥色的大兰望着水中那不见减少的鱼说。
  “行了,咱不逮了。这些就够咱吃上阵子的了。明天我开着三轮车到孙其久的盐场去要车盐,咱把它们用盐腌起来。”罗胜利也仿佛感觉到了累,他掏出衣服口袋里的烟点了起来,美美地吸着烟看着那些还在桶子内活蹦乱跳银光闪闪的大鱼。“嘿嘿,养在这里不比咱逮回家强?只要咱啥时想吃,咱就啥时来逮,还是活的!”
  大兰被丈夫的话逗得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笑声中,飞雁滩的夜幕降临了。
  寂静的荒原上除了偶尔有一两声惊魂未定的鸟鸣,以及不远处的抽油机所发出的声响,便再无任何动静了。潮湿的空气贴着草皮在慢慢地移动,所有种地人的房屋瞬间便被笼罩在了一片蠕动着的雾霭里。四周黑黢黢的,不见半点亮光。
  “要是能用上电就好了!”罗胜利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地方到哪里去弄电?”大兰反问道。
  “有啊,有电!”罗胜利口气异常肯定地说。
  “电在哪?你是不是高兴糊涂了。”大兰将挑在丈夫肩上的桶子换到了自己肩上。
  “抽油机上用的不是电?”罗胜利仍像在自言自语。
  “那是油田上的电,咱可不能随便接。偷是更不行!”大兰一下子明白了丈夫的心思,赶紧阻拦道,“这么多人这些年不都摸黑过来了吗?咱不去抻那个头。”
  “啥事都得有人第一个去做,等是等不来的。再说咱这么吃苦受累的不就是为了改善生活吗?这一天到晚连点外界的消息都不知道,真能把人给憋死。唉!”罗胜利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还想在这里长呆?”大兰拽了下丈夫说。
  “最起码得干个三年五载。但愿这三年五载里老天爷能够风调雨顺,咱俩的累也不至于白受!到那时,咱也有钱了,把咱家的房屋给彻底地翻盖一次,别说多好,石头到窗台,前出厦就行。五间大瓦房往那里一树,咱娘肯定高兴坏了。”罗胜利憧憬着将来,顿时又来了劲头。“咱娘这辈子不容易,也该让她老人家好好地过一个幸福舒心的晚年了。”
  “罗朋明年就考高中了,不知咱走后他知不知道用功学习。”大兰不无惦记地说道。
  “有咱娘照顾着,应该不成问题。不过,现在的孩子也难说,你说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任何事情不用他们操心,就是整天不知道学习。真是怪了!”
  夫妻二人一路上说着话,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家门前。
  夜色中,推开栅栏大门的大兰“嗷”地尖叫了一声。
  院中,小鸡被咬死了一大片。
  “这只可恶的黄鼬!早晚有一天我非逮着摔死你不可!”大兰既生气又心疼,“傍晚走的时候,这可恶的东西就叼走一只了。”
  “你咋知道还是那只黄鼬?”罗胜利蹲了下去,把被咬死的小鸡捡了起来,“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草滩里,有的是黄鼬、野狸、貔子和獾。这么小的小鸡哪是它们的对手,不都给你吃干净就不错了。前几天我开荒时,在那个废弃的砖窑附近竟发现了两只草狐。见到我,它们似乎并不十分害怕。”
  “这荒滩上还真有狐狸?”大兰问。
  “这里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不信,你等着瞧吧!”罗胜利说道。
  “要是有杆猎枪就好了。把这些畜生全打死才解恨!”大兰仍然余气未消,“要是三大爷在也行,他准有办法收拾它们。”
  “是啊,要是三大爷在就好了!”罗胜利听了媳妇的话后喃喃自语地重复道。
  蓦地,蹲着的罗胜利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和带血的鸡毛后说:“下次你回家时,把咱的虎子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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