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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袁知见风刮羊角精 铁嘴鸡倒吸周长老

作品名称:南游外传(小说)      作者:秦伟伟      发布时间:2017-11-26 17:48:40      字数:5597

  事启下章,书承上回。话说公羊角将猪夫人和地胆大王劫回祥云洞,设法囚禁,不教二妖见面。又雇了五个小妖,买了一顶轿子,把老和尚捆在里面。公羊见五个小妖,两个大,三个小。便问大的:“叫什么名字?”那两个小妖乃是狗怪,三个是猫精。白狗怪道:“我叫哈巴儿。”黑狗怪道:“我叫巴哈儿。”公羊道:“你们把这和尚抬到断屏山白狐洞里。”哈巴儿道:“远不远,远了就不去。”
  巴哈儿道:“去也行,照五百步一块钱算。”公羊拿出十块铜板,分给二妖。哈巴儿道:“还是不能去。”巴哈儿道:“兄弟,拿了钱可以去了。”哈巴儿道:“我记得圣人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倘若那个地方有什么凶险的魔头,我们岂不是有去无回了?”
  公羊道:“别只想危邦不入,要想食人之禄,忠人之事。那人是我的相识,我还有封书信给你,兴许她看了书信,还会多赏你几块钱。”说着将书信递给巴哈儿。二妖拿了钱,碰着头在那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公羊道:“钱也给了,事也说了,为何还不去?”二妖转身道:“先生学没学过算账?”公羊道:“十以内的学过一点。”二妖道:“正好是十。将将先生给了我们十块钱,我们到市里吃一顿烧肉花三块,喝一瓶酒花一块。然后给老母买件过冬的棉裤,花四块,先生算算,我们还剩几块钱?”公羊角随手拾起一把石子,数了十粒。口里咩咩道:“烧肉三块,抛上三石。酒一块,抛上一石。棉裤四块,抛上四石。”然后数了数剩下的,公羊道:“算出来了,剩两块钱了。”
  小妖哭道:“钱就不能花。”公羊问为何?小妖道:“越花越少。”
  夜,公羊角因阅周南之风《关雎》,翻诵几遍,每至“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之时,即伤感垂叹。仰忆桃叶之情,俯愧兰因之盟。公羊角暗室寡居,思来想去有了幻影,看见一罄衣女子启笑而来,臀美胸白,小脚高举,菊花侧露。姽婳緸冤,媚态妖娆。公羊角思邪太甚,不觉是非根顶的难受,起身去抱那女子,却扑空在地,方知是幻想。长夜漫漫,实在难熬。手软了又硬,硬了软,软了硬,反复几次竟不能消停。正愁无处败火,忽想起猪夫人来。于是搭衣拖鞋来至猪夫人处,猪夫人因白天奔命,自被捉进洞来也未曾歇下来。何况此时深夜,猪夫人早就鼾声如雷了。公羊角大喜,去其衣物,见肉多弹跳,不觉手痒根粗。于是骑身干事,快觉不累。猪夫人梦有人与之交欢,舒服惬意,死不睁眼,尽情享受。这正是:无声细雨悄润物,一夜春风竟未停。云雨尚且不知义,曜灵不觉已东升。
  
  醒来时,猪夫人见床中有一羊头,揭开一视,乃公羊角也。猪夫人恍思昨夜梦中之事,不觉啼哭起来。公羊角醒来,托其乳而戏曰:“夫人勿哭,因我爱妻称嫌吾根小,故弃我而去。吾气不过,便在夫人身上试之,请问夫人,果小乎?”
  猪夫人害羞,掩面不言。公羊角赤身坐起,贴肩并脸,口舌往其耳垂舔之,温语曰:“风闻夫人床艺精湛,不知肯见教否?”猪夫人本是水性杨花之人,但遇好处,没有不从的。猪夫人道:“我侍奉了先生,先生有何答谢?”公羊角许其金银无数。猪夫人摇头,又许之高楼阔室,还摇头。又许之美味佳肴,复摇头。问所求者何,猪夫人道:“请共与我分享神仙肉,足矣!”  
  公羊曰:“圣言:畜马乘,不察于鸡豚。吾志不在此,故不计此利也!”猪夫人指其口而笑曰:“汝必非伐冰之家,要不然怎么会有羊呢?”言讫,展臂躺床,公羊骑腹捏肉曰:“好尤物,焉敢以文相戏,看我不弄死你。”猪夫人被弄的神魂荡漾,口不能闭,声不能止。只道:“要死了你,大白天的干事,好无羞耻。”公羊道:“我这洞里只我二人,白天就是黑夜,黑夜还是黑夜。”猪夫人道:“你先下来,我问你几句话。”公羊见无兴致,也就下来,和她说起了话儿。
  猪夫人道:“你有几个女人?”公羊道:“两个,第一个是我的结发糟糠,因丑,又不懂风情,被我抛弃。第二个乃是我的情人,乃白狐怪是也,小名胡灵灵。生得好不妖娆,叫我夜夜销魂。只是她不肯与我吃素受罪,早离我去了。我那结发妻子虽不中用,但还为我生的一子,只是不知下落。”
  猪夫人道:“有缘,有缘。你有一个儿子,我也有一个儿子。我与三岔口囚龙洞里的老蚺生了一个儿子,只是不随我,随他父亲也是条蛇。”公羊道:“我知夫人一生男人无数,能否为我而学忠贞否?”猪夫人不悦,问是何意,公羊道:“黄蜂已死,地胆尚存。夫人要是杀了地胆,我愿与夫人永结同心,共享长生。”猪夫人道:“这有何难,有毒药否?我去杀他。”公羊道:“何不用刀省事?”夫人道:“我豕彘之家从来不敢见刀,见之伤胆。故不用刀,而用药也。”公羊笑曰:“夫人畏刀,是杀猪看多了吧?”猪夫人嗔怒曰:“人皆有其短,独先生全乎?”公羊角怕被她拿住把柄,而坦然曰:“我上有神佑,自然完美。”遂又赔礼道歉而终,复以雷公藤药给之,猪夫人拿来去给地胆喝,诈称:“此乃黄蜂的蜂蜜水,本想你我劫了周僧远走他乡,共享长生。不期被公羊角撸来,生死未知……”
  话到此处,哽咽落泪,又道:“我欠君,无以偿还,请饮此蜜,方鉴我心。”地胆大王不知妇人毒辣,信以为真,举碗饮之,待出一语“谢谢”时,却口不能言,七窍流血而亡。
  却说袁空幻除了黄蜂,问知蚊足将乃知周僧义净被猪夫人和地胆大王劫逃,不知去向。空幻又把权头打了几遍,又打出个路神来。空幻问:“快言,俄师父去哪了?”路神惧其拳中权,乃告道:“太圣,这八百里百卉山,妖洞无数。你师父有法门龙象之心,别个妖魔不能近其身。唯有一妖,洁身自好,不落俗流,正能近得圣僧之身。”问是何妖,路神道:“此怪乃是鲍仙姑之徒崔炜的坐骑,崔炜号骑羊使者,乃是罗浮山有名的高人。”
  空幻最恨神仙,当时就急出丑态喝道:“什么高人?是高人不做矮事。仙以羊为骑,羊以人为骑,层层逼迫,也敢称什么仙人高士?如今他敢欺俄师父,分明在藐视我无能。”急问:“废话少说,那贼妖何处,待俄除了这孽障,方见手段。”路神指西南方道:“在祥云洞里。”
  好太圣,驾白驹翼马霎时而至祥云洞,见山中景色怡人,洞壁有联曰:
  一片浮云风意变,万里寒莹我心飞
  
  好太圣,掏出木鱼杵打碎洞门,牙咯咯、气狠狠叫骂:“贼妖出来领死。”里面正行好事,忽听得洞门塌陷,惊的老妖泄火,猪肥玉遮羞,只道:“麻烦了,被他大徒弟野象精找来了,真后悔当初将他放了。”公羊大喝一声,壮胆道:“怕的什么?我去会他。”
  言讫,搓一杆牛杈,号曰“撸命杈”。奔出洞口,寻骂道:“野象精在哪?”言未尽,从悬崖上跳下个三尺小人来,猴头猴脑的样子。公羊不识物种,只道他是个猴子,又生的小巧。上前问:“小猴,将将有个野象精把我洞门打烂了,这会子又跑的不见了,你看见那货什没有?”空幻见他藐视自己,立马将身子长了三丈高,仗着手长,一把将羊角抓住,举顶荡漾了几圈,又手一松,却被弹飞到树叉上,夹住脑袋下不来了。空幻冷笑道:“还敢小看你老爷俄么?”公羊忍痛叫道:“你这野猴子打我作甚?”空幻跳树掰角,顽笑道:“畜生,认仔细了,老爷是猿,不是猴。实话告诉你,俄乃是八十辈子上和玉皇犬帝分家产的先天十子通天太圣袁空幻是也,因受佛恩,许为护师南游。听闻我师父被你抓来了,可快些交出来,迟了性命休矣。”  
  公羊被卡住了头,左右乱撞,头皮撞出血。乃道:“袁空幻,你放我下来打斗,如打的过我,我便还你师父。”空幻寻思道:“若此时打杀他,易如反掌,只是落个趁人之危的骂名。若和他公平较量,那时节杀了他方见本事。”说着掏出木鱼杵将树叉打断,公羊角方坠落下来。公羊角得了自由,骂了一句:“玉帝的看门官,去死吧你。”骂完就乘云而去。空幻怒道:“贼妖,今番你必死无疑。”
  说罢,急驾白驹翼马,马蹄只跑了五下。飞翼只扇了一下便超在羊妖前面,羊妖料不能生逃,将撸命杈旋刺而来,空幻以木鱼杵招架,这一场好杀:
  银狨本事强,白羊威力大。一个木鱼杵下无情杀,一个撸命杈尖无相让。杵去如风快,杈来似心慌。一个为名为师皆不怕,一个忧生忧死枉称王。
  二人战五六十回合,公羊角杈法慢了些。被空幻金杵打在手臂上,惨叫一声跌下云去。空幻正要下界打杀,三长从背后喊:“大师兄,我来也。”空幻视之,乃象三长也。因问道:“师弟怎生在此?师父呢?”三长将黄蜂陷害、猪夫人劫逃之事说了,说他自己时,不好意思说是被打出来的,就说是他自家本事大,自己打杀小妖,逃出来的。空幻无暇计较,顷刻返下地面,正见羊妖捂着手臂,坐在石上呻吟。三长抢功,拿出迅雷鞭要捆住他。只见那羊妖化身为云,漂浮到蓝天之上,不能相认。三长道:“好厉害的妖怪,竟然能化身为云,随意变幻。”空幻最听不得以夸别人之能,而夺自己之威的话。
  当下闲话不说,仗着白驹翼马之疾速,绕周天驰骋万八圈,只听得两耳风呼呼直响。因此卷起一场龙卷风来,那风:根细头粗,根接地而头顶天。亿丈来高,根如电钻,直钻得沙石尘土都飞滚到顶天处。因此晴天为窅冥,曜灵为黑饼。好似闻膦发疯,飞廉动怒。呼啦啦风声震碎苍穹,霹雳雳电光打漏乾坤。真正好风:狂风不过飞石瓦,此风能飞日月星。
  话说空幻驾白驹翼马招来龙卷风,好个先猿王,全然不惧。竟将龙卷风之根部拔起,举着它向周天之云扫去,那天边大小云彩都被卷了进去,旋转了几百圈,空幻又将“权”头紧握,将龙卷风打散,霎时间,天依旧蓝,日依旧明。公羊角被风刮的头晕目眩,口吐白沫,垂垂待死。空幻举其角道:“快说,我师父在哪?”
  公羊角自知无能,乃道:“被我押到断屏山白狐洞去了。”空幻大怒,举杵就打。天上有声曰:“太圣留情。”空幻杵已至顶,不得已收了金杵,看来人打扮乃是天庭之神,心里已有十分不满。随叫道:“你是什么狗毛神,怎敢叫我的尊号?”那神道:“太圣息怒,小神乃是鲍仙姑的徒弟,骑羊使者崔炜。因你师徒南游路上须历七七之劫,故而舍利佛唤我坐骑公羊角在此设难,如今劫难已除,就请太圣还我坐骑,好凭他环游宇内,遍访仙师。”空幻假意道:“既是天神下问,我怎敢不从。”
  于是将公羊角一推,至半空中时,空幻仗着手臂修长,一拳打在腰上,那羊妖惨叫一声,落地而死。崔炜亲眼见袁空幻杀了自己的坐骑,气的直骂:“贼狨不得好死。”空幻大怒,举杵就打,崔炜吓得缩头就跑,再不敢露面。象三长亲眼见了空幻除妖手段,心里惧怕,面上眼红。跑到屁股跟前极尽奉承谄媚之能事,问这问那,只听他道:“哥哥,两日不见,你发达了。你胯下的那只蝙蝠大小的马儿是哪得来的,怎么还有一对翅膀,行动时快的就像电光一样,看都看瞎眼。还有你那拳头怎么能将妖怪打死?”
  空幻本不想讲,无奈被他啰嗦不休,方将佛祖坐下赐骑,掌中题字之事说了,肥坨听了,羡慕不已,喃喃道:“他真是个如来小外孙,不然,什么好事都落他头上。”  
  话说前有一山,势比昆仑。悬空万丈,下方支撑者,仅细如丝发,细看之,乃鸡脚也。一脚立地于不败,一脚抓崖石于独立。此山名曰鸡脚山,称奇者,非山也。乃山门之洞也,洞顶鸡头,洞口如双翅合抱,此洞以金石玄铁打造,质硬不摧。此洞尚能分辨生人熟人,若是生人来了,此洞不开。熟人来了,此洞立开。洞内小妖数以万计,进进出出何止千遍,此洞亦不厌其烦,该开则开,无一停滞。众妖得其义,呼之为“随意洞”。
  话说鸡脚山随意洞里住着一个魔王,俗名铁嘴鸡,官号“锦鸡大帝”。他本是西王母所辖之地海山沃民国的五德神兽,专门守卫那一带百姓的安乐。只是又将他用铁链锁在海峰之上,不得自由。每日西王母只给他二十二粒白米,经常饿的垂头待死。更兼平日风吹雨打、浪淘雪埋的受的多了,心里不爽快,那日清晨,太阳早起,锦鸡不报,百姓以为天尚黑,都不曾下地。锦鸡得了时机,用嘴将铁链啄断,飞到此处,亲自凿山挖洞,创下如今基业。
  如今雄踞此间一十八载,万妖来投,妖洞容不下。锦鸡又将洞盖了五层,第一层住豹足将,暨旗下小妖三千。第二层住熊腹将,暨旗下小妖三千。第三层住虎肩将,暨旗下小妖三千。第四层住猪头将,暨旗下小妖三千五。最高一层住锦鸡大帝,还有他自家亲属,无非是飞禽之类的。锦鸡大帝向来不食肉,又在山前山后耕种米粮,教四级将轮流耕耘、浇水、施肥、锄草、收割、打场、装粮、入库。
  四级将及手下众妖皆是肉食之辈,趁机外出,见人就咬,见血就舔。不到数载,方圆五百里不见活物,遍山漫野尽是白骨血毛。如今又是金秋,山前山后的麦子稻谷俱熟,锦鸡大帝差猪头将收割。猪头将收割大半,他自己昧了一半,到别国卖了钱挥霍。锦鸡见收回二十石粮,问故。猪头将只说收的少,多的在后头。  
  第二日又派虎肩将收割,虎肩将也收割大半,藏了一半。也带回二十石粮来。问故,也说:“天热,地里头伸不开脚,没怎么收割,都在后头攒着。”第三日叫熊腹将收割,亦如之。第四日豹足将去收割时候,见田里所剩稻谷无几,只收打回了十石粮,锦鸡大帝勃然大怒,逼问之,豹足将无言以对。猪头将进言道:“定是被他私吞了。”虎肩将、熊腹将亦如此说。锦鸡由是将豹足将啄死,其手下三千小妖也被乱刀砍死,尸体充余者之口粮。正怒间,有妖报:“大王,山麓下有人抬着轿子过。”锦鸡大帝推翻粮袋,恶气冲冲道:“今番你祖公公也开吃人肉了。”即刻叫:“猪头将看家,熊腹将守门,虎肩将随我出征。”
  锦鸡大帝飞于云上,见山脚下有人抬着轿子走动,虎肩将请战道:“大王,让小的成了此功。”锦鸡白眼道:“他离此地多远?”虎肩将看了看,人越走越小,道:“大王在天上,他们在地上,正所谓云泥之别也,相差甚远,也有个千百来丈。”锦鸡道:“以你之法,当何擒之?”虎肩将道:“不需问,只需下去着了地就可擒来。”锦鸡摇头笑道:“费事,费事,我不着地也照样擒来。”虎肩将不信,那锦鸡大帝显弄神通,翅暗晴光,头抵泰山,尾扫华山。背贴青云,腹盖九州。开口一鸣,神魂皆碎。
  话说那抬轿子的哈巴儿、巴哈儿见天变了,就靠在松树下少停一会。忽然狂风大作,树木连根拔起而飞,三个猫精被风吹死。两个狗怪钻进石缝里幸免于难。这风是锦鸡大帝在吸气,把轿子也给吸了上去,轿子被虎肩将打碎,却露出个人来,人是和尚模样。虎肩将如猫儿欢跳道:“大王,大王,有个人。”锦鸡大帝只看了和尚一眼,和尚便吓死过去。这正是:
  周僧自认命多灾,一难接着一难来。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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