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彭帅开始学手艺

　　第二天一大早，十几个人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坐大巴进城去。男人们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女人们就是话多，有说有笑，仿佛进城去买东西不要钱似的。到地儿，下车约好下午碰头的地儿，便兵分两路。彭帅背着行李和苟静爸向南走，那大哥带领大伙向西走。走在城市宽敞干净的大街上，心情别样的欢畅。街两面的门店，各式各样的广告牌醒目的挂在上面。有的店门口，偌大的音响传来降价大甩卖的声音。尽管很吸引顾客，但对于这十几个打工者来说，他们不想凑热闹，虽说是大甩卖，一件少说也是上百的。咱农民朋友，讲究的是实惠，穿再好再贵的衣服，又谁能认出来，还不是让灰尘给吸满了。再说，你进店这些店老板也看人行事。一瞧是农民工模样，几乎是爱理不理，去送钱还遭白眼，让人小瞧，咱农民识相，此处不要爷买别处买去。来到最集中的服装城，人山人海，到处是讨价还价的声音，店老板忙得不亦乐乎，顾客满脸笑容。十几个人，挑的挑，选的选，试的试，开开心心消费着。
　　彭帅和苟静爸来到王辉店，一瞧今天的店里可热闹了，有买手机的，有修手机的。怕影响人家生意，苟静爸进去，把彭帅的事简单交待了一下，叮嘱王师傅多多关照彭帅。王师傅热心，好说话，让苟静爸放心走得了，彭帅交给他一百个放心。苟叔听了自然高兴，又叮嘱彭帅听师傅话，好好学，一定学出个样。彭帅点头答应着，送走苟叔。就被师傅派上活儿了，拿一部手机，开始学习拧螺丝。
　　对于苟静爸来说，他对彭帅的热乎劲犹如老子对儿子的关心。不知因为是老乡，还是这孩子面相就长得让人喜欢，他一时半回都说不清。他就觉的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隐隐约约中有一种牵挂。今天如他所愿，彭帅这娃可以学点技术，并且是容易挣钱的技术，比种地来钱容易。遗憾的是这小子结婚了，要不然当他小女婿，他一万个愿意。一想到这，他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彭帅手拿手机，不知怎么下手，想张口求师傅咋弄。一瞧师傅低头正修手机，顾客又望着他，这可咋办？不信，不就拧个螺丝吗？还能难倒我，把手机正反看了一遍，却不见有螺丝的影子。唉！螺丝在哪儿呢？明明记得年少时折收音机，螺丝就在收音机壳上一找就找到了，手机咋就看不到呢？一着急，手心都渗出汗来，用手使劲推，手机后盖掉下来，取出电池，螺丝一目了然出现了。顺手拿起一螺丝刀，可是使不上劲，再仔细一瞧，原来螺丝帽是十字形，而自己拿的是三棱形螺丝刀。这才明白拧螺丝也是一门学问。找对螺丝刀，三下五除二，螺丝一个个拧了下来。王师傅回头一瞧，见彭帅额头上都渗出细汗，笑着安慰，别紧张，慢慢来，熟能生巧。说完，拿过卸了螺丝的手机，用大拇指指甲沿手机中缝划一周，手机前中壳就分开了，手机主板便呈现在眼前。真没想到巴掌大的主板上，密密麻麻布满小零件。王师傅趁此给彭帅讲这是液晶，这是听筒，这是送话器，这是CPU犹如大脑，这是手机充电口，这是电源，这六部件是手机容易出毛病的地方。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说完把修好的手机递给彭帅让他上螺丝。彭帅拿起对号的螺丝刀，认真，利索的三下五除二就拧好了。怕拧的不紧，又拿螺丝刀一一验了一遍。交给师傅过目，只见师傅七上八下地乱按字键一通，便发话了，“螺丝拧的过紧，手机字键容易失灵。拧手机上的螺丝是有讲究的，螺丝刀轻轻旋转，如转不动，就停手。”几个螺丝经师傅拧了几下，手机的字键就好了。彭帅这才意识到，学修手机这一行，看来拆壳，拧螺丝都是技术活，马虎不得。耐着性子好好学呗！总有一天让师傅刮目相看。
　　苟静爸赶到大伙碰面的地儿，见大伙早已买好回家带的礼物，男人半蹲在马路崖子上边吃烤红薯边嘻嘻哈哈。女人们坐的坐，站的站，嗑着瓜子说笑着。剪着齐耳短发的胖媳妇，手中提着刚买的新衣服，看了又看，说这衣服颜色太艳了，她穿可能不合适。
　　其中另一个媳妇咋咋呼呼，艳什么艳，瞧瞧城市里，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还穿红戴绿，涂唇描眉的。咱农村女人活的是什么人呀！穿不上好衣服，住不上楼房，想洗个热水澡都得进城里的澡堂子，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哎，命呀！此人叫李桂花，特能干一个女人。
　　胖媳妇又叨叨，怪不得，非让你家凤儿复读一年，是想跳出农门，当城里人去。
　　“对呀！我出来挣钱，就是想让女儿有钱上学，我这辈受劳苦，说什么也要让女儿上大学，瞧瞧咱村刘老四的女儿，每次回娘家，带礼品，给钱，再穿身裙子，踏双高跟鞋，走在咱村子里，那惹眼的打扮，谁不羡慕呀！”
　　“有什么好羡慕的，脸蛋倒漂亮，可长得跟武大郎似的，可就是美中不足了。”
　　“个子矮咋了，潘长江个子矮吧！唱歌，演小品那是一流的。村子刘老四的女儿个子矮，人家还找了个戴大盖帽的，你想不到吧！”李桂花大姐说话有理有据的。
　　“你这嘴不饶人，我说不过。”
　　“桂花婶，你可想好了，现在咱农村女娃宝贵着呢？瞧瞧，一般彩礼都是三四万，摇钱树呀！”
　　“彩礼五万，八万咱不稀罕，我就是让咱凤儿一定上大学，上完大学，找个城里人，哪怕买房子问我要钱我也愿意。我也想让女儿穿好的、吃好的、住楼房，干干净净活个人。咱农村女娃，一结婚，就生儿育女受罪，生个女娃遭白眼，受公婆气，甚至为了生个儿子，不幸引产，多受罪！城市人多好，结婚可以先不要孩子，生个孩子不论男孩女孩都是宝。城市中的女人贵重着呢？我凤儿一定有那命。”李桂花说完，一脸的自信。
　　正在这时，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穿戴讲究的妙龄女孩，手挽一位五十多岁，有点秃顶，身体发福，夹着公文包的老男人，从她们面前姗姗走过，有说有笑。
　　“婶，老董家秀儿。”胖媳妇惊呼。
　　“是，是秀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走路，说话那样我都记得很清楚。”李桂花说完，瞧到秀儿跟那个中年男人又站在前面的公交车站牌前等车，居然一时高兴，走过去，满脸笑容，亲热地问道，“秀儿，我，桂花婶，认识不。”
　　正跟老男人发嗲的秀儿，先是吃了一惊，赶快松开了搀老男人的胳膊，装出一副不认识的表情，故作镇定地说，“阿姨，什么秀儿，我不认识，你认错人了。”说完拦了辆出租车，与老男人快速上车，灰溜溜地逃走了。
　　李桂花半天没回过神来，自语，我认错人了，不会呀！秀儿那模样，尤其嘴唇上那颗黑痣。有一次，我还对秀儿讲，黑痣长嘴上是享福的命。认错了，胖媳妇也认错了。有点想不通的回到大伙的身边。胖媳妇马上问，“婶，秀儿给你讲什么了。”
　　“她说我认错人了。”李桂花一脸茫然。
　　“呸，当小三，怕咱们回去说三道四，假装不认识。”胖媳妇觉得不可理喻。还说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人家倒好，你好心追上去问，她却说不认识，屁话。怪不得这几年老董家像发了横财似的，盖起了一院的白砖大瓦房，买上了电视，冰箱，装了电话，买了摩托车，还搞上什么奶牛养殖，原来秀儿攀上了大款，全家致富了。人呀！可真不能相信，秀儿她妈口口声声说女儿在新疆一大酒店当领班。一月一千多，怕我们不信，又编出说她女儿自学拿上了大专文凭，所以就干上这工作了，哎，人呀！”李桂花叹息。
　　那大哥看着李桂花一惊一乍后，又在女人群中叽叽喳喳，走过来问道:“刚才咋了。”
　　“咋了！刚才从我们面前走过去的女孩，是老董家秀儿！你没认出来。”李桂花装出吃惊状。
　　那大哥不言语，摇头默认。
　　“就是老董家秀儿，她就是整了容，咱也认得她，她嘴唇左上角那颗黑痣，走路的姿势，我印象深着呢？”
　　“就算是又咋了，少在这说三道四。”其实，刚才秀儿从那大哥面前走过，他也认出来了。既然都看到了，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人家的女儿，在外面当小三，攀大款，没吃你的，没穿你的，你有什么不平的，小心人家反咬你，说你有本事去当小蜜，攀大款，可你没那本事，吃不到葡萄别说葡萄酸。
　　“哼，看来以后少到他家串门子，免得咱们惹上病。”李桂花提醒。
　　其实这一现象，那大哥还认为农村女人傻，看到这种老少夫妻，懂个啥，没想到如今这社会发展了，农民的生活好了，看的电视多了，也学了不少东西，还知道乱性惹病。“桂花嫂子，回老家去可把你嘴管好了，别像炮筒子似的到处乱放，免得左邻右舍的闹生分，让人骂得收不了场。”
　　苟静爸回来了，扫一眼，大伙都准备着满载而归，向他围过来。问大伙再需要买什么，还有时间。大伙几乎是异口同声，没有了。那大哥提醒，不是让买涂料吗？苟静爸说不买了，等你们走了，买也不迟。那大哥却说，趁这几天他们还在，人手多，帮忙把房子给刷了。苟静爸却说让他们好好休息，大后天还要坐火车回老家呢？那大哥却说，刷个涂料就是个轻来轻去活，累不到大家。人多力量大，半天活儿就干完了。苟静爸拗不过大伙的好意，买涂料去，回家刷房子。十几个人有说有笑向建材市场走去。
　　看似拧螺丝，拆手机壳的活儿也就是抬手的事儿，没想到这种看似简单的活儿，都得讲技巧，不得使大劲儿，得轻中有细。刚拆了一部手机的壳，彭帅的手心就出汗了。师傅已修好一部手机，正跟顾客试手机，手机一修好，顾客也高兴，一边说谢谢，一边付过钱，满意的走了。店里来了一位四十多年的维族男人，一进门嗓音高八度:"朋友，我又来了，欢迎吗？"一口浓重带有色彩调儿的说着汉语话，还蛮好听的。
　　“大哥，手机又坏了。"王师傅打招呼。
　　“摔了一下，手机屏幕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像不开机了。”说着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递给王师傅看个究竟。
　　“手机开机的，液晶屏摔坏了，如果要修，大概三百多块钱，你看有没有换的必要。”
　　“三百多就三百多，这手机我刚买的时候两千多呢？这才用了大半年，扔了怪可惜，关键里面有重要的电话号码，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今天二十一号，二十三号来取吧！”
　　“好的，好的，修好了，你给我打电话。”那位维族大哥正说着，口袋中的另一部手机响了，只见他拿出手机，先看了看电话号码，然后就用维语叽哩呱啦了一阵子，说的什么，在场的汉人谁也听不懂，挂了电话，维族人说有急事，急匆匆走了。
　　其中一位买手机的女孩讲话了:“这维族人挺有钱用两部手机。”
　　“在夕阳红街开抓饭店，就那七十二号抓饭，生意可火了。”
　　“要流口水了吧！晚上我请你们去吃，干活。”王师傅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