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网开一面
作品名称:火浴 作者:耕天耘地 发布时间:2014-07-12 21:18:00 字数:5865
霍成与饶建堂趴在地图上研究敌情,崔胜急急忙忙走进来:“成哥,便衣大队侦查员报告,顽军刘更生、卢传宗所部围攻霍冕村,县委、县大队陷入重围。”
霍成拍一下桌子:“不好,县大队只有二百来人,又有县委县政府机关拖累,刘更生、卢传宗加起来两千多人,敌我力量悬殊太大,他们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崔胜,快,命令部队紧急集合,命令慧能带一个班在瑞云寺隐蔽不动,便衣大队留一个中队由饶主任带领留守白马村,其余部队跟我奔袭霍冕村,增援县大队。”
卢春瑛被按倒在地,眼看就会被扒光,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抬起光脚,照着正要扑向她的顽军班长狠狠踹去,正好踹在那家伙的裆部,他一声嚎叫蹲在地上。与此同时,卢春瑛右手摸到了按着她胳膊的一个士兵的手榴弹,她拽出了那颗手榴弹,另一个士兵见状,松开她的左胳膊去抢手榴弹,这让卢春瑛的左手有机会拧开手榴弹的盖子,随即用手指勾住了拉环。她大叫一声:“放手!不放手大家一块完蛋!”
顽军士兵门眨眼看到卢春瑛手里多了一颗手榴弹,大惊失色,四散奔逃,全部趴在了地上。
卢春瑛翻身站起,高举着手榴弹:“一群没教养的狗东西,等我见到了你们司令,要了你们的狗命。”他用下巴示意正捂住裆部蹲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顽军班长:“你,给姑奶奶头前带路。”她一只手高举手榴弹,一只手扣上了上衣的纽扣。
顽军班长蹲在地上没动,他仰脸问:“你真是司令的千金?”
卢春瑛怒目而视:“下流坯子,狗眼看人低,姑奶奶原名卢迪,现名卢春瑛,你打电话问问你们司令去。”
顽军班长沮丧地慢慢站起来,冲趴在地上的士兵大骂:“奶奶个熊,还趴在地上弄啥呢,快去找连长向司令部打电话,问问司令有没有一个叫卢迪卢春瑛的千金。”
卢传宗掐腰站在屋子中央,卢春瑛坐在一张桌子跟前,桌子上放着一颗拧开盖的手榴弹,门里边跪着一溜顽军士兵。
卢传宗暴跳如雷:“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的,想造反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对我的女儿起歹心,老子今天就送你们见阎王。来人呐!”
一群端着冲锋枪的警卫应声而入,领头的立正敬礼:“司令!”
卢传宗转过身挥手:“给我拉出去,枪毙!”
领头的立正答:“是!”冲端着冲锋枪的士兵:“快,拉出去!”
跪在地上的顽军士兵鬼哭狼嚎,磕头就像鸡啄米:“司令饶命啊,俺不知道是大小姐,俺当是老四化妆的,司令饶命。”
卢传宗不耐烦地:“拉出去,拉出去!”
卢春瑛站起来说:“慢!”他走到那群顽军士兵面前:“你们当兵为的啥?就是为了穿这二尺半,吃那八大两,拿那一块光洋吗?现在国难当头,小鬼子糟蹋中国老百姓,你们也跟着糟蹋老百姓,你们还是中国人吗?你们家里没有父母爷娘兄弟姐妹吗?”
顽军班长抬起头,照着自己的脸噼噼啪啪扇了几个大耳光:“大小姐,俺真不知道您是司令的千金,俺要是知道,就是骂俺祖宗八代也不敢对大小姐起坏心。”
卢春瑛一脚把他踢了个仰八叉:“不是司令的千金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是人还是畜生?”
卢传宗拍着桌子喊:“拉出去,拉出去!”
卢春瑛说:“不!”她走到卢传宗面前:“爹,如今山河破碎,外敌入侵,自相残杀亲痛仇快,留着他们的有用之躯上阵杀敌,戴罪立功吧。”
卢传宗气哼哼地踱了几步:“好吧,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老子今天饶你们一条狗命,往后再敢不尊军令,胡作非为,老子扒了你们的皮。滚吧。”
顽军士兵砰砰磕头,不停地喊:“谢谢司令,谢谢大小姐。”爬起身来,没命地窜出屋子。
卢春瑛重新坐到桌子前,两眼盯着卢传宗。
卢传宗困兽一样围着桌子一圈一圈地转,一边转一边不停地唠唠叨叨:“你说你,啊,我和你娘一直以为你在外面读书,学点儿有用的知识,将来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是,你,你怎能误上贼船做了共产党,当了新四军。老四那帮人整天东躲西藏,居无定所,跟流寇有啥两样?刘更生那老小子早就说老四的县委书记卢春瑛是我女儿,我没想到你会改名字,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让你爹往后怎么面对刘更生,怎么面对汤恩伯,怎么面对萧国县有头有脸的乡绅?”
卢春瑛平静地望着卢传宗:“爹,您甭说了,共产党抗日打鬼子,不祸害老百姓有啥不好,如今国共合作共同抗日,可是你们,不打鬼子,倒集中兵力围攻共产党新四军,你们亏心不亏心。”
卢传宗眼睛一瞪:“你以为我想打你们?你以为我不恨日本人?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头命令让我打谁我就打谁,我不管这个党那个派。”
卢春瑛说:“不弄清为谁打仗,没有正义良知,不分是非曲直,那就是瞎打,就是祸国殃民。”
卢传宗更气了:“哦,我祸国殃民,我没有良知,你到十里八乡打听打听,你爹这辈子做过一件亏心事没有,祸害过一个老百姓没有?”
卢春瑛站起来:“爹,今天不是争论的时候,您就说撤不撤吧。”
卢传宗强硬地:“没有命令我不能撤。”
卢春瑛也很强硬:“那好,我回村子坚守,就是剩下一个人,共产党新四军绝没有一个投降的。”转身欲走。
卢传宗一拍桌子:“站住!”他走到卢春瑛面前:“村里的新四军怎么着我不管,你是我女儿,既然回到了爹的身边,那就哪儿都别去了。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带你回家见你娘。”他对着门口喊:“来人。”
“到!”两个挎着冲锋枪的士兵应声而入。
“保护小姐去休息,没我的命令不得走出房间半步,违令者军法从事。”卢传宗冷峻地命令。
两个士兵立正敬礼:“是!”来到卢春瑛跟前一左一右站定,商量地说:“小姐,走吧!”
卢春瑛没答话,一伸手抓起了桌上的手榴弹:“都别动,要么放我走,要么同归于尽。”
两个士兵一下子愣住了:“大小姐!”
卢传宗气得说不出话:“迪儿,你你你!”朝两个士兵摆摆手:“你们先出去。”
卢春瑛放松一下紧张地神情:“爹,国共是签过协议的,你们这样明目张胆地攻打新四军,会留下千古骂名,一旦追查下来,汤恩伯那个滑头不会承担,刘更生只是一个县长,手下也就是几百人,您是少将纵队司令,这个破坏抗战的罪行到头来都得扣到您头上,到那时您就是替罪羊,这一点您不会不知道。”
卢传宗叹口气:“唉,迪儿,我看那,这样吧,你呢也别当新四军,我哪,也不干这个少将司令,咱们都卸甲归田,回老家和你娘一起种地养蚕,过太平日子。”
卢春瑛气得直跺脚:“爹呀,您好糊涂啊,如今兵荒马乱,鬼子就在家门口,就算你辞职不干,回家种地,您能安生吗?您回家他们就找不到您了吗?再说了,如果您回家了,一个正当壮年的少将司令窝在家里,小鬼子会放过您吗?他们要是让你做皇协军的师长旅长你干不干?不干,您有生命危险;干,您就是遗臭万年的汉奸卖国贼。”
卢传宗傻眼了:“这这这,这可咋办?”
卢春瑛斩钉截铁地说:“咋办?撤兵,别再做亲痛仇快的事。”
卢传宗说:“这是违抗军令。”
卢春瑛说:“那好,我回去咱们接着打,直到两败俱伤为止。”说罢抬腿就走。
卢传宗焦躁地:“站住!”他转了一个圈,无可奈何地:“撤兵爹肯定做不到,这样吧,爹在东南方向给你们让开一条一里路的口子,不管你多少人,半个小时必须全部撤出去,半个小时后我就封了那个口子,无论剩下多少人,爹就当俘虏抓。时间长了被人发现,爹就得上军事法庭。再者,现在太阳还没落下去,你们得等到天黑才能出去,不然光天化日,容易被刘更生发现。爹现在命令部队停止攻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太阳就落下了,天一黑你们马上就走,记住,只有半个小时。来人!”
两个士兵再次应声而入。
卢传宗交代:“你二人换上便衣,护送大小姐穿过火线进入村子,一定要确保安全,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二人有点疑惑,其中一人说:“司令,村子已经被我们围得铁桶似的,大小姐这个时候进村子太危险了,再说,进去了怎么出来?”
卢传宗吼道:“你他娘的多嘴,执行命令。”
刘更生伸长着脖子不停地遥望,自言自语:“怪了哈,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十四纵队有动静,卢传宗搞什么名堂。”
一个士兵说:“县长,开水不响,响水不开,可能是卢司令在做总攻的准备。”
刘更生还是不信:“这个卢传宗,不会在耍什么花招吧?”
刘更生在阵地上徘徊,不时眺望村子。村子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儿动静,他狐疑地对一个士兵说:“你去卢司令那儿看看怎么回事,这半天没动静,别让老四趁着天黑跑了。”
士兵答应一声匆匆跑去。
又一个士兵跑来:“县长,村东南好像有情况。”
刘更生来了精神:“我说呢,半天不见动静,原来要跑啊。一大队,给我上,堵住老四村东南逃跑的路线。”
一队顽军士兵在刘更生带领下一溜烟冲来,嘴里大喊:“快快快,别让老四跑了。”随着喊声,枪声四起,一排子弹扫过去。
立即有新四军战士负伤倒地。
彭六旎大喊:“兄弟们,敌人上来了,一中队跟我上,其他人给我冲过去。”彭六旎光着膀子,拎着大砍刀带着战士迎面冲上去。两支队伍立即混战在一起。
刘更生对身边士兵命令:“快,让二大队从后面追上去,给我抓住几个当官的,县长、县委书记,还有彭六旎。”
卢传宗看到村东南火光四起,枪声震天,自言自语:“不好,刘更生这老小子发现了。”命令身边士兵:“传我的命令,部队一起朝天开火,大声喊冲锋,但不许追击。”
常备队二大队静静悄悄摸到了县大队后面,突然开火,同时发起冲锋,正在突围的队伍一下子就被冲散。
赵乾威因为年纪大,走不动,落在了队伍后面,常备队喊着“抓活的”,围上来。
牙子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赵县长,快,趴到俺背上,俺背你走。”
赵乾威歪倒在一个土坎上,喘着粗气说:“牙子,你身小力薄背不动我,你背我走,咱两都走不成,你先走吧,我慢慢能跟上。”
牙子焦急地说:“敌人上来了,你自己走不出去。”说完,对着后面黑压压的人群,砰砰砰连续开枪,顽军趴在了地上。
赵乾威发怒了:“快走,这是命令!”
牙子跪在地上,大哭着说:“政委让俺保护你,俺要是丢下你,她还不枪毙俺呀,俺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赵乾威看看四周,忽然发现一个红薯窖,他惊喜地说:“牙子,快,扶我到那个窖子里躲躲,明天敌人退了,你带队伍到这儿来接我。”
牙子一下子高兴起来,搀扶起赵乾威进入地窖,并用树枝盖起来,小声说:“赵县长,你别出声,俺明天一准来接你。”说完,端起枪乒乒乓乓射击着,飞快地冲出去。
彭六旎挥舞着大砍刀,不停地大吼着砍杀,卢春瑛弹无虚发,射击着攻上来的常备队。他大喊:“老彭,彭大队长。”
彭六旎眨眼来到卢春瑛跟前:“政委。”
卢春瑛说:“这样不行,我们会被常备队沾上,根本走不脱,后面的敌人也上来了,两股敌人汇合一起就麻烦了。”
卢春瑛说:“这样,你把尖刀排调回来,与大队主力一起,先把右侧这股堵截的敌人压下去,让机关和敌人脱离接触,剩下战斗部队就好办了。”
“好!”彭六旎拎着大刀消失在火光中。
一群顽军士兵跟着牙子的枪声冲去。忽然,一个士兵朝路边的红薯窖走来,并招呼着说:“我咋听着这边有动静呢,来来来,过来几个,搜搜这里。”
一群士兵跑过来,不停地问:“有啥动静?”
“他娘的一片平地,哪有啥动静?”
“不对,我就是听到有动静。”
一个声音突然大喊:“这有个窖子。”
士兵们围上去,窖子上的树枝已被挑开,一把手电照过去:“哈哈,这还真他娘的有个活的。”
村南火光冲天,枪声一片,崔胜带着人马冲过来,挥着手里的短枪不停射击,嘴里大喊:“狗娘养的,让你专打自己人,让你专打自己人。”
霍成在马上命令:“把常备队打回去,掩护县委机关撤退。”话刚落音,一阵机枪子弹扫过来,霍成的马轰然到地,把他从马头前面甩了出去。
楞子提着枪跑来,蹲到霍成面前:“总队长,你没事吧?”
霍成摸了一下脖子,满手都是鲜血:“他娘的,被子弹划破了皮。”
楞子慌忙拿出急救包替霍成缠上纱布。
霍成说:“告诉一袋烟,不要恋战,把常备队打出两里路就成,赶快保护县委机关撤出去。”
常备队顶不住总队主力的攻击,呼啦啦地退了下去,刘更生夹在士兵中间没命地奔逃。
楞子追上崔胜,大喊:“大队长,总队长命令不要追得太远,掩护县委机关突出去要紧。”
崔胜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快速返回。”
一群人跑着,刘更生忽然发现后面的喊声小了,他挥一下手:“都站住,老四不追了,别跑了。”
身边有士兵对人群喊:“停下停下,老四不追了。”
刘更生咬着牙说:“好你个卢传宗,你几千人马不动窝,让老四的枪口都对着我来了,咱们临泉见。”
卢春瑛满头大汗来到正在指挥部队战斗的霍成身边,看着他满身是血,心疼地摸着他脖子上的纱布:“总队长,你负伤了?”
霍成满不在乎地说:“小伤,被子弹蹭了一层皮。”
卢春瑛满腹愧疚地:“都怪我,应变能力太差,差点儿被包了饺子。”
霍成宽慰她:“不怪你,顽军突然袭击,敌情复杂。先别说了,快带领机关撤退。总队出击顽军,山区只留下便衣大队的一个中队留守,这给清水扫荡根据地提供了最佳机会,这个精通战略的老鬼子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县城里,我们必须赶快撤回去,准备迎接鬼子的进攻。边区敌情严重,顽军已经对边区形成包围态势,我们现在快走。”
山口拿着一封电报走进清水办公室:“报告大佐,山雀急电。”
清水挥挥手:“念!”
山口:“国共军队在县城西部发生激战,刘更生、卢传宗奉命要消灭共产党的县大队,霍大脚已经带领主力西去增援,山区只留下便衣大队的一个中队,兵力比较空虚。”
清水马上来了精神:“吆西,霍大脚顾此失彼,支那人自相残杀,这是扫荡皇藏山区的好机会。我命令联队主力进剿根据地,搜查瑞云寺,一定要找到火浴秘籍的下落,县城留下皇军一个中队和部分伪军,其余部队全部出动,我要一举荡平蟊猴子的根据地,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山口担心地:“大佐,县城留下的守备兵力薄弱,倘若霍大脚突然攻击县城,守城部队恐怕难以抵敌。”
清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少佐担心多余。”
山口疑惑地:“山口愚钝,请大佐明示。”
清水满怀信心地:“霍大脚正在城西平原与国军激战,难以抽出兵力回援山区。我以优势兵力进占皇藏山区,迅速消灭只有几十人的那个蟊猴子中队,摧毁他的根据地,夺取他的后勤物资。霍大脚得知后方危机绝对不敢抽兵回援,因为他一旦抽兵回援根据地,刘更生和卢传宗就会在他的后面尾追。这样,他前有皇军,后有国军,根据地又被我们摧毁,腹背受敌,进退失据。如此,蟊猴子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夹击消灭,要么撤出萧国县向他们的边区溃逃。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霍大脚绝对不敢在两面受敌的态势下去攻击县城,而且他也分不出兵力。”
山口不住地点头:“大佐思虑缜密,山口佩服。”
清水拍拍他的肩膀,自负地:“山口君,你的情报战的是这个。”他伸出大拇指,“作战行动嘛,你的战术的不懂。”威严地冲门口喊:“山本!”
山本应声而入:“大佐!”
清水拿起指挥刀:“传令,鸠山岗纪留下一个中队守备县城,其余部队紧急集合,向皇藏山区进发,二大队攻击白马村,消灭蟊猴子的留守部队,一大队随我包剿瑞云寺抓捕老和尚,三大队注意蟊猴子主力的动向,随时配合刘更生将其夹击消灭。大日本皇军这次要消灭蟊猴子、荡平根据地、找到火浴秘籍,要郑振邦立即前来,随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