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彭帅和苟静分开
作品名称:梦在他乡 作者:党雪兰 发布时间:2017-11-22 13:22:03 字数:3488
晚上苟静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那大叔带的这伙人,在她家再呆半个月,就没活儿。这一离去,去哪儿也不知道。而让她心动的彭帅这一别,不知何时才相见。一想结局这样,她决心给彭帅写封信,也可以说是情书,或者说是盟约书。信中表露了她对彭帅的仰慕之情,也吐露了心声。考虑到彭帅有妻有孩子这事,最后信中约定,希望彭帅创出一番事业,等她大学毕业,出一份力帮助她。带领连队职工种万亩橎桃,万亩葡萄,万亩棉田,甚至培育花卉种植基地。
第二天待苟静起来去上学,彭帅和那大哥一伙早下地干活去了。苟静只好把信夹彭帅的书中走了。结果彭帅一伙回来已是晚上八点多,吃过晩饭,尽管浑身酸疼,但彭帅喜欢睡前看书。拿起桌上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刚一翻书,一封信从书中掉下来。打来,一字一句从头到尾把苟静写给自己的信一口气读完,呆坐了一会,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打工仔,别人是瞧不起的。心里又约束自己,苟静对他的好,他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因为他比她大六岁,他就是哥哥,何况他是有妻儿的人。思维却又说服不了自己,会想苟静开车去接他们,苟静陪他上街寄信买书,苟静给他洗衣服,一切的美好历历在目,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感睡着了。而苟静已去乌市上大学,这注定是场游戏,谁也无法预料,能否再次重逢。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大哥领大伙早出晚归,尽管一天很辛苦,但大伙心里再累也觉得高兴,拾棉花使他们天天有五六十块的收入。拾完苟静家的棉花,十几好人又被另一家雇去了。这家人对他们不怎么样,早晨大白菜加馒头,中午西瓜馒头,晚上大白菜下挂面,一点肉星子不见。这些那大哥都忍了,毕竟是出门人,挣人家钱,有吃有住就不错了。可是雇主在称上捣鬼,那大哥心中不舒服,本想当大伙的面评评这个理,可一想带领的人大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时发私愤,跟雇主斗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场面不好收拾。那大哥细思量,出门在外平安是福,不想搞撕破脸皮的事,忍忍把剩下的棉花摘了,结了钱,拍屁股走人。明年这个雇主叫他十声爹,也不干。你不仁,我就不义。钱他妈算什么东西,挣他孙子那几个臭钱咱就是王八蛋。
就在这节骨眼上,雇主瞅大伙在地头歇息的时候,与那大哥谈心。他把缺斤少两的事跟那大哥明说了,并且叮嘱他不要跟其他人讲,他会从其他人身上得到的好处,变向的给那大哥。那大哥一听火了,“这人干的事吗?咱们都是血汗钱,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哼!不就大伙叫一声大哥,扮什么老大,讲义气。”雇主这个五大三粗,满脸长满络腮胡子的人,一副凶神恶煞相。
“义气得讲,但咱更要讲良心。”
“良心,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良心,良心不值钱了。俗话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雇主一副死不要脸的样子,边说边抽出一支烟递过来。
那大哥不接烟,气恨恨地说:“你知道吗?这些人,在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出来打工,就凭劳力挣钱,干活都是实实在在,你倒好,黑了心挣他们的血汗钱。”
“小弟,别把话说那么难听,瞧瞧今年的棉花收价,我心中发毛。再说每年摘棉花,连队先给不了多少钱,好多都打白条,到年底才能结算。我现在钱吃紧。”
“钱吃紧,你就榨咱们的血汗钱,可你能榨多少,最多也就一两千。这钱你能心安?”
“是,是,你说的有道理。”
“懂就好,我怕你不懂。”烟也没接,那大哥起身下地继续摘棉花。
棉花地里,十几好人,胸前各挂一个大大的布口袋,两手不停地采摘着。头顶上的太阳这会儿躲进了云层,一阵习习的凉风吹来,十月的天让人打寒颤。
七天的努力,这位令大伙不乐意的雇主家棉花终于摘完。满怀期待的等结了钱就回家。
这是十月中旬,天气一天天变冷,大伙回家的心切,一大早,装好各自的行李,便坐在雇主家等。那大哥是个细心的人,怕雇主黑了大伙的钱,便仔仔细细算账。帐出来,雇主就按单子上的名字,一一发放。钱拿到手,人人都高兴,揣好钱,背上行李道別。雇主两口这会儿可亲热了,说穿暖和点,希望明年再来。
那大哥替大伙回答:“只要合作愉快,我们一定来。”
“说的在理!我打算明年承包二百亩地种棉花,到时拾棉花一定需要几十号人,那老弟帮我这个忙。明年来时多带几个人,来回车票我报销,只要那老弟肯帮这个忙,多一个人,我给你五十元的好处费。”雇主说完在那大哥肩上拍了一把,以示拜托。
“好处费就免了,只要你们对咱拾花工好一点,不怕没有人找上门来。你这个事我到时候尽力吧!”
“那是,那是,希望我们长期合作。”雇主承诺着。
道别走人,去苟静家。
每年拾完棉花走时,苟静家就是这伙人最后借宿的地方。买票的去买票,不去的人,男人围坐着打扑克,女人们则洗洗涮涮,把衣服,行头洗干净了,穿戴整齐高高兴兴回家去。而苟静妈还是老习惯。又杀三只大公鸡,做几盘像样的菜,买几瓶酒,大伙再一起乐呵乐呵。
那大哥推辞不能再破费。说供两个女儿上大学也不容易,鸡虽是自己养的,那三只土公鸡贩城里去也卖一两百,再买酒,买肉买菜的,这一乐呵好几百就没了。
“没有又能咋样。这几年真是多亏你们了。咱们连队去年还有人家,一时半会找不上人,结果天降大雪,把没摘的棉花给盖住了,多闹心。咱们相识五年了,这个规矩是不会改的。彭帅我带他去趟市里,看看这些日子火车票紧不紧张,紧张的话,可能得排队等候,回家也就晚了。”苟静爸说自己的计划。
“这都十月底了,火车票不好买,我也去。”那大哥要求。
事儿就按商议的定了,彭帅随那大哥和苟静爸去市里买火车票。坐在崭新的大巴车里,窗外的田野里是一片片剩下的棉花杆和玉米杆,乱七八糟,东倒斜歪。远处的山,隐隐约约,并且有袅袅升起的冷空气飘忽不定。看到这一切,彭帅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回家的欲望。无聊地扫视了一眼车内的人,有的睡觉,有的看书。车嗽叭中优美的音乐声不大不小响着,调节着车内的气氛。
两个小时后大巴车才到市区客运站,一下车,三人便急匆匆坐公交车往火车站售票点赶。一路上,也许是由于天气冷的缘故,行人行色匆匆,刚来时绿的树叶,已经不住秋寒霜冻的袭击,还没有完全枯黄就已经从树枝上纷纷飘落下来,大街上到处都是,环卫工人挥动着大扫把,辛苦地清理着。
百货大楼火车票售票点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三四十米长,还并列两排,男男女女,挨挨挤挤。望着攒动的人群,三人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位操河南口音的中年男人过来了,穿着件军大衣。一走近他们,先使了个眼色,把他们引到一电话亭边,又鬼鬼祟祟左右扫了一眼,小声问到,“要票吗?”
“要,去甘肃的,你有吗?”苟静爸问到。
“有三张,一张一百七。”
“一百七,你也太黑了吧!原价一百不到。”
“可我得一晚上披棉大衣排队才能买上。这大冷的天,你认为买票容易呀!加七十,就是点辛苦钱。”
“太贵了。”那大哥回一句准备走人,懒得理这号人。
“三张都要吗?都要一百五,降二十,今儿晚上八点半你就可以走。”
“三张不够,得十五张,今儿我们不打算回。”那大哥的话让那河南人愣了半天,气的拿眼一瞪,恶语相加,“什么东西,不知好歹。明天要下雪,看你咋办。”河南人骂完把票往口袋中一装,又混进人群,寻找新的目标。
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人群在慢慢移动,眼看就要到自己了,下班时间到了,门关了。下午七点再售火车票。人群中怨声载道,有的人索性一生气失望的走了,有的人不愿意放弃,就地半蹲下来,那样子看是买不到火车票不罢休。
人走的走,等的等。彭帅第一次看到这场合,抱怨,“既然人家都排队买了,为什么不卖给人家,非要等到下午,这不折磨人吗?”
“这孩子急了,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上学的时候,老师一篇课文讲了一半,结果下课铃响了,老师总不能不让你们休息,一直讲下去吧。”
这么明白的事实一摆,彭帅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
“看来今天我们是回不去了。”彭帅嘟囔。
“当然了,在这守着。”那大哥回答。
“晚上咋办。”
“晚上,晚上这儿更热闹,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来排队买票,咱们有伴呢?”
“晚上就这儿站着睡呀?”彭帅满脸的疑问。
“我们每年买票都这样,习惯了。”那大哥说完把衣领掖了掖。
“受这罪,还不如买贩票子的。”彭帅有点后怕了。
“多七十块,我舍不得,这要摘一百多公斤棉花的钱,让他挣去,我不服。”
“那他卖给谁去。”
“卖给大款呗。”
“大款不会吧!他们还坐火车?”
“他们坐天上飞的。”说完那大哥和苟静爸都哈哈笑了。
“彭帅呀看来还是个学生娃的天性,今儿看来得锻炼锻炼你,免的你以后出门上人当。”苟静爸笑着说。
来来回回的人聚集在火车票门口,行头上一看,农民工多,个个神情凝重,三五成群,操着不同的地方口音,唧唧歪歪。尽管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但可以听到他们也为买火车票的事发牢骚。他们三,找了个破纸壳,一人撕一块,往屁股底下一垫,坐下来边聊边等。苟静爸聊起了他来这儿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