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彭帅愉快劳作

　　不必客气，不必推让，十几好人坐下来，有说有笑吃着。苟静妈这才发现多了一个生面孔，少了二妞。
　　“小那，你媳妇二妞咋没来？”
　　“在家带娃哩。”那大哥啃着鸡腿。
　　"这次是男娃吧！”
　　"又一丫头片子。”
　　“不会吧？你媳妇去年走的时候正好害口？喜欢吃酸的，并且她对我讲，她曾做梦梦见一条蛇追她呢！梦有时挺灵的，按梦境她应该是男孩，我还发现她每次起步走路，先迈的都是左脚。我自个儿心里盘算你媳妇这回准生男孩，怎么会是女娃，是不是医院给你们调包了。”苟静妈一副满有科学推理的样子。
　　“妈，你那是迷信，你那是道听途说，那你有我们的时候，你梦到啥了？”苟静追问。
　　“别提了，全是花。”说完苟静妈自个儿倒笑了。
　　“我妈看来讲故事可以。以后别在说什么医院调包的事，那是犯法的事，谁敢？再说现在医院明文规定，不得进行胎儿性别鉴定。偷换孩子，那只是电视上、书上瞎编的。”静儿也是一套一套。
　　“静儿说的对，医院不敢，我们孩子在出生前三个月托人花钱在私人诊所做了B超，确定是女娃。相信科学，科学是有根据的。”
　　“女娃就女娃吧。瞧你媳妇那一把身子骨，年纪轻轻瘦的皮包骨头了，以后不要再生了，为你媳妇以后得着想。若落下什么月子病，可是害她了。”苟静妈深感女人的痛苦。
　　“老嫂子，听你的，不生了，咱媳妇结扎了，咱报了二女户，国家还照顾我们，等我们老了给养老钱，女儿高考还给加二十分。知足了！”
　　“这就对了，快吃，菜都凉了。”苟静妈客套的不亦乐乎，给这个夹肉，那个夹菜。望着陌生的彭帅面孔，又问道，“小那子，这是你亲戚娃。”
　　“不是，火车上认识的老乡，第一次出远门，他不知道到这儿干什么，所以我就带他来跟我们一起干，小伙子挺精干的，又是壮劳力，干活儿应该能吃苦。”那大哥说完在彭帅肩上拍了一巴，以示鼓励。这一拍，本就尴尬的彭帅更紧张了，报以微笑，慢吞吞的说:“阿姨你放心，农地里的活儿我都会干。干不了重活，怎能对得起一天三餐。”
　　彭帅这话一出，大伙都笑哈哈，苟静妈赶快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彭帅的碗中，“吃，快吃，阿姨可不是那意思。你以后把这儿就当是自家，放开。”说着又夹一块鸡肉放进彭帅的碗中。
　　坐在一旁的苟静都有点嫉妒。她妈这不明摆着是重男轻女吗？睁大眼睛看着她妈，看她妈还有什么举动。
　　苟静的行为她妈一点也没觉察到，边吃边还在唠叨，“这孩子，当初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多好呀！瞧瞧咱新疆的大明星李什么，还娶了香港媳妇。还有那个大长脸什么李勇，也是咱新疆人，名人吧。这孩子长这么帅，没当上演员可惜了。”让彭帅瞧起来大字不识一个的苟静妈，普通的再不普通，居然说起娱乐界的事儿一条一条的，惊的他偷眼瞧一旁吃菜的苟静。
　　“老嫂子，咱们农村娃，哪有那个命，瞧瞧城市的娃儿，能唱会跳，能写会画的，咱农村娃就只有啃书本字的命，没那个条件，成不了大气候。”在场的人点头以示赞成。
　　“说的也是，咱没那条件。”
　　“老嫂子，现在静儿和她姐都考上大学了，以后你就可以享福了。高兴吧！”
　　“高兴是高兴，可静儿这孩子居然报了农大，说是将来在咱团部干出个样来，小小年纪瞎吹牛。瞧瞧咱们团部的干部换了一届又一届，在现在如此好的惠民政策下，都没有带领咱团部的职工奔上小康生活。她倒好，一个丫头片子，心比天高。”
　　老嫂子，静儿的想法是好的，她有这个雄心，是好事，人嘛，要有远大理想是好事。给孩子鼓劲！”夹了一块鱼肉放静儿碗中。还招呼大伙一起为静儿考上农大而举杯祝贺。不是一家人，甚是一家人。
　　第二天天刚亮，彭帅一伙十几人，跟随着那大哥，坐着苟静爸开的小四轮车下地干活。一路上，望着一片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棉花地，彭帅心里感慨，地广田绿，天蓝水清，好一幅农村美景。
　　来到番茄地，在那大哥的指引和教导下，彭帅学着别人的样，快速而有熟练的劳动着。彭帅对这西红柿挺好奇的，半人高的秧子，比鸡蛋稍大一点的西红柿结的密密麻麻，一根秧上就摘大半篮子，这是不是新疆气候比甘肃好，西红柿虽没老家大，但是它产量多好几倍。彭帅边干活心里边瞎捉摸。半个小时后，西红柿地沟的空地上隔三四米就一个个装满番茄的袋子。你追我赶，一天下来，百十来米长的地中间星星点点，密密匝匝立着装满西红柿的塑料编织袋几百个。收番茄的车一来，装车过称，地头上人头攒动，一番忙碌的身影，尽显丰收的喜悦。
　　四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后，苟静家三十亩地的番茄已全部釆摘完。彭帅每次看到这满车的西红柿就想，这番茄酱厂，一定好大吧？他们加工的西红柿酱是不是也用葡萄糖玻璃瓶装呀！老家装西红柿酱的瓶子就是他妈从卫生所熟人那儿要的，拿回来用苏打水洗干净，再放大铁锅里煮五六分钟，算是消毒了，再装上煮烂的西红柿酱，盖上盖儿，蒸几分钟，取出后，在盖儿上有针眼的地方，贴一小块药用绞布，隔绝空气进入。然后一瓶瓶整齐有序地放在荫凉的上房，想吃了随时拿，完全可以度过没有西红柿的那半年时间。
　　干完活的第二天，天下起了中雨，连队上显得有点安静。劳累了几天的人儿都趁着这大好机会好好睡一觉。彭帅怎么也睡不着，在静儿那儿借了纸笔，写了一封关于近况的信，以报平安。
　　但彭帅借纸笔说写信，苟静的心里不知为啥有了一点紧张，好几次想张口问问彭帅，给谁写信。话到嘴边她就咽回去了。可心里老感到不安，像个虫子在挠。难道自己喜欢上这位帅哥打工仔了。可是她看出来了，彭帅对她并没有一点爱慕之感，包括帮她过称，算帐，甚至学开拖拉机，好像是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帮她。静儿自责自己自作多情，还打算把彭帅换下的脏衣服给洗了。凭什么，帅就帅，又不能当饭吃，都不正眼瞧人家一眼。苟静一个人坐在书桌前胡思乱想之际，彭帅敲门求援，要求苟静带他去团部镇子上寄信，顺便买几本书趁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打发时间。苟静满口答应了，征求了她妈的意见，让彭帅骑他爸的嘉铃摩托，带着她上镇子。
　　彭帅骑着摩托车，苟静坐在后座上，彭帅说安全起见，苟静还是骑坐在车上保险，让她拽住他衣服。苟静只好听了，两手应付着轻轻揪着彭帅的衣服。可心里紧张的让她手心出汗了。摩托车行驶在简易的公路上，两人互不说话，气氛却压抑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彭帅哥，你也是八零后吧？”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苟静先开口了。
　　“七八年的，比你大好几岁吧？你们属于垮掉的一代。”
　　“怂我，我可生气了。”
　　“开玩笑的，书上，报纸上都这样说，我只是借此发挥了一下，不带贬义的。”
　　“卖关子。你什么学历呀？”
　　“小学六年，初高中六年，你伸出手指头算。算错了就下摩托车，徒步行走。”
　　“想得美。不就没考上大学吗？不带这样欺负考上大学的人，羡慕了吧！”
　　“羡慕有啥用，都没有机会了。”
　　“谁说没机会，你可以一边打工一边再考呀！现在考试机会多的是，函授也不错。”
　　“这世界变化快，我也很无奈。从头再来没那么容易。傻丫头坐好了，我要加油门了。”说时迟，那时快，摩托车像箭一样嗖的窜出老远。
　　到了镇子上，先去邮局发了信，然后两人直奔书店。这书店不大，书的种类也不是特别其全。倒是各种名著品类全，并且书店老板说，有正版和盗版两种。两人经不住价格的诱惑，一激动买了六本，《平凡的世界》、《巴黎圣母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雾都孤儿》、《穆斯林的葬礼》、《安娜·卡列尼娜》，总共六十元，两人高兴的买了便回家。
　　一路上，两人侃大山，苟静问彭帅六本书的作者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国家的，彭帅对答如流。苟静最后要求，让彭帅抓尽时间看，她还等彭帅给她讲故事内容呢？彭帅听了吹牛，待他看完，他一定有声有色带感情的以说书人的口气讲给她听。苟静儿听了就咯咯地笑，说彭帅挺逗的。
　　接下来的几天，那大哥带大伙给另一雇主家摘葡萄去了。苟静闲的没事，跟着去凑热闹，说是挣学费，她妈就依了。
　　葡萄地的地头好长，有一两百米长，宽也有百来米，株株葡萄都搭了架，不计其数，看着丰收的果实，种植户高兴，釆摘者心里也乐呵。一边干活一边开玩笑。对于采摘，装筐、过称、装车，彭帅是样样拿手。偶尔还给雇主记帐，算帐，出尽了风头。
　　时间如流水一样，屈指算算出门打工已半个多月。半个多月的辛苦付出，让彭帅想不到居然换来了一千多元钱。趁着又是一个下雨天，彭帅让去镇上的那大哥捎了一千元寄回老家。心里想等家里人收到这钱，一定高兴。尤其他妈不知是不是又去村民面前炫耀。
　　一个星期后，彭帅妈正站在家门口与邻居闲聊呢，邮递员送来了收款单。一听说是彭帅从新疆寄钱来了，她妈手拿着收款单，高兴得眼中都有泪花了。开始唠叨了，瞧瞧，瞧瞧当初我找人带我儿子去打工，有人还不愿意，看看我儿子这出去还不到一月，就寄一千块钱来，村子里没有第二个吧！邻居看彭帅妈高兴的有点过了，丢下一句到年底你们家就是万元户了，一走了之。边走边嘀咕，真是没见过钱，咱村的有钱人都没这张狂。话虽这样说，第二天村民们就纷纷议论彭帅，说人家毕竟是文化人，出门挣钱容易。而彭帅是怎么挣钱的，只有他媳妇知道，是靠劳力挣的。
　　苟静一有事就去问彭帅，她现在才发现彭帅有满腹的经论，没考上大学真是可惜了。彭帅对自己没考上大学并没表现出多大的遗憾，反倒夸口条条道路通罗马，还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苟静从聊天中知道了，彭帅已经结婚，女儿都快一岁了。
　　苟静自从知道彭帅有媳妇和孩子，人变得没以前活泼了。原因是在这半个多月的接触中，情窦初开的苟静对彭帅能干，阳光，帅气所吸引。所以她可以在给他盛饭的时候多盛点菜；在他衣服脏的时候她愿意为他洗；在他需要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她愿意陪伴。甚至有时想，如果她没考上大学，彭帅又没结婚，她一定让他老爸招彭帅为上门女婚。现在知道了彭帅的私事，心里一点都不痛快，有好几次苟静莫明其妙说彭帅根本没结婚，还编有个小孩子来忽悠她。可彭帅信誓旦旦当着众人说，他真有媳妇和孩子。苟静不可置信的无奈地笑笑。她笑自己单纯，她笑自己的初恋就这样夭折了。高中时候，有好几个男同学对她有好感，她都一一拒绝了。她拒绝了别人她倒轻松了，可难受的却是对方。今天的自己深有体会。
　　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男生产生迷恋，结果自己是单想思。这唱的是哪出戏，还没开始，就以悲剧收场。苟静就想马上去学校报道，免得再看到那张让她又恨又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