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国共冲突

　　就在清水等在瑞云寺纠缠雪岭的时候，白马村总队部的霍成、崔胜、饶建堂正在商讨军情。
　　愣子进门报告：“总队长，百灵电报！”
　　霍成接过一看，一下将电报拍在桌子上。
　　崔胜惊问：“咋啦成哥？”
　　霍成兴奋地：“百灵密报，清水、山口带着郑振邦今天暗访瑞云寺，要询问雪岭大师火浴秘籍的下落，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个小鬼子敢到瑞云寺来，这是我们没想到的机会，擒贼先擒王，一袋烟，你带领便衣大队马上出发，一定要活捉这个小鬼子。”
　　崔胜兴奋地：“放心吧成哥，俺一定抓住这个小鬼子，替俺爹和俺大爷报仇。”
　　“慢！”霍成招手拦住欲走的崔胜：“皇藏洞里隐秘着十几名伤员，梅雁正扮作打柴人带着一个护士在那儿治疗，你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必要时把他们转移到白马村来。”
　　
　　吴振俊急急忙忙推开刘更生客厅的门进来，喘着气说：“县长，有情况。”
　　刘更生急问：“出什么事了？”
　　吴振俊：“最新情报，清水、山口和郑振邦去了瑞云寺，目的是找雪岭老和尚讨要火浴秘籍。”
　　刘更生猛地站起：“火浴秘籍决不能让日本人得手，它是我华夏民族的，怎能让外人染指。我早就怀疑，彭六旎怎么能死里逃生，雪岭用的肯定是秘籍中的秘方才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吴主任，快，快去找卢传宗，光靠我们常备队干不成这事，还得请他帮忙。”
　　吴振俊说：“好。”转身就走。
　　刘更生站在客厅门口大喊：“常备队集合，全体集合。”
　　
　　山口被清水训斥一顿，愤愤地坐下。
　　清水皮笑肉不笑：“大师此言差矣，出家人四大皆空，不问俗事，刚才大师一席激动之言满含愤怒，绝非大师这样得道高僧所应该有的。当年鉴真大师东渡日本，用火浴之法治疗明光皇太后多年顽疾，足见鉴真大师是光明磊落，善待众生的高僧大徳。只是那火浴秘籍在大师东渡日本的船上掉入大海，令人遗憾。最近盛传，鉴真大师留在支那的秘籍原件就在贵寺，就在大师手中，在下以为，大师应该以鉴真大师为楷模，将秘籍交出，以实现中日亲善，让秘籍造福两国人民。”
　　雪岭轻蔑一笑：“我佛向来以慈悲为怀，但也有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教义，惩恶扬善也是我佛的根本。火浴秘籍是中华瑰宝，倾注了鉴真大师一生的心血，它只能是我中华的，不能是强盗的。老衲平生敬仰秘籍，正在四处查访。别说秘籍不在老衲手中，就是在老衲手中，那也绝不会交给外人。”
　　山口听不得雪岭这不冷不热，暗含诋毁的话，站起来气哼哼地走出去。
　　清水平静地看一眼山口的背影，笑对雪岭：“大师一腔激愤，有违佛法教义，我观宝刹金身金碧辉煌，偶得一上联，烦劳大师惠赐下联。”
　　雪岭说：“施主请讲。”
　　清水站起来在大殿来回走两步，说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清水这个上联暗藏锋芒，预示大日本皇军必将占领整个中国，使华夏民族永远臣服在天皇陛下的御榻之前。
　　雪岭学养深厚，岂能不知其中的恶意，随即朗声大笑：“施主此上联暗含霸道之气，意欲长久占据我中华，岂非痴人说梦？。”
　　清水狡黠地问：“大师可曾得出下联？”
　　雪岭高声道：“阿弥陀佛，老衲愚钝，愿奉上下联：鬼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雪岭念出下联，立即追问：“施主可解老衲下联之意？”
　　郑振邦看到他们剑拔弩张，言语锋芒毕露，连忙打圆场说：“两位汉文化功底深不可测，振邦佩服佩服。”
　　
　　山口百无聊赖地在寺院周围转悠，不时地抚摸一下那些千年古树，嘴里啧啧称奇。
　　梅雁背着一捆柴火远远走来，山口瞟了一眼并不在意，继续他的观赏。
　　梅雁走到山口跟前，柴火捆狠狠挂了一下山口，山口的右手上出下一道带血的伤痕。山口大怒，扬起手要行凶，但他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张着嘴说不出话。
　　梅雁像一只小野兔，飞快地奔逃而去。
　　山口半天才说出一句：“另一种绝色的美，我的大大的欣赏。”左手伸进裤兜去掏手绢，可是手绢掏出的同时，裤兜里滚落出一个小纸团。山口慌忙拾起小纸团展开看，立即，山口大惊失色，一溜烟朝大殿跑去。
　　
　　清水重新坐在太师椅上，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派头。他改变话题，同雪岭说起家常：“闻听大师出生在支那山东峄县刘姓贫苦人家，周岁时随父母逃荒要饭到本省灵璧县尹集村落户，八岁时父母为生活所迫，把大师舍到三官庙为僧，法名本秀，后改雪岭。”
　　雪岭一脸肃穆：“善哉，老衲祖祖辈辈为华夏子孙，血脉里流淌着华夏民族的血，这是老衲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
　　山口一步跨进大殿，急急忙忙跑到清水跟前，趴在他耳边嘀咕。
　　清水大惊，但装作镇定地对雪岭说：“大师安坐，今日得见大师三生有幸。清水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雪岭无动于衷地应付：“阿弥陀佛，施主请便。”
　　清水三人急急忙忙走出大殿，郑振邦问：“少佐，出了什么事？”
　　山口边急急地拉着清水走路，边说：“蟊猴子知道大佐在这里，正在派精干武装赶来。我们必须赶快走。”
　　
　　崔胜手提着短枪，跑在队伍的前面，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快、快、快，别让清水这个小鬼子跑了。”
　　与此同时，刘更生、卢传宗、吴振俊三人骑在马上，不停地用马鞭打着马，朝瑞云寺奔来，后面的国军士兵拼命跑着，大张着嘴喘气。
　　崔胜端枪冲击大殿，看到闭目打坐的雪岭，大叫：“大师，小鬼子人呢？”
　　雪岭睁开眼看到崔胜，马上从佛座上站起：“崔施主，快追，他们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崔胜转身冲出大殿，冲队伍一挥手枪：“跟我追！”
　　
　　清水三人打马疾奔，忽然，山口喊了一声：“大佐，前面有敌人，好像是国军。”
　　三人勒住战马，战马扬起前蹄咴咴咴嘶鸣，与此同时，刘更生、卢传宗也同时发现了清水他们三人。卢传宗在马上大喊：“传我的命令，前面就是鬼子，快，给我冲，抓住清水赏大洋五百！”
　　枪声骤然响起，国军士兵们乱枪齐发。
　　子弹打的清水三人身边的树叶片片纷飞，三人同时抽出短枪，清水和山口举枪射击。山口说：“大佐，不能恋战，敌人太多，我们不是对手，快从这条小路走。”
　　
　　崔胜正在飞奔，前面枪声突然想起，崔胜趴在一个巨石后面观察了一下：“快，前面就是清水，同志们跟着我冲，一定要抓住清水。”说着带领战士冲上去，同时手里的驳壳枪“砰砰砰”射出子弹。
　　崔胜的枪刚响，对面猛然扫过来一串机枪子弹，崔胜身边的战士立即负伤。崔胜大怒：“机枪手，给我压住小鬼子的火力！”
　　机枪手立即将机枪架在土坡上，“突突突”一梭子子弹就泼了出去。
　　崔胜说：“真他娘的没想到，小鬼子迎接的部队这么快就赶到了。”他看了一下前面的地形，树林太密，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前面一个小高地上有机枪步枪喷出的火舌。他命令：“掷弹筒，掷弹筒，给老子往那个小高地狠狠打。”
　　“嗵”地一声，第一发炮弹发射出去，少顷，“轰”的一声，对面小高地腾起阵阵烟雾。
　　
　　清水、山口、郑振邦三个人打马如飞，在山间小路上狂奔，背后的枪声渐渐稀疏。清水勒住战马，侧耳细听。枪声在他们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沉闷，偶尔还有一声炮弹的爆炸声。他问山口：“这枪声不对，好像是两支部队在作战，难道皇军有部队来接应我们？”
　　山口仔细听了听：“大佐，听枪声不是皇军的部队，机枪和小炮很像我们的，特别是机枪，肯定是皇军的歪把子轻机枪，但步枪不像，不是我们三八式步枪的声音，大多步枪的声音都是中正式的。”
　　清水说：“不是皇军的部队我们快走，脱离这个危险的区域，赶快回县城。”
　　
　　一发炮弹落在刘更生、卢传宗、吴振俊三人不远处，炸起团团黑烟。
　　卢传宗说：“他奶奶的，清水的警卫部队装备不赖，机枪小跑都带来了，这回老子得弄他几挺鬼子的机枪使使。刘县长，常备队在左，十四纵队在右，命令冲锋，老子就不信，清水能带多少卫队。”
　　刘更生说：“好，就照老弟说的办。”
　　二人同时下命令，两支部队分别发起冲锋，一时间杀生四起，部队黑压压地冲上去。
　　
　　在战士们猛烈的射击声中，崔胜听到了喊杀声，他大声喊：“同志们，敌人冲锋了，给我狠狠打。”
　　枪声、炮声更加猛烈。
　　冲锋的队伍越来越近，崔胜猛然发现都是国军的军服他说：“他娘的出鬼了，怎么都是国军，难道他们和小鬼子穿一条裤子？”
　　这时，几发炮弹在国军冲锋的队伍中爆炸，国军士兵见火力强大，一股脑儿撤了回去。
　　崔胜命令停止射击，一个旱地拔葱跃上一棵大树，看到对面到处黄压压的，兵力真不少，他把两手卷成喇叭筒大喊：“小鬼子们，你家四爷在此，有种的上来啊。”山谷回音，传得很远。
　　
　　国军士兵们呼呼啦啦往后撤，气得刘更生、卢传宗七窍生烟。卢传宗大骂：“奶奶的，都是熊包，眼看就冲上去了，都他娘的给老子挥去，临阵退却格杀勿论。”说完，从警卫手里要过一支冲锋枪：“这回老子亲自带队冲锋，非抓住清水这个老小子不行。”
　　正在这时，崔胜的声音传来：“小鬼子们，你家四爷在此，有种的上来啊。”
　　刘更生大喊：“卢司令，且慢，对面好像不是清水，八成是老四。”
　　“啊？”卢传宗拿起望远镜看了半天，懊恼地：“天爷，怎么打了半天鬼子变成了老四啊？”
　　他对着对面大喊：“对面的是新四军吗？我是卢传宗。”
　　他这一嗓子刚喊完，对面忽然站起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全部便衣，个别的带着新四军的帽子。
　　
　　两支队伍走到了一起。崔胜拎着两支短枪，大踏步走到刘更生、卢传宗面前，劈头就问：“小鬼子呢？”
　　刘更生也一肚子恼火：“我还问你呢，清水呢？”
　　崔胜暴怒不已：“俺正追赶小鬼子，眼看就追上了，你他娘的迎头一阵乱枪，俺还以为遇到了小鬼子的接应部队，原来是你们在掩护小鬼子。”
　　吴振俊激愤地说：“我们拦住了清水，要不是你们胡打乱冲，这会儿早把他拦住了，你还血口喷人。”
　　崔胜挥舞着手枪大叫：“不是你们掩护，小鬼子能跑掉吗？俺看啊，你们这些国民党顽固派就会挑起事端，制造摩擦，做尽亲痛仇快的事情。”
　　刘更生轻蔑地说：“我看你们和土匪没两样，打着抗日的旗号，不听中央号令，擅自扩充军队，抢占地盘，图谋不轨。”
　　卢传宗看两方吵骂不休，转脸对警卫说：“传令部队撤回驻地。”他自己悄悄转身离去。
　　崔胜大怒：“你他娘的说谁是土匪，俺看你他娘的就是一帮卖国贼。”
　　刘更生气得脸成了猪肝色：“来呀，把这帮土匪的枪给我下了。”
　　崔胜听他这样说：“立马举起双枪，我看他娘的谁敢？”后面的战士立即把机枪小跑架起来。
　　吴振俊见状，悄悄对刘更生说：“县长，打起来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就是一帮亡命徒，你没看吗，机枪小炮，人人一长一短两支枪，这是一支老四的精干部队。况且，卢传宗早就鞋底抹油溜了，光靠咱们常备队，占不了便宜。”
　　刘更生转身一看，卢传宗和他的十四纵队早没了踪影，身后只剩下他的常备队，他骂了一声：“滑头！”然后提高嗓门问崔胜：“你们是老四的哪个部队？”
　　崔胜说：“老子是独立第一抗敌总队便衣大队，今儿个专门来抓捕清水那个老鬼子，咋啦？”
　　刘更生气急败坏地：“好好好，我不在这儿和你论长短，咱们重庆军法部见！”转身冲后面的部队一摆手：“走！”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送来一封电报：“报告县长，汤恩伯将军对萧国县的情况忧心如焚，亲自召见刘县长和卢司令，此电同时发给卢司令。”
　　刘更生把电报装进上衣口袋，翻身上马，转脸看看崔胜，猛挥马鞭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