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毒杀老彭

　　国民党县政府里，刘更生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吴振俊胆怯地低着头，不敢吱一声。
　　刘更生指点着他：“吴主任，你、你、你说你，出身岭南培训班，也算是中统的俊才了，鬼子要招降彭六旎这么重要的情报，你竟一无所知，又让老四抢了先，这样下去，萧国县的老百姓就只知道老四，不知道国府了，这让我如何向汤司令交代。”
　　吴振俊嗫嚅着：“县长，日本人这次行动诡秘的很，调查室的所有眼线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刘更生气氛地：“那老四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老四不是两只胳膊两条腿，头上也只有七个窟窿？”
　　一个士兵在门口喊：“报告！”
　　刘更生不耐烦地：“说！”
　　士兵说：“十四纵队卢司令到！”
　　刘更生冲吴振俊一瞪眼：“别愣着了，随我出去迎客吧。”
　　卢传宗正在门口悠闲的踱着步，刘更生老远就抱拳拱手：“卢司令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卢传宗抱拳回礼：“打扰了，打扰了，兄弟出来公干，路过县府，来讨杯茶喝。”
　　刘更生笑呵呵：“好说好说，请。”
　　吴振俊也说：“请。”
　　卢传宗迈开大步说：“请。”
　　客厅里，三人分宾主坐定，士兵端上茶退出。
　　卢传宗问：“听说新四军和小邙山的土匪联手和日本人干了一仗，战果辉煌，不知刘县长可曾耳闻？”
　　刘更生长叹一声：“我也听说了，正和吴主任说这事呢。老四的情报很准确，日本人的这次行动十分诡秘，我的情报系统毫无察觉，可是老四却什么都知道，不能不说他们有能人啊。”
　　卢传宗轻松一笑：“这个事我提前也知道，只是觉得日本人跟土匪较劲，省得我们费心，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所以就没当回事。”
　　刘更生听他这样说，一下子站起来：“卢司令，你是说你事前知道日本人这次行动？”
　　卢传宗若无其事地：“是啊，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新四军也参乎进来，这个情况是我不知道的。”
　　刘更生来回走了几步：“卢司令啊，你好糊涂啊，你咋能眼睁睁看着老四搅合进来不管呢？”
　　卢传宗摘下白手套放在茶几上：“这么点小事，刘县长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他们打日本我们还省事了呢，让他们两败俱伤去，乐得收渔人之利。”
　　刘更生恨铁不成钢地：“卢司令啊，你也是党国干才，少将军阶，看问题怎么这样肤浅呢？”
　　卢传宗收起笑容：“哦，敢问刘县长，那往深了怎么看呢？”
　　刘更生分析说：“这次老四帮了彭六旎的大忙，这个土匪肯定会对老四感激涕零，说不定会和老四合股，成为老四的部队，这对萧国县的力量对比会产生重大影响，老四的实力会大大增加，对我们十分不利。”
　　卢传宗释然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嗨，我当刘县长会有什么高深的思考呢，就这呀？呵呵，我看呐，别管彭六旎是当土匪还是干新四军，只要他打日本那就天下太平。”
　　刘更生抱怨说：“卢司令这想法有点天真了。日本人是河里的水早晚会流走，共产党才是党国的劲敌，将来和我们争天下的必定是共党，这一点汤司令多次提醒过。况且外界都在盛传彭六旎手里有火浴秘籍，他要是归顺了老四，那还不把秘籍拱手相送？”
　　卢传宗恢复了笑容：“刘县长呀，你忧国忧民兄弟佩服，只是那火浴秘籍也不是属于我们个人的，就是弄到手那还不得上交国府？只要不被日本人弄走，只要它留在中国，在谁手里还不是一样？”
　　刘更生还想说什么，被卢传宗摆摆手打断：“刘县长，兄弟公务在身，就不多呆了，就此告辞。”
　　刘更生说：“卢司令何必如此匆忙？我让厨房准备准备，你我小酌几杯不好吗？”
　　卢传宗说：“不打扰了，过一阵子汤司令召集会议，我们到林泉汤司令那儿再好好喝吧。”
　　刘更生说：“既如此，那就恕我不远送了。”
　　卢传宗连忙说：“不劳相送，不劳相送！”
　　刘更生送到客厅门口双手抱拳：“卢司令慢走。”转身回到客厅，对着吴振俊狠狠骂了一句：“党国败类。”
　　
　　生俘怕彭六旎的计划功败垂成，还搭上了这么多大日本皇军优秀士兵的生命，清水、山口、邵世心三个人都很沮丧，清水将一腔怒火都发在邵世心身上：“邵桑，你的老迈昏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使大日本皇军锐气顿挫，我的要军法从事。”
　　邵世心吓了一跳，军法从事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太君，世心对皇军忠心耿耿，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几次行动失败我也是尽了心的，无奈霍大脚狡猾多端，神出鬼没，世心也是没有办法啊。”
　　山口上前一步，伏在清水耳边低语：“大佐，要战胜蟊猴子还得依靠中国人，实现皇军以华治华的战略。邵世心虽然愚蠢，但是找到这样对皇军忠心耿耿的中国人并不容易。寻找火浴秘籍，没有中国人的帮助，大日本皇军在这个国家两眼一抹黑，那就永远也找不到。”
　　清水点点头，赞赏地拍拍山口的肩膀，低声说：“山口君有战略眼光，我的心里明白。”
　　山口来到邵世心身边，将他扶起，安慰说：“大佐也是一时生气，邵桑是大日本皇军的好朋友，怎能施以军法，邵桑请起。”
　　邵世心感激涕零：“谢清水太君，谢山口太君，世心誓死效忠天皇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清水紧跟着说：“军法的不用，邵桑要抓紧搜集苦力，一个月内煤矿要开工，并获知火浴秘籍的确切线索。”
　　邵世心哈腰说：“世心一定尽力。”
　　邵世心从红部走出来，磨盘在门口等候，见邵世心一脸沮丧，小心地问：“县长，太君怎么说？”
　　邵世心长叹一声：“还能怎么说，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这回行动失败全怪我，就不说他们那个剑道高手沉不住气，过早暴露，使得计划泡汤。唉，现在汉奸这碗饭越来越难吃了。”
　　二人顺着大街慢慢往前走，身边不时走过鬼子的巡逻队，挑着太阳旗，踏着步子，旁若无人。
　　磨盘一脸担忧：“县长，那得想想办法啊。”
　　邵世心再次长叹一声：“我看那，日本人靠不住，老四更不待见咱们，得给我们自己留条后路啊。”
　　磨盘没弄清邵世心的意思：“县长是说？”
　　邵世心无奈地：“改天找找刘更生那老小子，咱们不能撞到南墙不回头，再怎么说我和刘更生在一起读过私塾，也算是有同窗之谊，再者，日本人来之前，我们都是萧国县的乡绅，同在县府共事，有话应该好说。”
　　磨盘符合说：“县长说得对，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看日本人在咱这儿也不长久，往后他么走了，咱们就遭殃了。县长，要是刘更生也靠不住，咱们还可以再找找十四纵队，卢传宗是俺的亲姨夫。”
　　邵世心忽然站住，问磨盘：“卢传宗真是你姨夫？”
　　磨盘自豪地：“这不掺假。”
　　邵世心继续往前走，摇着头说：“十四纵队也靠不住，卢传宗在汤恩伯那里不吃香，国民党只相信嫡系，我看卢传宗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吴振俊走进刘更生客厅，对他说：“县长，据报，彭六旎最近和霍大脚往来频繁，有归顺老四的可能。”
　　刘更生担心地说：“吴主任那，你看看，上次一战拉近了彭六旎和霍大脚的关系，老四有可能正在图谋彭六旎的那支队伍。他们虽然是土匪，但都是亡命之徒，打起仗来肯玩命，要是被老四拉过去，我们在萧国县就会从第三位降到第四位，那就无法左右萧国县的局势了。不知吴主任有什么良策没有。”
　　吴振俊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刘更生鼓励他说：“你说说看。”
　　吴振俊一边思考一边说：“既然彭六旎已经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让老四占便宜，干脆就毁掉他，永除后患。”
　　刘更生摆摆手：“这个我也想过，但是凭借县常备队的武装肯定不行，连日本人都拿他没办法，不得不采取偷袭手段，而且还没成功，常备队就更不是对手了。让卢传宗的十四纵队参与吧，卢传宗那人与汤司令面和心不和，一直对党国存有二心，让他搀和进来弄不好会坏事。”
　　吴振俊有点卖弄地说：“县长不必担心，我这个计划不要动用一兵一卒，我们也不但任何责任，让彭六旎死都死不明白。”
　　刘更生疑惑的：“哦？是何妙计？”
　　吴振俊趴在刘更生耳边一阵嘀咕。
　　刘更生击节赞叹：“妙，不愧是中统干才，就这么办，如此，老四失去了有力的臂膀，那火浴秘籍就会手到擒来。”
　　
　　彭六旎在聚义厅接待吴振俊，石磙忙着倒茶点烟。
　　彭六旎高坐在虎皮交椅上，满脸笑容地问：“吴主任前来山寨有何贵干？”
　　吴振俊谦恭地拱拱手：“大当家，振俊此来有两个目的，这第一呢是来祝贺大当家上次大捷，大当家捏死小鬼子就如捏死一只蚂蚁，四乡百姓无不称颂，大当家一夜之间成为方圆百里称赞的民族英雄，可喜可贺。”
　　彭六旎一摆手：“嗨嗨嗨，俺说吴主任，甭净来这些虚的假的，上次打鬼子是人家四爷的功劳，与俺老彭关系不大，你就说还有啥事吧。”
　　吴振俊站起身，深施一礼：“大当家，县府刘县长闻知山寨大捷，欣慰不已，要以县府名义颁发褒奖状并为大当家摆酒庆功，时间是明天中午，地点就设在山下的刘瑶村，这个村可是汉高祖命名的，全村人都是为陈胜王守陵的御赐百姓，沾点王气，这是县府的请帖，不知大当家肯不肯赏光？”
　　彭六旎兴奋地一拍大腿：“行，请俺喝酒这是好事，又在俺山寨跟前，俺看谁也翻不起大浪，你回去告诉刘县长，就说俺应允了。”
　　
　　彭六旎、石磙牵着马走出大门，后面跟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喽啰。
　　石磙边走边劝彭六旎：“鬼爷，上次邵世心请客，结果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这回刘更生又请客，会不会又有啥花招，俺看还是不去的好，这俩人都不是好鸟。”
　　彭六旎大大咧咧地一挥马鞭：“没事，咱爷们儿怕过谁？请客的地点又在咱山下，俺在那边打个喷嚏山上也听得见，他还能把俺的鸟咬了去？”
　　彭六旎说完，翻身上马，打马如飞，一溜烟冲下山区。后面的小喽啰门拎着枪跟着猛跑，淌起一路烟尘。
　　
　　一座农家小院掩映在树荫下，茅草搭盖的房子透着皖北农村淳朴的气息。堂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安防周围，门口站着两个胸挂冲锋枪的国军士兵。彭六旎和石磙走进屋子，与刘更生相互谦让坐下。彭六旎坐在正中的位子，刘更生坐在主陪位子上，吴振俊西边，石磙坐在下手。
　　四只大白碗盛着满满的酒，桌子上摆满鸡鸭鱼肉。
　　四人坐定，刘更生端起大碗，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今日县府专门设宴，代表全县父老为彭大当家庆功。大当家一身正气，捍卫国家民族尊严，使日寇闻之胆寒，实乃我华夏民族英雄，来，请满饮此酒。”
　　彭六旎豪爽地说：“这次多亏新四军鼎力相助，功劳是他们的，俺老彭只是打打下手，这个功劳有他们的一半儿，来，干！”一仰脖儿，一大碗酒咕咚咕咚灌下肚，重重地把碗顿在桌子上，抹一下嘴巴大呼：“好酒，再来一碗。”
　　其他三人见他喝光了，也一起喝光。刘更生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阴阴的笑容。
　　
　　白马村村头的打麦场上，杀声震天，霍成正在带领战士们练武，一边示范，一边不停纠正战士们的动作。
　　“总队长！”愣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接着就见他带着满头大汗的石磙急匆匆跑来。
　　“总队长，石磙兄弟有急事找你。”愣子气喘吁吁地敬礼报告。
　　霍成看见一脸焦急的石磙，急急地问道：“石磙兄弟，出了什么事？”
　　石磙由于狂奔，累的张着嘴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霍、霍、霍大、大哥，快快快！”
　　霍成连忙扶住石磙：“兄弟，别急，慢慢说。”
　　石磙单腿跪在霍成面前：“霍大哥，快救救俺们鬼爷！”
　　霍成扶着石磙坐在一个碾盘上，蹲在他面前急切地问：“兄弟，彭贤弟怎么啦？”
　　石磙说：“鬼爷早上忽然得了一种怪病，上吐下泻，几次昏迷，请了几个郎中都看不出啥病，要俺们准备后事。鬼爷醒来只说一句去请霍大哥就再次昏迷，大哥，你快去吧。”
　　霍成焦急地站起身大喊：“一袋烟，一袋烟！”
　　崔胜远远跑过来：“成哥，啥事？”
　　“快，你快带上两匹马，到瑞云寺请雪岭法师立即去小邙山，让慧能跟着去保护大师，我随后就到。彭贤弟的病只有大师能治。”霍成拉起石磙：“兄弟，你赶快跟着一袋烟走，路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耽搁，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