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智破诡计

　　彭六旎站在山门外，看着邵世心一行蜿蜒而去，兴奋的手舞足蹈，叫过石磙：“你这就下山，联系三班唢呐班子，爷的终身大事办的越热闹越好。”
　　石磙高兴地：“得令，爷，您就瞧好吧！”转身跑到大寨，从柱子上解下缰绳，飞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下山去。
　　一个小喽罗在木楼上大喊：“鬼爷，有一队人马朝山寨来啦。”
　　彭六旎问：“他奶奶的，啥样的人马？”
　　小喽罗：“看不清楚！”
　　“是不是小鬼子？”
　　“不是小鬼子，但看不清旗号。”
　　彭六旎自语：“只要不是小鬼子就成，甭管啥他娘的人马，来到老子的地盘都得给老子一份贺礼。”转身走进大寨，吩咐：“关上寨门，都给老子精神点儿，老子的好日子，可别给老子捅娄子。”
　　霍成带着队伍来到山门，冲木楼上的小喽罗喊：“小兄弟，给大当家通禀一声，霍成拜见。”
　　小喽罗伸出半个身子：“哦，是霍爷啊，您等等，俺去报知大当家。”
　　山寨里一阵喧哗，接着就是彭六旎粗大的嗓门儿声：“呵呵，大哥来了啊，你可真会选时候，小弟正要给你下请帖呢，你到自己来了。”
　　话到人到，彭六旎带着几个小喽罗来到门口。
　　小喽罗慌忙打开寨门，霍成、崔胜带着便衣大队鱼贯而进。
　　彭六旎有些诧异，玩笑说：“霍大哥这是要剿灭我的山寨呀，怎么重机枪、小钢炮都带来了？”
　　霍成拉着彭六旎急急往里走，边走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里面说，我有大事和你商量。”
　　彭六旎被霍成拉着，还是嬉皮笑脸，因为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大哥，敢不是天塌了地陷了，看看把俺这英雄大哥吓成这个样子。”
　　二人走进大厅，小喽罗们唧唧咋咋跟了进来，霍成说：“贤弟，请让众家兄弟出去一下，你我兄弟有大事相商。”
　　彭六旎呵呵笑着，对大家说：“去去去，都他娘的出去，看新郎官后天看，霍大脚都他娘的没见过啊。”
　　众喽啰哄堂大笑，轰轰隆隆出去了。
　　彭六旎让着霍成：“大哥请坐，俺正想给你下请帖呢，没成想你倒自己先来了，省了俺派人跑一趟。”
　　霍成坐在椅子上，让彭六旎坐下：“我今天正是为这事来的。”
　　彭六旎一拍椅背：“那好，今儿个俺就请大哥提前喝俺的喜酒，俺与大哥一醉方休。”
　　霍成严肃地说：“还喝喜酒呢，你肩上的二斤半都快搬家了，还喝喜酒，喝你的无头魂。”
　　彭六旎半真半假的生气：“大哥你这话俺不爱听，俺这正张罗着办喜事呢，大喜的日子，你这不是咒俺吗？”
　　霍成拉长声音郑重地说：“贤弟，这是鬼子汉奸给你设的圈套，以美人计诱骗你上当，你后天用花轿抬上山的不是邵若玉，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鬼子剑道高手。跟着来送亲的也不是邵世心的亲朋，而是山口的特务队。”
　　“啥，你说啥？”彭六旎睁大了一堆牛眼：“邵世心敢给我下套，大哥是说这都是小鬼子的损招？”
　　“你先别急！”霍成坐到他身边：“听我慢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给你说。”
　　几个小喽罗抬着几只大猪放在一口大锅旁边，大锅里满满一锅水哗哗地沸腾着，一个大个子手里操着杀猪刀，指挥大家把一口猪抬到一个大案子上，用膝盖顶在猪头上，杀猪刀一下子就捅进猪脖子，那口大肥猪立即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大个子咋呼：“快拿大盆来，放点盐，他娘的快点儿，猪血都放光了。”
　　这边几个小喽罗正在搭彩门，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靠近聚义厅的地方，便衣大队的战士们整齐地坐在地上，嘻嘻哈哈，指手画脚看热闹。队伍前面放着几挺机枪和两门小炮。
　　彭六旎从椅子上猛地跳起来：“大哥你说的是真话？邵世心敢和鬼子串通一气这样阴俺？你不是编故事戏弄俺吧？”
　　霍成严肃地说：“贤弟，这都火烧眉毛了，我能拿贤弟这事闹着玩吗？”
　　彭六旎还是半信半疑拿不定主意地说：“俺看这样吧大哥，要是真像大哥说的，这次办喜事是鬼子汉奸捉拿俺的，那没二话，一切都照大哥说的办，人马咋着安排大哥说了算。”说到这里，彭六旎嘿嘿笑笑，挠着光头说：“要不是大哥说的那样，花轿里坐的不是鬼子的剑道高手，而是邵若玉，那大哥就甭拦着俺拜堂成亲。”
　　霍成也笑了，指点一下彭六旎：“贤弟呀，我看你得了花椒疯了，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他娘的早晚是个风流鬼。”
　　彭六旎又挠挠头皮嘿嘿笑起来。
　　
　　伪县政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帮忙操持的人穿梭来往，忙忙碌碌地做着事情。
　　清水和山口走进大院，邵世心赶忙迎出来，把他们让进客厅。
　　清水、山口安然地坐在太师椅上，邵世心为他们沏了两杯茶。看见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他站起来，一幅一幅地欣赏，不停地“吆西”着。
　　山口跟在他的后面不置可否，只是看。
　　邵世心小心的说：“太君要是喜欢这些字画，世心愿奉送。”
　　清水摇摇头，虚假地说：“支那有句俗话，叫做君子不夺人之爱，邵桑的心爱之物，哪能随便送人呢。”
　　邵世心奉承说：“哪里哪里，如今整个萧国县都是大日本皇军的，何况几幅字画，明天我派人拿下来给太君送过去。”
　　清水欣然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邵世心让道：“太君请，请坐下说话。”
　　清水和山口回到太师椅前坐下，身子靠在椅背上，很放松的样子：“邵桑，一切都部署好了吗？”
　　邵世心说：“按照山口太君的指令，一切都安排停当，就等着彭六旎的花轿来了。”
　　清水问山口：“那个剑道高手武功如何？可靠吗？”
　　山口说：“大佐放心，此人是剑道九段，功夫高深，对付彭六旎绰绰有余。”
　　清水说：“擒贼先擒王，只要他在拜堂成亲的时候先制服彭六旎，他那些乌合之众就会乖乖投降，这是最关键的。送亲的队员挑选好了吗？”
　　山口说：“拜堂成亲的时候他离彭六旎最近，按他的武功，制服一个毫无防备的草寇应该手到擒来。送亲的一共二十人，全部是从特务队挑选的，都是帝国精英。”
　　清水满意地：“吆西，命令那个剑道高手，不到拜堂成亲的时候不得暴露，不然的话，他没机会接近彭六旎。此举成功，火浴秘籍线索定会有所突破，煤矿定会正常生产，皇藏山区有这个钉子，蟊猴子霍大脚将难以施展手脚。”
　　
　　县城外大路两旁，玉米大豆的叶片在骄阳下耷拉着叶片，一群迎亲的队伍在阵阵唢呐声中逶迤而来，淌起的尘土被闷热的夏风吹起老高，八个战士抬着一定大花轿，大家个个满脸汗水。
　　楞子抱着一只大红公鸡，走在人群中，不时地用袖子擦一下脸上的汗。大红公鸡脖子上套着一圈红布，偶尔扑棱一下翅膀。
　　迎亲的队伍渐渐接近了县城。
　　迎亲的队伍远远而来，守城的鬼子伪军指指点点。迎亲队伍走进了，鬼子伪军根本不盘查，几个伪军小声议论：“县长千金出嫁，够排场。”
　　“嗨嗨嗨，我怎么听说女婿是土匪啊？”
　　“可不是嘛，就是小邙山的杆子头单缠鬼。”
　　“你别胡说八道，县长的千金咋能嫁给土匪呢？”
　　“去去去，别他娘的闲吃罗卜淡操心，祸从口出，不说话人家不会把你们当撅嘴骡子卖了。”
　　鬼子们端着大枪看热闹，不停地“吆西”着。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来到县府大门，大门两旁贴着大红的喜字，扎着彩门，悬挂着大红灯笼。磨盘用竹竿挑着一挂鞭炮，不停地催促一个队员：“快快快，花轿来了，你他娘的还不点炮。”
　　一个队员慌忙跑到竹竿下面，用烟头点着了炮捻子，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炸响，燃起的蓝色烟雾笼着着县府大门。
　　花轿随着鞭炮声和唢呐声抬进院子，来到客厅门口，客厅门口铺着长长的红地毯，司仪高喊：“落轿！”
　　战士们把花轿放下，纷纷擦着汗水。
　　唢呐班鼓着腮帮子卖力地吹打着。
　　楞子抱着大红公鸡，到处打听女方是谁抱鸡，引来一阵阵哄堂大笑。
　　邵世心便装礼帽，手持文明棍坐在客厅里纹丝不动。
　　司仪拖着长音高喊：“吉时已到，请新人上轿。”
　　两个中年妇女胆颤心惊地驾着头上蒙着红盖头，穿着大红的棉袄棉裤的新娘走出了客厅，沿着红地毯来到花轿跟前，一个妇女打开轿帘，扶着新娘做了进去。
　　司仪再次高喊：“起轿！”
　　八个战士抬起花轿在唢呐声中颤悠悠地走出院门。
　　唢呐声悠扬高亢，传出老远。八个战士故意把花轿抬得东倒西歪，颠簸不已。
　　后面跟着的二十名送亲的鬼子，穿着杂色的一副，手里拿着水壶、茶碗，一脸警觉的东张西望。
　　楞子回头瞅瞅他们，撇撇嘴，朝地上吐了口痰。
　　山寨大门上贴着大幅的对联：“苏才郭福，姬子彭年”，门楼上扎着花花草草。
　　彭六旎站在寨门伸着脖子张望，他头戴礼貌，长袍马褂，礼帽上箍着一圈红布。
　　众喽啰整齐地分列两旁，持枪肃立。
　　花轿来到山寨门口，石磙高喊一声：“鸣炮！”
　　众喽啰一起举起枪朝着天空连开三枪，“乒乒乓乓”的枪声震得山谷回应，经久不息。
　　彭六旎赶忙转回身，跑到聚义厅门前，霍成站在门口等他，对他说：“贤弟沉住气，看着花轿里的动静就行，在没弄清花轿里到底是不是邵若玉之前，你不可靠近花轿。如果里面真是鬼子的剑道高手，你不要上前，你不是他的对手，一切交给我，保证把他送回东洋老家。”
　　彭六旎说：“那不行，俺的大砍刀也不是吃素的，俺就不信还会输给小鬼子。再说了，花轿里要是邵若玉呢，大哥可别弄错了，她那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大哥的绝世神功。”
　　楞子抱着鸡跑来，伏在霍成耳边嘀咕着，霍成不停地点头。
　　霍成叫过彭六旎，伏在他耳边低声说：“后面二十个送亲的全部都是鬼子，每人两把短枪。”
　　彭六旎问：“那花轿里呢，花轿里是不是邵若玉？若是她，俺第一个就把她抱到后面去，免得打起来伤着她。”
　　霍成说：“花轿里楞子没看到是不是邵若玉，但是他说，新娘子又高又壮，邵若玉你见过，是不是又高又壮？”
　　彭六旎拍了一下大腿：“日他奶奶，难道他还真的给俺玩阴的？”
　　
　　操场上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前围着红布，桌子上放着香炉、镜子、杆秤、盛着小麦的斗。
　　花轿来到桌子跟前，石磙高喊：“落轿！”
　　崔胜带着便衣大队的战士，装着看热闹，慢慢围在送亲的那些鬼子身边。
　　霍成站到了花轿跟前。
　　太阳已近正午，如火的阳光晒得人们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都汗透了。石磙张罗着，指挥大家进行新娘出轿前的各种仪式。
　　两个中年妇女，掀开轿门的帘子把酒壶送进去，让新娘提在胸前，叫“送抱壶”，壶里的水很烫，抱在胸前就像抱着一个火炉，头上蒙着红布的鬼子忍受着。接着由四个大姑娘来到花轿前行拜见礼，祝愿新嫂子吉祥安康。然后新郎的两个表弟端着茶盘，里面放着麸子、枣、花生之类，全部倒在新娘头上，叫“撒仗”。
　　坐在花轿里的是一个鬼子，大热的天，穿着棉袄，又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在花轿里大骂：“八格牙路，统统死啦死啦的。”
　　四个姑娘和表弟听到这一声大骂吓得脸色煞白，大叫着“鬼子鬼子！”四散奔逃。
　　花轿里的鬼子哇呀呀怒吼，撕掉花轿门帘，掀掉蒙在头上的红布，抡着武士刀冲出花轿，大叫：“彭六旎的良心大大坏了！”
　　大家眼见本该娇滴滴的新娘子眨眼变成了五大三粗的小鬼子，一个个吓得四散奔逃，三班吹鼓手有的钻桌子，有的进屋子，一霎间跑的一个不剩。
　　跟在花轿后面送亲的二十个鬼子，看到情况突变，没等到拜堂成亲动手的时候就暴露了目标，一个个丢掉手里的香烟，掀起衣襟拽出了双枪。还没等双枪抓在手里，崔胜的便衣队员一拥而上，三四个人围住一个鬼子扭打在一起。
　　花轿里的鬼子刚出花轿，被太阳晃了一下眼睛，刚要定定神，霍成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飞起一脚，鬼子的武士刀就被踢到空中，不偏不斜落在八仙桌上，“当”的一声，直直地插在桌子上。
　　鬼子大怒，抡起双拳，平地跃起，给霍成来两个泰山压顶。
　　霍成朝前猛跨两步，转回身，正好站在鬼子背后，不等鬼子回身，双掌齐出，狠狠地拍在鬼子的后背上，鬼子守不住脚步，扑哧一下来了个嘴啃泥。
　　霍成疾步上前，一招鹤舞九天，双脚跃起，对着趴在地上的鬼子后背狠狠砸下去。
　　这鬼子不愧是高手，闻听背上面呼呼风声，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十米开外。
　　霍成一招走空，双脚砸在地上，腾起一团烟尘。
　　鬼子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地立在当地，正好对着手握大砍刀的彭六旎。
　　彭六旎大叫：“你个狗娘养的，敢坏老子的好事，老子活劈了你个龟孙！”舞着大刀裹风带雨砍下来。
　　鬼子猝不及防，身子一歪，闪过了大砍刀，不等彭六旎抽回刀，他一头撞在彭六旎的肋骨上。
　　彭六旎被撞得蹬蹬蹬后退好几步才站住脚跟，疼得呲牙咧嘴。
　　鬼子不容彭六旎站定，大喝一声：“蟊猴子死啦死啦的。”如蛟龙出水般飞起右脚狠狠踢在彭六旎握刀的手上，大砍刀嘡啷一声被踢落在地。鬼子就地一个翻滚，大砍刀被他拿在手中，嘿嘿地笑着。
　　彭六旎丢了大砍刀，恼怒不已，不顾一切挥拳冲过去。
　　鬼子把大砍刀舞得虎虎生风，照着迎面而来的彭六旎斜肩带臂砍下去。
　　霍成惊呼：“贤弟小心！”不容迟疑，右手五指并拢猛然朝鬼子挥出，一股淋漓的细线游龙一般射向鬼子，鬼子啊呀一声痛叫，双手从手腕以下齐齐断掉，随着大砍刀落在地上，而那两只手还紧紧握着大砍刀的刀柄。
　　鬼子在原地晃悠两下，紧跑几步来到山寨高墙边，旱地拔葱般“噌”地跃上高墙。
　　石磙从霍成身后蹿出，猛喝一声：“狗娘养的往哪跑。”“砰”地一枪，鬼子随着枪声朝墙外倒去。
　　崔胜带着便衣队员正在和鬼子苦战，呈胶着状态，霍成抽出短枪，“砰砰砰”连续撂倒三个鬼子，便衣队员们见状，纷纷抽出短枪。一阵枪声响过，鬼子们一个个都成了死狗。
　　霍成喊：“二当家的。”
　　石磙疾步上前：“小的在。”
　　霍成说：“招呼兄弟们把这些鬼子抬出去，收拾收拾山寨。”
　　石磙答应一声，忙忙乎乎去招呼人。
　　彭六旎上前握住霍成的双手：“大哥！”他哽咽了，往下的话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