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彭帅初遇苟静

　　火车在太阳夕下的时候，到达了乌市，跟随着这一伙刚认识不久，相处不错的工友，提着包，扛着行李，走出火车站。这才发现火车站的广场上人群涌动，来来往往。那大哥是个热心人，一边住前走，一边招呼着同伴跟紧，尤其对这个半路结拜认识的彭帅格外的关心，叮嘱他，紧跟着他们，别走散了，还说等挣钱了，带彭帅来这儿好好转转，留几张照片，寄回老家去，也好让家里的父母亲心里乐上一回。
　　跟随着这伙人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去石城的车票。离客车发车还有半个小时，大伙只好坐在候车大厅等车。彭帅在这一刻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人，尤其两位维族姑娘惹人招眼，俊俏的脸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穿着工作服，来回巡逻，特有范儿。一听那大哥吆喝着上车，呼啦啦十几好人一窝蜂似的向楼梯口涌去。下楼梯，出门，左转便是长途车站。在那大哥的指引下一一上车，对号入座。本车严格要求不许超载一人。这一点，让彭帅觉得管理的不错，哪像老家，跑县城的中巴车，为了多挣点钱，超载很严重，中间的过道里摆放了小马扎子，车里人满为患，开车门都困难。就在车出发前五分钟，一维族小伙提着苞谷上了车叫卖，还有一卖报刊杂志的也不落后，趁着这当儿叫喊着兜售，挣俩钱。
　　车在天完全黑的时候到了石市的客运中心，一下车还没来得及瞅瞅眼前这个陌生的城市，又随那大哥带领的十几好人匆匆上了去团场的车。
　　在饥饿和疲劳中，车大约半个小时到了镇子上，镇子上有楼房，也有平房，此时镇上的人稀稀拉拉。彭帅迷迷糊糊下车，随着那大哥带领的一伙人往前走。就在这时，一小四轮拖拉机开过来，开车的是位女娃，穿着花格衫衣，车上还坐着一位四十七八岁开外的中年男人。一瞧是苟静这小妮子，那大哥便冲着车开过来的方向大喊，“苟大哥，这儿呢？”还伸出右手使劲挥。
　　彭帅一听喊人家苟大哥，不由的坏坏的笑了一下。可他一瞧大伙儿都喜出望外朝小四轮张望，自己不由得脸有点红了，并且心中暗骂自己，不就肚里有点墨水吗？用得着取笑人家的姓氏，姓苟有咋了，还有姓吕的，姓马的，姓牛的，姓朱的呢！
　　小四轮驶到大伙面前便停下来，车上的中年男人跳下来，微笑着问寒问暖，并且催促他们赶快上车。人纷纷把行李往车厢扔。一瞧人群中这位素不相识而又穿䵧打扮有派头的年轻人，苟静他爸友好的望着，正开口要问。那大哥看出来了，介绍说这小伙子火车上认识的，叫彭帅。苟静爸赶紧伸出手友好地与彭帅握手:“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吧。”
　　“是的叔叔，可别嫌弃我一书呆子面相，农地里的活样样会干。”彭帅可不想让别人小瞧自己，一吐为快。
　　“没事，不会干，大伙教你干，工钱和他们一样。”苟叔这话暖得彭帅心里舒服，仿佛是自己到亲戚家窜门子来了。
　　呼啦啦，十几好人一起挤上了小四轮拖拉机。而那位开扡拉机的女子，戴着凉帽，戴着口罩，不言语。见大伙坐好、坐稳，苟静开起小四轮拖拉机，调头，向镇子外驶去。车上只有那大哥和苟叔在交谈。
　　“刚下车吧！”
　　“刚到一会，你们就来了。”
　　“前天你给我打电话，知道了火车到站的时间，再算算你们做长途，短途汽车的时间，准不会错。这不下地一回来就和静儿开车来接你们，免得像往年，下车了让你们在镇上还呆一两个小时。”
　　“没事，谁家里还没个事儿的。”
　　“是呀是呀！这样算来，今年都是第五个年头了，老朋友，老相识了，这几天，咱们邻居还天天问我你们来不来的事儿，他们几家农地里的活也指望你们呢！”
　　“是吗？来的正好。”
　　苟静的爸这才想起该给大伙抽支烟解解乏，所有男士一人一支，给彭帅，彭帅不作声，微笑着摆手拒绝。那大哥接过烟，点着吸一口，吐出烟圈儿，“这孩子是老乡，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道到了石城干什么，所以在车上一相识，我就答应带他来了，人挺实在的，好小伙一个。”
　　“没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你带来的人我一百个愿意。”
　　彭帅听了向着他们报以微笑。
　　小四轮拖拉机从公路上向左转了个弯，上了简易公路。
　　“静儿，可以嘛！都会开这玩意了。今年考得咋样？”
　　“那叔这车好开，我现在就是摇车不行，力气小。”苟静头也不回，回应。
　　苟静这丫头挺讨人喜欢的。每年那大哥一伙来她们家打工，静儿和她姐姐对他们挺尊敬的，不像有些雇主家的孩子，好像你是被雇佣的，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稍干的不好，还给你白眼，给脸色，搞得主人不高兴，饭菜就胡乱凑合着让你吃。可静儿家就不一样了，让那大哥一伙同吃同住，一来二去，互相理解信任，所有人就跟苟静家人感情深了。而每年其它的种植户托人花钱找民工时，他们家不用愁，发一封信，那大哥一伙十几好人就高高兴兴，雄纠纠，气昂昂来了。
　　“静儿，高考考得咋样？”
　　“考得可以，上一本了。”静儿怕拖拉机声闹的大，别人听不到，大声回答。
　　“报的啥学校？”
　　“新农大。”
　　“怎么，想在你们家地里种出金蛋来。女娃报个师范，医学院也蛮不错。”
　　“老师，医生这两行我都干不了，我这人粗心，脾气大，不适合。选了农大，我就想将来靠我所学的知识，充分利用咱们兵团的优势，这么广阔的土地资源，进行优化合理种植，带领咱团的连队职工靠科学的种植奔向小康。”
　　苟静说的眉飞色舞，她老爸听在心里，喜在眉上，“这娃，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她报农大，我也赞成。至于她以后能不能成大气候，那就看她自己了，不过现在党的政策对农民是越来越好，其实咱们这团场真要是遇上为民办好事的领导，再配经验丰富的技术员，一定会带领连队职工奔上致富的道路。”
　　“静儿，听到你爸说的话了吧！好好努力，以后你们连队还指望你带着奔小康呢？”那大哥逗苟静。
　　“那叔，我真要是将来能让全团人奔上小康，我不嫁人都可以。”
　　苟静这话逗的车里的人都笑了。彭帅也不例外，不过笑过之后，他突然才发现，自己一个大小伙子，胸心壮志都没有一个十八九的女孩子野。瞧瞧人家一个女娃，车都会开，还考上了大学，自己真是此时无颜面对众人，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
　　听到大家笑了，苟静可不示弱，“好笑吗？我说的是真的。”
　　“傻孩子，什么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就算吹牛呗！唉那叔，那婶咋没来。”
　　“生下娃了，在家带孩子呢！”
　　“这回是男孩吧？”
　　“女娃，你婶结扎了。”
　　“怎么，终于想通了。我就告诉你嘛。瞧我爸妈就是你学习的榜样，养我们两闺女，都很争气，都考上大学了，成了城市人，给他们二老多争面子。”
　　“是呀！现在想通了，国家对农民的政策越来越好，养儿防老那是老思想，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爹妈嫌我不孝敬他们二老，闹着分家，老两口另过。人家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我为了生个儿子，这外出打工也好几年了，钱没挣上，回老家去反倒成了穷人，唉！
　　“开窍就好，那叔，我要以后成家，我都不要孩子，看看现在这社会，物价上涨，培养一个孩子吃喝穿用样样都得钱，不容易，累！”
　　“上当了吧！刚才还说为了你们连队职工奔小康不嫁人，这才多大一回工夫，就变卦了，看来这小姑娘的话真是不能轻易相信。”那大哥这话一出，车内人笑了。
　　“那叔是你引我上钩的。好了，到家了。”
　　车里的人这才注意这个铁门大院，院门大敞着，院子里的灯光亮的刺人的眼睛。苟静开着小四轮拖拉机进了院子，这院子好大，有一两亩地的样子，院内有两排平房，半旧不旧，还有一个大棚，下面堆放着农机用具什么的。小四轮一熄火，大伙纷纷从车上跳下来，搬行李拿东西，闹哄哄的。苟静妈高兴的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盈盈走过来打招呼，“都累了吧！快，快进屋。”
　　“累也累了，饿也饿了。老嫂子，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了。”那大哥跟苟静一家相识五六年了，到这儿，他就像到了自己家，有啥说啥，倒显得亲切，自在。
　　“做了，新疆有名的大盘鸡，炖了一大锅。”苟静妈笑着回答。
　　十几号人有说有笑往院内走，彭帅提着行李，尾随其中。这一下，惹得院落门口拴的大狼狗汪汪狂叫，往前冲着扑，狗铁绳晃动着，发出刺耳的响声。其他人好像都习惯了，唯独彭帅听到大狼狗的叫声他就紧张。
　　其实这一怪癖是他上中学的时候得上的。一天他和同学骑自行车匆匆往学校赶，谁知半路冲出条大黑狗，眼看着就要咬上他的小腿了，彭帅吓的大叫，还赶紧儿把两腿高高抬起，自行车失去平衡，进了路边的小树沟，摔了一大跟头。这一摔倒好，那只大黑狗不追了，在离他们十米开外汪汪叫。可把他同学吓坏了，自行车一支，跑过来一边扶彭帅，一边发话，他妈的，我们买包老鼠药，包个面团，瞅个机会扔给它吃，药死它，免得再祸害别人。
　　彭帅拍了拍身上的土，挽起裤脚看膝盖，蹭了一大块皮，用手轻轻撕掉的皮，疼的嘴里一直唏哩唏哩的哼。
　　“看吧！摔的不轻。我一定药死它。”彭帅同学说完，气的捡起来一块石头朝他们还汪汪大叫的黑狗扔去，狗吓的往后退了退，还叫唤。同学又去捡石头。
　　“好了，迟到了。”彭帅跨上自行车走人。
　　后来听过往的同学说，那大黑狗咬了一女同学，把人家毁容了，嘴上留下一个大疤痕。狗主人赔人钱心里憋屈，一生气把狗吊死吃肉了。
　　“叫，叫什么叫，就大半年的光景，不认识我了，我是你那大叔，来狗旺，让我摸摸你，长肉了没有，长高了没有。”那大哥这话一出，狗旺仿佛认出是谁了，再也不汪汪大叫，晃着头，摇着尾巴，伸出舌头，一个劲的添那大哥的手，偶尔还蹭蹭他的腿。那大哥这下高兴了，“瞧瞧这狗旺还真记着咱。饿了吧，等会给你吃好吃的。说完打开手中的小布包，从里面掏出吃剩的鸡蛋，馒头扔给狗旺。狗旺终于不汪汪了，摇着尾巴吃起来。
　　呼啦啦十几号人的行李，在苟静的指引下整齐有序地放到了一间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里，里面有高低铺，木凳，还有一台洗衣机。行李放置好，大伙有说有笑洗手吃饭，院子里的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桌上有凉拌的，有红烧的，有清炖的，花样虽没街上餐厅的多，但都是咱农民爱的口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