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阴谋招降

　　崔胜把软梯重新拴在垛子上，楞子和两个战士顺着软梯下去。霍成和崔胜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哨兵抱着大枪躲在门口避雨，不断嘀咕着：“这鬼天气，早不下晚不下，咱哥俩守夜它就下个没完了。”
　　“就是呀，要不说咱哥俩命苦呢！”
　　“你他娘的嘀咕啥呢？”磨盘亮着手电筒，穿着雨衣走来“都精神着点儿，这屋子里押着的可是煤矿的苦力，皇军和县长就等着他们出力呢，要是有个差池，咱膀子上的二斤半都得他娘的搬家。”
　　哨兵异口同声地说：“队副放心，俺俩机灵着呢！”
　　磨盘撇撇嘴，打着手电，四处照着走了。
　　
　　霍成他们五人躲在屋檐下，看着磨盘走出西跨院，朝正院走去，手电光悠忽一下消失了。霍成冲崔胜一摆手，崔胜几步窜到房门口，两把短刀同时抵住两个哨兵的肚子：“别动，吱一声就捅死你，俺是新四军。”
　　霍成他们四个人见崔胜顶住了哨兵，迅速来到门前，接过哨兵的大枪。
　　两个哨兵早吓得浑身哆嗦，连声说：“四爷饶命，四爷饶命，俺不出声。”
　　崔胜说：“把门打开！”
　　一个哨兵连忙说：“是是是，打开打开！”摸出腰间的钥匙，哆哆嗦嗦开连了锁。
　　霍成一行人推开门走进来，崔胜踢一脚哨兵：“都他娘的进去。”
　　蹲在地上的老百姓看见半夜三更进来几个人，一个个惊慌地站起来，瞪着惊恐的眼睛往一块挤。
　　霍成小声说：“老少爷们儿别怕，我们是新四军，是来救大家出去的，大家不要出声，也不要咳嗽，一旦被鬼子汉奸听到动静，大家都性命难保。”
　　老百姓不那么慌乱了，小声议论：“原来是四爷的人，还是四爷向着咱。”
　　霍成说：“楞子，你在前带路，让大家顺着软梯爬上去，崔胜，你收拾一下两个汉奸。”
　　楞子小声喊：“大家跟着俺往外走，千万别出声，动静大了谁也别想出去。”
　　崔胜把两个哨兵逼到墙角，两个哨兵吓得跪在地上只磕头：“四爷，俺俩没干伤天害理的事，俺也是被抓壮丁抓来的，四爷，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饶俺一命。”
　　崔胜照头拍了他们一巴掌：“瞧你俩着熊样，丢中国人的脸。”掏出绳子交给一个哨兵：“去，把他捆起来。”
　　哨兵点着头边“哎哎哎”地答应着，便上前捆绑另个哨兵。那个被捆绑的哨兵不停地哀求：“大哥，大哥，咱俩可是难兄难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崔胜踢他一脚：“你他娘的再出声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那个哨兵被捆上了，崔胜又把这个也捆上，脱掉他们的袜子塞在他们嘴里。
　　崔胜走出房门，原样把屋门锁上，把钥匙装进兜里。
　　楞子在城墙上不停地接着爬上去的老百姓。
　　两个战士在城墙下连续扶着老百姓往上爬。
　　霍成和崔胜警惕地注视着前院，不时抹一下脸上的汗水。
　　
　　天亮了，邵世心接到了矿工被放跑的报告。
　　邵世心垂头丧气地站立在清水办公桌前，嗫嚅着说：“昨天夜里大雨，掩盖了蟊猴子劫狱的响声，县府守备麻痹大意，请太君处罚。”
　　清水气愤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简直像一头猛兽，完全没有了自诩地汉学家的风度和儒雅：“你的废物的干活，大日本皇军费劲心思抓来的苦力，一夜之间统统跑光，你的蟊猴子卧底的干活，你的私通蟊猴子的干活，你的要上军事法庭。”
　　邵世心在清水的咆哮中吓得浑身战栗，满脸大汗，不停地说：“太君，我的有罪，我的有罪！”
　　忽然，清水来到邵世心面前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嘴里还骂着：“八格牙路！”
　　邵世心捂着腮帮子，奴颜婢膝地：“太君息怒，气坏了身子世心罪就更大了。”
　　清水余怒未消，命令道：“你的，三天之内找到跑掉的苦力，不然的话，我的军刀不吃素！”
　　邵世心为难的辩解：“太君，苦力都是皇军从四乡抓来的，这会儿早跑得不见踪影，估计大部分都跑到了外地躲避，现在去找就像大海捞针。”
　　清水怒视他：“纳尼？你的要抗命？”
　　邵世心连忙说：“太君，我哪敢抗命啊，我是想能不能想个其他的办法，既要保住皇军在山区搜索火浴秘籍的据点，又要能保证有足够的苦力。”
　　清水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你的说说看。”
　　邵世心壮壮胆子建议道：“太君，我想能不能招降小邙山的悍匪彭六旎，让他做煤矿的经理，并负责煤矿的安全警卫，他手下有一帮亡命之徒，抢劫绑票无所不为，要是他做了经理见有利可图，苦力的问题就迎刃而解，而且他还可以用他的土匪武装为皇军消灭蟊猴子，不用皇军出兵，让他们两败俱伤，一箭双雕。”
　　清水摸着仁丹胡，沉吟半晌，赞赏地：“嗯，这个办法大大的好，你得抓紧去办，这次如果再有差错，我的绝不轻饶。”
　　邵世心进一步说：“太君，据情报，彭六旎手里好像有火浴秘籍。”
　　清水睁大了眼睛，急迫地问：“你的情报确凿？”
　　邵世心没有把握，解释说：“当地的老百姓都在传，说彭六旎手里有一卷黄绸子古书，我猜想，那可能是火浴秘籍。”
　　清水大失所望地摇头：“据山雀情报，秘籍肯定在皇藏山区，有可能在瑞云寺，一个土匪绝不会有这么重要的古籍。”
　　邵世心说：“那个黄绸子古书是不是秘籍，得弄到手才清楚，太君您看？”
　　清水果断地答应：“吆西，你的立即行动，招降彭六旎，我的大大地支持，需要什么你的说，我的全部满足。”
　　
　　彭六旎坐在虎皮交椅上，端着大烟袋，一个小喽罗给他点着火，他深深吸一口，仰头躺在椅子背上，一个一个的烟圈不停地升上空中。
　　石磙手里拿着请帖，小心翼翼地问：“鬼爷，您看这请帖怎么回他？”
　　彭六旎坐直身子，不耐烦地：“啥他娘的怎么回，回他娘的鸟，到时候去赴宴就是，你准备好马匹弹药，挑选十个兄弟，咱们去吃他娘的。”
　　石磙不放心地摇着头：“邵世心那人诡计多端，眉毛都是空心的，要是他给咱弄个鸿门宴，咱这边吃饭，他那边把鬼子招来，硬碰硬咱不是鬼子的对手。”
　　彭六旎站起身走下台子，来到石磙身边瞅着他：“你小子怕啦？”
　　石磙拍着胸脯：“鬼爷，俺石磙跟着鬼爷刀头舔血，南征北战，啥时候怕过？我是怕鬼爷您有闪失，鬼子汉奸那些人有几个是讲信义的？”
　　“嗯！”彭六旎摸着光头想了一下：“邵世心不在城里设宴，在他老家青龙集摆酒，明摆着是怕我不敢去县城。青龙集离山寨五十里，那里还是老子的地盘，况且离县城一百多里，就是他有啥鬼点子，山上的兄弟接应也快，离县城那么远，他还能把老子的鸟咬了去？不怕，大江大海都闯过来了，他这小阴沟还能翻船？”
　　
　　青龙集是个大镇，全国四大皮毛市场之一，镇上人来人往，比县城还热闹。
　　邵世心站在街口，磨盘带着几个别动队员在他身后。
　　彭六旎骑着枣红大马，腰间插着双枪，背后背着大砍刀，带着石磙和十个喽啰，一路烟尘，疾驰而来。到了邵世心跟前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一个喽啰，大步上前。
　　邵世心老远就抱拳拱手，客套寒暄：“大当家远道而来，老朽迎迓了。”
　　彭六旎豪爽地一拱手：“县长大人客气了，俺彭六旎何德何能竟敢劳烦大人久候，得罪得罪。”
　　邵世心满脸笑容：“大当家英雄盖世，应该早接远迎。此处不是说话处所，请大当家到寒舍一续，请。”
　　彭六旎一摆手：“请！”
　　
　　邵世心老家的客厅和县政府的客厅一样，摆设十分讲究，一张八仙桌靠北墙正中安放，十张太师椅分列两旁。八仙桌上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中堂画下山虎，张着血盆大口，一副对联张挂两旁：一声怒吼啸五岳，两扇炯目镇四海。
　　彭六旎大步跨进客厅，环顾四周，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县长大人果然家资充盈，就这客厅的阵势咱老彭还是第一次见着。”
　　邵世心客套应酬：“哪里那里，见笑见笑，大当家请坐。”
　　彭六旎抽出大砍刀靠在八仙桌上，与邵世心分宾主落座。石磙和磨盘分别站在他二人旁边。
　　邵世心对磨盘吩咐：“请小姐奉茶。”
　　磨盘从后门出去。
　　彭六旎冲石磙一摆头：“叫小弟们把给县长的礼物抬过来！”
　　石磙慌忙跑出去。
　　邵若玉端着茶盘款款而来，低着头把茶碗放在二人面前，然后悄没声息地推出去。
　　邵世心偷偷观察着彭六旎的表情。
　　彭六旎盯着邵若玉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两个小喽罗抬着一头猪、一头羊进来。
　　彭六旎说：“县长大人，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
　　邵世心慌忙站起来，千恩万谢地说：“老朽请大当家赴宴，大当家能来已是三生有幸，怎敢让大当家破费。”
　　彭六旎说：“咱老彭向来不吃白食，哪能白白打扰县长。”
　　磨盘走进来对邵世心说：“县长，酒席备好了。”
　　邵世心一拱手：“大当家，请餐厅入席。”
　　彭六旎拿起大砍刀：“请！”
　　
　　餐厅装饰考究，墙上挂着仕女图，一张古色古香的小圆桌摆在中间，四周摆放着四只仿古小圆凳，古朴典雅。桌子上摆放着满满一桌菜肴。
　　二人相让入座，磨盘捧来一坛老酒。
　　邵世心说：“今天我请大当家吃全羊宴。知道为什么定在今天宴请大当家吗？”
　　彭六旎大大咧咧地：“这日子还有讲究？又不是娶亲嫁女，还要请道士和尚看日子？”
　　邵世心呵呵笑：“大当家有所不知，今天是入伏第一天，萧国县的伏羊节就从今天开始。入伏吃羊，这是中国饮食文化的特色，对养生大有益处，大当家难道不知？”
　　“哦哦哦！”彭六旎拍了一下光头“老彭倒把这茬给忘了。”
　　“磨盘，斟酒！”邵世心吩咐磨盘。
　　磨盘拆开摊子坛子上的红绸子，用刀抹掉封泥，把酒倒在一个青花瓷酒壶里，立时，满屋酒香。
　　邵世心说：“大当家，这是老朽封存了二十年的口子酒，口子酒历来有‘隔壁千家醉，开坛十里香’的美誉，这二十年的老陈酿那可是琼浆玉液啊，呵呵。”
　　彭六旎垂涎欲滴地说：“县长吃有一套，喝有一套，不像咱老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从不讲究孬好。来来来，快快满上，咱老彭闻到酒香早就把馋虫给勾出来了。”
　　磨盘用青花瓷酒壶在两人的酒盅里斟满酒，彭六旎不等邵世心想让，就端起酒盅“滋”的一声喝下肚，抹了一下嘴，高声叫道：“好酒，他娘的真是好酒！”
　　邵世心赞美道：“大当家英雄气概，豪气干云，老朽佩服佩服！”
　　彭六旎对磨盘说：“你他娘用着酒盅倒酒啥时候能喝出兴致来？去去去，给老子拿大碗来！”
　　磨盘看看邵世心，邵世心点点头，他慌忙跑出去。
　　彭六旎抓起一条羊腿，一歪头就撕下一块肉，边吃边点头：“嗯嗯嗯，羊腿这个做法就他娘的不一样。”
　　磨盘拿来两只大碗，分别放在彭六旎和邵世心面前，抱起坛子把两个酒碗倒满酒。
　　彭六旎端起碗，在邵世心碗沿上碰一下：“邵县长，咱老彭是个粗人，打家劫舍为生，刀头舔血，不问生死，今儿个咱敬县长一碗！”咕咚咕咚，一碗酒被喝了底朝天。把碗往桌子上一顿，大叫：“痛快！”
　　邵世心小心地陪着笑脸：“大当家海量，老朽不胜酒力，就不用大碗了吧，请容老朽用酒盅相陪。”
　　彭六旎嘴里含着羊肉，含混不清地说：“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磨盘又给彭六旎倒满碗，彭六旎端起碗转身递给石磙：“兄弟，别光站着，来，干一碗。”
　　石磙欣喜地接过酒碗，一仰脖，一碗酒全进了肚。
　　彭六旎抓起一只羊腿递给石磙：“来，你他娘的也尝尝县长大人的全羊宴！”
　　
　　霍成和楞子来到彭六旎山寨门前，早有小喽罗迎出来：“霍爷您来啦！”
　　霍成说：“我找你们大当家有事商量，麻烦给我通报一声。”
　　小喽啰说：“哎呀霍爷，真不巧，俺们大当家今早去青龙集了。”
　　霍成问：“大当家去青龙集干什么，走生意去了？”
　　小喽罗说：“哪儿啊，小鬼子的县长邵世心在青龙集他老家设宴，要俺们大当家去赴宴，一早就走了，估摸着这会儿啊俺们大当家已经喝上了。”
　　霍成沉吟了一下：“既然你们大当家不在，那我就不打扰了，等大当家回来麻烦告诉他，就说霍成登门拜访。”
　　小喽罗连忙说：“霍爷您别走啊，您到山寨等等大当家吧。”
　　霍成说：“我改日再来，谢谢小兄弟，告辞了。”
　　楞子小声说：“大哥，咱们就这么走了？”
　　霍成说：“邵世心请彭六旎吃饭一定有阴谋，我们回总队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