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智取煤矿

　　听到密集的枪声，鸠山岗纪问竹野少尉：“外面什么的部队？”
　　竹野说：“现在情况不明，听枪声好像不是蟊猴子，应该是正规军。”
　　鸠山岗纪分析道：“难道是国民党的干活？不像，国民党向来不主动发起进攻，不会不会。少尉，立即命令小孤山的部队下山增援，命令小高地的部队侧击敌人右翼，掩护小孤山的增援。”鸠山岗纪抽出指挥刀，走出指挥所大喊：“集合集合，统统集合，跟我冲出去！”
　　邵世心跟在后面劝道：“太君，现在情况不明，不能盲目出击，别上了蟊猴子的当。”
　　鸠山岗纪略一沉吟：“嗯，邵桑，你的大大的聪明，命令加强火力，统统开火。”
　　鬼子兵接到命令，小炮、掷弹筒一起发射，打得霍成阵地浓烟滚滚，烈火熊熊。
　　崔胜正在放着导火索，憨瓜带着众矿工叽叽喳喳赶来。崔胜直起腰大喊：“工友们，俺是新四军霍大脚的部队，今天是来炸鬼子煤矿的，大家不要乱，都跟着我走。”
　　众矿工议论纷纷：“是四爷啊？”
　　“霍大脚俺知道，武功高强。”
　　“嗯，俺也听说了，打鬼子的好汉！”
　　崔胜说：“大家都来齐了吗？还有没有没来的？”
　　众人纷纷说：“都到了，都到了。”
　　崔胜对憨瓜说：“还有尿罐呢，憨瓜兄弟，你找着尿罐了吗？”
　　憨瓜说：“我找了，他早跑了，连他的镐也拿走了，这会儿早到井口了。”
　　崔胜说：“那好，大家赶紧往外走，到井口集合，不要乱跑，当心鬼子的子弹，外面有俺们的部队接应，大家别紧张。”
　　矿工们乱哄哄地往外走，崔胜在后面继续放着导火索。
　　小孤山下，鬼子在机枪小炮掩护下，冲下山来。
　　卢春瑛带着战士们狠狠射击，鬼子卧倒，机枪小炮不停发射。
　　小高地的鬼子也一窝蜂地冲下来，“呀呀呀”地叫着。
　　饶建堂对战士们说：“把鬼子放近点儿，放到手榴弹能够着的地方，听我命令，一起投手榴弹。”
　　战士们纷纷把手榴弹拧开盖，放在面前。
　　机枪手对霍成说：“总队长，鬼子不出来咋办？一袋烟和矿工们可就出不来。”
　　霍成对炮手说：“你给我打五发炮弹，打他的岗楼和指挥所。”
　　炮手听命，头一发炮弹就把岗楼打塌了。
　　霍成命战士们大喊冲啊杀啊，但不要动。
　　
　　吴振俊出了井口，见子弹横飞，鬼子伏在掩体后面疯狂射击，他根本不可能从矿门口溜出去，急得他不停地捶大腿。
　　看着塌掉半截的岗楼，鸠山岗纪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不顾邵世心的劝阻，命令竹野：“你的带队攻击，把蟊猴子统统消灭！”鬼子们纷纷冲出掩体，呀呀地叫着发起冲锋。随后，鸠山岗纪挥着战刀，跟着鬼子兵冲出矿大门。
　　崔胜见到趴在井口的吴振俊，取笑他说：“尿罐，你小子溜得到快啊，怎么不出去啊？”
　　吴振俊翻翻白眼，不理他。
　　崔胜对大家说：“大家赶快冲出去，外面俺们总队长在掩护大家，快！”
　　憨瓜问：“大哥，你不跟俺们一起走啊？”
　　崔胜说：“你们先走，我点着炸药就走。”
　　矿工们一哄而散，朝着大门冲出去。
　　邵世心挥舞着文明棍大喊：“不许跑，不许跑，谁跑枪毙谁！”可是，矿工们根本没人理他，一窝蜂地冲出大门，瞬间钻进密林里，不见踪影。
　　崔胜点着导火索，急急忙忙朝外跑，看到邵世心沮丧地拄着文明棍站在火光中，顾不得多想，一溜烟出了大门。
　　霍成和战士们在拼命射击，崔胜跑来悄悄趴在霍成身边：“成哥！”
　　霍成边射击边问：“点着了？”
　　崔胜说：“点着了，导火索很长，估计得十多分钟才能爆炸。”
　　霍成说：“咱们得等着爆炸才能撤退，不然走不掉，已经被鬼子缠住了。”
　　一声巨响震撼山区，闷闷的声音在空中和地下回响。正指挥鬼子向霍成攻击的鸠山岗纪转回身望着烈火熊熊的矿山，挥着指挥刀大叫：“八格牙路！”
　　吴振俊满身精湿，脸上到处是煤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刘更生端一杯茶交给他，长叹一声：“唉，老四那帮人虽然像土匪一样到处窜绕，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但是他们的雷厉风行，英勇无畏，这是我们学不来的。”
　　吴振俊也跟着叹息：“是啊，县长，他们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但是我们没有想到当天就采取行动，而是计划摸清情况，准备充足再行动，这就让他们钻了空子。他们是想到做到，说到做到，从不欠账，这回，他们又可以到处吹嘘了。”
　　刘更生感慨地说：“老四的战斗力不弱啊，今晚这场仗，就是把卢传宗的人马加上我们常备队全部拉上去，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而老四呢，说打就打，打了还能说跑就跑掉，这是很不简单的。”
　　
　　清水坐在办公桌后面，山口和邵世心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三个人都在沉默。邵世心看看脸色阴沉的清水，望望垂头丧气的山口，欲言又止，半天才嗫嚅着说：“太君，昨晚上矿工都被放跑了，巷道也被炸毁了，煤矿要想再恢复生产，首先就得再找矿工，可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再找矿工恐怕也难了。”
　　山口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对清水鞠躬致礼：“大佐，我有点儿疲劳，先去清醒清醒。”
　　清水挥挥手：“去吧，支那有句名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山口君不必忧郁，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
　　山口鞠躬：“哈衣！”转身推门出去。
　　清水问邵世心：“邵桑，矿工的，你有什么好办法？”
　　邵世心摸了一下下巴，试探地说：“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哦？”清水身子前倾：“邵桑，你的说来听听。”
　　邵世心清清嗓子，凑近清水：“如今要招工人，恐怕没有人自愿报名，我想，皇军可不可以集中兵力对县城西部平原地带进行一次扫荡，扫荡的目的不是寻找蟊猴子，也不是寻找火浴秘籍，而是抓苦力，凡是50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男子，都抓来，抓他个二三百人，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清水点点头：“邵桑的这个建议，我的考虑考虑。”
　　
　　山口和于娴走进皇朝酒家，孙掌柜点头哈腰，笑脸相迎：“太君、小姐，楼上请楼上请。”
　　山口跋扈地：“我的酒的菜的统统的，我的和于娴小姐一醉方休。”
　　孙掌柜连声说：“好好好，酒的菜的大大的，您就请好吧。”
　　山口和于娴在桌子前相对而坐，孙掌柜忙着摆餐具、上菜，一切忙完，弯着腰低三下四地：“太君小姐慢用，有啥吩咐招呼一声，小的立即照办。”
　　山口挥手：“你的快快地开路。”
　　孙掌柜连忙说：“是是是，我的开路。”
　　山口斟满两杯酒，端起来，满面笑容：“于娴君，我们的真需要好好谈谈，来，我敬你一杯。”山口一仰脖儿喝完一杯酒，端着酒杯望着毫无动静的于娴。
　　于娴莞尔一笑：“山口君有话尽管说，这酒嘛，请恕我不能奉陪。”
　　“于娴君女中魁首，巾帼英雄，海量啊，今天为何不能喝酒？”山口有些失望。
　　于娴优雅地说：“我们中国有古训，女子和陌生男人单独在一起是不能喝酒的。”
　　山口争辩：“于娴君这话大大的错误，你我不是陌生人，你我是同窗好友，肝胆相照，怎么会是陌生人呢？”
　　于娴微微一笑：“虽是同学，毕竟是单独相对，这是有违古训的。”
　　山口不敢强迫于娴，只能退让一步：“那好吧，于娴君不愿喝山口也不勉强，我自己喝，请于娴君陪我说说话。”自己又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孙掌柜提着一个茶壶，蹑手蹑脚靠近雅间，贴着门缝谛听。
　　山口又喝下一杯酒，长叹一声：“于娴君，我心里很苦闷，情绪一直低落，很需要你的安慰。”
　　于娴面无表情，理了一下头发，语速很慢：“山口君，我一个弱女子，能给你什么安慰呢，不知山口君为何苦闷呀？”
　　山口为自己斟酒，还是唉声叹气：“我受土肥原将军委托，来萧国县搜寻火浴秘籍，可是如今岁月流逝毫无消息，几次计划都被蟊猴子破坏。昨天刚在花甲寺安上一个据点，以为可以收两利之效，但霍大脚一夜之间将这一切全部摧毁，支那太大了，支那人太狡猾了。”山口说着，端起酒杯干掉。
　　于娴以沉静的口吻，诚恳地说：“山口君，在早稻田大学读书的时候，你是多么潇洒健康有活力呀，你的专业课程无人能比，哪想到短短几年你却抛弃专业成了军人，漂洋过海，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这与你当年远大的理想南辕北辙，我真的替你惋惜。”
　　“于娴君有所不知!”山口发自肺腑地说：“我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但我们却只有几个岛屿可以居住，这是令人难以释怀的。我们有个传统，不论家中有多少兄弟，继承土地房屋的只能是长子，其他的儿子怎么办？到哪里去寻找土地？满洲！支那！这是离我们最近的陆地，所以我尊敬天皇陛下做出的历史性决断，占领满洲，占领支那，这是大和民族一直孜孜追求的目标。就算我们这代人不能实现，一万年之后，我们的子子孙孙一定会实现这个民族的终极目标。所以，我不后悔抛弃专业做一名军人。”
　　“唉！”于娴长叹一声：“山口君，我替你悲哀！你这个逻辑是不是有点强盗色彩呀？你们没有的就去抢别人的，站在人类和平发展公平发展的道德层面来看，你牺牲了公理的良知，这是不能被人类历史所原谅的。山口君，以你的知识素养和道德修为，这不应该是你说出的话。”
　　山口因酒而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于娴，没有答话，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酒。
　　于娴接着说：“中华民族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和精神积淀的民族，不仅地大物博而且绵里藏针，看似羸弱，但是其反抗精神和气概却是流淌在血脉里的，要征服她绝不是日本的综合国力和民族修为可以实现的。至于火浴秘籍，她流落在中国老百姓中间，就连中国人自己都找不到，你们怎么可能找到呢？”
　　山口瞪着血红的眼睛，突然冲动地挥挥手：“不说这个了，不说了，于娴君，我们说说个人的事吧。娴，我爱你，这种爱在大学期间就深深根植于我的心里，现在我的夫人去了，我有权利追求我们的爱情了。嫁给我吧娴，我要爱你一生一世！”
　　“山口君，你喝多了吧？”于娴镇静地盯着山口：“战事正酣，烽火连天，这种环境与爱情格格不入，此时谈论爱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请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求爱！”
　　山口此时失去理智，隔着桌子抓住于娴的手，哀求说：“于娴君，请答应我，我真的爱你，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我一定要让你嫁给我！”
　　于娴生气地站起来，甩掉山口的双手，美丽的大眼喷射着无畏的光芒：“山口君，请你自重，你的求爱是以你身边的军刀为基础吗？如果是，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到这个‘爱字’！”于娴说完转身推门而出。
　　山口重重地坐在凳子上，拳头砸在桌子上，大骂：“八格牙路，战争夺取了我的家庭，战争毁掉了我的爱情。”高举双臂大喊：“战争！战争！”
　　孙掌柜正在门口谛听，没想到于娴会突然推门出来，一下子将他的茶壶打翻在地，摔得粉碎。
　　于娴诧异地：“你？你干什么？”
　　孙掌柜鞠躬抱拳：“对不起，对不起，我来送茶，不知道于小姐出门，冒犯了，冒犯了！”
　　于娴不理睬他的道歉，顺着楼梯扬长而去。
　　山口听到声音，开门出来，见到摔碎在地上茶壶和满地茶水，怒骂道：“八格，你的竟敢冒犯我的女神，我的要让你吃点苦头！”
　　没容孙掌柜弄明白，山口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孙掌柜没有防备，向后仰倒，叽里咕噜顺着楼梯滚下去。
　　
　　平原上烽烟四起，清水指挥部队进行大扫荡，一对对鬼子兵押着抓来的老百姓走出村口，后面跟着哭声连天的妇女和孩子。一个鬼子兵举起枪托砸在一个妇女的头上，那位妇女闷哼一声倒下。
　　一个孩子紧紧抱着父亲的腿不让走，鬼子兵上去就是一刺刀，孩子立即血流满地倒在地上。父亲愤怒了，抓住那个鬼子兵一口就咬掉了他的耳朵，痛得鬼子兵哇哇大叫。山本跑过来，掏出王八盒子“砰”地一枪将他杀害。
　　清水拄着指挥刀，对邵世心伸出来大拇指：“邵桑，你的主意大大的好！”
　　山本快步来到清水跟前，清水问：“苦力的，抓了多少？”
　　山本说：“已经300多个！”
　　清水满意地：“战果大大的，开路开路！”
　　
　　夜伸手不见五指，狂风乱舞，有阵阵雷声从天边传来，天空乌云密布，暴风雨即将来临。
　　霍成、崔胜趴在地图上研究敌情，楞子推门进来：“报告，百灵同志密电！”
　　霍成接过电报看一遍，交给崔胜：“看来清水对花甲寺煤矿还是不死心哪，他这个钉子是非得安上不罢休啊。”
　　崔胜把电报拍在桌子上：“这群狗娘养的，抓了好几百老百姓！”
　　霍成说：“这些老百姓一旦被送到煤矿，很快就会恢复生产，敌人这个据点就扎牢了！”
　　崔胜问：“成哥，咱们咋干？”
　　霍成拉崔胜坐下，询问道：“上次你不是大白天去过县政府吗？这群人关在县政府西跨院，里面的地形你看清楚没有？”
　　“没问题成哥！”崔胜拍着胸脯“俺来带路，包你轻松来去。最得劲儿的是，县政府后墙就是城墙，咱们把人弄出来顺个梯子就可以直接爬到城墙上去。”
　　一阵雷声从外面传来，接着是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雨声。
　　崔胜拉开房门，风夹着雨“呼”地一声卷进房子里，崔胜说：“成哥，下雨了，大暴雨！”
　　霍成一拳砸在桌子上：“好，天助我也！一袋烟，你把楞子带上，再叫上两个骨干，五个人足够了。这不是去打仗，人多了容易坏事。记着，这事千万不能让政委和饶主任知道，他俩要是知道，咱这趟买卖就泡汤了。”
　　崔胜咧着大嘴：“成哥，这个俺知道，俺连软梯都弄好了，你就情好吧。”
　　
　　暴雨如注，萧国县城城墙上不见一个哨兵。五个人来到城墙下，霍成要楞子和两个战士等在下边，他和崔胜互相看一眼，然后退出十步开外，猛地朝城墙飞跑，跑到墙根下，猛然跃起，双脚蹬着城墙，飞一样跃上城墙。
　　楞子目瞪口呆，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叹道：“乖乖，这就跟飞贼一个样啊。”
　　一个战士捅了他一下：“楞子哥，你他娘的咋说话呢，敢说总队长是飞贼。”
　　楞子作势扇了一下嘴巴：“呵呵，我他娘的说走嘴了。”
　　霍成、崔胜二人在城墙上观察了一番，没看到鬼子伪军。崔胜解开身上的软梯，一头拴在城墙垛子上，一头顺着城墙送下去。
　　五个人蹲在城墙上，崔胜伏在霍成耳边说：“顺着城墙往前走就是县政府的后墙，到那儿直接从城墙下去就是县政府后院。”
　　一束探照灯的光柱射来，五个人赶忙俯下身子，躲在城墙垛子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