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各方异动
作品名称:火浴 作者:耕天耘地 发布时间:2014-07-08 17:38:38 字数:5391
霍成坐在桌子前,在马灯下看电报,放下电报沉思片刻,朝门口喊:“楞子!”
楞子拎着大枪推门而入:“总队长!”
霍成:“叫一袋烟来一下。”
楞子:“是!”
霍成继续看着电报,然后手拿电报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崔胜推门而入:“成哥,你叫我?”
霍成招招手,重新坐在桌子前:“一袋烟,来来来,你先看看这个。”
崔胜接过电报看了一遍,抬头问:“成哥,你说咋办?”
霍成俯在崔胜耳边低语,崔胜不停地点头。
国民党县政府,刘更生、吴振俊同样得到了日军重建花甲寺煤矿的情报。
屋子里摆放着桌椅,墙上挂着蒋介石画像,门口笔直地站着两名挎着短枪的士兵。
刘更生不停地在屋子里徘徊,吴振俊站在旁边看着他,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刘更生走到吴振俊面前站定:“吴主任哪,日本人恢复煤矿无非两个目的,第一,抢劫我国资源用来支撑战争;第二,在山区扎下钉子寻找火浴秘籍。这些资源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岂能坐视日本人掠夺?火浴秘籍是我中华瑰宝,不论是日本人还是新四军都不允许他们染指,它是属于国民政府的。”
吴振俊赞成地说:“我赞成县长的说法,但是现在,日本人已经行动,凭我们县府的力量难以阻止啊!”
刘更生又开始徘徊,猛然想起什么:“走,吴主任,咱们去找卢传宗那个老家伙,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刘更生和吴振俊带着护兵,六个人在大路上打马飞奔,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大豆。
进入一个大镇子,街边的一个大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哨兵,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光。
六人在门前下马,士兵上来牵住刘更生和吴振俊的战马,刘更生和吴振俊走到大门前。哨兵伸手拦住:“站住,什么人?”
吴振俊上前介绍:“这是县府刘更生刘县长,要面见你们卢司令!”
哨兵立正敬礼:“请稍候!”转身跑进大门。
刘更生倒背着手,耐心地等待。
哨兵跑回来立正敬礼:“司令有请!”
卢传宗站在司令部门口双手抱拳迎接刘更生:“县长驾到,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刘更生还礼:“更生何德何能敢劳动卢司令大驾,抬举抬举!”
三人走进司令部。
司令部墙上挂着作战地图,长条桌上铺着紫红大绒布,摆着两溜茶杯,桌子一头放着三部电话机。卢传宗请刘更生坐下,吴振俊站在刘更生后面。
卢传宗喊:“看茶!”
一名参谋端来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三个白瓷茶杯,恭敬地一一放在每人面前退下去。
卢传宗见吴振俊不落座,问道:“刘县长,这位是?”
刘更生慌忙介绍:“哦哦哦,你看,老糊涂了,这位是县党部调查室吴振俊吴主任,快来拜见卢司令!”
吴振俊对卢传宗鞠躬:“拜见卢司令!”
卢传宗说:“不客气,快坐吧,县党部调查室?吴主任是岭南培训班毕业的吧?”
吴振俊微微弓腰说:“振俊是在岭南受过训!”
卢传宗豪放地哈哈大笑:“既是在岭南受过训,那就是党国精英,应该是立夫老先生的高足,请坐请坐!”
吴振俊谦虚地:“在两位前辈面前哪有振俊落座的道理,振俊就站着随时侍候两位前辈。”
卢传宗赞扬:“后生可畏,前途无量!不知刘县长大驾光临有何见教于传宗的?”
刘更生身子前倾:“卢司令啊,近闻日本人要在花甲寺开矿挖煤,安插据点,一则劫掠我国资源,二则以煤矿为据点染指我民族瑰宝火浴秘籍,更生兵微将寡,难以阻止日人行动,特来和司令商讨对策。”
卢传宗听罢,哈哈大笑:“刘县长不必忧虑,我看这样,以我十四纵队两千人马,加上县府常备队300人枪,咱们也给他来个分进合击,把住在矿上的鬼子一锅端,把煤矿的巷道全部炸毁,我让他清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转脸喊道:“刘参谋,介绍一下驻矿日军布防情况。”
刘参谋走到地图前,拿起地图杆介绍说:“据侦查,驻守花甲寺煤矿的是清水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是鸠山岗纪,其驻防情况大致是:矿本部驻守一个小队,配备装甲巡逻车一辆,小炮四门,掷弹筒八具,毒气发射罐两具;矿背后小孤山驻守两个班,配备有轻重机枪各两挺,掷弹筒四具;煤矿右侧制高点驻守一个小队又一个班,配备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四挺,小炮三门,掷弹筒两具。大队长鸠山指挥所设在矿本部,各驻地之间有电话联系,另配备三台步话机。报告完毕!”
刘更生听完,不禁赞叹:“卢司令不愧为党国干将,这么快就把日军布防搞得清清楚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转脸看看站在背后的吴振俊:“吴主任哪,县府的情报工作要向卢司令多多请教啊!”
卢传宗摆摆手,谦虚道:“哪里那里,戏法人人会耍,各有巧妙不同,吴主任出身情报专业,比起我这里的那些半路出家的人犹如鸾凤比寒鸦啊!”沉思一下,卢传宗接着说:“从日军布防情况看,他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是装备精良,他这一个大队的重武器比我一个纵队都多,真的打起来,想占到便宜很不容易。”
刘更生说:“是呀,我那常备队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重武器,打起来我只能敲敲边鼓,而且日军训练有素,一个日军可以抵挡我们十个兵,这样一算,我们虽然人多,也干不过人家以一当十,跟他来硬的,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卢传宗站起来,手托下巴来回走了几趟,对吴振俊说:“我看这样,吴主任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级特工,能不能请吴主任派人潜入煤矿,摸清敌情,我们来个里应外合,打乱他的计划。”
吴振俊微微弓腰:“司令和振俊想到一块去了,无须派别人,振俊愿亲自前往!”
卢传宗赞赏地:“好,吴主任亲往,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儿。还有,我们还可以与老四联系一下,让他们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三方联合,此事必成!”
刘更生连忙反对:“不不不,司令,老四那帮人靠不住,他们心怀叵测,不听号令,不可相信。再说,汤司令三令五申,对于共产党新四军只可剿灭,不可联合!”
对刘更生的话,卢传宗不置可否,他从刘更生与吴振俊身边走开,转悠到地图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更生见卢传宗不答话,知道他不赞成自己的主张。低头想了一下,跟着卢传宗来到地图前:“司令,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卢传宗抬起头,豪爽地:“哦,刘县长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说!”
刘更生沉吟一下:“嗯,是这样,据情报,老四的县工委书记是个女的,现在又是老四独立抗敌第一总队的政委,也姓卢,是不是令嫒呀?”
“嗯?”卢传宗闻言猛地抬起头,盯着刘更生:“县长怀疑我女儿是共产党?”
刘更生嘿嘿一笑,连忙掩饰道:“更生只是猜测,司令不必介怀,不必介怀。”
卢传宗轻轻叹口气:“我这女儿自小性格倔强,有主见,前年来过一封信,说在西安读书,后来就音信全无,他出身我们这个大地主小军阀家庭,共产党怎么会收留她?这完全不可能!”
吴振俊谦恭地对卢传宗说:“卢司令,据我所知,这个姓卢的女书记叫卢春瑛,令嫒是否叫这个名字?”
卢传宗释然地:“她叫卢春瑛?呵呵,那肯定不是,我女儿大名叫芦笛,这还是我父亲给起的名字,这个卢春瑛肯定不是我女儿!”
背着驳壳枪的别动队员,清一色的黑裤黑褂,驱赶着一群破衣烂衫的庄稼人,走进煤矿大门,崔胜和吴振俊夹在其中,慢吞吞地朝前挪动着脚步。
磨盘坐在大门里面的一张桌子后面,挨个的记名字,不停地喊着:“下一个!”
崔胜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奶奶的,怎么是这小子登记,他要是把老子认出来,老子就拧断他的脖子!”他装着提鞋,在脚下乌黑的泥水中摸了一把,直起腰偷偷在脸上抹一下,他的脸立时成立大花脸。
崔胜来到桌子跟前,磨盘也不抬头:“叫啥名字?多大了?”
崔胜说:“俺叫崔石头,25了。”
磨盘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大洋:“拿去吧,下一个!”
吴振俊慢腾腾地蹭到桌子跟前:“俺叫钱尿罐,26岁。”
磨盘抬头看看他,白了一眼:“奶奶的,叫啥不好,叫尿罐,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干活儿能成吗?”
吴振俊连忙点头哈腰:“俺能成,俺能成!”
磨盘不耐烦地:“拿着你的大洋,快去快去,别他娘的在这碍事。”
工房里挤满了人,整个房间透着刺鼻的汗酸味儿,脚臭味儿,吴振俊走进来就捂住了鼻子,他皱着眉来到墙角蹲下来。
崔胜看看这些老实巴交的矿工,不满地说:“就他娘的发一块大洋,也不给件矿工服,让俺光屁股下窑啊!”
立即有人应和:“就是就是,真他娘的抠门儿!”
窗外的别动队员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训斥道:“吵吵啥,活得不耐烦了?你们这些穷光蛋就他娘的欠揍,在这儿有吃有喝还他娘的想啥,如今兵荒马乱的,要不是皇军弄这个煤矿,你他娘的都得饿死,还他娘的挑肥拣瘦要啥矿工服,真他娘的不知好歹!”
崔胜捣捣身边的矿工,冲着窗外挤挤眼:“工友们听到没,这些狗腿子比他娘的小鬼子还凶。”
“是啊,咱可不敢得罪他,惹着他,整天给小鞋穿,别说挣钱了,小命怕都保不住。”
吴振俊捂着鼻子,斜眼瞅着崔胜,心里思忖:“这小子进来就煽风点火的,看来是个有来头的,我得注意着他点儿,他可别是老四的人,他要是老四的人那我的计划就泡汤了。”
磨盘带着一个别动队员,挑着一个挑子,来到门前,放下挑子。磨盘高喊:“都出来,开饭了,吃完饭赶紧下窑,皇军要求今儿个要出第一车煤。”
矿工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碗走出来,一个别动队员手里拿着勺子咋乎:“别挤别挤,都有份儿。一说吃饭就着忙,都他娘的是吃货。”
两个大桶,一个桶里是黝黑的窝窝头,一个桶里是照见人影的白菜汤。
矿工们打了饭,蹲在四周稀里呼噜地吃起来。
吴振俊端着碗,看着手里的两个窝窝头,皱着眉难以下咽。
崔胜大口吃着窝窝头,不停地喝着碗里的白菜汤。
一个矿工凑近他蹲下:“大哥,看你像个见过世面的,你说这叫人吃的饭吗?”
崔胜叹口气:“吃的是猪狗食,出的是牛马力,小鬼子根本不把咱当人看。兄弟,叫个啥名?”
矿工咬了一口窝窝头:“俺叫憨瓜。”
崔胜笑了:“咋叫这么个名字,看着你也不憨呀。”
憨瓜笑笑说:“俺爹说,名字越贱将来越有出息,就给俺起了这个名字。”
崔胜说:“憨瓜兄弟,这儿不是咱呆的地方,鬼子汉奸不把咱当人,早晚得把小命搭上。”
憨瓜也说:“俺看出来了,这儿到处是鬼子汉奸,舞刀弄枪的,不是个好营生,大哥你有啥法子?”
崔胜安慰他:“咱先在这儿干着,看看兆头,要是看着不行咱就想办法,不过到时候你得听我的。”
憨瓜马上说:“大哥你放心,俺保证听你的!”
掌子面一片漆黑,只有三人头上的矿灯发着昏黄的光,三人轮着镐头不停地砍着掌子面上的煤,煤块呼呼啦啦落下来。
一个别动队员走进来:“哎哎哎,你仨来两个抬炸药送到大巷道去,爆破工在大巷道等着呢。”
憨瓜说:“大哥,咱俩去吧?”
崔胜“嗯”了一声,跟着别动队员往外走,吴振俊说:“我也去!”
别动队员回身推了他一把:“你他娘的好好干活儿,两个人就够了,你跟着干啥,拉车跟个牛犊子,光操蛋不出力。”
夜色如墨。霍成、卢春瑛、饶建堂三人蹲在丛林中,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煤矿。霍成轻声说:“饶主任,你带两个大队埋伏在右侧高地下面,我们这儿一打响鬼子肯定要增援,你千万挡住那一小队另一个班的鬼子,不能让他们下来;春瑛带一个大队看住小孤山的鬼子,不能让他们靠近煤矿,不然崔胜炸了巷道就出不来了。我带便衣大队去引诱鸠山岗纪出来,只有把他调出来崔胜才能安全撤退。”
三人相互握握手,各自带着身后的战士悄悄出发。
巷道里,崔胜和憨瓜抬着炸药,满脸大汗地往巷道深处走,后面跟着身背短枪的别动队员,他不停地催促:“快点儿,快点儿,别他娘的磨蹭。”
崔胜突然“哎吆”一声蹲在地上,炸药滑落在巷道里,憨瓜关切地蹲在他面前:“大哥,你咋啦?”
崔胜说:“我的脚崴了!哎吆,疼死我了!”
跟在后面的别动队员急忙赶上来:“咋啦咋啦,你他娘的磨蹭啥,耽误了今天的第一车煤,你他娘的吃不了兜着走。”
崔胜一脸苦相:“老总,我的脚崴了,走不了啦!”
别动队员烦躁地:“你他娘的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憨瓜,快去把尿罐喊来替他。”
憨瓜憨厚地央求:“那我把大哥背出去吧,回来再喊尿罐。”
别动队员眼一瞪:“少罗嗦,让他自己走出去,快去喊尿罐!”
崔胜见他只顾和憨瓜说话,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儿,猛然站起,五指并拢运气发功,朝他脖子上挥去,别动队员抖了一下身子,瘫软地倒在地上。
憨瓜大惊:“大哥,他这是咋啦?”
崔胜笑笑说:“咋啦,他去见阎王爷了!”
“啊!”憨瓜呆在当地:“你说他、他、他死了?俺的娘来,这回可完了,出了人命,咱哥俩谁也别想活了。”
崔胜安慰他说:“兄弟别害怕,他是被我干掉的,和你没关系。”
“啥啥啥?”憨瓜更奇怪了“是你杀了他?你也没动刀没动枪的,那就杀了他?”
崔胜急急地说:“兄弟别问了,你赶快去到其他掌子面把矿工兄弟们都叫到这儿来,就说四爷今晚要炸毁巷道,叫他们快快出来,到这儿来,不然一会儿巷道一塌,大家都出不去了。”
憨瓜有点没弄明白咋回事:“大、大、大哥,你是四爷的人?”
崔胜点点头:“兄弟别问了,快去叫人,几百个兄弟的性命可不是倒着玩的!”
“哎哎哎!”憨瓜答应着,慌里慌张地跑去。
吴振俊靠在煤壁上,苦思冥索:“今天好像要出事,崔石头那小子好像很有来路,咋看咋像老四的人,那帮人诡计多端,说不定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弄不好也是来炸煤矿的。我得想办法出去,不然巷道一旦爆炸,埋在这几百米深的地下,那就再也别想见天日了。”吴振俊想到这儿,猛然站起,拎着镐头,沿着巷道悄悄摸出去。
霍成俯在一棵大树后面,叫过机枪手:“你把机枪对着岗楼的射击孔,绝不能让他有射击的机会,待会儿一打响,战士都在岗楼机枪射程之内,一定要避免无谓的牺牲。”
机枪手点点头:“放心吧总队长,我这一梭子搂出去,保管让他的机枪手见阎王!”
霍成举起驳壳枪“砰”,矿门口的哨兵应声倒地。
霎时,枪声四起,杀声震天。岗楼上的探照灯“唰”地照过来,战士们都被罩在灯光里,连眼睛也睁不开。
霍成再次举枪,一枪打灭了探照灯。
岗楼上的机枪打过来一梭子子弹,打得树皮开裂,草皮乱飞。机枪手一扣扳机,喊一声“去你奶奶的!”岗楼上的机枪应声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