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顺手牵羊

　　邵世心见郑振邦有推辞的意思，站起来抱拳拱手：“翻译官，玉儿和崔胜的事情，在萧国县城没有旁人知道，就是翻译官和丁小姐，只要翻译官不把这个事情说出去，日本人就不会知道，老朽也就安全了。若是翻译官露出一点口风，被清水和山口知道，老朽身家性命就完了，请翻译官大发善心，救苦救难！”
　　郑振邦闻听邵世心这话，怒容满面，一拍茶几站起来：“邵县长把振邦看作何人？振邦若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今晚就会将这个秘密透露给山口，邵县长还能安稳地坐在自家客厅里与振邦坐而论道吗？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不同不相为谋，夫人，咱们走！”
　　丁花还是满面笑容地站起来，对邵世心说：“邵县长，我们走了，你多多保重！”
　　邵世心见状，赶忙拦住二人去路，连连道歉：“翻译官，丁小姐，息怒息怒，都怪老朽不会说话，冒犯了翻译官，老朽赔礼老朽赔礼！请安坐，请安坐！”
　　郑振邦稍稍收敛一下怒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丁花说：“做吧，看县长大人还有何吩咐！”
　　邵世心把茶碗往郑振邦和丁花面前挪挪，小心翼翼地说：“翻译官大人不记小人过，请暂息雷霆之怒。翻译官是清水太君身边亲信，老朽哪敢吩咐，老朽只是提醒一下，冒犯之处请贤伉俪海涵！”
　　郑振邦端起茶碗，掀开碗盖，吹一下里面的茶叶，重新将茶碗盖上放到茶几上，平静地说：“邵县长这样说抬举振邦了，你坐你坐。”
　　邵世心忐忑不安地落座，欲言又止。
　　郑振邦摆摆手：“邵县长无需担心，振邦书香门第，忠厚传家，不仁不义的事绝对不会做，不过嘛……。”
　　邵世心见郑振邦话里有话，立即接上说：“翻译官但有吩咐，老朽无有不从！”
　　郑振邦长出一口气：“那好吧，既然邵县长已经把振邦当做小人，那振邦就做一回小人，也是为了让邵县长放心。我呢，有两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邵县长能否应允？”
　　邵世心马上表态：“只要老朽能办到，定当万死不辞！”
　　郑振邦摆摆手，笑了一下：“邵县长言重了，没有万死的事情。我就是有两个小小的要求！”
　　邵世心要说话，被郑振邦用手势制止。
　　郑振邦说：“这一呢，萧国县有句俗话，叫做无利不早起，振邦呢，既然在邵县长眼里是小人，我也就没必要冒充君子，咱就来个公平交易。听山口少佐说，县长有一把好枪，枪牌撸子，这可是振邦喜爱的物件。你看，振邦这枪套是空的，就等着县长的枪牌撸子呢，不知县长大人意下如何？”
　　邵世心闻言，马上变忧为喜：“我当啥事呢，翻译官喜欢枪，这我知道，本该早就奉上，老朽这就去拿！”说罢，转身走进自己卧室。
　　郑振邦和丁花相视一笑。
　　邵世心在箱子最下层拿出那把枪牌撸子，掀开包着的红绸子，爱不释手地抚摸，愤怒地自言自语：“狗娘养的，分明是趁火打劫，还说的冠冕堂皇，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真是小人！”说完，用红绸子重新将手枪包起来，长叹一声。
　　邵世心走进客厅，装作喜气洋洋地手捧手枪，放到郑振邦面前的茶几上：“名枪配英雄，这把枪送给翻译官，那真是天造地设！”
　　郑振邦打开红绸子，拿起手枪拉了一下枪栓，瞄了一下客厅门口，喜爱的说：“确实是一把好枪，既然邵县长如此盛情，振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邵世心说：“只要翻译官高兴，老朽就知足了。”
　　郑振邦重新包起手枪，交给丁花，抱起膀子慢悠悠地说：“这第二呢……。”
　　邵世心惊了一下：“翻译官，还有第二？”
　　郑振邦不耐烦地：“怎么，邵县长后悔了，我刚才说过了，有两个小小的要求，这不才说到第一吗？”
　　邵世心一愣，马上附和：“对对对，翻译官请讲！”
　　郑振邦轻言慢语：“这第二嘛更是小事一桩，邵县长不是即将荣任花甲寺煤矿经理吗，这可是一个肥缺，这煤矿的红利嘛我不要多，每斤煤炭我就要一毛的干股，邵县长看是否可行？”
　　邵世心一下傻了眼，无可奈何地讨价还价：“翻译官，花甲寺煤矿山口是社长，我只是他手下的经理，财务大权在他那儿，这抽取干股的事情，老朽恐怕做不了主啊！”
　　郑振邦面无表情，重新端起茶碗吹吹茶叶：“这个不是我能管了的，邵县长看着办吧，要是真办不到，那就等于我白说！”
　　邵世心连忙说：“行行行，翻译官放心，这事我想办法！”
　　郑振邦又放下茶碗，得寸进尺说：“还有嘛，希望邵县长每隔两天把花甲寺煤矿的进展情况向我提供一下，以便我计算利润，还有驻军兵力配备，火浴秘籍查找情况，这些我都感兴趣！”
　　邵世心掏出手绢擦擦汗：“这、这、这、翻译官，你要这些情况有何用啊？”
　　郑振邦站起来，疾言厉色地说：“火浴秘籍是人间至宝，谁不想要啊？你不想要？谁得到火浴秘籍那就可以永葆子孙万代福祉无边，这可不是振邦贪心啊！”
　　邵世心搓着手来回踱步，下决心地转过身：“好好好，就依翻译官所言，不过，老朽的身家性命……。”
　　不等邵世心说完，郑振邦挥手打断他：“我们这是做买卖，只要你不违约，我是不会出卖邵县长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人，我们告辞！”冲邵世心一拱手，转身大步走出客厅，丁花对邵世心一笑，紧跟着款款而去。
　　邵世心看郑振邦二人出了大门，猛地将茶碗摔在地上，大骂：“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简直是一对流氓！流氓！”
　　吴振俊礼帽长袍走进皇朝酒家，店小二慌忙迎上前去：“客官您来了，里面请！”转身对孙掌柜“掌柜的，来客了！”
　　孙掌柜在柜台后抬起头，见是吴振俊慌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客官您楼上请！”
　　吴振俊端坐在八仙桌的后面，孙掌柜连忙给他沏茶。
　　吴振俊问：“老孙，最近有消息称日本人要重建花甲寺煤矿，你有这方面的具体消息没有？”
　　孙掌柜咧咧嘴，为难地说：“来这儿吃饭的鬼子伪军口风紧的很，绝口不谈煤矿的事，到现在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吴振俊登起了眼：“你是干啥吃的？这么重要的情报你都弄不到，我要你们这帮窝囊废有啥用？伸手要钱挺有能耐，干起活来废物一堆，真他娘的无用。”
　　孙掌柜委屈地说：“我这儿接触的大多是日军和伪军的中下层军官，他们知道的绝密情报不多，等他们知道了，也就没有啥秘密可言了，我处处留意，得到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让我咋办？”
　　吴振俊一甩手：“算啦算啦，就知道找你也没用！”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霍成得到百灵情报，对敌人新的阴谋和卢春瑛谋划对策。二人并肩站在山头上，朝西南方向观看。
　　群山巍巍，森林茂盛，树梢间烟雾缭绕。霍成指着远方说：“看到没有？山头上隐隐约约有一颗最高的树冠，那里就是疙瘩山，山下就是花甲寺煤矿。”霍成说着把望远镜交给卢春瑛。
　　卢春瑛举起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大树冠。
　　霍成介绍说：“花甲寺煤矿历史悠久，煤炭质量高，发热量达到6000大卡。苏东坡在徐州做知州的时候，曾经考察过这个煤矿，还写过一篇《石炭赋》。”
　　卢春瑛放下望远镜，侧脸看着霍成：“你看过这篇赋吗？”
　　霍成说：“小的时候，在父亲收藏的古籍中读到过，还有几句话的序言。我试试看能不能背出来。”
　　卢春瑛欢喜地拍拍手：“好呀好呀，这可是教科书上读不到的!”
　　霍成清清嗓子，努力搜寻着记忆，开始慢慢地背诵：“彭城旧无石炭，元丰元年十二月，始遣人访获于州之西南白土镇之北，冶铁作兵，犀利胜常云。
　　君不见前年雨雪行人断，城中居民风裂骭。
　　湿薪半束抱衾裯，日暮敲门无处换。
　　岂料山中有遗宝，磊落如石万车炭。
　　流膏迸液无人知，阵阵腥风自吹散。
　　根苗一发浩无际，万人鼓舞千人看。
　　投泥泼水愈光明，烁玉流金见精悍。
　　南山栗林渐可息，北山顽矿何劳锻。
　　为君铸作百链刀，要斩长鲸为万段。”
　　霍成背诵完，定神凝视远方。
　　卢春瑛静静地看着霍成，脸上现出仰慕的神情。
　　霍成转脸看到了卢春瑛的眼神，卢春瑛一下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用脚揉搓着石子。
　　霍成定了定神说：“春瑛，日本弹丸小国，难以支撑庞大的战争开支，亟需掠夺中国资源以维持罪恶的侵略战争，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必须采取果断行动打乱敌人的计划。如果让敌人在花甲寺站住阵脚，对火浴秘籍将产生巨大威胁！”
　　牙子气喘吁吁爬上山来：“报告，总队长、政委，军区电报！”
　　霍成接过电报，高兴地：“好啊，这是我们建立电台后收到的第一封上级的电报。”
　　卢春瑛也很高兴，挥手让牙子回去。牙子敬礼转身离开。
　　霍成轻轻读电报：“中原局转来老佛情报，日军已经成立花甲寺矿株式会社，山口一平任社长，邵世心任经理，一个大队300多人的日军担当护矿队，配备精良武器装备。邵世心名义上是煤矿经理，实际上是火浴秘籍寻访别动队队长，肩负寻找秘籍的特殊任务。根据地内有敌人奸细，山口的秘密渠道指的就是这个间谍，具体情况还待查。此人只和山口联系，联络方式是一部秘密电台。”
　　卢春瑛接过电报，仔细看着说：“老佛同志果然出手不凡啊！”
　　花甲寺煤矿破败不堪，井架歪斜，到处是乌黑的废水，大门两座门垛子一个倒在地上，两名鬼子兵持枪站在污水中，竹野少尉一只袖筒空着，挥舞着另一只手，指挥着鬼子兵在收拾废弃的杂物。山口、于娴、邵世心骑着马走进大院子翻身下马。竹野少尉慌忙跑来敬礼报告：“报告少佐，我们正在清理杂物！”
　　山口点点头：“继续干活的！”
　　竹野少尉：“哈衣！”
　　于娴仔细地查看着煤矿的一切。
　　山口拉过邵世心说：“邵县长，你的可以上任了，经理的，别动队长的，统统的！”
　　邵世心感激地：“邵某一定竭尽全力，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邵世心回到县城，找磨盘来见。
　　客厅里邵世心坐在茶几旁边，茶几上放着一把崭新的二十响驳壳枪，他端着茶碗，悠闲自得地品着茶。
　　磨盘拎着大枪跑到门口，立正报告：“县长，您老找我？”
　　邵世心坐着没动，招招手让磨盘进来。
　　磨盘来到邵世心身边弓着腰：“县长，您请吩咐！”
　　邵世心放下茶碗，身子往后靠了靠，拉长声音问：“磨盘，这几年你觉得本县长待你如何啊？”
　　磨盘立正答道：“县长待俺恩重如山，是俺的再生父母，只要县长有用得着俺的地方，就是豁出命来，俺也没啥怨言！”
　　邵世心满意地点着头，一本正经地说：“磨盘啊，你跟这我这几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眼看三十大几了，还没成个家，我这心里老是块心病。这样吧，现如今呢，本县长做了煤矿经理，又兼着别动队队长，这都是肥缺，我呢想好了，你这个班长油水太少，我不能亏了对我忠心的人，我现在任命你为别动队的队副，别动队的30来人都交给你了。我平时事情太多，矿上的事情、县府的事情都很劳神，加上皇军不时还有另外的差遣，实在顾不过来，别动队交给你我才放心！”
　　磨盘感激涕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县长大人，您就是俺的亲爹，往后您叫俺往东俺绝不往西，您叫俺打狗绝不撵鸡，您叫俺三更死俺绝不等到天明！”
　　邵世心满意地起身，弯腰扶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磨盘：“好好好，本县长知道你的一片忠心，起来，快起来。”
　　磨盘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抓着大枪，笔直地站在邵世心面前。
　　邵世心把他的大枪拿在手里，拉一下枪栓，把大枪靠在墙上：“这破枪往后就不用了！”
　　磨盘诧异地：“县长，不用大枪俺总不能空着手和老四争夺秘籍呀！”
　　邵世心呵呵笑，朝茶几上呶呶嘴：“那不，那把枪才和你现在的身份相配！”
　　磨盘大喜，一步跨到茶几跟前，伸手就把那把崭新的驳壳枪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县长这是真的？”
　　邵世心从自己坐着的椅子上拿起枪套，把枪装进枪套里，认真地帮磨盘背在身上，后退一步审视片刻，满意地点着头：“嗯，这才像个副队长的样子！”
　　磨盘“啪”地一声来了一个正规的敬礼。
　　邵世心拍拍磨盘的肩膀：“去吧，带着兄弟们好好干，等煤矿一开工，再把火浴秘籍找到，我不会亏待你和兄弟们。你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到四乡去招工，煤矿需要大量工人，十天之内要找齐500个工人。”
　　磨盘立正：“是！”
　　浓浓夜色中，于娴闪身进入裁缝铺。
　　刘裁缝迎着她：“百灵同志!”
　　于娴急急地说：“赶快发报！”
　　刘裁缝慌忙搬动一个大缸，下面是一个大洞，他从洞里搬出箱子放到桌子上，于娴打开箱子，拿出发报机。刘裁缝机警地走出门，关闭房门，站在院子里，警觉地谛听着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