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县城侦察

　　萧国县县城门口，鬼子伪军在检查过往行人，不停地骂着八格牙路，死啦死啦的。
　　卢春瑛打扮成农家妇女，挎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有鸡蛋，装作进程卖鸡蛋的农妇，排队等待检查。
　　崔胜挑着一个油挑子，“乓乓乓”敲着木梆子，紧跟在卢春瑛后面。
　　一个伪军用大枪指指卢春瑛：“把篮子放下！”
　　卢春瑛放下篮子，解开盖在上面的蓝布。
　　伪军用刺刀挑了一下蓝布问：“进城干啥去？”
　　卢春瑛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老总，俺进程卖鸡蛋，家里连盐都买不起了。”
　　伪军反复看看卢春瑛，挥了一下枪刺：“走吧走吧。”
　　崔胜挑着油挑子跟着往里走，伪军用刺刀将他拦住：“站住，懂不懂规矩？放下挑子，检查！”
　　崔胜一副憨憨的样子：“老总，俺进程卖香油的！”
　　伪军斜一眼崔胜：“进程卖油？咋没见过你？”
　　崔胜点头哈腰：“老总，俺往先呢都在乡下溜乡卖，这不，现今乡下人都穷的叮当响，连盐都吃不起，哪有钱吃油？俺就想进城看看。”
　　伪军翻了翻眼，把大枪顺在地上，在崔胜腰里摸摸，不耐烦地说：“滚吧滚吧！”
　　崔胜不住点头：“是，老总，是，老总！”
　　刘记裁缝铺门前，街两边有各种生意摊子，零零星星的人匆匆走过，裁缝铺前挂着个布帘幌子，上面写着五个行书大字：刘记裁缝铺。
　　卢春瑛来到门前，左右看看，确信没有可疑人员，迈步进入裁缝铺。
　　崔胜把油挑子放在街边，敲着梆子招揽生意。
　　卢春瑛走进裁缝铺，刘裁缝马上笑脸相迎：“哦，这位大姐您来了，想做衣服还是买布料，我这儿裁剪手艺百里挑一，各色布料一应俱全，您坐您坐！”
　　卢春瑛说：“俺想给侄女做一身学生装，尺寸就按俺的尺寸做。”
　　刘裁缝马上说：“行行行，大姐里边请，里边量尺寸。”
　　卢春瑛随刘裁缝来到里间，刘裁缝马上拉住卢春瑛的手：“哎呀卢书记您可来了，百灵同志来过多次递送情报，可是山里没有来人联系，我都急死了！”
　　卢春瑛说：“山里情况比较紧张，一直在对付敌人的清剿，抽不出身来接关系。”
　　刘裁缝说：“老百姓传言，说这回鬼子进山没占到便宜，倒是拉回来不少伤兵，咋样，咱们队伍没受损失吧？”
　　卢春瑛抿嘴一笑：“呵呵，放心吧老刘同志，山区局面已经打开，鬼子进剿没达到目的，倒是给咱们送了不少武器弹药，形势好转了，这不，我才能抽出身来接关系。”
　　刘裁缝宽慰地：“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城里的老百姓把霍大脚传得可神奇了，说霍大脚会奇门遁甲，脚特别大，一步就能过一条大河，一步就能翻过两个山头，哎呀，多了去了。”
　　卢春瑛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霍成同志智勇双全，文武兼备，老百姓的传说虽然有点夸张，但也说明了新四军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好了，不说了，你把百灵同志传递的消息给我说一下。”
　　刘裁缝说：“百灵同志获知，清水已经从潜伏在皇藏山区的谍报人员那里确定，火浴秘籍就藏在山区里，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方位，但是认为藏在瑞云寺的概率比较大。他们的联络方式是一部秘密电台。他们要在山区安下一根钉子，驻扎大量兵力，以利于寻找秘籍。这个钉子安插的地点就是花甲寺煤矿，他们要让花甲寺煤矿恢复生产，一则掠夺资源，支撑战争，二则以煤矿为据点向山区辐射，查找秘籍下落。”
　　裁缝铺门前，崔胜敲着梆子，不时吆喝一声：“买香油啦，迎风香十里，正宗的香油啦！”
　　郑振邦、山口、邵世心并肩走来。山口在中间，郑振邦和邵世心一左一右，不时对山口点头哈腰，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崔胜警惕的扫了一眼这三个人，提高嗓门儿喊：“我的香油不香不要钱，不香不要钱啦！”
　　崔胜的喊声传进屋里：“不香不要钱，不香不要钱啦！”
　　卢春瑛警觉地站到窗户跟前，对刘裁缝说：“有情况！”
　　二人掀开窗帘朝街上观看。
　　郑振邦、邵世心、山口三个人走到崔胜跟前，把崔胜吓了一大跳，心里说：“我的亲娘，那戴礼帽的不是邵世心吗？乖乖，他要认出我咋办？”他把头上的草帽往下拉拉，遮住了半张脸，低着头敲着梆子。
　　崔胜的梆子声引起了山口的注意，他指着崔胜问郑振邦：“郑桑，他的，什么的干活？乓乓乓！”
　　郑振邦笑了，点头哈腰：“呵呵，少佐，你的不明白？”
　　山口摇头：“我的不明白！”
　　郑振邦说：“这是买香油的，买香油的干活！”
　　山口更不明白：“香油？香油的什么的干活？”
　　三人说着话围拢在崔胜的油挑子周围。
　　郑振邦说：“香油的，也有地方叫麻油，用芝麻磨制，调制菜肴的一种油，特别香，所以叫香油。”
　　山口这会明白了：“幺西，大大的好，我的看看。”
　　邵世心冲崔胜喊道：“快快打开盖子，太君要看看！”
　　崔胜马上点头哈腰：“太君要看？好好好，我打开我打开！”
　　崔胜打开油篓子的盖子，一股香味铺面而来。
　　郑振邦不由自主地赞叹：“这香油，真香！”
　　邵世心也说：“比西大街的香油香！”
　　山口围着挑子转了半圈，不住地点头：“幺西幺西，支那人的很会吃！”
　　邵世心耀武扬威地晃着大拇指：“卖香油的，一会儿给县政府送几斤香油。”转脸对山口：“晚上我做几个菜请山口太君尝尝这个香油！”
　　山口大喜：“幺西幺西，邵桑，大大的好！”对郑振邦：“郑桑，你的晚上一同品尝。”
　　郑振邦连声说：“一定一定！”
　　三人离开崔胜继续往前走，走出老远，邵世心又回过头来：“卖香油的，别忘了哈，忘了我抄你家！”
　　崔胜立即说：“忘不了，忘不了。”
　　卢春瑛、刘裁缝隔着窗户看到他们离去，从窗户跟前走回来，重新坐到桌子旁。
　　卢春瑛说：“请转告百灵同志，现在已经确定根据地内潜伏着日军特务，但我们没有任何线索，请百灵同志尽快想办法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刘裁缝说：“我一定转达，卢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卢春瑛放松地说：“这次反清剿，我们缴获了两部电台，决定给你们一台，立即沟通山里和你们的联系，以后传递情报就可以直接用电台拍发，省得耽误军情。”
　　刘裁缝高兴地：“这太好了！百灵同志一直在愁情报传递不通畅，这回一切都解决了。只是我不会发报，你得给我们一个报务员才行。”
　　卢春瑛呵呵笑了：“同志啊，你不知道，百灵同志是全才的情报专家，收发报对她来说是很熟悉的专业了。”
　　刘裁缝释然地说：“太好了，百灵同志真是了不起，那么年轻却才智过人。现在电台在哪里呢？”
　　卢春瑛微笑：“看到刚才那个卖香油的吗？电台就在他那儿，你去买香油，把他叫进来。”
　　刘裁缝恍然大悟：“好好好！”
　　刘裁缝慢悠悠地走出店铺门，冲崔胜喊：“卖香油的，进来进来，给我打一斤香油！”
　　崔胜答应：“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崔胜挑着香油挑子颤悠悠地走进来。
　　卢春瑛赞赏说：“一袋烟，今天表现不错，就你那火爆脾气，我真怕你刚才弄出事来！”
　　崔胜放下挑子：“这要不是因为忌讳你的安全，我用气剑，也就是一挥手，就让那鬼子汉奸见阎王。”对刘裁缝：“你找个大盆来，我把香油倒了！”
　　刘裁缝一转身，就从墙角拿来一个大瓦盆。
　　崔胜把油篓子盖子打开，把香油倒掉，翻过油篓子，取出电台放在桌子上。他对卢春瑛说：“卢书记，刚才那个汉奸邵世心让我给县政府送香油，我正好到里面看看地形，说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上呢。”
　　卢春瑛叮嘱他：“这倒是个好事，顺手牵羊，但不许惹事，这是纪律！”
　　崔胜斩钉截铁地：“放心吧卢书记，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但我也知道轻重，我保证！”
　　县政府大门口，伪军班长磨盘正抱着大枪，呵欠连天的值班站岗。
　　崔胜挑着挑子颤悠颤悠地走过来，到了门口放下挑子朝里面观望。
　　磨盘瞅瞅他，端起大枪训斥道：“弄啥的？找死啊？鬼鬼祟祟看啥呢？”
　　崔胜点头哈腰：“老总，俺是卖香油的！”
　　磨盘不耐烦地：“卖香油到大街上去卖，跑到县政府卖香油，你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
　　崔胜忍耐住性子：“不是俺要来县政府卖香油，是有人让俺把香油送来。”
　　磨盘收起大枪，重新抱在胸前：“有人让你送香油，谁？叫啥名字，长的啥样？你这套把戏哄哄三岁的毛孩子还差不多，给爷爷这儿糊弄，那你算是烧香找错了庙门，叫我说，你他娘就是老四的探子。”
　　崔胜的火有点压不住，五指并拢，直直地伸着，冲磨盘大吼：“你他娘的说谁是老四的探子？俺来送香油怎么就是老四的探子？俺要是老四的探子早叫你这汉奸见阎王了。”
　　磨盘重新端起大枪，哗啦拉了一下枪栓，气恼地：“就凭你这句话，你他娘的就不是好良民，你说谁叫你送香油的，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你他娘的就别想走了。”
　　崔胜大叫道：“是县长叫俺来的，怎么着？”
　　磨盘正要上前揪住崔胜，大门里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磨盘，谁在大门口吵吵嚷嚷啊？”
　　话音刚落，邵若玉站在了大门高高的台阶上。
　　崔胜这回更是惊呆了，把草帽更低地往下拉了拉。崔胜思忖：俺的亲奶奶，这不是玉儿吗？完了完了，这要是被她认出来，俺他娘的长着翅膀也飞不了啦。
　　磨盘点头哈腰：“小姐，这个卖香油的说来送香油，俺盘问他几句，他还给俺耍横的，俺就没见过一个卖香油会有这胆儿，他分明就是老四的探子！”
　　邵若玉嫣然一笑：“一个卖香油的哪就成了老四的探子，你别疑神疑鬼的，家里还真没有香油了，叫他进来吧。”说罢，转身进去了。
　　磨盘低低答应一声：“是，小姐！”转身对崔胜吼道：“小姐发话了，你他娘的还不进去，找揍啊？”
　　崔胜磨磨蹭蹭，进退两难，慢慢挑起油挑子，迟迟疑疑地登上台阶。
　　崔胜走进大院，邵若玉在后门朝他招手：“卖香油的，到后院来吧。”
　　崔胜低低“嗯”了一声，低着头往前走。
　　邵若玉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瓶子：“哎，卖香油的，这边，打二斤吧！”
　　崔胜“嗯”了一声，放下挑子，伸手接过邵若玉的瓶子，把具子放进瓶口，拿起端子伸进油篓，满满一端子香油被提出来，慢慢倒进具子，流进瓶子里。
　　邵若玉低头想透过草帽看崔胜，可是草帽压得太低，他根本看不到，她放弃努力，问：“多少钱一斤啊？”
　　崔胜用握着瓶子的手伸出一个指头。
　　邵若玉惊诧地：“一个大洋，你这香油也太贵了！坑人吧？”
　　崔胜摇摇头。
　　邵若玉有点生气：“你这人是个哑巴吗？给你说话你还不理人，搬着梯子够不着脸！到底多少钱一斤？”
　　崔胜不敢多说话，生怕邵若玉听出他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不要钱！”
　　邵若玉更诧异了：“嗨，你这人怪啊，你和俺家无亲无故，不要钱？你把草帽拿下来，让俺看看你是啥人？”
　　崔胜知道这下要露馅，把打满香油的瓶子往邵若玉手里一塞，盖上油篓盖，挑起挑子就走。
　　邵若玉追着喊：“哎哎哎，还没收钱呢，这人！你回来！”
　　崔胜怕他追自己，回头说了句：“你别跟着！”
　　邵若玉好像发现了什么：“哎，你站住！你这声音俺耳熟！”
　　崔胜练过武功，健步如飞，把邵若玉远远地甩在后面。
　　邵若玉在院里大喊：“磨盘，给我拦住他！”
　　磨盘正在大门口端着大枪百无聊赖地踱步，看到崔胜挑着挑子跑出来，幸灾乐祸地问：“卖香油的，你他娘的急急忙忙地跑啥呢，别是偷了啥东西吧？”
　　崔胜瞪了他一眼，边走边说：“你他娘的才偷东西呢，俺没功夫搭理你！”大步流星拐进旁边的巷口里。
　　磨盘摘下帽子，挠挠头发，自言自语：“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愣头青，冒冒失失没个稳当劲儿！”
　　邵若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磨盘，给我拦住他！”
　　磨盘愣住了：“拦、拦、拦住谁啊，这没头没脑的。”
　　邵若玉出现在大门口：“磨盘，你咋回事儿？叫你拦住他你咋不拦啊？”
　　磨盘懵了：“小、小、小姐，是拦住那个卖香油的吗？”
　　邵若玉跺着脚：“不是他是谁，从院子里出来不就他一个吗？”磨盘知道自己闯祸了：“大小姐，我听到你喊声的时候，他已经拐进巷口了！咋啦，他偷东西了？”
　　邵若玉急坏了：“偷啥东西啊，他是偷东西的人吗？你磨叽啥啊，快去追啊！真是废物！”
　　磨盘醒过神来：“哦哦哦，我这就去！”拎起大枪，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