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巧设口袋

　　在白马村总队部，围绕如何打破敌人的围剿，霍成召集会议研究对策。
　　饶建堂首先发言：“敌强我弱，清水联队加上增援的一个联队，敌人不下6000人，是总队兵力的十多倍，反扫荡取胜的把握几乎是零，建议总队和工委暂时撤离皇藏山区，退回边区避敌锋芒，待敌人扫荡过后再返回。只有保存实力，才能有效保护火浴秘籍不至于落入日寇之手。”
　　崔胜“腾”地站起来，坚决反对饶建堂的意见，他说：“敌人一来就逃跑，这是畏敌情绪，也无法向根据地的老百姓交代，没有敌人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敌人来了就躲，那还叫什么抗日部队，和那些国民党顽固派没什么区别。再说，火浴秘籍直到现在没一点线索，这样躲躲藏藏，一万年也找不到秘籍。俺坚决请求抗击敌人扫荡，大不了和敌人同归于尽。”
　　卢春瑛看看饶建堂，又看看崔胜，再看看霍成，她说：“我不同意饶建堂和崔胜同志的意见，建堂同志的意见是在向敌人示弱，根据地是打出来的，不是躲出来的。边区党委和军区这次派我们重返皇藏山区，就是为了创建根据地，在敌人心脏部位站住脚跟，只有站稳脚跟才能想办法查找火浴秘籍，撤退绝对不符合当前的斗争形势。建议立即向边区党委和军区求援，请军区派主力部队增援皇藏山区。”
　　饶建堂坚持自己的意见：“敌强我弱，硬拼是蛮干，我们就这么点家底，拼光了，拿什么创建根据地，拿什么和日寇争夺火浴秘籍？敌人这次是铁壁合围，志在必得，而且他们要单刀直入，有一支强力部队直插白马村，中心开花，四面围攻，不留任何缝隙。我们现在一共才300来人，武器装备又差，敌人两个联队不下6000人，力量太悬殊，冀中五一大扫荡的惨剧我们不是不知道！”
　　饶建堂说完，崔胜和卢春瑛相对无言，屋子里静悄悄的。
　　霍成默默地踱步，拼命抽烟，脸色严峻，一言不发。大家把期待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来回转。
　　他猛地丢掉烟头，原地站定，果决地说：“撤退肯定是不对的，我们是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武装，不能丢下和我们同甘共苦抗击日寇的群众不管。火浴秘籍不知藏在何处，我们撤退了，秘籍随时都有被日寇发现的可能。硬拼也是错误的，我们没有权利把这点抗日火种在硬拼中毁灭，我们图痛快拼了完事，保护秘籍的任务谁来完成？请求边区主力增援也行不通，根据百灵同志情报，敌人为了阻止边区主力增援，已经开始对边区的大扫荡，以超过我主力一半以上的兵力牵制我边区主力部队，边区主力自顾不暇，很难给予我们有力的增援。”
　　崔胜焦躁地说：“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就只有等死才成？”
　　霍成瞪一眼崔胜，训斥道：“你小子咋呼什么，敌人这次分进合击，铁壁合围双管齐下，目的是要把我们挤压在狭小地带歼灭。消灭了我们，敌人才能腾出手来从容寻找火浴秘籍。”
　　卢春瑛焦急地问：“那你的意见呢？”
　　霍成走到桌子边坐下，拿着四个人的茶碗讲解作战计划：“我准备先采取敌向内我向外，然后再采取敌向内我也向内的战术，留下便衣大队在山区坚持，伪装总队主力，带一门小炮，两挺机枪。战斗一开始就集中火力攻击分进合击敌人的一路，让敌人误认为围住了我军主力。利用山区的有利地形，牵住敌人。主力部队趁敌人包围圈尚未形成，现在立即向外转移，跳出敌人包围圈，找准敌人薄弱的一路，集中兵力予以打击。然后，悄悄紧跟其中一路敌人背后返回根据地，和便衣大队配合，两面夹击，再歼其一路。只要我们发扬自己熟悉地形、机动灵活的长处，我相信，我们必能打破敌人的这次扫荡。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火浴秘籍究竟在何处，但我敢肯定一定在山区里。只要我们缠住敌人，他们就不能在山区仔细排查，火浴秘籍就是安全的。”
　　其他三人相互对试一下，共同表示赞成总队长的作战计划。
　　卢春瑛说：“总队长这个计划很周密，但战斗打响后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我们必须把我们这里的敌情向边区党委和军区报告，可是我们通讯落后，派通讯员过去需要穿过敌人三道封锁线，报告不一定能送到。上级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就处于孤立作战的境地，因此我们要多做几手准备。”
　　霍成咬着牙根说：“总队的通讯状况一定要改变，不然我们就是盲人骑瞎马，只能乱冲乱撞。”
　　崔胜说：“成哥，这次总队交给我们便衣大队在中心区坚持的任务，我们保证完成，就剩下一人一枪，我们也不让敌人弄清总队主力的方向。”
　　霍成冲崔胜笑了：“兄弟，哪能让你一个人带队坚持中心区，哥哥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饶建堂立马表示反对：“我认为，便衣大队只需崔胜留下指挥就行，你是总队长，必须跟随主力突围，在外线指挥全局。”
　　卢春瑛也坚决表示：“我赞成建堂同志的意见，你是指挥员，是不允许离开你的位置的！”
　　霍成耐心地说：“便衣大队在内线能不能打好是这次反清剿的关键，如果内线的便衣大队不能按计划完成伪装主力，诱敌歼敌的任务，外线的主力便是一步闲棋，就会被置于无用之地，我必须留在内线指挥便衣大队，你们的意见保留吧，不要再说了。”
　　卢春瑛坚持说：“你的安全十分重要，这是延安社会部和华中局多次指示的，彭司令员也曾亲自对我讲过。你肩上担负着寻找火浴秘籍的重任，任何冒险都是错误的！”
　　霍成说：“这次反清剿关系着皇藏山区根据地能不能保住，总队能不能生存的大局，要是根据地不在了，总队不在了，我拿什么和敌人争夺火浴秘籍？我已经决定了，都别说了。”
　　卢春瑛急了，几乎是大吼：“工委和总队虽然没有隶属关系，我这个工委书记管不了你，但我是总队政治委员，我有最后决定权，现在我以独立第一抗敌总队政治委员的名义要求你，霍成同志，你必须指挥总队主力向外转移，并且立即出发！”
　　饶建堂也急吼吼地说：“我以政治部主任的身份赞成春瑛同志的意见，你必须服从政治委员的最后决定权，尊重政治委员的权威，这是政治纪律。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开总队党委会议，举手表决，以党委名义作出决议。”
　　霍成恼了，怒视卢春瑛和饶建堂，一改平时温文尔雅的性格，“砰”的一声把手枪拍在会议桌上，大吼：“我是指挥员、总队长，都他娘的少说两句。”转身命令崔胜：“一袋烟，集合便衣大队出发，把佐藤和武夫给我带在身边，让山口秀子跟随卢书记随主力出发。”
　　崔胜立正敬礼，转身就走，迎面和梅雁撞了个满怀。
　　霍成余怒未消，劈头就问：“你来干啥？”
　　梅雁一下子弄了个大红脸，她看看满脸青紫的霍成，嗫嚅着说：“我要跟着你参加战斗！”
　　霍成军帽摔在桌子上：“你听谁说的有战斗？鬼子伪军连一个毛都没见，和谁去战斗？去去去，快回家去！”
　　梅雁被霍成抢白一通，“哇”地大哭起来。
　　霍成烦躁地拿起军帽，猛地戴在头上，“咚咚咚”大踏步走出房门。
　　卢春瑛安慰梅雁说：“总队长脾气不好，梅雁别生气，你要参加总队也得等总队长同意呀，回去吧，过一段时间我和总队长说说行吧？”
　　梅雁眼里含着泪，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
　　
　　在县城红部，清水面对众军官下达进攻命令：“以师团增援的一个联队将整个皇藏山区团团围住，以我们的一个联队三个大队进攻山区，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向皇藏山区分进合击，采取牛刀战术，直捣蟊猴子的心脏。”
　　清水走到鸠山岗纪面前：“鸠山少佐！”
　　鸠山挺直腰板：“哈衣！”
　　清水威严地：“第一大队作为牛刀战术的刀尖直插白马村，要活捉霍大脚，彻底消除隐患！”
　　鸠山哈腰：“哈衣！”
　　白马村街巷一片冷寂，石头垒砌的房屋静静地安卧着，鸠山站在村头，挥舞指挥刀命令部队成战斗队形进村，两路鬼子沿着两边的墙壁，弯着腰，端着上刺刀的三八大盖步枪，悄悄地向村里摸去。
　　没有遇到抵抗，甚至连一只狗都没有遇到，鬼子胆子大起来，挺起腰杆，挨家挨户砸门，一时间，这个村子乱哄哄一片。
　　一个鬼子兵来到村口，向鸠山报告：“部队占领全村，没有发现蟊猴子，也没有支那老百姓。”
　　鸠山听完报告，将指挥刀插入刀鞘，哈哈大笑：“蟊猴子的，老鼠的干活，统统逃窜了，我们的进村就地宿营！”
　　鸠山说完，带着身边的鬼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村子。
　　
　　霍成和崔胜带着便衣大队伏在村口，静静地观察村子的情况，见几堆篝火旁围着鬼子兵，正在喝酒吃肉，有的唱着樱花歌。他命令战士们悄悄摸上去偷袭敌人。
　　战士们有的翻墙，有的猫着腰贴着墙根向村里摸去。
　　突然，一个战士步枪走火，“砰”的一声，枪声打破了四周的安静。鬼子立即像炸了窝，乱哄哄地大喊：“蟊猴子，蟊猴子的干活！”
　　鸠山衣衫不整地冲出院子，冲日军大喊：“占领房顶！机枪射击、射击！”
　　鬼子兵纷纷占据有利地形，机枪、步枪向便衣大队猛烈射击。
　　霍成和战士们被压制在火网下动弹不得。
　　崔胜爬到霍成面前，焦急地说：“成哥，偷袭不成了，鬼子人多，咱们占不到便宜，被鬼子粘住咱们撤都撤不下去！”
　　霍成一边射击一边说：“一袋烟，把两挺机枪摆在村口，把那门小炮放在山坡上，集中火力掩护撤退，但不要走的太快，保持和敌人的接触，把敌人带到皇藏裕就是胜利。”
　　崔胜猫着腰向左右正在射击的战士喊：“快撤，向皇藏裕撤！”
　　战士们纷纷爬起来，向山坡上跑去。
　　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在霍成一左一右喷出火舌。
　　山坡上的小炮打出了第一发炮弹，“轰”地在鬼子的冲锋队形爆炸，鬼子的冲锋队伍立即卧倒在地上。
　　鸠山看到炮弹炸起的火光，立即命令炮兵：“向蟊猴子跑位开炮，压制敌人火力。”
　　鬼子炮兵一起发射，“轰、轰、轰”，山坡上炸起一片火光。
　　鸠山大喊：“通讯兵，通讯兵！”
　　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应声来到鸠山面前：“哈衣！”
　　鸠山命令：“立即向清水大左报告，我部遭到蟊猴子袭击，敌人火力猛烈，有机枪小炮！”
　　通讯兵：“哈衣！”
　　清水坐在马蹄灯下查看地图，山口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清水不住点头。
　　山本跑步而来：“大佐，鸠山少佐遭到霍大脚袭击，蟊猴子使用了机枪小炮，鸠山少佐现在正在和敌人对峙。”
　　清水看看山口，山口思忖了一下：“大佐，白马村是蟊猴子的心脏部位，袭击鸠山君的一定是霍大脚本人！”
　　清水抱起膀子，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说：“敌人有机枪小跑，敢于袭击皇军一个齐装满员的大队，必是蟊猴子的主力。”他对山本命令：“立即集合队伍，靠拢一大队，向白马村攻击前进，要将霍大脚这300来人消灭在白马村！”
　　山本敬礼离去：“哈衣！”
　　枪声炮声从山区传来，声音有点沉闷，时紧时松。
　　卢春瑛和饶建堂并肩站在一棵大树下。
　　饶建堂说：“春瑛同志，总队长在山里打响了，枪炮声在移动，说明敌人正在追击总队长向皇藏裕开来。”
　　卢春瑛赞同地说：“对，看样子一个小时之内，总队长就会把鬼子带进皇藏裕。”
　　饶建堂点点头：“战斗计划第一步已经顺利实现，现在该看我们的了。”
　　卢春瑛命令牙子：“命令部队跑步前进，一小时之内占领皇藏裕两边山头有利地形。”
　　牙子敬礼。
　　鸠山带着他的部队紧紧跟在霍成他们身后追着猛打，鸠山得意地自言自语：“霍大脚，我看你的往哪里跑，我的今天要活捉霍大脚向清水大佐请功！”他不断命令：“射击、射击，冲锋、冲锋！”
　　
　　清水和山口骑在马上，跟着队伍，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山本骑马从后面赶上来，他在马上向清水敬礼报告：“大佐，刚刚接到鸠山少佐报告，霍大脚已经撤离白马村向皇藏裕方向撤退，鸠山君正在追击！”
　　清水满脸高兴：“幺西，霍大脚的，死啦死啦的。”
　　
　　霍成带队伍来到了皇藏裕谷口，看着紧追不舍的鬼子，他让战士们顺着两边悬崖攀援而上，眨眼功夫，战士们就隐藏在两边的石缝里。
　　战士们气喘吁吁地来到皇藏裕山顶，纷纷寻找有利地形，把枪架在石缝间。
　　卢春瑛对饶建堂说：“饶主任，你在这儿就地指挥，我到对面去，等总队长把敌人带进来，听我枪响两边同时开火。”
　　饶建堂自信地：“你放心，这股敌人这次不消灭一半儿，也得消灭它几十！”
　　卢春瑛转身，悄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悬崖下，鸠山和他的大队人马呼呼啦啦追了进来。
　　鸠山和日军追到皇藏裕，前面停止了射击，四周一片沉静。一个鬼子兵前来报告：“少佐，蟊猴子不见了，尖兵失去追击目标，前面是皇藏洞悬崖，没有出路。”
　　鸠山狐疑地：“纳尼？霍大脚的不见了？地遁了？”他望望周围黑黝黝的山峦，忽然打了个冷颤，吸了一口凉气：“不好，我的可能中了霍大脚的诡计，这里是个死胡同，如果在周围山头埋伏下部队，我的第一大队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鸠山立即调转马头，对鬼子兵说：“快快的，传我命令，快速撤退，快速撤退！”说完，打马向来路狂奔。鬼子兵跟着他，纷纷转身向谷口狂奔。
　　山顶上的卢春瑛举枪打出了第一颗子弹，“砰”。
　　饶建堂举起手枪，发狠地喊：“打！”同时扣动了扳机。
　　雨点般的子弹立即居高临下泼向沟里的鬼子。
　　鸠山翻身下马，躲在马旁边，惊恐地看着两边山头上喷出的火舌，咬牙切齿地怒吼：“霍大脚狡猾狡猾的，机枪射击，掩护撤退。”
　　他刚说完，后面沟口打过来一阵弹雨，将他的战马击中，战马长嘶一声倒在地上。钻进石缝的便衣大队战士，对着鸠山一大队的背后猛烈射击。
　　鸠山抽出战刀大喊：“我的被包围了，快快向沟口突围，炮兵给我轰击沟口，突出去，快，突出去！”
　　崔胜抱着一挺机枪，瞄准冲过来的鬼子狠狠扣着扳机，几个鬼子立即扑倒在地。
　　霍成一边射击一边大喊：“小鬼子们，你家霍爷爷在此，快来送命啊！”
　　声音在山谷间回响，在枪炮声中很久才消失。
　　在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中，鬼子纷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