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个章 心中的誓言

　　金三坏很豪爽，心情特别好，便在郧城大酒店订了一大桌，还特别宴请了张大帅。一是为了自己，想借此机会向张大帅表示自己的忠心，灰泥鳅、屁三响欺上瞒下，铁证如山，该死。这样，张大帅就无话可话了。二是自己除掉心中的隐患而后快，这样就可以继续她在郧城的地位。三是自己又接纳了一位新营长，这位营长是自己一手提起来的，为了给高玉秀营长压惊、接风洗尘。
　　郧城大酒店里，热闹非凡，郧城的政要人物齐聚一堂。当然，张大帅坐在主席，坐在他两边是金三坏和吴副官，接下来就是她的几个营长和高玉秀，这样的安排，金三坏让高玉秀认识认识这些人，对开展工作很有好处。
　　高玉秀是这桌人中的新人，她也懂得一些礼节，首先拿起了酒杯，向张大帅敬酒。张大帅此时显出大将风度，“哈哈”一笑，说：“什么是醉生梦死？喝美人的酒，就是醉生梦死。高队长、金团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两位美女，不说了，喝酒，喝酒。”边说边把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她又给金三坏敬酒，金三坏挡住了，说：“你先得给吴副官喝，要不是她调查清楚情况，你现在可能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来，给吴副官喝碰一个。”此时，经过这些年的颠簸，她已变得成熟了，更懂得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如何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同志。
　　吴副官的身份她已猜出得八九不离十了，为了救自己，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好在他利用她是金三坏护粮队队长的身份才使这件事情没有引起金三坏的怀疑，否则，吴副官的身份可能暴露了。高玉秀装作不认识吴副官，打趣道：“哎哟，今天遇上贵人了，谢谢吴副官。”说罢，她一饮而尽。吴副官也装作不认识高玉秀，打着官腔说道：“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久闻高队长的大名，为我们郧城运送粮食，劳苦功高，我哪有什么功劳，这都是金团长领导有方。”
　　张大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坐在那里，有些像山民家里堂屋上挂的老寿仙的像，而他还再不停地吃。他认为，千里做官，为了吃穿，穿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有军装就足够了，因为穿上军装，既威风，又能显示地位；特别是那肩头上的肩章，已经是二个杆的将军象征了，走到哪里，士兵都向他敬礼致敬，那种滋味特别地舒坦。有人说，那肩章是责任，他才不管什么责任不责任。前些天，他要好同僚向他透露了一些消息，说是上锋想让他率兵北上，抗击东洋鬼子，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一沉。
　　在这里，他过得是一种山高皇帝远的安逸生活，听说那东洋鬼子凶着呢，去的人十有十一个都成为东洋鬼子的刀下鬼，他这种安逸的生活还没有过够了。在这郧城，无非就是管管地下党，自从上次军统把地下党清剿之后，郧城的这片天地还算安静。其次就是治安，自古兵匪一家，他睁只眼闭只眼，捞了不少的黄鱼儿。他不爱女人，他认为干女人干多了，那是劳命伤财的事情，人要长寿，就要修行，一滴精十点血的说法是很对的，所以他只要遇到好吃的，就海吃起来，特别是桌子中央的那盘香椿油炸出来的凤爪，香酥可口，几乎是他一个人吃。边吃边说：“这香椿是高队长腌制的吧，嗯，好香，特别香甜。”说着，拿眼睛望了望高玉秀。高玉秀忙说：“要是大帅喜欢，我叫二妮队长下次给你弄些来。”
　　他在郧城给百姓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当得到要派他北上的消息后，他就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去医院开个张病历证明，然后递上一张请求书，说自己身体如何欠佳，不能担当此重任。结果上锋来电：让他派出一个团的兵力，由金团长率领北上。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金三坏在郧城的势力越来越大，郧城没有正规军，金三坏的兵都是民团，没有什么战斗力，让她北上成为东洋鬼子的刀下鬼，自己在郧城就高枕无忧了。
　　高玉秀又陪几个营长喝了几杯，脸红红的，对于这次死里逃生般的惊险经历，被这几杯酒压了下去。最后，她还是要陪金三坏喝的，就说：“金团长，今天是你请客，你的酒，我的手，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高玉秀变得如此成熟，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她也要虚伪一次，尽说好听的话。金三坏听了，二话没说，连干了三碗。
　　宴席渐渐地接近尾声，最后，作为郧城的主政官张大帅，肚子吃得更加腼腆了，酒精的作用让他成了红脸大汗。他拿酒杯，连干了三杯，说：“这三杯酒算是给各位兄弟饯行，东洋鬼子侵我国土，糟蹋我姐妹，愿你们多杀鬼子，再立新功。”看样子，枪毙灰泥鳅和屁三响这事已经过去了。不过，他说出的一件事：让他们北上杀东洋鬼子。这件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成了事实，众人面面相觑，但又不敢多问，只管喝酒罢了。
　　大家在走出郧城大酒店的时候，也都相互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但由于各怀心事，主要是张大帅的话，让他们的脑海里都绷着一根弦，走得都很匆忙。
　　高玉秀虽然今晚不是她做东，但今晚的宴席是金三坏专门为她设的，所以，她没急着走，她要等所有客人都走完了才走。送走张大帅之后，接着就是那几个营长，最后才是金三坏和吴副官。在和吴副官握手分别时，吴副官给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点，王记粥铺。看罢之后，她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现在九点整，还有一个钟头，高玉秀先回到自己的营房，营房打扫地很干净，在路过关押她的监狱时，那两个看守伸过头来看她时，有些瞠目结舌，高玉秀只不过淡淡一笑。真可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那些匪兵见了她，也给她敬礼打招呼：“营长好！”她一一微笑着还了礼。在她心中，这些匪兵也是人，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只不过是跟错了对象，假以时日，在她的带领下，一定会成为一支好军队，一支为穷苦百姓着想的军队。她有这样的信心，坚信自己一定能做得到。回到营房，她洗漱了一下，离十点还有一刻钟，她换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出发前，她把她的床铺上的枕头放在被子里，做个了有人睡觉的假象。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想到自己死而后生的奇遇，脸上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几个纵跳，不大一会儿，她就来到了王记粥铺。这个地方，她以前来过，那是给金三坏送粮的时候，与春花同志碰面，听从春花下一步指示。她只所以在二妮面前经常提出王记粥铺，目的是为了给虎寨红心队留条后路，她怕哪一天光荣了，红心队无法与郧城地下组织取得联系，就经常在二妮耳根子提到这个地方，没想到，这次还真让二妮用上了。
　　当高玉秀在伙计地带领下来到粥铺地下密室的时候，春花同志和吴副官已经坐在密室里等她了。春花拉着高玉秀让她快坐，没想到，高玉秀却“扑通”一声跪到了吴副官的面前，说：“谢谢吴副官，救命之恩，永生难忘，请受小妹一拜。”说着，就要给吴副官叩拜。春花眼快，一把把她拿住了。她的一系列动作搞得吴副官哭笑不得。
　　密室里生了一盆炭火，时值寒冬腊月，前天晚上下了雪刀子，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因为化雪是要吸温的，就感觉特别得冷。高玉秀被春花拉到炭火边坐了下来。
　　吴副官很和蔼，一脸微笑着说：“高玉秀同志，救你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任务，我们革命同志不信这在套。”说得高玉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觉得这亲切的话语只有亲人之间才能说得出口。
　　春花说：“眼镜蛇同志，今天，有件事情，我得向你道歉。”
　　高玉秀听出来了，事实和她猜想的一致，吴副官就是眼镜蛇同志。但她不知道春花所说的事指的是何事，吴副官也不知道。
　　春花没有直接说事情，她说：“玉秀同志，对于眼镜蛇的身份，只有你我知道，这是绝密！”说罢，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望着高玉秀。
　　高玉秀站了起来，对天发誓，说：“我若泄漏了秘密，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她的话惹得春花吴副官“呵呵”地笑着。
　　春花说：“玉秀同志，你的话太严重了，动不动就什么死的，对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懂得我们地下工作者的保密原则。不过，这绝密要烂在肚子里。”
　　高玉秀说：“春花姐，我知道了。”春花年长高玉秀，高玉秀叫她姐显得更亲热。
　　春花转入了正题，说：“我所说的事指的是，今天允许高玉秀同志担任营长，是我临时做出的决定，没经过你的同意。我这是违反了组织的原则，请眼镜蛇同志责罚。”
　　吴副官听后，说：“春花同志，你做得很好，当时情况紧急，你能随机应变，勇敢、果断地做出决择，我代表地委感谢你。把高玉秀同志打入到敌人内部，并且掌握了一支军队，我们的手上又多了一份力量，多了一张王牌。”这是对春花同志工作的肯定。
　　接着，吴副官把目光转向了高玉秀，目光里充满了坚毅和自信，说：“高玉秀同志，经过严格地考验，你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我和春花同志愿做你的入党介绍人。”说罢，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高玉秀的双手，说，“欢迎你的加入。”
　　春花同志像一位大姐姐，紧紧地抱住了高玉秀，说：“玉秀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在密室的墙壁上，吴副官和春花把一面鲜红的党旗挂在了墙上。
　　密室里的光线虽然很微弱，那煤油灯发出的微弱的黄色光照这他们心中的路，这是一条光明之路。黑色的墙壁上，那鲜红的党旗上印着火黄色的镰刀和斧头。高玉秀望着望着，心中升起了一团火，她没见过党旗，但她听过春花大姐给她讲过：锤子、镰刀代表工人和农民的劳动工具，象征着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代表着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黄色象征光明。同时，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副热火朝天的画面：她带着虎寨的穷苦百姓拿着锤子和镰刀同敌人做斗争的场面，有不少百姓倒在血泊中，但他们仍然战斗着，因为他们看到了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高玉秀想得出了神，心中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劳苦大众谋得幸福，哪怕自己牺牲了，那也是值得了。因为她认为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高玉秀沉浸在幸福的激动之中，她的眼睛久久凝视那神圣的党旗，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春花同志和高玉秀并列站在一起，她要重温党的誓词。于是，她对高玉秀说：“玉秀同志，下面我们跟着眼镜蛇同志宣誓。”
　　高玉秀才从梦境中醒来，跟着春花同志一起把拳头举起。吴副官站在归前面，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引读着：“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高玉秀跟着一起读的声音很铿锵有力，那一句高亢有力的话语激励着她，她的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今天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同时，也是她一生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她深知这是党组织对她的信任、是一个个党的光辉形象影响了她，感染了她，像李爱红大姐、魏建国老师、李阿三夫妇，还有她亲爱的文哥哥，都是她学习的榜样，她要向他们学习，随时为共产主义事情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面对鲜艳的党旗，她心潮澎湃，革命先烈的鲜血洒遍了中华大地，每天都成千上万的中华儿女再与东洋鬼子战斗着，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使她再一次接受理想、信念教育，从而使她明白了作为一名党员的神圣感、责任感和使命感。从此以后，她要全心全意为穷苦人民谋幸福，为解放穷苦百姓而努力奋斗。
　　宣誓完毕，高玉秀还沉浸幸福的遐想中。吴副官走到她面前，很亲切和蔼地说：“高玉秀同志，欢迎你加入中国共产党，这是你的荣耀。”春花同志又再一次拥抱她，说：“玉秀同志，欢迎你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来。”
　　其实，高玉秀早已感觉到，在他俩的眼中，早已把她当作了一家人，若不是这样，这次自己身逢绝境，能获救吗？她之所以能够死里逃生，这就是组织的力量，是大家庭的温暖带来的结果。她久久地抱着春花大姐，情不自禁地眼泪长流，她很激动，张了张嘴，但一句话又没有说出来。此时无声胜有声，所有的语言和情感都在那咸咸的泪水之中。
　　春花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一位无私、伟大的母亲一般安慰自己的孩子，说：“玉秀同志，别怕，我们是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吴副官见此情景，也安慰着她：“玉秀同志，一切都过去了，别害怕，一切困难和挫折都难不倒我们共产党人，那是对我们共党人严峻的考验。将来的艰苦困难会更大，我们一定要迎难而上，同一切艰苦困难作斗争。将来的斗争更复杂，而且形势越来越严峻，我们不仅要和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而且小日本鬼子侵我中华大地，我们还同他们长久的斗争。”
　　高玉秀没听说日本鬼子，她听说东洋鬼子，便问：“吴副官，我听说东洋鬼子很凶，怎么又来了个日本鬼子？我们的国家真是多灾多难呀！”
　　吴副官说：“是呀，现在我们的国家是内忧外患，东洋鬼子就是日本鬼子，他们简直就是不是人，烧杀淫虏，无恶不作。这就是我们国家很落后，落后就是挨打，那就要靠我们这一代有理想、有信仰的人去奋斗，去拯救我们的国家。”他振振有词地说道。
　　高玉秀听得云里雾里。
　　春花在一边说：“眼镜蛇同志，你把玉秀同志说得有些糊涂了，她只懂得穷苦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这就是好日子，这就是我们奋斗的目标。”她说得很实际，也很现实，更浅显易懂。
　　高玉秀听了笑了，吴副官笑了，连春花自己也笑了。
　　三个人又围在火炉边继续着他们还没有开完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