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洪安土匪暴乱及其覆灭

　　洪安土匪暴乱，发生1950年7月初。这是县人民政府在剿匪部队的支持下，于2月18日收复秀山县城、控制局势之后，全县匪势再起期间，猖狂攻打我区公所的重大事件。
　　洪安，是渝东南门户，地处渝、湘、黔三省市接壤的三角地带，同湘西边城——茶洞镇隔河相望。1949年11月6日，进军西南的刘邓大军就是从这里进入四川的。解放以后，秀山县人民政府在此设立第三区公所。由郑树海任区委书记兼队长，陈树林任组织委员，赵文旺任文书，任绍先任区中队长，何明任青年干事。当时区公所有行政人员45人（包括区粮站、税务及中平、雅江、平马、大板、峨溶5乡），都配有武器列入区中队程序，有洪安小学邓宗顺等19位老师，还有收编投城的以龚占为头领所率自卫联防队15人，总共79人，好在仅距区公所数百米的湖南花垣茶洞镇，常驻解放军一个营。
　　初设洪安区公所一段时间，慑于西上解放大军胜利挺进的军威，敌人未敢轻动，留用各级旧人员大多听从指挥，照旧供职，政令基本上可以达到基层。
　　1950年6月，洪安区各乡留用的乡保长与地主恶霸势力相互勾结，逐渐采取两面手法：一面仍按区公所的布置，陆续交一些破枪和弹药，送交一部份公粮，同区公所敷衍；一面密谋策划，集结力量，伺机攻战洪安区公所。
　　6月21日，邓吉斌（峨溶乡长）、王西之（大板乡长）、王建元（平马乡长）、杨树臣（中平乡长）、文有斌（湖南国民党暂编二师师长周燮卿部独立旅长）、徐亚南（周燮卿部团长，保靖人）、罗宏锦（贵州松桃长兴区区长）等在大板乡成立“川湘黔三省边区人民自卫救国军”，同西路杨卓之、南路简国安、北路陈光佩等匪军遥相呼应。接着他们又同匪师长周燮卿及唐子瑜（贵州人）等百多个大小头目在湖南毛沟扯起“中国人民九路军”的破旗，由周燮卿任司令，邓杰斌、文有斌、王西之、王建元、杨树臣、徐雅南、唐子瑜、罗宏锦任副司令，下设4个支队，号称5000多人，均由副司令分别兼任正副支队长，将司令部设于峨溶乡文有斌家中，并立即收集各乡散藏民间的枪支弹药，集结队伍待命。
　　对所征公粮，除仍以少数往区粮仓继续表面应付外，大部分交匪司令部存放到平头邓吉斌的粮仓里，以便攻战洪安后就近供给。6月底，周燮卿侦知驻秀队主力忙于打击西、北杨卓之、陈光佩等部的袭扰，湖南茶洞的驻军，大部随营长和教导员开赴剿匪前线，营部只有带病休养的杨副营长和炊事班长等十几个人留守，便认为起事的时机已到，下令攻占洪安、茶洞。
　　7月2日，天擦黑，区公所的侦查员即报上说：“土匪已经包围洪安、茶洞。腰上都捆有草绳做标记。”不一会，船老板周老怀又来报信说：“平马、雅江、峨溶、中平和贵州、湖南的土匪都来了，你们赶快做准备。”
　　当然区公所已闻风，早就把区中队指挥的行政人员集中在区里分住两个点，静观事态变化，准备战斗。区长郑树海闻报，立即吩咐周老怀迅速找两只大木船到水码头备用。
　　郑区长赓即向大家宣布三条纪律：一是这次战斗要整装上阵，背包打好，单衣棉衣全穿上，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撤往茶洞。二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住一号碉楼（王应轩家）的同志由赵文旺（区文书）负责。住区公所的同志，由区长和任绍先负责，不准乱放枪，子弹不准打完，每人必须留三发，以便敌人临近做最后决斗。三是重要文件必须带走，不重要的烧掉，除每人一支枪外，余下的武器，在离开前都毁掉。
　　郑区长宣布完后，又打电话与茶洞驻军杨副营长通气。杨副营长回答已做好准备，答应在我们撤退时用机枪掩护我们过河。于是大家都紧张地进入战斗准备。
　　在战斗打响前，洪安河两岸一片宁静。探查匪情的人员，不断传来各路敌人深夜的行踪：东路是王建元、王西之、唐子瑜等率领的土匪一支队，正向贵塘坝集结，其中目标是攻打我住一号（王应轩家）碉楼上的工作队。南路是土匪第二支，由文有斌、文有信带领集结平头，其目标是经茶洞西门口攻打茶洞镇人民政府。西路由匪司令周燮卿亲率徐雅南统领的土匪第三支队，其目标是攻打茶洞驻军的营部。北路为邓吉斌、杨树臣、罗宏锦率领的第四支队，正从九龙坡一带向我们逼近，目标是经洪安车站攻打我区公所。其中指挥部已设入茶洞师范学校，由周燮卿坐镇。邓吉斌已进入其临时指挥所一一洪安小学对面的碉堡。
　　7月3日凌晨3点，战斗首先从驻茶洞的解放军营部打响。当杨副营长侦知敌人快要发动攻击了，扛着机枪进入马王庙制高点机枪阵地时，冷不防被前来偷袭的匪队尖兵抓住枪头。杨副营长挂了花。同杨副营长一路的炊事班长见状大吼一声，端起机枪朝着前来偷袭的匪队猛射，20多个敌人倒下，便压住了阵脚。从此各路土匪都向我发起攻击，四面八方枪声、喊杀声此起彼伏，还吹起冲锋号，虚张声势。
　　夜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区公所、区中队人员严格执行纪律，未发现敌人目标不乱放一枪，并严格监视住地周围的动静，以防偷袭暗算。敌人摸不到我方的底细，也未敢贸然进攻，只是就地呐喊，胡乱开枪。放了一阵枪后，匪首邓吉斌便在碉堡上声嘶力竭喊话：“郑树海，赶快投降，不然死路一条！”又喊，“参加郑树海‘匪部’的青年朋友，不要再受欺骗，赶快弃暗投明，我们会宽大处理的。”喊了一会，突然区公所围墙右侧扔进来一颗手榴弹滚着冒烟，在大家立即卧倒的同时，中队长任绍先的警卫员一个健步，抓起手榴弹扔出墙外，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后，就听到土匪喊叫：“快拿丝烟来堵伤口！”以后再也没向区公所扔炸弹了。
　　相持到天亮，我方住在一号碉楼上的工作队，就能凭地形优势，观察土匪的行动。对距离较近的，采取三人一组，轮流瞄准放枪，如同机枪式地往土匪群集中射击，不断至敌伤亡，打击其猖狂气焰，阻止土匪靠近我们的住地。但见远处九龙坡、岩庄坪、观音阁和茶洞西门口、车站的土匪，仍在集队冲锋，密密麻麻，遍地都是。正当一支匪队冲进洪安街头、到处乱窜乱打枪时，经我收编的以队长龚占为首的民众自卫队拖枪叛变，并调转枪口引导土匪攻打粮库，因公务未来得及退入区公所的粮库主任黄福龙见情况紧急，刚把账簿交给会计田庆吉，一掌将田推出后门走脱时，他被闯进粮库的土匪唐子瑜部抓住，五花大绑押走，边走边问：“你还参加共产党不？”问一声，捅一刀。黄一声不吭，押至新路岩坎脚，被捅十几刀后才将黄推到在地。再用乱石猛砸其头部而壮烈牺牲，为人民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田庆吉跨出后门，跑到河坎把账簿包好缠在腰间，即纵身跳下十多米高的悬崖，顺水漂到茶洞寨门口河坎缝躲起来，只把脑壳露出水面。泡到下午4点多钟，才被驻茶洞解放军搜索队解救并送卫生队治疗脱险。
　　洪安粮库被占，敌之包围圈缩小，不断向我区公所发起冲锋。枪声、号声、杀喊声响成一片。而对河茶洞车站的争夺战也打得异常激烈。土匪徐雅南部凭借公路两侧的岩堡和坟山作掩护，力图抢占马王庙制高点，虽被炊事班长带领留守的全体战士连续三次打退敌人的冲锋，但山上的土匪仍在向车站移动，不断用猛烈的机枪火力向解放军阵地发起攻击。
　　正当洪安河两岸的战斗相持之下、情况万分紧急的时刻，护送秀山贸易公司十多辆货车的解放军加强排，从花垣来至茶洞车站。部队一下车就投入战斗；在马王庙制高点设置六0炮和重机枪火力点，用重机枪压住威胁茶洞车站的土匪机枪火力，并向洪安的九龙坡、观音阁、岩庄坪、贵塘坝等匪徒集聚营地发炮猛轰，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尖利密集的重机枪声，打得各路土匪纷纷乱窜。当炮弹在茶洞师范附近炸响时，吓得土匪司令周燮卿带着随从一溜烟退到平头邓吉斌老屋去了。
　　战斗进行到下午两点左右，从花垣又开来一个排的解放军，同茶洞镇内的解放军，实行两面夹击，很快打退了文有斌、文有信、徐雅南等匪部，清理了镇内的残匪之后，又再次向洪安方向发炮猛轰，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使其停止了打枪和呼喊。奸诈凶狠的邓吉斌，见解放军只是打炮，没有过河作战，认定暂时只防不出击。于是改变战术，命令实行两路挖墙偷袭，尽快活捉区公所全体人员。一路由刚叛变投敌的龚占带领，从伍省三家起挖墙打洞，通往龙文质家，再到一号王应轩家的碉楼，来捉区工作队的人员；另一路则由邓吉斌部大队长白正元带领，从小学一侧迂回来挖区公所的围墙，妄图活捉白正元及所有工作人员。约在三点多钟，土匪挖到龙文质家时，王应轩的妻子急切地告诉区中队：“龙文质家的墙已被土匪挖通了，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不然就走不脱了。”
　　土匪正要挖通区公所的围墙时，郑区长一声令下，撤！区中队立即毁掉剩余的枪支，冲出后门，边打边退，迅速在洪茶渡口码头上回合，登船离岸划向茶洞。这时虽有茶洞解放军机枪的掩护，但土匪布在贵塘坝的机关火力仍朝我们不断射击，子弹在船周围呼啸而过，有的打到船上丝丝作响，有的打在水里溅起朵朵水花。区中队全部按命令卧倒，缩小目标，以排放于右船舷之背包为工事，一齐瞄准敌之机枪猛击，终于打哑了敌人的机枪。同时船工则在船的右侧下河凫水，避开敌人火力推船前进，顺利到达对岸茶洞渡口。
　　区中队走进茶洞街上，便受到茶洞镇人民政府和街上群众的热情慰问，送茶送水，馒头包子，都端来给他们吃。区中队稍解战斗的紧张和饥渴，才感到左腿疼的厉害，一看，鲜血浸透棉裤，腿上被敌人枪弹划破一条口，所幸没伤筋骨。郑区长同杨副营长一面到区卫生队上药，一面派一个冲锋枪班，由区文教干部龚宗绪带路，火速到洪安小学，接邓宗顺等19位老师到茶洞住宿，保障安全。
　　不一会，秀山驻军又开来一个排。各路土匪慑于洪茶不断增兵，不敢稍停，收敛几十具尸体，慌慌张张缩回各自的老巢。
　　洪安的敌我力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后，郑区长又下令区中队同志全部回洪安区公所住宿。杨副营长用营部现存的多余枪支换了区中队的孬枪，并给每人配足20发子弹后，于天黑时又回到区公所，布哨安宿。
　　鉴于这一时间川、湘、黔边区匪势正盛，有限的驻军之主要任务，在于确保腹心地区的安全和公路干线畅通，无力对土匪进行追缴歼灭。
　　第二天，区公所的全体行政人员和小学老师，按县政府通知，搭乘贸易公司运货汽车，在解放军的护送下进县城整训。
　　7月4日，区中队掩埋好革命烈士黄福龙的尸体之后，十多辆汽车向秀山徐徐开进。
　　据可靠情报，贵州松桃长兴的罗宏锦、中平的杨树臣匪部尚在乜驾至中平一带活动，为防御敌人拦路袭击，车队接近桐树坪时，全体解放军便下车步行，向公路两侧约一公里的山上搜索前进，区中队的部分成员也下车与解放军配合，在车队前后步行跟进。翻过桐树坳，进入贵州乜驾地段，搜索的部队便同罗宏锦匪部发生了战斗，枪声渐远，汽车又走一段，丢掉一部用尽燃料的木炭车被土匪打烂。接着车队开过中咀，解放军在寄岩沟外公路两侧山上，又同匪首杨树臣的伏兵打了一仗。过了中平才没再发生战斗，但每经过一处疑敌设伏的地段，都特别小心，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回到秀山县城。
　　次日，全体教师出发去酉阳参加专署文教干部培训班学习，洪安区公所的行政人员休息整训几天之后，就地协助一区（中和区）搞征粮、剿匪。
　　9月中旬，贯彻实施川东军区对川、黔、湘、鄂四省边区土匪开展会剿的指示，各路剿匪大军陆续调入，我们经过学习整训并重新配备了新式武器，于9月18日回到洪安区。为靠近石耶驻军，暂将区公所改设于雅江乡。初到雅江的几天时间，为了不使敌人摸清我们的底细，实行夜里行军转乡，白天选点宿营轮流睡觉，同土匪兜圈子，避实就虚，发动群众，查防敌情。
　　9月25日，秀山剿匪工作进入四省边区会剿的全网打尽阶段，全县来了解放军几个团，洪安区也约有两个营的兵力驻剿，每乡驻一个连，普遍实行军事管理体制，以部队的年级干部兼任乡长，地方干部任副乡长。郑区长把我派到峨溶乡任副乡长，乡长由驻乡解放军白连长兼任。从此清匪、反霸、减租、退押、征粮及基层建政、发动大生产等项工作，都全面开展起来。在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不甘心失败的敌人，在无力公开反抗之后，有采取伺机暗杀作拼死挣扎。10月1日天刚黑，匪首邓吉斌就派他手下的一名大队长来乡政府行刺，这家伙手提双抢，隐蔽靠近乡政府，正待举枪射杀在乡政府门口议事的白乡长（连长），因附近突然有狗狂吠，被驻军察觉擒获，送区公所公审处决。
　　这以后，更加紧了清剿的步伐，在驻防湘西的四十七军某营的大力配合下，到12月中旬，洪安全区共缴获敌之机枪三挺、长短枪1500余支、鸦片500余斤（当众焚烧）；活捉土匪中队长以上的头目56个，均按照“恶首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剿匪政策，受到应得的处置，一批顽固分子被公审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