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墓地遇险

　　皇藏山区一个悬崖下面，几个人在召开紧急会议。卢春瑛向崔胜和赵乾威介绍一个身穿长衫，黑脸膛，40岁上下的大个子男人：“我介绍一下，这是军区骑兵团政治部主任饶建堂同志！”
　　崔胜一下子抓住饶建堂，惊喜地问：“你就是饶主任啊？哎呀，我终于见到你了！”
　　饶建堂摇晃着崔胜的胳膊呵呵地笑：“这个小同志认识我啊？”
　　崔胜骄傲地：“那可不！俺在骑兵团九连当班长的时候，经常听俺连长说你刀劈鬼子骑兵大队长的事，就是没见过你！”
　　饶建堂惊喜地掏出烟：“哎呀，小同志，咱们是战友啊。来来，抽支烟，这可是从鬼子那儿弄来的，东洋烟！”
　　崔胜欢喜地接过，快速地打火点着，恨狠狠地吸了几口，摸了一下嘴，自言自语说：“鬼子的烟不好吸，有股怪味。”
　　饶建堂拍了一下崔胜的脑袋：“呵呵，小家伙，你凑合着吧！”
　　卢春瑛仰头望着高高的悬崖，风吹着她的秀发和盒子枪上的红穗子。看到崔胜贪婪地吸烟，脸上露出苦苦的笑。
　　饶建堂看看卢春瑛，安慰她说：“春瑛同志，不要有压力，边区领导和军区首长知道萧国县形势严峻，环境恶劣，斗争残酷，这次派我来对你们县的工作有新指示。”
　　卢春瑛苦笑一下：“饶主任就传达上级指示吧！”
　　饶建堂点点头，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坐近点。”
　　崔胜、赵乾威围拢来，各自坐在一块石头上。
　　饶建堂坚毅的面容特写镜头。他回忆来萧国县前，彭雪枫司令员的嘱咐。
　　彭雪枫身穿新四军粗布军装，双手掐腰，站在作战地图前凝视饶建堂。饶建堂军容整齐，腰杆挺直，立正站立，细心听取指示。
　　彭雪枫说：“饶建堂同志，萧国县是我豫皖苏边区与山东八路军联系的重要通道，斗争残酷，环境复杂，敌、伪、顽、我四方势力范围犬牙交错。卢春瑛同志带领的县工委和游击队在敌伪顽夹击下，难以完成寻找和保护火浴秘籍，开辟萧国县抗日根据地的重任，已经不能继续坚持，有被夹击消灭的危险。边区党委和军区决定命令他们撤回边区休整，加强力量后待机返回萧国县。延安和中原局已经指派社会部霍成同志前来领导萧国县抗敌工作，保护火浴秘籍。边区敌工部正在设法和他取得联系。你的任务是穿越敌伪封锁线，将边区党委的决定传达给萧国县工委，并带领他们安全撤回。由于敌情复杂，你不能带部队，也不能带警卫员，必须只身一人，化装潜入。任务艰巨，建堂同志，要机智勇敢，切勿贻误军机啊！”
　　饶建堂立正敬礼，信心百倍地保证：“请司令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彭雪枫微笑着和饶建堂紧紧握手。
　　饶建堂传达军区命令：“同志们，边区党委和军区鉴于萧国县敌情，决定工委临时撤退，待休整恢复元气加强力量后再返回。延安已派专人加强萧国县抗敌工作领导，寻找保护火浴秘籍。这位同志随同中原局书记胡服同志、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副指挥兼第四支队司令员徐海东同志一起从延安来。胡服同志来电，他们已经到达江北指挥部驻地盐城。派来萧国县的同志中途与他们分手，乘火车到徐州，边区敌工部正在设法和他接转关系。”
　　卢春瑛神情凝重，对饶建堂说：“饶主任，是不是请你回边区向司令员说明一下，我们还可以继续坚持，目前我们根据地中心周围山区还没遭到敌人破坏。我们为保护中心区，一直在周围活动，没有进入瑞云寺。请司令员允许我们就地坚持斗争，等待延安来的同志。”
　　崔胜立即附和：“对，就这样回去没脸见司令员和俺骑兵团的战友。”
　　赵乾威不同意他们的意见：“既然边区和彭司令作出决定，咱们还是执行。上级考虑问题一定很全面，咱们不能自作主张。”
　　饶建堂坚定地说：“司令员的命令必须执行，你们到了边区再申述自己的意见！”
　　
　　瑞云寺禅房内香烟缭绕，雪岭虔诚地做着每日的功课。霍成走进来，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眼祈祷。雪岭微睁双目，看到霍成，站起身，冲霍成深施一礼：“霍施主，近来身体恢复如何？”
　　霍成说：“大师请看，晚辈已经痊愈，可以重上战场。只是迟迟没能和县工委接上关系，内心焦急！”
　　雪岭神色凝重，若有所思：“老衲也曾派出弟子寻找卢书记和县工委，也是毫无消息。往常他们经常在鄙寺驻扎，附近的村庄都有他们的堡垒户，这次不知为何几个月不曾前来。施主还有没有其他的联系方法？”
　　霍成说：“按照中原局书记胡服同志的安排，我在徐州下车的时候，边区敌工部就应当派人和我接头，不知为什么没有和我联系。”
　　雪岭安慰霍成：“施主不必焦躁，贵党既然有安排，想来他们也在找你。我看他们最终会找到这儿来！”
　　霍成说：“在我养伤这段时间，走访了附近不少村庄，组织了一支30多人的队伍。可是没有枪啊，大家都是赤手空拳。我想尽快组织一次战斗，缴获敌人的武器武装自己。只要有一场战斗，工委就会找到我。”
　　雪岭慢慢踱步，走到禅房窗前，深沉地说：“老衲有一支20人的僧侣护寺队，慧能是队长，老衲上次说了就把它交给施主，让他们在抗日战场上为国效力。”
　　霍成疾步走到雪岭身后深施一礼：“大师深明大义，晚辈深表感谢。有了这20条枪，第一仗就有把握了。晚辈已经选择好战场，第一仗就从王集据点开刀！”
　　雪岭转过身：“阿弥陀佛，我佛保佑，施主旗开得胜！”
　　霍成沉重地说：“开战前，我要回霍冕村一趟，家父和师父死于日寇之手，我要去祭奠他们！”
　　雪岭点点头：“守田先生和崔大侠已被村人安葬，你昏迷几天，没有惊动你。老衲带慧能去了霍冕村，为两位超度亡魂，他们已经入土为安！”
　　霍成身穿对襟褂子，脚穿粗布鞋，两手拎着两支盒子枪，仰望满天繁星。退出双枪弹夹，查看一下里面的子弹，把双枪插在腰间。
　　慧能急冲冲走进院子，手里也拎着一支盒子枪。
　　慧能走进霍成：“大哥，咱们走吧！”
　　霍成果断地挥手：“走！”
　　两人刚走到院门，迎面遇上了正往院子走来的梅雁。
　　霍成问：“梅姑娘，夜深了，还没休息？”
　　梅雁娇嗔地：“大哥，你要去祭奠霍大爷？”
　　霍成点头：“两位老人家遭日寇毒手，霍成没有尽人子之孝，今夜要去坟上看望他们！”
　　梅雁撒娇：“那，俺也去！”
　　霍成摇摇头：“近百里路，要一夜返回，你吃不消，还是不要去了！”
　　梅雁不停地扭着身子：“俺不，俺就不！”
　　慧能见状，慌忙替她求情：“大哥，就让她去吧，她整天在山上打柴，有力气，来回百十里路，没事的！”
　　霍成沉默片刻，勉强地点点头。
　　梅雁异常高兴：“那好，俺去换一双鞋，立马就回来。可得等着俺哦！”
　　
　　清水办公室套间里，墙上挂满各种书画，靠墙的几张长条桌上堆满各种文物器皿。雪亮的灯光下，于娴坐在桌前，清水弯腰站在她的侧后。于娴一手扶着一个出土的陶瓷香炉，一手拿着放大镜，在仔细观察。
　　片刻，于娴将放大镜递给清水。
　　于娴说：“大佐阁下，这件新石器时代的香炉是赝品！”
　　清水慌忙接过放大镜，对着香炉不停观察。
　　清水问：“于小姐，如何说它是赝品呢？”
　　于娴站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慢条斯理地说：“衡量一件文物是否赝品，主要从三方面看。一是看它是否出土文物，二是看它制作年代，三是看它工序。”
　　清水放下放大镜，眼光随着于娴的走动狡黠的晃动。
　　于娴接着说：“这副香炉不是出土文物，而是民国时期民间土窑仿制！”
　　清水狐疑地发问：“何以见得？”
　　于娴走到桌子前，拿起香炉：“大佐请看……”
　　正在这个时候，山口突然推门而入，站在套间门前急促地说：“大佐，山雀密电！”
　　清水满腹狐疑地：“呐呢？”
　　山口双脚并拢，双手递出电报：“大佐请看！”
　　清水浏览片刻，欣喜地命令：“霍大脚的上坟，死啦死啦的。快快的，命令鸠山纲纪少佐集合部队立即出发，悄悄包围霍冕村西南坟地。”
　　清水快速地从衣架上拿起战斗帽戴在头上，从刀架上拿起战刀挂在肋下，一把王八盒子斜跨在腰间。
　　于娴从套间里出来，关切地问：“大佐阁下，要出发吗？”
　　清水兴奋地告诉于娴：“我的霍冕村抓捕霍大脚，于小姐辛苦，继续工作吧。”
　　于娴妩媚一笑：“谢谢阁下，祝阁下马到成功。”
　　清水弯腰点头：“谢谢于小姐，我的一定成功！”
　　清水快速转身推门而去。
　　一队队日军士兵手提三八大盖紧张无声地跑步集合，钢盔在明亮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鸠山纲纪压低声音不停催促：“快快地，不许出声！”
　　山本平九郎迁来战马，清水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战马不停地刨着蹄子。
　　山口站在清水马下：“大佐，出发吗？”
　　清水挥挥带着白手套的手：“快快地，立即出发，跑步出发！”
　　山口跑到鸠山纲纪面前：“少佐，出发，跑步出发！”
　　于娴焦急地在屋内徘徊。霍成去为父亲上坟了？如果让清水包围，他很难脱身。山口情报如此准确及时，这对霍成威胁太大了。怎么办？怎么办？
　　于娴走到门前，把门推开一条缝隙，观察院内情况。
　　整个大院静悄悄的，日军大队人马已经出发，只有站岗的日军士兵钢盔和刺刀在月光下发着幽幽的光。
　　于娴走出大院，快步行走在小巷里，不时转身扫视一下身后。
　　一个店铺出现在眼前。店铺上方的牌子上写着：刘记裁缝铺。
　　于娴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停顿，再敲两下；片刻后，重复上述动作。
　　里面毫无动静，于娴焦急地揪着手绢。
　　于娴又敲了一次。
　　门闪开一条缝。
　　于娴闪身钻了进去。
　　
　　霍冕村西南坟地，霍成跪在坟前，泣不成声。
　　梅雁跪在霍成旁边，一只手架着霍成的胳膊，关切地望着他。
　　几个村民蹲在霍成周围。一位村民撕开一个酒坛，放到霍成面前。
　　慧能背对大家，蹲在旁边，仔细谛听和观察着远处，手里紧紧握着那把二十响驳壳枪。
　　霍成把酒洒在霍守田和崔元庭坟前，低声地哭诉：“大，师父，不孝成儿来看您了。成儿救援县工委受了伤，没能给二位老人送终，俺对不起您老人家！”
　　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村民劝霍成：“霍成兄弟，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乡亲们替你尽孝，老人家会原谅的。”
　　梅雁关切地劝霍成：“大哥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千万注意身体啊！”
　　霍成继续哭诉：“大，师父，成儿要是不为老人家报仇誓不为人。俺一定尽快找到上级组织，组建抗日武装，驱逐日寇，保护秘籍。老人家放心吧！”
　　几位村民低低地说：“霍成兄弟，你要是领头打鬼子，俺们就跟着你干。反正家也没了。房子叫鬼子烧了，爹娘和老婆孩子让鬼子杀了。俺们跟着兄弟打鬼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霍成抹了一把眼泪，分别和几个村民拉拉手：“几位大哥，兄弟收下你们！”
　　慧能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忽然，他警觉地仔细谛听，然后又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他低低地说一声：“不好！”
　　慧能急急忙忙来到霍成跟前蹲下：“大哥，有情况！”
　　霍成问：“咋回事？”
　　慧能急急地说：“我听到周围远处有马蹄和人走动的声音！”
　　霍成警觉地：“你是说周围都有声音？”
　　慧能肯定地：“周围都有，师父教我的谛听功夫不会错，虽然轻微，但俺肯定周围有人，而且不少！”
　　霍成问：“离咱们还有多远？”
　　慧能有把握地说：“估摸着能有个二里地的样子！”
　　霍成判断：“咱们的行踪被敌人发现了。肯定是鬼子，不会是十四纵队、也不可能是县政府的杂八队和彭六旎的土匪，他们没必要对咱们下狠手。”
　　慧能急问：“咋办？”
　　村民也问：“咋办？”
　　梅雁紧张地注视霍成，紧咬着红红的嘴唇不说话。
　　霍成抽出两支短枪，沉着地吩咐：“咱们朝村子东南走。东南方向有几条沟，可以顺着大沟朝正南走。东边不能走，鬼子肯定在东面布下重兵，防止咱们回山区。”
　　慧能赞成：“大哥说得对，咱们先朝南走，出了鬼子的圈子再绕道回山。”
　　霍成安排：“俺在前，慧能在后，你们几个和梅雁姑娘在中间。甭害怕，俺和慧能三支枪，保证大家平安无事！”
　　众人纷纷说：“听兄弟的！”
　　梅雁也说：“俺听大哥的！”
　　霍成继续说：“你们和俺拉开距离，如果遇到鬼子，俺先用师父教俺的气剑绝技干掉他几个，尽量不开枪！”
　　霍成说罢，提枪弯腰离开坟地，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前行。
　　众人学着霍成的样子，猫着腰跟在后面。
　　慧能在最后，仔细观察着后面的动静。
　　
　　竹野带着一群鬼子，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猫着腰，无声无息地朝前摸。
　　前面三个鬼子尖兵不停地卧倒、跃进，再卧倒，再跃进。
　　霍成借着月光，发现了鬼子尖兵。他朝身后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隐蔽。
　　看到霍成的手势，大家慌忙伏在地面上。
　　霍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注视着前面的鬼子兵。
　　近了，只有几米远了。霍成运功发力，飞快闪出，五指并拢，猛一挥手，朝三个猫腰行进的鬼子兵扫去，一股淋漓的热气细线一样贴在三个鬼子的喉头
　　三个鬼子尖兵无声倒地，喉头上有细细的血印。
　　霍成一个翻滚，来到鬼子身边。他朝后面招收，并指了指三支长枪。然后继续潜行。
　　前方出现黑压压的人群。
　　竹野不停地挥动指挥刀，催促部队前进。
　　霍成伏在沟沿儿上。大家来到霍成身边。三个村民手里拎着鬼子尖兵的大枪。
　　霍成招手让慧能来到跟前。霍成在在慧能耳边嘀咕：“前面是敌人大队人马，俺的气剑功夫难以同时对付这么多鬼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枪声会引来其他三个方面的敌人。你在左，我在右，咱们用刺刀杀开一条路，保护梅雁和众乡亲冲出去。”
　　慧能默默点头。
　　霍成把双枪插在胸前，伸手接过村民手中的长枪。
　　慧能把短枪插在腰上，也接过一杆大枪。
　　两人趴在沟沿儿，注视着渐渐走近的鬼子。
　　近了，只有两三米了。霍成和慧能对视一下，同时点头，然后猛虎一般跃出深沟，两把刺刀同时扎进两个鬼子兵的胸膛。
　　竹野猛然发现两个人影，瞬间就有两个部下倒地身亡，他大惊，大吼：“蟊猴子的干活，抓住他们！”
　　鬼子一拥而上。
　　霍成、慧能二人身手敏捷，勇不可挡，又有几个鬼子倒下。
　　鬼子呼呼啦啦朝后撤，竹野命令：“八格牙路，射击射击！”
　　机枪、步枪一起射来，霍成、慧能分别被压在大树后面，与鬼子展开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