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8日星期五

　　休息室里一字排开摆了四辆空轮椅。哦，休息室门口还有一辆，只是这辆轮椅上坐着一个人，正在打盹，他就是柴祥春。我走进体息室时柴祥春的老婆正从透析室出来。
　　“我看到我们今天的床位是空的。”柴祥春老婆走出透析室时对我们说。
　　林贤春的老婆接了话说：“空的就可以进去了吧！”她早就来了，就坐在休息室凳子上休息，她是来接她老公林贤春下机的。林贤春也是一个星期做三次，都是他老婆接送的。
　　我看着柴祥春老婆到了她老公的身边，并推动了轮椅到了透析室门口，门口一桶装着消毒液的塑料桶挡住了轮椅，林贤春老婆看到了起身过去帮忙挪动了塑料桶，让柴祥春的轮椅过去。
　　“今天还要用我的轮椅吗？”柴祥春的轮椅进入透析室后柴祥春老婆问林贤春老婆。前几次我也曾看到，林贤春老婆是借柴祥春的轮椅进去接她老公出来的。
　　“不要了。”林贤春老婆说。“我自己今天从家里带来了。”
　　“那还要从家里带来，这里有用一下不就行了。”柴祥春老婆说。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准备给老公称体重，电子称就在透析室门边。
　　“不行的。”林贤春老婆说，“我的那个宝贝在住院。”她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去推动轮椅了，她也要进去接人了。
　　一会，林贤春的老婆从透析室出来，可能她老公林贤春还没有下机。她在我身边的空位子上坐，那边坐着她的舅妈——血透病人郑水凤。郑水凤也早就来了，看她今天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一直没说什么话。
　　林贤春老婆坐下后就同郑水凤打起了招呼，并问她，今天怎么了，这样没精神的？
　　“嗳，你给我看看，我今天的这个样子怎么了？”郑水凤有气无力地对林贤春老婆说。
　　我看到林贤春老婆对郑水凤凝视了一会后说：“我看到了，你的身上是有一股龌龊气。”
　　“哦，是的，怪不得我今天总感觉不对头。”郑水凤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说。
　　“这股龌龊气在你身上还好重的。”林贤春老婆认真地说。“这两天你惹了什么了，染上了这身不干净的东西？”
　　“对了，我知道这股龌龊气哪来的了。”郑水凤说。“就是昨天夜里，我那个死老货把我抱得紧紧，是他，把一身的龌龊气沾染到我的身上了。”她说到这里时，透析室出现金妹的身影，她在叫郑水凤，30号床位已好，让她快点进去躺下准备上机了。
　　随后，林贤春老婆也跟在郑水凤的后面进去了。
　　
　　“郑贞妹呢？郑贞妹来了没有？”走廊上护士芬芳在问。
　　“今天还没有看到她的人。”我告诉芬芳。我进来时，看到我今天的28号床位人虽然已下机冰蓝离开了床位，但被褥还没有换，而两个护工还在隔壁房间忙着，我就在护士站边靠在柜台边再等。
　　“机器都在等人了，人却还没来。”芬芳又嘟哝了一句。她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了休息室里出现了郑贞妹的身影，我赶紧对芬芳说：“来了来了，郑贞妹来了。”
　　她已在休息室里换鞋子了。随后，我又对郑贞妹说：“郑贞妹，护士在等你上机了！”
　　郑贞妹还是不慌不忙地走进透析室，边走边说道：“这死人的，得了这种毛病，等车等死，打针痛死！”
　　“快到床上躺下！”芬芳在催着病人贞妹。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睡了近半个小时。
　　26床又来了一位新病人，是男病人，红燕正在给他上机，他做的是临时管。床边围了三个“大、中、小”的女人，看她们像是一个模压出来的像，我估计三者的关系是：外婆、女儿和外孙女。
　　27床爱说话的郑贞妹在对三个女人说：“唉，做这个就是来来去去坐车麻烦。”
　　看样子她们已聊了一会了。
　　“我们也很不方便的。”三个女人中年纪最大的说。“是从汙头坐公交车来的。”
　　“呵，汙头，我识的。”郑贞妹说。
　　“汙头下车还要再走二里多路。”年纪稍小的女人说。
　　“是东畈村吧？”郑贞妹说。
　　“好了，”红燕已给病人上好了机，对三个女人说，“你们就到外面休息室里坐坐吧。”
　　我的耳边又归清静。
　　
　　近三点，我看到韦仙在给每台机器分发下一轮透析用的透析器、管道等器具，这都是为明天上午的透析工作作准备的。
　　“王春香，你在督悔？”韦仙在路过23床床边时对床上正在左右翻身找东西的病人说。“督悔”是江山话，意思是干什么？韦仙是衢州人，带着衢州腔的江山话说起来很好听。
　　“我想喝水。”二十八都女人王春香回答。一边还在再找。
　　“你要注意呵，这太热的水是不能喝的。”韦仙警告病人，“你刚做了胃镜是不能喝热水的。”说完，她回到了护士站那边去了。
　　前天下午听到王春香的女儿说过，王春香又住院了。今天我上机曾看到过她的女儿来过，并看了看23床，后来我睡着了，王春香就在我睡觉时过来的，看来她这次住院主要还是观察和治疗一下胃吧，她以前每次上机后透析了一段时间后都会发生胃里不舒服的感觉，两个医生都建议她检查一下胃的情况。
　　红燕给22床病人量好血压后到23床床边准备给王春香量血压。红燕问：“你是不是明天要出院了？”
　　“是的，明天上午出院。”王春香回答。
　　“那明天下午就不做了！”红燕说。“你今天只做两个小时，本来最好明天下午再做一次。”
　　正在护士站在写什么的韦仙也说：“王春香，你明天下午再做一次就好了！”
　　红燕接着对王春香解释：“你今天时间做的短，明天不做，后天还要再隔一天，怕你受不了。”红燕的意思是这么长的时间怕老人身上的积水和毒素积累多了受不了。
　　老人没说什么，红燕也开始给老人量血压了。
　　这里，芬芳也给我们量血压了。
　　现在每个护士的包干病人的血压是护士自己量的。上机后大致每隔一个小时量一次。
　　芬芳给我量好后就到隔壁为27床病人郑贞妹量了。她刚到27床床边，我就听到郑贞妹说了一句彼为感慨的话：“生了这死人的毛病，儿子舍不得我这老人，媳妇却巴不得我这老人早点死掉！”
　　芬芳没接老人的话，给老人量了血压后又到26床为新病人量血压了。这边27床郑贞妹没人接她的话，她也就没有下话了。
　　芬芳到了26床床边时，原来那三个女人中两位小的女人也出现在床边，其中大的在向芬芳询问有关做内瘘的问题，芬芳一一向她解释，年轻的女人则在一边认真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我听到大一点的女人说话的意思是，她们也已预约了做内瘘手续，就在江山这边做，不准备去衢州或是杭州了。
　　
　　四点多钟，我的“邻居”29床的王老师吵着说要小便，她女儿柴会计劝她都劝不住，最后让护士芬芳过来劝她才劝住。
　　王老师她一个星期做两次。来时是儿子送的，中途有几个女儿轮流陪伴，哦，还有护理陪伴。今天护理没来。来时有人曾问今天怎么没有看到护理？王老师的儿子回答说：“她女儿这几天结婚，她放假回家为女儿办婚事了。”
　　今天是柴会计——王老师的大女儿来陪护。平时王老师的第二个女儿陪得多，也陪得好些，一般没事就坐在老人的床边，时不时同老人聊些什么，大概有人在身边聊着心里也安静一些。今天老人这个女儿陪没有坐在她身边，而且老是顾她自己用手机同谁在说话，老人一个下午总是很不安静，觉也睡不着，老是在床上翻来复去的，几次因翻身影响了管道而造成机器的警报声响起。
　　大概也就是这个不安静，最后发展到了老是想小便。
　　老人常常问女儿，做了多长时间了？当得到回复后则痛苦地说：唉，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呵！柴会计曾几次劝她妈妈闭上眼睛睡一下，说只要睡上一觉，这时间这过得好快了。
　　“这么难过的，那能睡得着呵！”老人说。
　　我也对柴会计说：“你妈妈这晚上8点就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也不起来，听说早餐都在床上吃的，后来一个上午又是睡觉，这下午还睡得着吗？”
　　这些我都是听王老师的护理说过的。
　　“是的，我妈妈上午也都是睡觉。”柴会计说。
　　“你应该让她在家里少睡一些，尤其是要做血透的这一天。到这里就好睡一些了。”我说。
　　“上午我妈妈睡觉了，护理她就出去到外面锻炼了。”
　　“原来是这样。”我有意味地对柴会计笑笑，说。“这就像你们女人带小孩一样，白天让孩子睡多了，他晚上还要睡吗？所以，要让你妈妈能安静地在做透析时好好睡觉，这工作还得从你家的护理做起。”
　　我的言下之意是要让护理好好陪着老人，多聊聊天，多看看电视，多出去走走，少睡觉。最后，我还对柴会计说：“你们做女儿的，也应该多陪老人聊聊，在家里，还有在这透析室里。”
　　“老人你陪多了聊多了她是吃不消的，要睡就让她睡吧。”刚到这里来准备接老人下机的儿子对我们说。
　　我则接着说：“这不是很好么？大家同她聊着，她累了就自己睡觉了，一觉醒来，这透析的时间已过去一大半了！”
　　“王医生，周月仙的血压54——49。”隔壁第二间病房里，韦仙在大声地向王医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