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6日星期三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11-13 13:49:32 字数:3185
“又好去赶大街了,今天这么早下机。”
28床躺着的病友王华在对29号床刚从29号机下机并准备离开的女病友开玩笑说。
此时,还才中午12点20分。我也刚到血透中心。
星期三病人少,我来了看到透析室的门开着,也就换了鞋子进来了。我今天的床位是22号,就在王华他们同一个房间。当然,他们做的是上午时段。我是下午时段,要等上午时段病人下机,机器消毒后装上新管道还要再自检,最少也得二十几分钟才能再上机。我也就在护士站前椅子上坐下休息。
“赶你的死,老是赶街,赶街!”29号床刚下床的女病人对王华说。这女人胖胖的,看上去还没有多大,也就是四十出头一点吧。
“大街上多看看一些帅小伙子!”王华又说了一句玩笑话。
“去你的吧,跟我老太婆说这种话,没大没小。”女病友说着,人已离开了这个房间。
“王公子,你也死客活的!”正在给26床病人下机的护士伟娟对王华开玩笑说。“死客活”是江山方言,这么幸福的意思。
“能活一天就高兴一天,客活一日吧!”王华笑着对伟娟说。
“嘟、嘟、嘟——”随着王华的说话声他的28床床边的机器也响起了警报声。这是透析完成的提示警报。刚来接班的护士芬芳过来给王华下机。
“你也可以去赶大街看美女了!”伟娟笑着对王华说。
“医毛病都没有钱,哪来的钱去泡妞呵?”小伙子诙谐地说。
我进来时,在护士站边上我就看到晓英已在给22床病人下机了。
22床上午时段的病人是那个“小平头”。下机后他并没有马上就起来,还是悠然地在床上躺着。不急着起来这也是大多病人的常态,因为一来四个小时的躺着一时还不能适应起床;二来四个小时血液在体外的循环,下机后管道多少还是要“吸收”掉一些血;三是透析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不良情况,这一切都使得病人下机后不能一下子就起身下床,而最好还是在床上再躺上几分钟。当然,反正我也要等机器的“消毒”和“自检”这两道程序完成,我也就不急,也就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等。
近十分钟过去了,怎么“小平头”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但见他还是静静地躺着,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还是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此时,我心底难免有点点恼火,你这样躺着不起来不影响下午时段病人的上机时间吗?我也曾向美女护士们建议:上午时段的病人最好是安排守时的人。一是能按时来上机;二是下机后也能按时离开腾出床位给下午时段的病人用。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到晓英已经给22床边的21床病人也下好了机,并拿了血压器回转身来又给22床“小平头”量起了血压。
“不知道血压降下来了没有?”晓英说。
哦,原来“小平头”下机时出现了高血压的症状,需要躺着休息,不能立即起床。
“182!”晓英一边掀开捆扎在病人手臂上的绷带一边报出了刚才给“小平头”测量的血压数。
“小平头”没说什么,在床上挪动了一下腰身,还是继续躺着没有起来。当然,这“182”的血压是也算高血压了,还是应该再躺着休息一会。而对于我来说,有几次也碰到过这种情况,但我只要没有头晕的感觉也就起来了,不再躺着。
“老周,你今天是哪床呵?”是张红在问我。我看到她刚才已在这个房间里换了三张床的被褥,她正过来准备给我前面过去一点的26床换被褥,看到我还坐在护士站前的椅子上,说不定她有些奇怪,也就问起我来了。
“22床。”我故意大声回答,有意让还躺在22床床上的“小平头”听到,让他还好意思再躺着占着床位不起来。只是这个“小平头”好像根本不在乎,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张红阿姨,过来给这边36床换了吧!”隔壁房间云仙在叫。
“好的,我把这铺换好就过来了。”忙着給6床换被褥的张红回答。
不一会,张红过去给36床换好了被褥又回到这边,并走到下机病人刚离开的23床床边。不知道她是否有意还是无意,她在一边掀起23床的被褥时一边又在问我:“老周,你是这23床吗?”
平时,张红对这个“小平头”似乎也有一点讨厌他。而这个“小平头”也经常对张红说些不冷不热的“阴话”。
我终于看着“小平头”从床上起身并下床穿起了衣服,我想这时他可能会离开22床了吧?我刚想起身叫张红先给我的22床换一下被褥,只是又看到了这“小平头”穿好了衣服上了床并躺了下来。哦,他还不想离开22床。而此时已从椅子上起身的我也故意大声回答张红:“我不是23床,是22床。”我想我的话也许会惊动一下“小平头”,让他知道这张床下午时段的病人已来了,他应该把床位腾出来了!只是这个“小平头”竟然还是一幅不在乎的样子,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想他这个举动也太不自觉了吧?不能为了自己影响别人正常的上机时间的呵!
晓英走到我身边,轻声对我说:“老周,你今天就换在23床吧,上机时间是差不多的。”
晓英说话间,张红也已给23床换好了被褥。
蒙胧中有人在叫:“老周,给你量血压了。”
娟芬拿着血压器站在我的床边在叫我。哦,已经两点多钟。病人上机后每隔一个小时左右护士们要给病人量一次血压。我一点多钟上机后就睡着了。
量着血压的时候,我回头看看22床,床上已经没人。“小平头”在我睡着的时候走了。
“我原来是不想来做的。”是隔壁“乌英间”里传过来的郑贞妹的声音。她的声音好大,在同房间里的病人在说话。“后来我做了一段时间后村里的人看到我都对我说,你不是不做血透的,怎么又做上去了?”
“得了这种病只有做血透,不然就等死。”是另外一个病人的声音,是女的。
“是我几个儿子一定要我来做的。他们说,你不来做那到杭州做内瘘不就白做了。这做一次内瘘花了一万多元呢。”
“你的儿子还好孝顺的么。”是“兄弟哥”的声音。哦,今天“乌英间”那边还很热闹的,三台机器都在运转着吧。
他们聊着的时候话题转到了吃泥鳅的上面来,什么“泥鳅煮荞麦菜”、“泥鳅煮面条”、“泥鳅煮黄瓜”、“泥鳅煮豆腐”等等各人都罗例了一大堆的泥鳅吃法。
“泥鳅很贵的。”是那个我还不知道是谁的女人的声音。
“三十元一斤。”郑贞妹说。
“吃不起。”还不知道是谁的女人说。
“唉,比如吃猪肉吧,偶而吃几次。这要补充营养也没办法。”郑贞妹在说。
“泥鳅的蛋白质是很高的。”是“兄弟哥”的声音。
“是的,泥鳅蛋白质是很高的,我们吃吃是很好的。”郑贞妹说。“以前刚生病,什么都不能吃,就是猪肉也都不能吃。现在好了,泥鳅都可以吃了。我就经常吃泥鳅。做泥鳅简单,先把泥鳅做好了再加上其他的料,装进罐一起再煮一下就可以吃了。”
听着这些人的聊着家常,有时的确也很有意思。而此时,护士站里金妹打电话的声音更加引起了我的好奇。
“你现在人在杭州那里做的,回来后如要做给我们来个电话,我们好给你安排的。”金妹在电话里这样对电话那边的哪个病人说。
记得去年三月份,我进来到这家医院做还是托了好几个人。而现在则医院自己主动邀请病人来这里做了。当然,原因有两种:一是床位和机器增多了;二是这边补贴减少后一部分病人转到其他医院去做。
今天下午只有八个病人在做。
我看到金妹在护士站里一连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是问病人要不要来这里做透析的。
“那个陈芳招,听她说要到衢州去做了。”“乌英间”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说。好像那边几个人也在注意护士站金妹在打电话了。
“我们都去做做看。”郑贞妹说。
“听说做好后还会返还钱给我们的。”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说。
“有这么好的地方管它怎么样我都要去做。”郑贞妹说。
“车票也是帮你出的。”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说。
“我问问我儿子看,我问问看。”郑贞妹说,“这么好的,做血透不收费还会返还钱的。”
“我想过了五月一也到那边去做。”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说。“听说开化那里要给病人150元补贴。哦,只是又听说这管要重新做过的。”
“呵,这管还要做新做的?”郑贞妹似乎有点怀疑了。
“这皮管很贵的。”女人说。
“哦,这皮管很贵的。”郑贞妹说。她们说的这管指的就是内瘘。
“听说贝林医院做一次只要交费50元。我儿子问了,想让我到那边去做。”
听她们的说话我则思考着一个问题:同样是做血透,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区别了?而我是已经看到,几个原来熟悉的病友面孔不见了,听说他们都已到其他医院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