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寻狗之人

　　没有人能知道这只无家可归的狗为什么要在街上奔跑，更没有人能知道它为什么停在了医院门口不走了。虎子在医院门口开始狂吠，吓得没有人敢从医院门口过，它没有想过要停下来，而是拼了命地在叫。我分明在它的眼里看到了泪水，也在它的声音里听出了哀伤和绝望。可是好心人啊，你帮帮这条可怜的狗吧，让它见一见慕小白吧。果然有好心人过来把狗逃走，装进笼子。我这才听到有人说：“哪里来的流浪狗，在医院门口叫唤，这谁还敢来看病啊。”
　　虎子卧在笼子里，它被人带到一个关了好多狗的地方，有人给虎子打了一针便走了。它环视四周，这里关了各种各样的流浪狗，虎子低沉地嚎叫了两声便卧下不动了。
　　张思雨半天没有见到虎子回来，便出去找了。她大声叫着虎子的名字，可还是没有看到虎子。它向邻居打听虎子去了哪里，可没有人能知道虎子到底去了哪里。她一下子开始慌了，她并无心怪虎子，也不想赶虎子走，只是心里的怒火不知道该向谁发。张思雨一路小跑到医院，把她赶虎子走的事情告诉周利军。周利军摇着头说：“糊涂啊，你好糊涂啊，这和狗有什么关系。”
　　张思雨哭着说：“你快想想办法啊，这可怎么办啊？虎子不会让人给宰吃了吧？”
　　周利军说：“你别着急，我跑回家看看，你先在医院守着。”
　　张思雨说：“老周啊，这下坏了，我可怎么向小白交代啊？”
　　周利军说：“你就别在这儿说了，我先去找了，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周利军走后，张思雨坐在床边，看着小白的手腕，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想，这人啊，咋就这么想不开咧？谁还没个七难八难的，不过啊，真的撒手走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原来没孩子吧，想要个孩子；现在有孩子了，却发现还成了事儿。张思雨真的没敢想，这好好的人儿，说自杀咋就自杀了呢？她仔细回想了那天的事情，自己出去上班，家里只有小白和老周，老周说小白回家没有和他说句话就进屋了。难不成小白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人给欺负了？不过她此刻就想小白早点儿醒过来，只要小白醒了，她心里才能好受点儿。
　　朔方的雪已全被清除干净，成堆成堆地堆在了行道树的树底下；楼顶上不停地往下滴水，湿漉漉的街道散发着消雪的腥臭味。匆忙赶路的人好像也没太注意鞋上和裤腿的泥，更不要说有人注意到虎子的下落。周利军赶回家没看到虎子，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跑出去寻找虎子了。周利军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只能在街上好无头绪地寻找。可周利军不知道虎子现在正在流浪狗收容所里等着他或者新主人把它领走。是啊，就算是人也逃不过被遗弃的命运，更何况是一条被当作宠物的狗。虎子不是没有主人，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它的主人和它一样都走失在丛林里，走失在人生的天平上。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坠入小白的身体。小白感觉自己畅游在柔柔的、暖暖的一个世界里。他能感受到液体滴入身体的那一瞬间，仿佛帮自己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可自己就是过不去，但这种强烈的感觉一直从那个世界穿透进来。小白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在哪里，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可无奈他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周利军在街上正四处寻找虎子的下落。张凯正和他的第十任女朋友在街上亲热，看到迎头走过来的周利军，笑着说：“周叔叔，你这火急火燎的干啥去啊？”
　　周利军抬头一看指着张凯的女朋友说：“你们这是……”
　　张凯放开搂在女朋友腰上的手说：“这是我同学，对，同学。”张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周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去，小白还好吗？”
　　周利军叹了口气说：“别提了，小白住院了，这虎子也不见了。”
　　“什么，小白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吗？”张凯着急地问道。
　　周利军说：“脱离生命危险了。”
　　张凯说：“这么严重？我现在就去看看吧。”说完，张凯就朝医院跑去了。
　　周利军在后面喊道：“张凯，张凯，不在那里，是朔方医院，你跑错了。”
　　张凯跑到病房门口站下没动，透过玻璃，他看着小白的脸苍白如纸，心里竟有点儿难过。他推开门进去，张思雨一听有人进来，转身一看是张凯，低沉无力地说：“来了啊！”
　　张凯低声说：“来了，阿姨。小白他……”
　　张思雨哭着说：“自杀。”
　　张凯惊讶地说：“自杀？”说完，他低头看到小白手腕上的纱布，“自杀，怎么可能自杀呢？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呢？”
　　张思雨说：“是啊，好端端的，说自杀就......”
　　张凯走过来，用手轻轻地碰了下小白的手腕，立马又缩了回去，仿佛沉睡中的小白能感受得到疼痛一样。张凯似乎看到了小白当时有多撕心裂肺，有多脆弱不堪，小白的心死才会让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张凯看着液体从管子里慢慢进入小白的身体，这样一点一滴地把小白从鬼门关里带回来。
　　张思雨说：“来，坐这里吧，也不知道小白什么时间能醒过来。”
　　张凯坐下说：“阿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张思雨说：“就那两天，我听老周说小白回去一句话也没说就进屋了，等我回来，虎子在小白门口叫唤着，这才发现小白自杀了。”
　　张凯说：“不对啊，在我奶奶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
　　张思雨看着张凯说：“你们是不是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刺激小白的事情？这孩子心思细腻，平日里有什么事情总是闷在心里不对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张凯拍着自己脑袋说：“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带小白去我奶奶家的啊。肯定是看到了我奶奶想起了他奶奶，怪我啊，怪我。”
　　张思雨哭着说：“傻孩子，不怪你，要怪就怪这孩子命苦。打小失去了父母，奶奶前不久也去世了。”
　　张凯说：“阿姨，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我张凯在的一天，我就会好好照顾小白，好好开导他的。”
　　张思雨擦干眼泪笑着说：“好，好，好，只要有你们这些好同学陪在他身边，可比我们管用多了，你们在一起有话说，我们老了，说了你们也不听。”
　　张凯说：“对了阿姨，那会儿来的时候，我碰到了叔叔，他那样着急是干什么去啊？”
　　张思雨说：“他去找虎子了，虎子跑丢了，他去找了，要不然小白醒来不见虎子肯定要急死啊。”
　　张凯看了眼病床上的小白说：“阿姨，我也去找吧。”说完张凯就跑出去了。
　　张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就打电话给李写，叫李写帮他一起寻找虎子的下落。
　　世界上开始多了三个找狗的人。周利军，一位年过半百的父亲，就在前不久差点儿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张凯，自认为是慕小白挚友的人，却在前两天刺激了小白的自杀；李写，一位糊里糊涂的找狗之人。他们跑遍了朔方大大小小的街道，可就是没有虎子的一点儿消息。他们三个人都累的坐了下来，找了这么久，他们累的动都不想动。可是周利军还是站了起来，他想在小白醒来之前找到虎子。张凯也拉起李写，想在多找一会儿。
　　朔方又飘起了雪花，张凯的脸上落了一片雪花，很快就融化了。就在他准备换一个地方找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女的说：“老公，你看多倒霉，又下雪了，我们不去领养小狗狗了好不好嘛？”
　　“好好好，都听你的，那我们现在去......”
　　“领养狗，领养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张凯口里低声呢喃着。他马上打电话给李写说，“李写，别找了，我们去流浪狗收容所。”他们二人打车到流浪狗收容所，一进去就找到工作人员问最近有没有收留了一条大狼狗，全身黑色，只有眉毛是两个白色圆点。工作人员说这几天带回来了好多狗，他们也没太留意，让他们自己去看。
　　工作人员把他们俩带到宿舍就不管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狗。笼子里关的什么狗都有，大的小的，各色各样，他们第一次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住。所有的狗都在拼命嘶叫着，好像他们两个就是它们的救星一般。他们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好的是虎子好辨认，而且有名字。他们就一边叫着虎子的名字，一边在宿舍里寻找着。可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虎子，就找来工作人员说找不到虎子。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这个他们也无能为力了，如果里面没有可能就真的没有了。张凯坐在地上说：“李写，是我们害了小白，是我们害了小白啊。”
　　李写拍着张凯的肩膀说：“哎，小白心里也太脆弱了吧。”
　　张凯站起来说：“走，我们继续去找，一定要找到虎子，一定要找到虎子。”就在张凯要离开收留所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跑过来说：“同学，你先等一下，看看那个车上的是不是你要找的狗。”